篡位皇子的娇软白月光——椒盐小甜饼
时间:2021-07-14 08:45:53

  “姑娘,这,这——”檀香睁大了眼睛,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儿。自家姑娘还未出阁,伸手去扶陌生少年虽算是失礼,却还可以用情急之下来解释过去。可这人直接倒进了怀里,又是个什么情形,这若是传出去了,自家姑娘的名节可就毁尽了。
  棠音被她唤得一愣,一对圆润的耳珠转瞬便已是红透了。
  下意识地想把人推开,但又怕触到了他的伤处,在原地僵立一瞬,有些不知所措。
  檀香紧步走过来,伸过手低声劝她:“姑娘,还是奴婢来吧。奴婢不过是个下人,名节毁了便毁了,大不了跟着姑娘一辈子。”
  棠音还未来得及答话,视线一低,看见自己的裙裾上已染了一大片血迹,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知道耽搁不得,便连连摇头,努力挪着步子把人往车里搀。
  “名节哪有人命重要!我尽快将他搀到车里,把车帘子落了,便没人能看到里头的情形。”
  她说着落下视线看了看自己肩上昏睡着的少年,轻声补充:“况且,他还昏着,也不会乱传什么。”
  这人看着身姿挺拔,却不知为何,轻得很,半个身子压在她的肩膀上,却并没有多少重量,倒也不必再唤檀香过来搭手。否则两人的衣裙都污了,遇上了人都没人能够回话。
  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的,她便将人挪到了车驾上,让他靠在柔软的大迎枕上,看着他被鲜血染得发暗的玄色袍子,愈发心焦,连声问外头给她的名节望着风的檀香:“荣满可回来了?”
  “一趟来回得不少时辰。他一时半会怕是来不了。”檀香迟疑了一下,看着剩下的那一匹骏马道:“姑娘,奴婢会赶车,可只剩下一匹马,就算拉得动我们,也走不了多远,到不了太医院。”
  “您常在宫里行走,能不能瞧瞧他是哪个宫里的人,若是宫室离得近的,我们便在原地给荣满留个信,将他给送过去。”
  棠音轻应了一声,垂下长睫,将目光落在他的面上。
 
 
第3章 隔世   已经不疼了。
  昏睡中的少年形容狼藉,面上又是乱发又是雨水,还有不知什么时候沾染上的血迹,看着狼狈又可怜。
  沈棠音迟疑一下,伸手将他面上的乱发一点一点地拢在了耳后,又自袖中取出自己的绣帕,沾了些干净的清水,小心地给他擦拭着面上的血迹。
  随着她的动作,眼前的少年一点一点的显出了原本的容貌。
  肤色极浅,是寒玉霜雪般的冷白。
  而在这冰冷淡薄的底色上,剔羽般的双眉深黑如水墨晕开,长睫轻垂,覆住一双轮廓美好的眸子。高挺的鼻梁下,一双薄唇色泽华美,似暮春时节,暴雨中开至靡艳的花。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不外如是。
  沈棠音也被这容貌所慑,好半晌,才轻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眼前少年的容貌太盛,以至于她恍然间都以为见着了民间话本中会勾人魂魄的狐仙艳鬼。
  而最初的震撼过去后,棠音很快便明白过来,她不曾见过此人。
  毕竟这样盛极夺人的容貌,哪怕是偶然窥见一眼,也必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认得此人,就没法将他送回宫室,就只能在原地枯等着荣满回来,这样一来一回,也不知道他撑不撑得住。
  沈棠音的目光落在他冷白的没有半分生机面上,眸光颤个不停,终于还是忍不住隔着帕子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
  他额上的温度隔着薄薄的丝绸传递到她的指尖,是一片灼人的滚烫。
  沈棠音吓得缩回了手指,又惊又怕,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坠下,珠串似地落在他冷白的手背上。
  透过这一层朦胧的泪雾,她看见少年鸦羽般的长睫如经霜的花枝般微微一颤,继而缓缓睁开了那双轮廓美好的眸子。
  猝不及防的,她对上一双异族人的浅棕色瞳仁。
  凤眼窄长,瞳眸色浅如琉璃,边缘略深,是金碧交织的耀目之色。
  沈棠音愣了一瞬,继而慢慢地,睁大了一双杏眼。
  她认得这双眼睛。
  宫里向来有不少传闻,其中流传最广的一条,便是关于这双眼睛的主人。
  传闻圣上曾酒后幸了一名身怀异族血统的宫女,两月后宫女诊出有孕,并于次年艰难产下一子后因血崩而死。
  那诞下的那名皇子,有着与他母亲一样的异族人的浅棕色瞳仁。出生时,又逢天降大旱,蝗灾横行,民不聊生。
  而皇子降生当夜又现荧惑守心之大凶天象,钦天监上下漏夜卜卦,认为此子不祥,圣上勃然大怒,连名字都未起,便拂袖而去。
  最终还是御史台为这个孩子赐名,容徽。
  皇七子,李容徽。
  当这个名字甫一出现在脑海的时候,沈棠音下意识地便将身子往角落中缩去,长睫更是颤抖的厉害。
  听闻这位七皇子因出生不祥,不受圣上宠爱,便自小养成了阴冷凶戾,喜怒无常的性子。
  曾有一名服侍他的小宦官,只是因为冬日里端来的茶水稍凉了一些,他便直接剁下那人的手腕,还将其丢下枯井,每日投些残羹剩饭,全当猪狗一样养着。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今日,自己的马匹踏伤了他,他会不会也剁了自己的手腕?
