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进去,发现家里除了继母还有别人——
不好,最疼原主的老太太来了!心里盘算该怎么说服她。
徐银玲这几天请好了假,好不容易打发走了王保才,婆婆又来了。
舒老太太平时跟三儿子在村里住,一年来不了几次,对她这个续弦的大儿媳妇本来就没感情。自她嫁给舒昌明后,老太太都没跟她说过几句话,更没给过她好脸色。
今天一来就质问她舒月的事儿,还说是她这个后妈逼得舒月也去当后妈。她解释了半天,老太太哪肯听,就等着舒月回来呢。
老太太刚看见舒月,就气冲冲的拉着她往外走。出去看见站在门口的程山,直接狠狠剜了他一眼。
哼!长得再好也是个带着拖油瓶的二婚,配不上她大孙女!
舒月一路被奶奶拉到了家属院外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原主的奶奶。
“月啊,你不想嫁就不嫁,只要我老太太在,他们就不能逼你。”舒老太太刚才还气势汹汹能吃人,等抬头看着白皙俊俏的孙女,突然眼底起了雾。
舒月笑道:“奶奶,我是自愿的,不是他们逼的。”
“真的?你实话跟奶奶说,别怕!那后娘黑心,我老太婆虽然一把老骨头,豁出去这条老命也要给你撑腰。”
舒月想起自己的奶奶,对她也是极尽疼爱,突然心里一软,抓着奶奶胳膊的手紧了紧,“奶奶,我真是乐意的,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
“奶奶跟你说,后妈不好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当得好。这是徐银玲给你挖的火坑,不能跳啊!”
原主记忆中,舒老太太是个风风火火的人,走路带风,脾气火爆,对疼爱的人极力保护,对不喜欢的人也从不屑于讨好。这次杀过来给她撑腰,也是预料之中。
她思考了半天,给程山脸上贴了一桶金,给王保才那边泼了几桶脏水,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保证:“奶奶,我能过好自己的日子。我都这么大了,你就放心吧。”
话刚说完,舒老太太还半信半疑,程山就走了过来。
程山看老太太的架势,以及对他的态度,能不明白怎么回事吗?同时也看出老太太是真心疼爱舒月的。
待他走过来,舒老太太才仔细瞧了瞧孙女口中夸赞的男人:人长得倒还行,身子骨也结实,看上去正直正派,突然觉得比刚才顺眼了许多。
“奶奶好,我叫程山。”
程山准备主动出击,用一场心理战攻破舒老太太的防御:“您是个好奶奶,心疼舒月,我非常理解也敬佩您。我的情况想必您也知道了,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但是我保证,以后绝对会对舒月好,每月工资都给她,也不会让她受孩子们的气。如果您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
舒老太太希望孙女过得好,不在乎他当什么营长、挣多少钱,她就是怕孙女心里受委屈。这话听上去倒是诚心诚意。
“奶奶,人你也看到了,过日子还是人品更重要。这下放心了吧?他要是敢欺负我,我就跟他离婚,到时候回村里陪你去。”
舒老太太破愁为笑:“傻闺女,瞎说啥呢?他要是敢把你赶回来,我先跟他拼了这条老命。管他什么营什么长!”说完摆手要走。
两个村子离得不远,正好顺路,程山提议骑车送她回去。
她想多看看未来的孙女婿,也没有拒绝。如果这两天看出什么问题,阻止他还来得及。
不过这小伙子自行车骑得稳,坑坑洼洼的路上会放慢速度,尽量不颠着她。能看出来是个稳重,还会疼人的。这一趟回来,心里的疑虑打消了大半。
舒月回到房间,累得只想咸鱼瘫。半天时间就碰上两场闹剧,要是再待下去,真要吃不消。书中那个“死缠烂打”的王保才,也不知道消停了没有?
*
程山送完舒老太太就回了大程村。刚骑到门口就看见儿子程白杨。
程白杨先是朝院子里通报了一声:“大妈,有人回来了!”又嘻嘻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问:“爸爸,我的新妈妈呢?没被你吓跑吧?”
第7章 结婚 嫁人了,还是无证上岗!
程山用手指着自己:“你仔细看看,看我是谁?”
程白杨仰头瞪着眼睛:“谁?”
他悄声道:“老虎精!不仅吓女人,还吃小孩。”
程白杨想起二哥程明西给他讲过一个虎姑婆的故事,心头激灵灵一颤,毛骨悚然。
然后又故作镇定:“你骗我!老虎精是老太婆!”
程山:“你说我能把人吓跑,不是老虎精是什么?”
