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的科举日常——轻云上
时间:2021-07-16 09:06:21

  元老爷站在原地踟蹰了一瞬,果断选择更有可能追到的周文,要知道以锦绣这将近一年的训练,认真起来,元老爷万万不是他的对手,显然元老爷也是从这么多次的生死追逐中,摸清楚了双方之间存在的悬殊的实力差距。
  果然,不一会儿,窜上树的锦绣就听见假山背后传来周文嘶声裂肺的假哭:“呜呜呜,姑父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这次您就饶了我吧!”
  元老爷中气十足:“说!你错哪儿了!”
  周文非常老实道:“我再也不敢找借口不读书了!”
  元老爷:“哼!知道错哪儿了,还算有救!”
  周文:“可是姑父,我是真的心疼咱家的钱啊!那么多钱,我爹我爷爷我太爷爷几辈子都没存下那么多钱!只要一想起来,我就心疼啊!”
  元老爷:“小兔崽子!老子我是怎么苛待你了还是咋的?我元大富的内侄,咋就抠门成这样了?”
  锦绣心说:不,这恰恰说明,阿文哥和您简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众下人:老爷您对自己的抠门程度是有什么美妙的误解吗?
  元老爷恼羞成怒,喊来管家,指着怂叽叽的周文道:“去,带他去咱家账房瞅瞅,让这小子知道什么是城关镇首富!”
  管家刚想领命带周文下去,元老爷又改了主意:“等会儿,这小子万一看不懂账本儿,看了也白瞎,这样!你带他去咱家最近的库房瞅瞅,让他见见世面,免得这幅抠门巴拉的样子让外人看了,出门丢老爷的脸!”
  管家笑呵呵的点头道:“老爷您消消气,老奴这就带阿文少爷去长长见识!”
  回头当着元老爷的面对周文说:“老爷是不把文少爷您当外人,才如此说的,您心里别和老爷生分才好。
  想来您也知道,一般家里的库房,可是只有家主和家主极为信任的人才能出入。”
  周文鼻子一抽:“我知道的寿管家。”
  抬手主动牵住元老爷的手道:“姑父,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气您的,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元老爷受不了似的一挥手,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快走快走,烦都烦死了,一天天到晚没一点儿清闲时间,尽给你们收拾烂摊子了!”
  转身又抄起地上的鸡毛掸子,对着门口最大的一颗槐树喊:“元锦绣!你皮痒了是不是?还不下来是打算在树上生孩子吗?”
  周文和寿管家对视一眼,一老一小牵着手遛遛哒哒出了院子,将战场留给锦绣父子二人。
  看周文毫不客气的丢下自己走了,锦绣一拍小脑袋:“我就知道你会被我爹给收买!每次都这样!能不能有点儿骨气!”
  显然不能。
  元老爷看树上没动静,指挥下人:“去,进屋搬把椅子出来,给我放树下阴凉处,顺便端两盘点心,一壶茶水,老爷我今儿要好好和儿子谈谈心!说说话儿!”
  下人憋着笑进屋搬椅子去了。
  锦绣一看,知道元老爷今儿是铁了心要收拾他,于是果断溜下来。
  舔着脸凑到元老爷跟前,抱住元老爷大腿喊爹爹。
  顺便指挥下人:“将椅子放这儿!这儿有小风吹着,不冷不热,最舒适不过了!”
  还很狗腿的拉元老爷手,让对方坐在椅子上,自己哼哧哼哧踩着凳子给按摩肩膀:“爹爹,宝儿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宝儿保证!”
  元老爷闭着眼睛都不带正眼看他的,只懒洋洋一句:“哦?错哪儿了?”
  锦绣咬牙,觉得不管是星际时代,还是这个朝代,所有父母兴师问罪的第一句话都是“错哪儿了?”。
  这句话一出,瞬间将父母摆在了道德制高点,进可攻退可守,简直不要太美妙。
  锦绣看看元老爷捏在手里的鸡毛掸子,想想周文被寿管家牵走时一撅一拐的步伐,决定再拯救一下自己的小屁屁。
  于是他装做十分为难的样子:“爹爹,要是宝儿说自己不知道错哪儿了呢?”
  元老爷手里的鸡毛掸子轻轻在地上一磕,语气不轻不重的:“那爹爹提醒你一下?”
  锦绣一听就知道这是带上情绪了,可他再□□省,都不觉得自己今天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或者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呀。
  甚至还觉得自己的表现非常完美呢!
  他觉得元老爷很大可能在炸他,于是一咬牙:“那爹爹您给宝儿提醒一下呗!”
  元老爷冷哼一声,抬手挥开锦绣给他按摩的手:“老子还没死呢!小兔崽子你就惦记上老子的这点儿家产了是吧?”
  锦绣:“?”