  还是说,还要比这个更残忍百倍?
  沈棠音这样一想,眼泪落的更凶了,身子也一点点的往车门处挪去,随时准备着夺路而逃。
  “别哭。”
  正当她的手指已经摸到了垂帘边缘的时候,眼前的少年轻声开口。
  这是他与沈棠音说得第一句话。嗓音因高热而略有些喑哑,却仍旧低醇磁沉,隐忍而克制。
  似在压抑着什么她看不清的庞杂情绪。
  沈棠音愣了一下,握着车帘的手指慢慢松开了。
  她仍旧缩在马车的角落里,后背紧紧贴着车壁,但眼泪却渐渐止住了,终是鼓足了勇气开口:“你,你醒了?”
  她说着低头看见李容徽衣衫上渗出的血色,迟疑着放轻了些嗓音:“你再忍一忍,太医马上就来。”
  李容徽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面上,思绪有刹那的停滞。
  眼前的少女形容尚小,一张瓷白的脸埋在斗篷绒绒的风毛中,使得本就软糯的小脸更添几分稚气。黛眉色泽清浅,唇上尚未涂朱,是少女特有的娇美而丰润的珊瑚色,眼眶微微泛红,一双清亮的杏眼里仍有泪意,却清澈得如天水洗过。
  这是棠音还未及笄时的样子。
  而他已经许久未曾见过豆蔻之年的棠音了。
  很久,隔世之久。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身上的伤疼得厉害吗?”眼前的少女迟疑着怯声开口,将他的思绪拉回。
  他下手极有分寸,匕首割开的裂口虽长,却并不算深,也就是破皮见血的程度罢了。
  至于疼,自然是有一些的,像是他那些见不得光的思念一般,隐藏在暗处,时不时发作起来,绵密而细碎的疼。
  但是比起上一世行军打仗时受的伤,这一点小伤,还真不放在眼中。
  李容徽方想开口,车外的檀香却隐约听见了响动,抢先开口道:“小姐,是人醒了吗?”她说着如释重负一般念叨:“荣满也该来了,待他带着太医回来,我们便可以回府了。”
  随着檀香的语声落下,李容徽亦不动声色的抬起眼来,看向眼前的棠音,见她被侍女一提,面上便露出急切之色,眸光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而沈棠音本就一心想着回府找爹爹商量梦魇之事,此刻檀香一提,更是心焦。
  她正想开口答应,却听身旁一声压抑的痛哼。
  沈棠音转过脸去,看见方才还好好倚在大迎枕上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痛的弯下了身去,而指尖正捂在自己腰迹的伤口上,一道道血线正雨丝一般自指缝中溢出。
  触目惊心。
  “你,你的伤口——”
  “没事的。”眼前的少年抬起一双浅棕色的眼睛望向她,慌乱地伸手想要挡住自己正在不断落下的血线:“已经不疼了。”
  他说着咬着唇支起身来,一点点艰难地往马车外走去:“我的宫室离这不远,我自己可以回去的。”他的尾音有些颤抖,似乎强忍着痛意,但仍旧是轻声重复道:“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我。”
  眼看着他清瘦的身子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要倒下,沈棠音一慌,下意识地伸手,隔着袖子扶住了他。
  “可外头还在下雨,你又在发热,身上还有伤——”
  沈棠音说着说着,嗓音慢慢低了下去。为自己方才升起的,想要赶紧回府的自私念头愧疚起来,白皙的面上转瞬便镀上了一层绯色。
  好半晌,才蚊呐一般开口:“你住在哪座宫室里?我送你回去。”
 
 
第4章 居所   这样就不会弄脏你的裙裾
  送他回宫?