程白杨:“反正我不信,哼!”
程山:“行了,是骗你的!新妈妈没吓跑!”
适可而止。
别真把孩子吓着……
他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才发现,有不少亲戚在闲聊说笑。有程家这边的,也有母亲娘家那边的。
有个嫂子迎上来问他:“新媳妇咋样?听说长得可水灵了。”
程山笑了笑:“挺好的”。脸上泛着潮红,隐匿在了古铜色肌肤之下。
又有人问:“脾气咋样?听说是个镇上姑娘,干活能行吗?”
十九岁的大姑娘,能给三岁五岁的两个娃当好后妈么。
大嫂赵秀芬抢着答:“人长得是漂亮没错,但是一点也不娇气。这姑娘我看第一眼就觉得对脾气,说话办事干脆利索,也挺勤快,是我们程家门的人。我主要是觉得她能对孩子好,不然我真不放心让她带走这俩孩子。”
程山是他们这一大家子的骄傲,尤其是近几年当了营长,亲戚们在外说起他,都觉得倍有面子,别人也不敢小瞧了他们。
所以听到他要结婚的消息,都来看看能不能帮点忙。
另一方面,他们也好奇程山娶的媳妇到底啥样。
上次程山就没办婚礼,前头那个媳妇啥情况至今都是个谜,只知道是当兵那地方附近的,前两年生病死了,娘家也没什么人了。
这次找了本地镇上的对象,想来打听打听新媳妇。
亲戚散后,程山郑重其事的跟两个孩子介绍新妈妈的情况,告诉他们明天他要和新妈妈结婚,明晚一起离开这里去岛上。
程白杨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程白鹭好奇问:“岛上是什么地方?大妈跟我们去吗?哥哥姐姐都一起去吗?”
程山转向她:“不去。只有你和哥哥,还有爸爸和新妈妈。”
“我想要大妈和哥哥姐姐一起去!”程白鹭“哇”的一声,用小手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程山每年见孩子次数有限,对俩孩子的习惯秉性并不是特别了解,看到小姑娘哭,一时不知道怎么哄,忙着去找大白兔奶糖。
程白鹭看见奶糖停止哭声,等吃进了嘴里,抽空继续哭,声音断断续续。
一颗奶糖解决不了,就再给一颗。
不行,再给。
等两只手各攥着一颗奶糖,她才彻底停了下来。
程白杨也不客气,偷偷从他手里抽走两颗,自顾自吃了起来。
程山耐着性子解释:“大妈和哥哥姐姐的家在这里。以后你想他们了可以回来。去了新家,新妈妈会照顾你的。”又努力开动脑筋,找些好话哄孩子:“会给你做好吃的,做新衣裳……”
“我要穿新衣裳!”
小姑娘突然就……破涕为笑。
还没见面就已经欠了便宜闺女“新衣裳”债的舒月,确实会做衣服。
她花了一整个下午,将原主裁剪、缝制、使用缝纫机的手艺,和自己对衣服样式的记忆,完美结合了起来。
一块绿色棉布做了条无袖圆领小裙子,蓝白碎花的布料做了一个阔腿小短裤和一个无袖的上衣,配成一套。
都是给舒兰做的。小孩子长得快,特意做的稍大一些。
看着一下午就完成的两套衣服,虽然腰酸背痛,却成就感爆棚。
由于太过专注,一时间完全忘了自己是个明天就要结婚、要走的人。
结婚这件事儿,她还是有点发懵,总觉得自己飘在一团棉花上。
吃过晚饭,她开始收拾行李。主要是自己的衣服日用品、证件证明材料等。
她想起原主上过高中,把几本教材找出来,放在了提包最底部。
七年后会恢复高考,万一有用呢。
“婚礼”当天,舒月穿上了昨天新买的那身浅绿色套装。
她照了照镜子,自己的皮肤天生白皙细腻,配上浅绿衣服,更显清纯水灵。
不过,却没有一点像是结婚的样子。
她又找出两个红色头花,别在两条马尾上,好歹意思意思。
想到昨天王保才来闹了一出,心里有些忐忑。也不是怕,就是看见他烦。
嘿!说曹操,曹操就到。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担心会发生的事情,终将会发生。
这一次,没有逃脱。
舒月瞥了一眼,今天的王保才,像是刻意打扮过的,一身藏蓝色的衣服看上去崭新,下巴上胡茬都刮的干干净净,腰背故意挺得直直的,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一看时间,跟昨天差不多,九点左右。
这比上班打卡还准时。
如果她不走,明天是不是还要来签到?
