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吻——江千苏
时间:2021-07-16 09:04:41

  乔梧正思考着,忽地发觉余光视野里有人站在了自己身边,似乎还往自己这边看。
  她微微侧头瞥了眼,对上路莹打量的目光。
  她站在乔梧身后不远,想来刚刚的事情被她看去了。
  乔梧只觉着烦躁,看她的目光带上了些许不耐。
  被发现了,路莹也懒得遮掩。
  刚刚那一幕,让她心下有了些许猜测。路莹抬手抚了抚长发,探究地往医院门口看了眼,语气中透着幸灾乐祸的嘲意:“刚刚那是...你家里人?”
  试探之意晃而可昭。
  一天碰见这三个人,也真是.......
  晦气。
  “跟你有关系吗?”乔梧冷淡地收回视线,难得的不是那副温柔好脾气的模样。
  路莹愣了一下,眼睁睁地看着乔梧过了马路。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刚刚那个刻薄老妇....应该是前几天被送到岑淮舟手底下的神经病他老婆。据说刻薄刁钻,无理撒泼得狠。医院里小护士们都讨厌和她有接触。
  乔梧竟然和她认识,还看起来有什么纠纷......
  看着乔梧远去的窈窕身影,路莹心情大好地想。
  她东西也没买就回到了车上,路泽峥听见她开车门的动静,抬起头把手机扔进储物盒,见她双手空荡荡的,随口问道:“怎么没买?”
  近来,因着上次岑淮舟让路泽峥传回来的话,几次聚餐都没再带上路莹,她心情不怎么美好。今天出门本来是想打包商场里的一家泰式菜,没曾想刚准备过马路就看到了乔梧和那个中年女人。
  想起刚刚撞见的一幕,路莹的嘴角压不住地上扬,听见路泽峥的话才堪堪回神,不太在意地摆摆手,心情颇好地系安全带:“突然不想吃了,回家吃吧。”
  女孩子的心思变化多端,很难尽数琢磨透彻。这点真理路泽峥在和他那数不清的前任姑娘们那里已经实验出来了,见状也不打算多问。
  只是路程行至一半是,路莹的表现还是叫他有些不踏实。
  她很是好心情地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儿,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我刚刚看见乔梧了。”
  自从上次被岑淮舟明里暗里警告过后,路泽峥现在听见乔梧的名字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一下,尤其是从路莹口中听到乔梧,生怕这个小表妹又去招惹岑淮舟家那位。
  他头疼地皱眉:“刚刚?不是说了让你别去——”
  路莹听得烦,不耐打断:“知道,我有分寸。”
  路泽峥还是不怎么放心,又叮嘱了几句,路莹嗯嗯啊啊应下后,他才勉强搁置下心。
  好歹都这么大人了,不能再给他惹乱子了吧,他自个儿的烂摊子还收拾不及呢。
  刚松口气,又听见路莹幸灾乐祸道:“就是看见一件关于乔梧的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路泽峥欲言又止,路莹偏头瞥他:“别说话哥,我可没招惹她,看个热闹罢了。”
  “........”
  不祥的预感突然间就更浓重了。
  ........
  西华高中的学生们向来自觉,这一两个月来的相处,乔梧管理起来还算简单,晚自习无非就是答疑解惑。没人问,乔梧就坐在讲台上刷刷题。
  晚自习很快过去。
  期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上次早恋被班主任叫去谈话的女孩子上了半节课就走了。
  看着情绪不太好,问了几句也不大配合。她有班主任批的假条,乔梧只好让她走了。
  第二天没课。
  乔梧起床后看见客厅里上几盆生机勃勃的盆栽,脑海里忽然间就浮现出岑淮舟办公室里的那盆秃得不能再秃的仙人球。
  她伸出脚,莹白圆润的脚趾轻轻蜷缩了几下,搭在正趴在一旁吧唧嘴啃绿植的小鸡毛身上。
  冬天过了大半,小鸡毛的身材愈发珠圆玉润起来,轻轻踩踩,柔软还能暖脚。
  乔梧深思。
  得是多闲,才能把盆栽霍霍成那样。
  岑淮舟上完早班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这样温馨又奇怪的画面。
  他把沾染着外面寒气的大衣脱了挂在衣架上,换上拖鞋走过去,视线径直往下,定格在乔梧白润的脚上。
  乔梧抬起头,见他眼下些许青黑,把自己那杯刚倒的红糖水递给他,“喝点热的吧,要不要吃些什么?”
