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绣:“为什么不是孟婆去人间投胎,然后发生了很多有趣的故事?”
冬绣:“要是穷酸书生写的话本子,孟婆投胎一定是个大家闺秀,然后看上个落地书生,非落地书生不嫁,最后书生将她的嫁妆花用一空,还用她的体己银子养小老婆,终于金榜题名,嫌弃她年老色衰,休妻另娶,过上让人艳羡的不耻生活!”
雪绣:“难道孟婆只是个职位吗?谁都可以当孟婆?谁成了孟婆,就能熬制出美味的孟婆汤?那孟婆汤有没有方子呢?到底是谁第一个想出来的方子呢?”
周文:“宝儿啊,先生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我辈读书人尊崇的是世间万事万物,为世间人开智、明理才是我辈使命,虽不可对鬼神之说过于迷信,但也不能随意编排!”
元老爷:“宝儿啊,你有这大胆的想象力,一看就是经商的奇才呀,我们经商之人,就是要做别人不敢做之事,想他人不敢想之能!可惜了啊!”
元夫人:“娘只说一句,这话你千万别在王姨娘跟前说,她近几年吃斋念佛,愈发虔诚,听不得人随意篡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儿。”
锦绣黑着脸:“难道一点儿都不好笑吗?”
众人:“难道很好笑吗?”
锦绣:“……”
别问我,我不知道!
尽管事实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锦绣依然觉得自己的笑话没毛病,都是听众耳朵出了问题。
于是他尝试着给家里的下人们讲笑话。
身边围着五六个下人,锦绣面无表情的讲一些听来的或者是曾经经历过的故事,讲完后,瞪大眼睛问围成一圈儿表情僵硬的听众:“好笑吗?”
下人们看自家少爷那无处安放的白嫩嫩肉乎乎的小手在自己眼前晃悠,想想这只手曾经立下的赫赫战功,哪还能记得刚才战战兢兢的都听到了什么,只一个劲儿的点头应和。
“哈哈哈,好笑,真是太好笑啦!”
“就是就是,从来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锦绣听了觉得很满足,但至少他应该给别人多一点时间思考,于是双手一拍,再次提问:“真的好笑吗?”
下人们有些把不准自家少爷到底是啥意思,胆大些的犹豫着问:“那肯定是,好笑吧?”
锦绣眉头一挑:“自信些,把‘吧’字儿去掉!”
好了,这下大家都明白少爷是啥意思,也不怕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自然吹捧的更加真情实感,更加卖力。
“咱家少爷聪慧异常,连讲的俏皮话都比别人有意思!”
“读书人就是与众不同啊,咱家少爷自从读了书,说话的方式就与以前大不相同,有一种独特的,叫人说不上来的韵味。”
锦绣听得非常满意,更加确定不是自己的笑话有问题,而是听众自己有问题。
这就不是他能管的事情了。
锦绣每天在家读读书,写写字,顺便给一大家子人“在书架上找找游记”,满足大家对青云先生的追捧。
据元老爷说,《青云先生梦游记》在府城已经到了一书难求的地步,颇有些洛阳纸贵的意思。
府城甚至有人自发组织了一个名为“寻找青云先生”的社团,让同好们在读书之余,尽情发挥自己的能力,将神秘的青云先生给找出来。
书能卖的如此好,除了书本本身质量过硬外,还有就是元老爷的商业运作了。
在这方面,元老爷不愧他城关镇首富之称。
现在的日子,锦绣和周文都很满意,周文有更多时间去楚师父的武馆学武术,没有了之前被先生跟在屁股后面催促背书的的紧促感,周文大大松了口气。
每日都神清气爽,精神倍儿棒。最可气的是他本身那种病弱贵公子的外表丝毫没有受到丁点儿影响。
锦绣倒是私下问过元老爷:“爹你是不是打算请西席先生来家里教我和阿文哥?”
元老爷点头又摇头:“这个爹倒是早就想过,但好的西席先生,那是可遇不可求。主动送上门的,年轻的就是馋咱家的银子,因为他的大半儿精力要放在自己科考上,根本没多少时间教导你和阿文。
年老的更是馋咱家的安逸生活,想在咱家挣一笔养老银子。这种一般都没啥本事,考了一辈子也没考出头,否则也不会沦落到来咱家里不是?”
锦绣想想现如今虽然天下太平,但读书人依然十分珍贵,深觉元老爷讲的十分有理。
于是他道:“那爹您是什么打算呢?”
