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殿下,别玩火——和二萌
时间:2021-07-16 09:04:09

  越朝歌知道他说的话没有作假和推诿的成分。越蒿许久之前就一直在寻错处要把这些先帝近臣赶尽杀绝,只是碍于声名不敢明目张胆,眼下若是他们入京,就等于白白将把柄送入他手里,诛杀所谓的反贼,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再者,太多人入京,泄露了多少这边的机要,我们实不可控。我们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实不该在这样的事上太过冒险。自然,臣也不是非要长公主前往的意思,公子也是去得的,公子若是去了,老臣在旧都,自会尽力与这些悍兵勇将斡旋。”
  “他不能去。”越朝歌脱口而出。
  她深深吸了口气,阖上眼,早先越萧身上的那些伤痕还历历在目,送进郢陶府的时候,全身血肉模糊高热不退,半条命全凭他的意志吊着。越蒿对他,处处都是下了死手,不过就是他能捱一点,肯受一点,这么些年才能从越蒿手里活着出来,但这绝不是他应该再受苦难的理由!
  “孟叔,”越朝歌起身,她及笈以来,第一次拜谒别人,“我想知道,入入京之后,我该如何行事?”
  孟连营一怔,“长公主,即便你身份特殊,入京也难保万全,长公主心意已决?”
  越朝歌没有丝毫退缩之意:“请孟叔赐教。”
  因她这句话,孟连营愣怔了好一会儿,慢慢地,眸子里泛起欣赏。
  银杏叶飘飘洒洒间,他退了两步,规规矩矩行了君臣之礼,叩了三个响头:“臣代天下万千臣民,多谢长公主千秋大义!”
  君臣二人又谈了片刻,孟连营叮嘱了越朝歌好些紧要的地方,越朝歌一一记下。
  两人别后,越朝歌坐在桌前,定了好久。
  黄色的银杏叶脱离枝头,像枯叶蝶,飘飘摇摇,最终斜斜落入半碗凉粉汤里。
  她转头吩咐碧禾,在佛堂设下笔墨纸砚,她要抄经。
  碧禾去准备的时候,越朝歌传唤了连澜,简单说了几句之后,连澜眼里泛起光芒,喜上眉梢,连带着走路的步子都多了许多力气。
  最后一步……
  越朝歌看向左手边空荡荡的石墩,眼神落寞又复杂。
  此生头一回,她行至岔路口,不知如何是好。
  她身上原本承着许多人的希冀,尽力恣意随心,不敢生一丝忧苦心绪。她小心翼翼护着这条命许多年,与乱军争、与大臣争、与越蒿争,而今,与二十七万雄师和他们的主帅争,放大些说,与天下万千黎民争。
  孟连营说,她这一去,难保万全。
  也说并非只有她去这一种办法。
  她究竟是要承过去之命,还是要承当今天下之命?
  她若不去,是没人能逼她的。
  佛堂僻静,把所有纷扰都隔绝在外。檀香佛意,清幽得能理清世间繁杂。
  越朝歌提笔蘸墨,在姜黄的纸上写下一句句佛偈。
  今日抄的是《法句经》,字字如织落于纸上,她的心里仍旧天人缠斗一般,在过去的大愿和今日的时局之间苦苦拉扯,无法做出决断。
  及抄至普贤菩萨醒众偈:如河驶流,往而不返,人命如是,逝者不还,是日已过,命亦随减,如少水鱼,斯有何乐……
  越朝歌笔锋一顿。
  目光从方才写的这几句经文上逐字循过,缓缓地搁下笔。
  心里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枷锁,这些年来强力压下的、刻意忽略的所有酸苦点滴汇入心间,那些因为背负,溢出就会有负罪感的眼泪,此刻在眼眶聚集。
  眼前的一切尽皆模糊。
  佛像,秋光,还有袅袅的香……
  豆大的泪珠落在姜黄的纸上,迅速晕染开来。
  窗格破碎的天光里,她仰起头,张大嘴巴,无声嚎啕。任由眼泪从眼尾成股滑落,任手里的衣裙皱得不成样子,任心窝处纠疼不能自抑,任悲任苦,任笑任哭。
  如少水鱼,斯有何乐。
  鱼之于她,一如水之于天下,于良心,于越萧的宠爱。
  多少年前,所有人的保护纷至沓来,都要救她;今日,她要对得起这些人的保护,不是偷安,不是冷眼看着那些同大将军一样的英豪人物送命,不是任凭天下兴亡更迭安慰自己事不关己,她是应该试着用他们原本该给这天下的情,去偿这天下的。
  偿清了,自此山河日月,她不再是不敢哭不敢苦的越朝歌,她的命是自己的,今生也会有了替别人挣命的快慰,她是能当真招摇、当真肆意、当真快活的越朝歌,而不是连越萧同穆西岚去渡骨山打猎,她都要佯装无事发生的越朝歌。
  重新打开佛堂的隔扇门,绚烂红霞如幕,拉挂在遥远的天边。残阳似血,给侍立的碧禾镀上一层红色的光晕。
  越朝歌拢着袖子,哑声吩咐道:“碧禾,备浴。另外帮本宫准备点东西。”
  她凑过脸去,耳语了几句。
  夕阳下,碧禾瞳孔大张,惊呼出声:“蒙汗药!长公主这……”
  越朝歌凝眉,低喝:“要借你副打更的嗓子吗?”