  房子里开了暖气,不冷,但岑淮舟身上还是带着凉气。
  岑淮舟弯下腰从小鸡毛的jio jio边捡起乔梧的袜子,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赤脚,似笑非笑:“我说的话,你是半句都不听。”
  乔梧“哦”了一声,为自己狡辩:“小鸡毛脱的。”
  正在啃叶子的小鸡毛听见自己的名字,扭着180度的头看向俩人,大黑眼睛无辜又明亮。
  “.......”岑淮舟懒得听乔梧胡说八道,半跪在地毯上给她套袜子,瞥了眼嘴边的红糖水,轻抿了一小口,催促道:“赶紧喝。”
  乔梧老实应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
  岑淮舟又觉得不太对劲了,默默算了算日子,抬睫看她,“提前了?”
  上个月是月中。
  乔梧点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情绪波动,昨天回家后就发现来了。
  袜子穿好,岑淮舟又把乔梧的脚放回到满脸写着不爽的小鸡毛身上,一人一狗这才露出舒服的表情。
  岑淮舟把搭在他脚背上的大尾巴扒拉到一边去,揉了揉乔梧的肚子,“疼不疼?”
  “不疼,”乔梧少有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但是.....
  乔·老实巴交·梧直勾勾地盯着他:“你揉得还挺舒服。”
  岑淮舟:“......”
  岑淮舟愣了半秒,而后低笑出声,撩着眼皮吊儿郎当地笑:“那我继续服侍,行不?”
  接下来,每揉一会儿,岑淮舟就要问:“舒服吗?”
  “伺候的怎么样?”
  “舒服吗?”
  乔梧:“.......”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听得脸颊一热,乔梧努力维持着淡定,“还行。”
  岑淮舟撩起眼瞧她,眉梢轻扬,拖着长音“噢”了一声,一字一顿地重复她的话:“还行啊?”
  乔梧:“.......”
  *
  周末休息的某天,岑璐给乔梧打电话,小心翼翼地各种询问着岑淮舟在不在家,自己实在是太无聊了。
  乔梧觉着有趣,“白天不在家,晚上会回来。”
  岑璐最近干了件蠢事,被岑淮舟揪着毫不客气地训了一顿,这段时间都躲着他走。
  闻言,瞬时放下心来,高高兴兴地拎包上门。
  乔梧提前烤了小甜点,两人吃着聊着,说了会话后,乔梧去给岑璐找饮料。
  刚进储物室,就听见外面“嘶嘶”的吸气声。
  “.......”
  一出门,外面的动静更加手忙脚乱了。
  “咕噜。”
  乔梧迷茫地看向半跪在地板上的岑璐,又看了看滚到自己面前的爱心盒子,陷入了沉思。
  十分钟后。
  岑璐惴惴不安地捧着饮料,瞄着在对面陷入思考的乔梧。
  虽然她在感情这方面不怎么走心,但是在这种关乎自家兄长回家能否睡床的紧要关头还是比较有危机意识的。
  她见乔梧盯着那枚钻戒看得目不转睛,神色不明朗,没不高兴,但是也看不出什么来,心下便愈发的没了底。
  满脑子一个念头。
  要完犊子了!
  她亲爱的哥哥要是知道她不仅悄咪咪上门,而且还可能让他回家睡沙发,会被打断腿吗?
  天地良心,她只是想来拿回被没收的东西。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回事啊!
  乔梧手上的戒指和这盒子里的女戒明显不是一款的,这这这.....
  乔梧捏着那枚戒指瞧了瞧,又瞅了瞅自己手指头上的那枚,就给关了盒子,抬起头准备放回原位。
  一抬眼,对上岑璐惶张的视线。
  “........”
  兄妹俩一样的不大正经。
  乔梧弯唇:“岑淮——”岑淮舟不在家,你别怕。
  还没说完,就见岑璐慌里慌张地疯狂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哇!别问我!”
  半个小时后。
  乔梧若有所思地抬起眼看向对面她还什么都没问,就紧张得一股脑全说了的岑璐,抿了抿唇,“你是说.....”
  “他哭了?”
 
 
第60章 对不起
  乔梧和岑淮舟到如今,从认识到相处也有七八年了。
  乔梧见过他撩着眼笑得肆意,见过他耷拉着眼尾对旁人敷衍得明显,见过他冷冷淡淡手插着口袋的漫不经心,见过他冷沉着面色生气,也在他怀中迎上那双欲色的眼眸。
  可就是从未见过岑淮舟哭。
  这个字眼,从乔梧见到岑淮舟的那刻起就没联想到一块。
  他怎么会哭呢?
  记忆中的男人总是衣衫整洁,倚在篮球场旁边的铁网上,她怀揣着某些隐秘的小心思路过时,恰好能看见他扯唇和朋友打诨的侧颜。夕阳被上天揉碎了洒落在人间,或许是好看的人会得到偏爱,落在岑淮舟身上的碎光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要更绚烂,更温柔。
  每一次的呼吸,凸起的喉结都会轻轻上下滚动。
  一举一动,一呼一吸,都好像拂在了乔梧的心尖上。
  即便是那年她提出分手,其间两人闹得极僵,岑淮舟盛怒之下压着脾气拉住她的行李箱:“你想好了?不能再留下了?”