元老爷摸着自己的胡须道:“不急,爹自有打算。”
锦绣听元老爷的口风,以为这打算还远着呢,没成想,第二日锦绣和周文就被元老爷派来的人扔进马车,三人风风火火的出了城。
车上锦绣还扯着下人刚才手忙脚乱给穿的不舒服的外衫,不满的嘟囔:“爹,咱们到底要去哪里啊?干嘛要我和阿文哥穿成这样?”
穿成啥样儿呢?
其实也没多夸张,就是元老爷前几天让人给锦绣和周文量体裁制的青衫长袍,制成后两人是第一次穿,锦绣觉得不习惯而已。
元老爷斜睨两人一眼,慢悠悠道:“你二人不是成日嚷着在家无聊,想出去交朋友吗?今儿爹就带你们去一个能交到很多朋友的地方。”
周文心道: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这话根本不是我说的,休要冤枉我!
锦绣直接掀开车帘子往外看,片刻后放下车帘子,了然道:“这是去高云山的路,爹你是想带我和阿文哥去乌兰书院!”
周文很好奇:“何以见得?既然是去高云山的路,为何不是去万福寺或者无为观呢?”
锦绣像看傻子似的看周文一眼,眼神示意两人身上的穿着:“烧香拜佛需要特意穿成这样?”
周文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倒是一点儿羞愧感都没有。
憨憨的笑:“宝儿你真聪明!”
锦绣都不想和这憨憨继续说了,只转头问元老爷:“爹您是想让我和阿文哥去乌兰书院读书?可您不觉得应该提前和我们说一声,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比较好吗?”
元老爷不在意的摆手:“你二人不是整日叫嚷着自己打遍同龄人无敌手吗?那准备与不准备又有何异?”
周文急急解释:“姑父,我说的打遍同龄人无敌手,是指武力方面啊!不是读书啊!”
元老爷毫无诚意道:“哦?这样吗?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锦绣:“爹,说实话吧,您就是故意的!”
元老爷咳嗽一声坐正身子,板着脸一本正经道:“爹怎么会是这种人呢?宝儿你误会爹了!”
说着还露出一点儿“我很委屈但我就是不说”的表情,看的锦绣嘴角直抽。
看的周文开始良心不安。
元老爷很满意自己看到的场景,适时转移话题:“接下来爹简单给你们说说大概情况,免得待会儿见了先生出了差错,今天这个机会得来的可一点儿都不容易!”
据锦绣所知加上元老爷转述,城关镇这乌兰书院,自本朝开国建起,经过几代人的努力,终于从不知名小书院发展成整个府城都赫赫有名的书院。
一般能进书院读书的,一是天资极佳,作为天选之子被书院先生挑中,最后经过书院的层层考验,从此由书院负责此人读书期间的衣食住行读书所花费。
第二种就是家里有钱有势,并且有盼子成龙之心的。
这点也很好理解,毕竟这年头读书人所用的笔墨纸砚,对普通家庭来说,都算得上是奢侈品,这笔投资就像是无底洞,普通人家一年的所有收入投进去,都不带听到响儿的。
例子就参考元老爷兄弟二人以及元老爷的爹爹辈还有爷爷辈以及太爷爷辈是如何靠读书败家,让一个殷实之家在短短几年穷困潦倒,大家就能明白。
元老爷语重心长道:“书院现在这位山长姓姜名良柏,京城人士,今年二十又七,两年前高中探花,说起来也是年少有为!”
周文:“哇!好厉害!”
锦绣:“确实很厉害,但我将来会比他更厉害的!”
元老爷没好气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插嘴!”
周文:“打扰了,姑父您继续!”
锦绣:“爹,请您继续!”
元老爷:“据传此人身世背景极深,有传言说,姜山长曾经在战场上立过功,年纪轻轻伤了身体,后来才弃武从文!”
元老爷说着一脸敬佩道:“姜院长金榜题名后,传闻圣上十分看重他,想让他在京中任职,但不知是何原因,姜院长婉拒了圣上的提议,后来就在咱们乌兰书院出任山长了!”
虽然说的语焉不详,但寥寥几句,都能听出对方不是个简单人物。
周文双眼放光:“文武双全!我喜欢!”
锦绣:“可以!我喜欢!”
元老爷被两个抓不住重点的小兔崽子气的直翻白眼儿:“我说这么多,是为了让你们喜欢人山长的吗?啊!老子是让你们知道,人姜山长前些日子回京中探亲去了,今日好不容易回来,接了老子的帖子,请咱们去书院小坐!
到时候就是你们二人好好表现的机会!拿出在家里那股不要脸的劲儿,把劲儿往山长身上使,不说让山长对你二人刮目相看,至少给人留个好印象!