  碧禾慌忙捂住嘴巴。
  越朝歌道:“照办就是,一会儿解药先给本宫服下。”
  她原本想着,趁这几日越萧都在素庐,她明日便有机会离开。可想到越萧今日在厨下试探的态度,她忽然觉得不是很妥当。她身边有几个亲军暗卫时时护她周全,在越萧已经生疑的情况下,她一有异动,越萧就会知道。
  通想下来,只有和越萧在一起的时候,暗卫才会撤开。
  和越萧在这件事上相互猜疑,越朝歌心里有些发苦。
  她仰头看天边斜阳。
  落日何惧,今天的落日意味着明日的新生。
  *
  越萧处理潘军百担彩聘一事,处理了许久。
  待他稍歇,又同孟连营议过,碧禾才红着一张脸过来,低声道:“公子,长公主邀您共浴,说……说是要生个孩子玩玩。”
  “……”越萧眸色一顿,面无表情道,“带路。”
  他语气镇定极了,可细看就会发现冷白的脖根已然红了一片。
  漱滫堂里,香气缭绕。
  区别于甜蜜腻味的果香,鼻息之间是悠悠绵长的沉香味,带着些许不那么馥郁的蜜合花香,勾得人尾骨蹿起一阵酥麻痒意。
  水雾氤氲之间,一袭轻纱朱衣松松垮垮披着,露出精绝好看的蝴蝶骨。白皙光洁的肌理承托着瀑布般的如墨青丝,越发衬得身姿骨感有致,肤白如瓷。一双美艳鲜活的眼睛回头望来,水盈盈的眸光带着笑意,单单眨了一眼。
  这一刻,便是九天的神佛,也要被生生勾去魂魄。
 
 
第64章 拱火(三)   【7.08单更】……
  越萧本就深邃的眸瞳, 镀上了一层夕阳的颜色。
  喉结滑动,他反手掩上漱滫堂内室的门,动作很轻, 轻到他只能听见自己有力的、昭彰着欲|望的心跳。
  两人的视线隔着氤氲的水雾远远勾缠。一道妖娆彻骨,好整以暇, 一道山雨欲来, 暗沉幽雅。空气陡然凝成团一般, 沿着视线而去,一点一滴堆压在对方心口,压迫得彼此心脏更疯狂跃动。
  不似郢陶府的明池华堂, 漱滫堂显得很是古朴优雅,除却池边羊脂白玉砌成的水岸,水里水外,都附庸了文人风雅,仿造野趣的幽水深潭,在池水周边三三两两种下了兰草丛,一圈清淡雅香,共同拱卫着这处雾气缭绕的温池。
  越朝歌一袭红纱,影影绰绰地站在那里, 仙姿艳骨,恍如不曾入世的妖娇女娥。那双赤足踝上, 缠着细细一条金链,一颗金铃坠于其下, 在兰草的掩映下折射出金色的星芒。
  红衣金饰, 温汤美人。
  越朝歌的引惑来得这样直接而坦率,只一眼,越萧便无法招架, 缴械投降。
  筋骨硕拔的白皙脚掌踩上白玉台,修长悍利的身影在越朝歌的如丝眸光中缓慢靠近,他狭长的眸子里翻滚着火焰,一下一下,无比精准的映入越朝歌带笑的眸瞳。
  两人相距不过一臂之遥,越萧停住,有些艰难地出声道:“姐姐,这样勾我,你会受不住的。”
  越朝歌红唇莹润,闻言嗤笑,伸出小指钩住他腰间的领军革带,把人带到白玉岸的中央。
  雾气缭缭。
  朱色纱衣根本掩不住她瓷白的肌理,兜衣穿得紧实,反把该有的曲线尽数勾勒。
  越朝歌站在靠水的一面,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从他的喉结、胸膛、一点点往下游弋……
  末了,她轻笑一声。
  “本宫还没使出本事,你这就……”
  她伸出食指,戏弄般地来回一拨。
  越萧额角的青筋都起来了。
  温热的汤池使得整个漱滫堂潮热无比,平日里开着窗通风还好,眼下四面环闭,越萧只觉得热意一点一点聚积,全身上下的每一处毛孔都叫嚣着接触空气。
  越朝歌最乐于看他克制又崩坏的模样。
  她眼尾微微挑动,白皙赤足往后撤出一步,直直往后倒去。朱色纱衣划过迷蒙的水雾,割出一片短暂的清明。
  眼见她就要后脑朝下跌入池中,越萧长臂勾过,原本打算将人捞起,谁知腰间的领军革带被一截白皙的尾指恶作剧般勾住,用力一扯……
  越萧后腰着力,整个人失去平衡。
  水花四溅,两人双双跌入池中。
  水底,衣袂沾了水,在水中飘摇。一双白玉一般的手指勾过越萧的衣领边缘,借着水势,看见了精壮挺悍的上半身。
  越朝歌水性极佳,红唇一勾,擦过他心口的那抹黥字,借着水势,攀上了他宽厚好看的肩膀,双腿扣到他腰间。
  越朝歌早就知道他天赋异禀,也知道这个动作会带来短兵相接,她还是这样做了。在水波作用下,她难以抱在越萧身上,时不时滑落下来,她便锲而不舍地攀住他的肩。