  元老爷都不用看就知道锦绣这会儿的表情,继续冷声道:“你一定在想,你只是心里想了一下,根本就没说出口,老子是怎么知道的对吧?”
  锦绣:“!”
  元老爷继续背对锦绣坐着不动,手里的鸡毛掸子在地上磕的梆梆作响。
  嘴上毫不留情道:“老子的家产将来都是留给你的没错,你现在这么想也没错,但在老子看来,你最大的错,就是这么想的时候,被老子看出来了!
  这么点儿心机城府,老子这点家产留给你,说不得对你是祸非福!”
  说着语气中就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悲凉,自称也不自觉换了回来:“爹和你娘都这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还能陪你几年,你这样让爹爹将来可怎么放心的走啊?”
  锦绣被元老爷说的愣住了,他从没想过,元老爷现在已经开始想这么远的事情。
  更没想到,因为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让元老爷产生这么深的担忧。
  于是不自觉的跟着元老的思维反思,自己是不是过的太没心没肺了些。
  元老爷看儿子若有所思的离开了院子,坐在树下舒服的呲溜一口茶,就一块儿点心,小日子过的美滋滋。
  管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轻声道:“您是不是说的太重了些?”
  元老爷放下茶杯摇头:“宝儿实在是个聪明孩子,响鼓还需重锤,有这么好的天赋,自然需要一个懂他的人好好引导。
  就怕他性子桀骜,和先生对着来,要不是今天借势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等他回头反应过来机会也就白白浪费了!”
  寿管家道:“老爷选的那个人是姜山长?”
  元老爷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想到,他让人带周文去自家库房看大宝贝长见识,目的是为了让周文在金钱上不那么抠门。
  结果周文流着口水,双眼放光的看了一回,晕晕乎乎迷迷糊糊的回去,自此以后,变得更加抠门了。
  每到花钱的时候,周文总会不由自主道:“要是这两文钱放在咱们家库房里,库房就又多了两枚铜钱了!”
  很是不舍的样子,让元老爷牙疼不已。
  但他也无可奈何,因为有人告诉他,这世上穷病和抠门都是无药可医的,治不好,放弃吧!
  当下,锦绣和周文两个小萝卜头,在管家欣慰的目光下,被迫牵着小手,站在乌兰书院大门口等人来接。
  管家一脸欣慰的站在两人身后絮絮叨叨:“少爷,文少爷,老爷今早要和外地来的掌柜商议事情走不开,就由老奴代他老人家来送您二位入学。您二位以后在书院遇到急事,可找柳子旭柳先生,他会帮您二位的。”
  锦绣一脸无奈的回头:“寿伯,您已经说了三遍了,我都记住了,真的,我发誓!”
  寿管家笑呵呵很好脾气的样子:“哎!是老奴糊涂了!烦着少爷了吧!”
  周文无语的摊手:“寿伯,您这是怎么了?上次我去二叔家私塾读书,也没见您和姑父这么唠叨啊!还有我听人说,宝儿去二叔那边读书,姑父将人扔给二叔啥都没说就走了呢!”
  寿伯笑眯眯的摆手:“这不一样的,不一样!”
  具体怎么个不一样法儿却是只字未提。
  三人正闲聊间,从书院大门缓缓走来三人,领头的是个见人先三分笑的中年人,一到跟前十分和蔼的和寿管家打招呼,看样子两人是认识的。
  来人和寿管家寒暄道:“书院规矩,外人不得随意进出书院,老哥哥您就安心将人交给我,小弟保证将人安排的妥妥帖帖。
  再说了,山长特意吩咐小弟来安排您家里的小少爷入学,您也可以放心不是?”
  寿管家笑呵呵的表示了自己的放心,再一次弯腰叮嘱锦绣和周文:“之前和您二位说的都记得吧?”
  两人连连点头。
  寿管家坚持要看着两人进了书院才离开,两人无法,只得将行礼拜托给管事带来的两个帮手,迈着小胳膊小腿儿,在寿管家欣慰的目光下,被迫牵着手走进书院大门。
  等离开寿管家的视线,两人不约而同的松开了手,各自不自在的在衣服上擦擦,好让各自心里都舒服点儿。
  走了大约有一炷香时间,几人还穿行在书院前半部分,也就是教学区。
  亭台楼阁,廊腰缦回,假山流水,绿树成荫,还有朗朗书声组成了眼前的画面。
  管事忍不住回头看两人,见两个小孩子走了这么长时间,还没露出疲态,有些惊讶。
  但还是很尽责的问:“两位可要歇歇再走?咱们书院学生的住宿区在教舍后面,还有好一段路要走呢!”
  锦绣自己倒是无所谓,抬头看看周文,知道周文也没问题。
  元家的规矩,大人问话,最大的回答。
  于是周文老老实实告诉管事:“没关系,我们还不累,等到了地方再休息也可!”