舒月不稀罕理他。
有的人你越理他,他越来劲。干脆晾到一边。
不过,继母徐银玲把他当贵客:请坐,喝茶,吃水果。
今天的王保才确实有些不一样,说话也故作沉稳,不像昨天趾高气扬:“我爸说纺织厂缺个会计,你上过学会算数,你想去吗?”
“我今天结婚,如果你是来吃喜酒的话,确实没有……当会计倒挺好的,不过我干不了,我妹徐慧英可以,她更合适。”
看着故意让自己表现得不像自己的王保才,她恍然大悟——
东施效颦。
哟呵,程山还有这种魅力,无声无息的就改造了别人。
徐银玲安抚了他半天,好言相劝把他送走。
快中午的时候,程山来接,两家人在镇上国营饭店门口正式汇合。
程家的孩子们太多,赵秀芬不让去,怕影响不好。她留在家里看着,只让丈夫程海和二弟程河两口子去了。
舒老太太来了之后没看见程家的孩子,心想这小伙子倒也算懂事儿,对孙女婿好感又加了一分。
镇上的国营饭店在建国前是一家私人饭馆,名声在外。只不过下馆子太过奢侈,普通人家一年也不会来一次,舒月也是第一次来这吃饭。
她好奇,看了看菜单,主食馒头包子面条馄饨也就几分钱到一毛多钱,一个素菜一两毛钱,肉菜两三毛到五六毛……
大人小孩一共十几个人,总共坐了两个大桌。点了不少菜,一共花了不到十块钱,外加一堆票证。大哥程海抢着付了钱。
一顿“喜宴”吃完,舒月和程山就算是结婚了。
直到现在,舒月才真真切切意识到:自己嫁了人。
从见面到结婚,不到四十八小时!
并且是,无证上岗!
幸好这个年代的人对领证这件事并不重视,“办喜事”的意义大过结婚证,吃了这顿饭就相当于“盖章”了。
之前她也担心过,领证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后来和程山仔细讨论过这个问题,自己根正苗红,他那边结婚报告应该不会有问题,他们准备到了岛上拿到材料就去部队驻地领证。
如果不是着急逃离被书中老公毁一生的命运,她肯定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把自己嫁掉。
虽说一开始是饥不择食,可嫁给程山这样的男人,也算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
吃过饭后,他们去照相馆取了照片,然后各自回家收拾。
约定三点四十五在镇上的汽车站汇合,赶四点的汽车去市里火车站。
舒月回到家,开始做最后的准备,跟家里人告别。
舒老太太依依不舍的拉着她,在院子外面说了一会话,嘱咐她:“好好过日子,如果受欺负了也不能任人欺负,实在过不下去就回来。”
老太太一开口就情难自已,她也听得红了眼眶。
趁奶奶不注意,她悄悄把程山给她的一百块钱塞到了奶奶口袋里。怕她不肯花,还放了张提前写好的字条。
原主记忆中,从小奶奶就偏心她,给她的压岁钱是别人的双份。
这也是算是替原主尽一点做孙女的孝心了。同时也聊以慰藉对自己已逝奶奶的思念。
她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妹妹舒兰,小孩子给钱给多了她也不会花,只能再一遍教她些立足的道理,让她自己变坚强变勇敢。
舒兰瘪着嘴听她说,自己却不答话。
纺织厂家属院离汽车站很近,眼看快到时间,舒家人才送她去汽车站。
大程村那边,赵秀芬已经早早的把两个孩子的衣服缝补好、洗干净,单独装进了一个用碎布头拼成的大布包。又收拾了一些吃的给装上。
待要送走两个孩子,她心里一阵酸楚,坚持要把他们送到镇上。
到了汽车站,舒家一家人齐齐整整,等在站牌不远处。
程白杨看见舒月,扬起一张顽皮的脸,一点不怯。问程山:“爸爸,这就是你给我找的新妈妈吧?”
还没等程山回答,赵秀芬指了指舒月,“孩子们,以后这就是你们的妈妈了,要听话,知道吗?”
说完一把将程白鹭塞给了舒月,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狠了狠心,摆手转身迈着大步子走了。
程白鹭看自己被一个陌生女人抱在怀里,大妈也走了,突然就不高兴了。
她挥舞着小拳头用力推推打打,扯着嗓子大哭起来,边哭边喊:“我不要你抱,我要大妈!”
舒月第一次抱自己的便宜闺女就这待遇。
心道:这便宜她可不想占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没等程白鹭安静下来,舒兰就扑过来抱住舒月,撕心裂肺的嚎哭起来:“姐姐,我不让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