  水深处,若即若离。
  一如星火蹿过草垛,点炸越萧脑海中的轰鸣。
  她是故意的。
  勾,惹,撩。
  他的大姐姐,越发本事了。
  宽大的手掌扣紧她的腰身,把人带出了水面。
  越朝歌才有喘息的余地,耳边就响起一阵裂帛之声,肩上一凉,纱衣竟然被他撕成碎片,远远仍飘在水面上。
  她回过头来刚想问,颈间就埋进颗毛茸茸的脑袋,传来啮咬的刺痛感。随即,兰草兜衣也被远远仍开,越朝歌未说出口的话到了舌尖,陡然转成一声惊呼。
  越萧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梳拢之间,他的脑袋微微撤开些许,沙声道:“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越朝歌脸上浮起一片酡红的羞窘,好在温池水热,不算露怯。她挺了挺上半脊背,与越萧的大掌相搏,在他更加狂骤的掌心里,断断续续道:“这样,你、你说本宫啊、本宫知不知道嗯……”
  越萧眸瞳幽暗,有些泛红。
  他气定神闲地俯首:“先说好了,要是哭了,我也不会停的。”
  气势如锐,势不可挡。
  越朝歌闻言,羞恼气血陡然上涌,“你哭本宫也不会哭的!”
  “呵,”越萧从温池里抬起湿漉漉的手,勾起她倨傲的下巴,轻嘲道,“大放厥词。”
  说罢,抱着人往岸边走去。
  曾几何时,香山州里,她也这样被他抱着,不过短短的一段距离便丢盔弃甲,而今,她似乎也没什么长进。
  越萧感受到她双腿的紧绷,轻轻笑了一声。
  越朝歌被他这声笑惹得长眉微凝,待她被放到白玉岸上,稍定,足心便在水里玩起游戏。她一边晃着腿,来回划出涟漪,一边盯着越萧的神色,捕捉他表情的一寸寸皲裂。
  越萧竟就这样任她来回玩着。
  水流的涌动带来不一样的触感,足心擦过的时候,也能激起他一片战栗。然而他耐心极了,能忍极了,赤红着眼,轻抿着唇,危险而安静地等着越朝歌玩够。
  越朝歌垂眼看水里白皙的足尖,道:“阿萧这么容易就……从前没有本宫的时候,都是怎么解决的?”
  她目露疑惑,脸上写满了好奇。
  “不若,你自己试试?在本宫面前?”
  她笑着,眼皮抬起,眸里含着盈盈笑意,看向已经神色微变的冷冽眉眼。
  越朝歌跳下水,踩着他的脚面,拉过他指骨修长的手,带着大掌,轻轻地……
  越萧忍不住了。
  他轻笑了一声,一个反身,把越朝歌抱上了白玉岸,修长的手指转换阵地,越朝歌立刻惊呼出声。
  越萧轻笑:“我帮大姐姐试试。”
  指尖随着他话音起顿,轻轻勾动。
  越朝歌支撑不住,手臂向后撑到了白玉岸上,脖颈向上迎着,双腿蹬向越萧胸膛,试图脱离即将到来的灭顶。
  越萧没有让她逃离。
  空闲的那只长臂一勾,把人带了回来。
  越朝歌从来没有这样过,脑袋空白,眼角的泪水难以自抑簌簌而落,全身上下绷成一线,原本踢向越萧的足此刻也弓成跃出水面的鱼,声音堆叠一声比一声更高,一声比一声更急!
  那一刻,全世界都静止了。
  水雾不再飘渺,兰草不再晃动,呼吸也听不见声响,所有一切,静悄悄的。
  越萧手指勾了勾,低叹,“姐姐……不行?”
  越朝歌惊呼声绝,软绵绵地仰躺在白玉岸上,若非她还有任务,此刻骨子里蹿出来的疲乏,已经足以把她吞没。
  想到任务,她一怔,身上似乎回了点力气,强撑着起身来,缓了片刻,再度跳入温池里。
  两人相抵,越朝歌眼神如丝,媚懒地看了她一眼:“不行?话说得尚早。”
  她手里撩着,觑了一眼,笑道:“你不解决,那本宫帮你?”
  越朝歌说着,潜到水下,手停止了动作,红唇轻擦。
  越萧忽然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尚未来得及把她从水下捞起来,就已感受到唇齿之间磕碰的疼痛。
  她初出茅庐。
  许是在话本子上学了,疼归疼,她的舌尖还会绕动。
  越萧额角上,青筋崩起。毛孔蒸腾出热意,细密的汗珠汇聚成滴,成股从颊边滑落。
  他抓着越朝歌纤细的手臂,用力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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