  鸦羽般的长睫下,李容徽的眸光星辉般微微一浮——那不知为何偏离了的命运似乎又回到了前世的轨迹上。
  只可惜,还不够。
  他抬眼望向沈棠音,语声放缓,显出几分迟疑:“可是,方才你的侍女催你回府,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他说着不动声色地将手腕往下垂落,隔着袖子送到了沈棠音的掌心里,面上却流露出几分说错了话似的慌张,忙又低声道:“你还是快回府吧,千万别因为我耽搁了。”
  沈棠音愣了一瞬,旋即明白过来。
  这是方才檀香说的话被他听见了,怕她因此耽误了回府的时辰,才一直强撑着说伤口不疼。
  可明明都已经伤成了这样。
  还发着热。
  一时间,沈棠音只觉得不仅仅是面上,就连扶着他衣袖的手指都灼烫了起来,像是一齐在为自己方才那个自私的念头而无地自容。
  她红着脸抬起头来,补救一般坚持:“我送你回去。”
  她生怕李容徽不答应,便松开了他的袖口,自一旁小桌底下找出了宣纸和笔墨来,一道研墨,一道轻声哄他:“不会耽搁的,府中的事,我留封信同来的小厮,让他带回去给父亲便好。”
  她将润好的笔虚停在宣纸上,再次问道:“你住在哪座宫室里?”
  那乖顺而体贴的少年似乎是信了,终于启唇,轻声答道:“长亭宫。”
  沈棠音正要落下的笔尖停了一停。
  长亭宫……
  她虽不是宫中人,但来往宫禁也算是频繁,还从未听过这座宫室。
  幸而这时李容徽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在清繁殿后向北一直走,便能看见殿顶上的牌匾。”
  沈棠音松了口气,将宣纸往自己这侧藏了藏,躲着他的视线写下‘荣满,带太医来长亭宫。’几个字。
  写完便小心的将宣纸叠好,掀起帘子递给外头车驾上的檀香,指了指一旁小亭里的石桌,示意檀香将信放在其中显眼处,这才回过身对李容徽笑道:“好了,这样他回来便能看见我留的信,府里的事也就不耽搁了。”
  她的视线落回李容徽的面上,而后者,也如释重负地回以一笑。
  车内微有些昏暗的光线下,他窄长的凤眼微弯,长而密的羽睫掩住了色泽迴异的眸子,笑意自唇边晕开,为那张过于冷白的面孔平添了几分暖意。
  他笑得极为收敛,笑影刚铺上眼底,便迅速被垂落的长睫所掩下。
  本是靡艳到极致而显得迫人的容貌因此而柔和了寸许,显出几分少年特有的腼腆与乖顺。
  沈棠音的目光不自觉地放软了几分。
  无论如何看,他都不像是宫中传言里那种人间恶鬼一般的人。
  即便是自己的马匹踏伤了他,他也没有半分怪罪,反倒是一直担心她耽搁了府中的事情。
  更没有因此而折断她的手腕。
  那些关于他的凶戾阴狠,嗜血成性的传言……
  应当都是谣传吧。
  她这样想。
  *
  马车在檀香的驾驭下颠簸着向前行去,好一阵子,方于一座宫室前停下。
  檀香将脚凳搁置于车下,又把手中的竹伞撑开,遮蔽在车前。
  棠音一手扶着车辕,一手搀着李容徽,踏着脚凳小心地下了车辇。
  木质的脚凳承担了两人的重量,有些咯吱作响,沈棠音一度担忧它会不会从中裂开,直到足尖落到了地面,才略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眼前的殿宇。
  破败的大门上已经剥落了朱漆,上头斜斜悬挂着一个歪倒的牌匾。
  匾内的题字褪了大半,还是残留着的铜锈令她勉强辨认出原本写着的是‘长亭宫’三个大字。
  也正是这三个字,才令她确认自己没有找错了地方。
  “这便是我所住的宫室。”
  就在她震惊于皇宫中竟还有这样破败的地方时,身旁的少年赧然承认了,并缓缓上前,为她打开了宫门。
  宫门一启,里头的情形更令人震惊。
  庭院里不知有多久没人打理,杂草已生得有齐踝高。而角落里几棵枯树下,两名小宦官正坐在石凳上,心情颇好地吃着糕点,嗑着瓜子。
  听见了门响,才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甫一看见李容徽,手皆是一抖,瓜子壳掉了一地:“你,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
  说到了一半,硬生生止住了话茬,只是神情活像是见了鬼。
  李容徽却没有回答他们,只是脱下自己的外袍,铺在雨中泥泞的地面上,对沈棠音轻声解释道:“长亭宫里没有铺过青石,每次落雨,门槛边便是泥泞不堪。”
  他弯了弯唇,轻声道:“这样就不会弄脏你的裙裾了。”
  他的眸光澄澈,仿佛理所当然一般。
  而沈棠音看着眼前只穿着一身单衣的少年,一时却有些说不出话来。
  那件宽松外袍下,竟是一件洗得有些泛白的单衣,且袖口处还明显短去一截,显然是隔年做得旧衣了。
  露月里,但凡能有一件合身的衣裳,都不至于会穿这样连手腕都遮不住的单衣。
  沈棠音看着沉在泥泞里的外袍,觉得鼻尖有些发酸,好半晌,才低下头,轻轻搀着他往内殿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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