  锦绣十分体贴的补充:“要是两位小哥累了,咱们歇歇再走!”
  两个常年干杂活儿的听了锦绣的话十分意外,毕竟在整个书院里,杂役是最下等的人,一般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虽然书院的运转,离不开这些杂役的付出。
  两人连连摇头:“我们干惯了粗活儿,这点东西于我们而言不值一提!”
  另一人也道:“不值一提!别耽搁了小公子们的事儿就好!”
  如果说管事刚开始只是因为两人的身份对两人格外关注些,现在就有几分是真心实意因为两人一路走来的表现了。
  于是后面的路,管事特意放慢了步子,迁就两人的速度,一行人慢悠悠的走着。
  此时正是上课时间,耳边充斥着隐隐约约的读书声,外面偶有几人路过,行色匆匆。
  锦绣看着眼前的一切,对周文道:“上次咱们在半山腰往下看,只隐约看见几片屋顶掩映在群山绿树间,看的也不真切,走进来一看,才明白何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可以看出书院的建设是用了心的。”
  周文擦擦额头渗出的细汗,再看看锦绣,确定锦绣不累,才开口道:“上次咱们在山腰俯瞰时,我就隐约听见读书声,雪绣姐姐还道是书院的学生读书都比咱家里人声音大,今日一瞧,哪里是声音大,分明是成百上千人的功劳!”
  管事在前面听两人讨论,笑眯眯的:“两位小公子说的都对,山长曾说过,书院存在的另一种意义,就是让学生们互相督促,在学业上互相比拼,形成良性竞争。因而,书院的读书氛围也比外面浓厚不少。”
  周文开玩笑道:“在这里,大家都好好读书,我就算不想读,也不好意思独自玩耍吧?”
  锦绣斜睨他一眼:“这话你最好别在我爹面前说,否则鸡毛掸子伺候!”
  等两人慢悠悠到宿舍,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就这,管事都称赞两人是少有的能吃苦的麻利读书人。
  管事来之前,得了山长的吩咐,特意让两个杂役帮锦绣二人铺好床铺,又带两人在书院各地转了一圈儿,简单熟悉了书院各处的大致用途,最后又去外面吃了迟来的午饭,才送气喘吁吁的两人回宿舍。
  关上宿舍门,周文特意打开一扇窗,让外面的凉风透进来,两个累的四肢酸软的人趴在床上不想动弹。
  锦绣头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没想到管事看起来胖乎乎的,竟然是个高手,实在太能溜达了,我都累的不行,饿的不行了,他还能坚持一下。”
  周文想起管事那张笑眯眯的脸,总是在他们二人想休息的时候,亲切和蔼的鼓励两人“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腿肚子疼。
  “没错,管事他肯定是个高手!要不然你我二人这半年来勤学苦练,怎会走几步路,都输给他呢!”周文心里也十分想不通。
  两人趴床上缓了半天,锦绣才有力气爬起来观察居住环境。
  “看来爹爹的钱也没白花,至少管事给我们安排的住宿环境已经是最优渥的了。”锦绣调侃道。
  周文点头:“进门时大致看了一眼,咱们左边儿暂时没住人,右边儿应该是有人的,但现在是上课时间,人不在宿舍,也就是说,咱们这院子,加上咱两,一共有五人,算的上清净了。”
  简单来说,书院的宿舍分为两种,一种是院子东、西、北三面各有三间屋子,每间屋子住三人。
  院子里有一棵树,一口井,以及一个更衣室。条件相对于外面私塾不知优渥到哪里去,最起码的生活设施配备齐全。
  另一种是院子北面有三间房,每间分别住三人,院里除了一棵树一口井加一个更衣室外,还做了适当的绿化,添置了可供休息的桌椅板凳,东面还搭了一个厨房,如果有自己做饭需求的学生,完全可以自力更生。
  至于学生宿舍的分配,自然是按“资”分配,除了资金充足的,还有足够优秀的,每次月考都在前三的学生,住在豪华宿舍,也没人能说出什么。
  锦绣和周文住的,就是后者。
  住满了一共能住九人,但有一间屋子至今无人居住,整个院子就显得空阔起来,两人对此很满意。
  周文还对锦绣感叹:“我隐约记得小时候,家里十几口人挤在一起,我晚上和爷爷奶奶挤在一个炕上,躺在他们脚下,很热闹的样子,可惜具体是什么样子,我也记不太清了。”
  说到这里,周文还很开心的提议:“要不宝儿咱们今晚挤一张床吧!我想重温小时候的美好!”
  锦绣嫌弃的撇嘴:“晚上睡觉不老实的人,没资格要求和别人同床共枕!我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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