  乔梧自然也知道他是压着火,想要和她好好说话,也听出来了那句话下的挽留之意。和他在一起久了,乔梧再了解不过,像岑淮舟那样骄傲的人,这样的挽留已经实属不易了。
  乔梧愣了很久。
  最后还是拒绝了。
  她抬手,覆上那只曾叫她爱不释手的手,一点点拨开,轻飘飘拂掉。
  乔梧抿着唇抬眼看向他,眼神很轻很轻。
  岑淮舟那双漆黑眼眸里的光一点点黯淡着。
  她摇摇头。
  “不,还是算了吧。”
  即便被她这般“羞辱”,她面前的男人也只是用力闭了闭眼,然后又恢复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冷淡转身。
  “既然这样,那我不留了。”
  ......
  这样的岑淮舟,也让她在远赴他国后的无数次愧疚后悔自责里,才得以用“他好像并不会因为我难过”来小小地安慰,又或者是欺骗一下自己。
  她怎么能这么自私啊。
  乔梧在懒人沙发里环抱着膝盖,缩成一小团。
  这个沙发还是后来两人逛街时看见的,特别对乔梧的胃口,因此多看了几眼。但是因为这个奶黄的沙发和岑淮舟房子的性冷淡风装修完全不搭,她没纳入购买行列里。
  然后有一天晚自习下班回家,她就看见这个沙发出现在了简约风的客厅里。
  他明明那样好。
  乔梧把脑袋埋在双膝间,想要逃避和岑璐聊天后带来的震惊与无措。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反正就感觉他整个人脾气更差了许多。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平常时找他说话也就是压着性子回答。特别冷淡,话也少多了,都不笑了。再然后被我大伯找去谈话了几次后,他才算是恢复正常。”
  “不过那之后,他就说不想在B市呆了,他要走。”
  “阿梧,你都不知道,他有多气人!他当初不肯继承大伯的公司,一心从医,看在迦赫哥哥进了岑氏的份上,大伯就默许了。谁知道,毕业了也不走岑家的关系,卯着劲凭自己的本事进了B人医。最后,又要走!”
  “走的那天谁也不让送,一个人拎着箱子就出了家门。要不是那天我从国外看展回来,刚好去找一个朋友拿东西,怕是也看不着我哥竟然坐在大晚上的,拖着行李箱坐在路边抱着路过的流浪狗哭。”
  “我当时惊呆了啊。我还以为出现幻觉了,走近一瞧,才确定就是我哥。他不知道上哪去了,卫衣上还有灰,脏兮兮的,脚边摆了不少酒瓶子,浑身酒气。瞧着神智也不太清醒,毕竟连我都没认出来。”
  醉酒到神智不清的岑淮舟,乔梧没见过。
  在她的印象中,岑淮舟虽然漫不经心,但是是最理智清醒的。
  他总在看乔梧有了醉意后拉着他‘干了这杯’时,扯唇低笑:“我才不和醉鬼的酒,喝了还怎么上手术台。”
  ......
  “那只狗也好惨哦,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眼泪全砸人家狗脸上了,还得听他一直碎碎念什么走不走的。要我说,他估计就是被哪个漂亮妹妹甩了嘛,下一个更好,至于他那么难过嘛。”
  乔梧怔怔,“他,哭了?”
  “差不多吧,眼眶红红的,一个劲儿地往下掉眼泪,什么走不走,输了没输的。”岑璐心大地挥手,“放心吧,倒也没嚎啕大哭,后来来了W市不是又好好的吗。”
  “哎,阿梧,你手腕上怎么破皮了,谁抓的啊?”
  乔梧垂眸才发觉睡衣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缩了上去,往下拽了拽,寻了旁的话题。
  ......
  乔梧的胸口好闷,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
  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因为她,就......哭了。
  从学生时代就被人仰慕,崇拜的一个存在,怎么轻易就在她面前认了输?
  天之骄子,就该被人所仰望的啊。
  那样的人,会因为她难过吗?
  可岑璐真诚又不在意的话语一字一字钻入她的脑海。乔梧快要被心底压抑了许久后又重新爆发的愧疚逼得窒息了。
  乔梧发了疯的地摇头,企图不去想这些她早就该面对的疑点——
  她早该想的,为什么岑淮舟会出现在W市的,明明B市才是岑家的主场。
  为什么她能那么轻而易举的就租到价格实惠的房子?邻居还恰好就是岑淮舟。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