到时候老子也好舔着脸求人家答应你们入学的事不是!”
元老爷一口气指着两人鼻子说了一大堆,然后咬牙切齿瞪着眼问:“记住了吗?”
锦绣和周文对视一眼,乖乖回答:“记住了,爹。”
“记住了,姑父!”
元老爷看两人往心里去了,才勉强放下心来。
他没说的是,他早在年前,发现自家宝儿有读书天赋时,就在筹谋这件事,不仅因为乌兰书院在府城的书院中排的上号,更是因为这任山长背后,牵扯出来的无数强大关系网。
提前送儿子去书院,就是给儿子的将来铺路。
但这位山长实在不是好打交道的,对方好像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感兴趣,他想了许多办法托人情送礼物,对方都没回应。
直到这次对方从京中返回,终于接下了他的拜帖,元老爷才终于松了口气。
这也是为何锦绣在二弟的私塾里和侄子闹出矛盾,他顺势让孩子直接回家的原因之一。
当然这些元老爷是不会两个孩子的,他觉得儿子现在只要好好读书不熊就好。
于是元老爷故作勉强状的对两人的保证点点头,端的一副“虽然孩子很熊但我只能像个老父亲一样把他原谅”的表情。
第34章 入学 宿舍
锦绣见到的传说中的姜山长, 是个非常清瘦俊逸的中年人,一身青衫长袍,头顶一樽暖玉发冠, 简简单单的装扮, 愣是将他的气质衬托的清贵不已。
简单来说,既有读书人的清雅,又有大户人家常年养出来的贵气。
但是对方的一言一行中,又惨杂着将士的干脆利落。
比如此时,山长邀请元老爷喝茶,自己率先坐在上首,坐姿端正,后背挺直,双腿稍微分开, 一手简单搭在膝上,一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是个非常标准的军人坐姿。
锦绣心说,怪不得有人说这位曾经上过战场, 谁见了这样的场景不这样想才奇怪呢。
锦绣和周文规规矩矩给先生行了晚辈礼, 站在元老爷身后, 像画像上太乙真人身后的清风明月。
两人眼观鼻鼻观心, 听元老爷和姜山长客套。
事实上,姜山长也没给元老爷客套的机会, 元老爷似乎也知道姜山长的为人,一开口就开门见山, 直说目的。
姜山长也不愧他干脆利落的作风,直接道:“你此来的目的我已知晓,你让人送来的两个孩子的功课我也看过, 明日辰时三刻让孩子准时来书院报道,到时自会有人安排后续事宜。”
锦绣和周文都惊呆了,之前听元老爷说的那么严肃,本以为过程肯定不会很美好,没想到如此简单就过关了,两人都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反观元老爷和姜山长,两人都是一副理应如此,理所当然的表情,淡定的一批。
然后,就见姜山长摆着一张正气十足的脸,一本正经的对元老爷道:“别忘了答应给书院建学生宿舍的事,地我让人划好了,明天就让工匠开工吧!”
锦绣:“!”
周文:“!”
锦绣:果然是肮脏的钱权交易!
周文:文武双全还抵不过黄金万两?
只见元老爷顶着胖乎乎的圆脸,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儿,对山长拱手道:“这是自然,您不在的这些天,我就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姜山长果然很满意的点点头。
锦绣和周文两人只觉得幻灭。
锦绣:你一文武双全,二十五岁高中探花,据说还有不可说背景的年轻山长,怎么会为了几间学生宿舍,就对万恶的铜臭妥协了呢?
说好的清高呢?
说好的孤傲呢?
元老爷听了锦绣的疑问,笑呵呵的摸摸傻儿子的脑袋,十分淡定的告诉他:“因为你爹我不止给乌兰书院捐赠了几间学生宿舍,还答应山长,将旧的几十间宿舍翻新,然后在旧址的旁边加盖几十间呀!”
锦绣顿时不觉得姜山长幻灭了,甚至开始为自家的库房心疼。
这么多银子,将来可都是他的!
也就是说,元老爷为了让他有书可读,有学可上,直接花掉了元家去年大半年的收入!
周文听完同样倒吸口凉气:“姑父!要不这书我还是不去读了,让宝儿一个人去,您回头问问山长,咱家能不能少给书院建点儿宿舍?”
元老爷听的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桌边的鸡毛掸子,追的两个孩子在院子里上蹿下跳,鬼哭狼嚎。
眼看两人要往院子外跑,元老爷大喝一声:“将院门给我锁上!”
两人一看出不去了,对视一眼,非常有经验的分开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