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狗和金毛一直在等施欲回来,闻见气味, 立刻嘤嘤跑了过来。
“小声点。”施欲捏住哈士奇的嘴巴, 狂撸两只狗的狗头。
挨个rua了半天, 亢奋的两只狗才平静下来。
对付霍景铭耗费了她大部分精力, 又把喝醉的刑野背回家, 她累得不想动弹, 干脆在楼梯上坐下,抽丝剥茧, 慢慢思索事情接下来的走向。
霍景铭坐牢,假千金那边的剧情线会随之改变。
用不了几天, 顾梨笙会有所行动,大概担心自己的存在, 会威胁到她在家里的地位, 开始争夺顾建邦和白素兰的关注和宠爱。
施欲满不在乎地想着。
她现在唯一看重的, 只有自己的事业,以及……寒叔。
想到那个温柔的男人,施欲弯了弯嘴角。
他心里或许还放不下那位戴面纱的女主人,但她和寒叔朝夕相处这么久,没有感情也有亲情,早晚有一天他会忘掉前任……吧?
施欲用价值千金的脑袋,把孙子兵法想了一遍。
欲擒故纵?不行,寒叔太听她的话。
反客为主?美人计?苦肉计?
寒叔会不会有“兔子不吃窝边草”的想法呢?
“大小姐, 怎么不回房间?”身后传来管家柔和的声音,修长的手指按下灯擎,黑乎乎的楼道里亮起一盏壁灯。
施欲诧异地转头,站了起来:“寒叔,你还没睡啊。”
前一秒她还在考虑,用计谋攻破这个男人的心防……
施欲对上管家黑亮有神的眼睛,嘴角翘起来:“寒叔,有没有想我?”
管家修长的眉一掀,笑笑:“您今天不太对劲。”
“……”
施欲望着眼前秀美斯文的“兔子”,抬起脚,慢慢走上楼梯。
盯着他温柔的眉眼,在“怎么办我要不要使用美人计”和“干脆反客为主直接扑倒”之间挣扎了十余秒,她张开唇缝,刚想说话。
管家的目光落在她锁骨下端,指尖轻轻点了点衣服,望着那个烟头烫出来的洞:“这里怎么回事?”
刹那间脑海里火光啪一闪,施欲秀气的眉毛下弯,变成可怜兮兮的八字眉,声音也软下来:“寒叔,有流氓欺负我——”
她本想装个小白花,使点苦肉计,对上寒叔那双清透的眼睛,渐渐皮不下去了。
眼前的男人眼神柔软,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脸上,唇角微微上翘,毫无压迫感,施欲却能感觉到寒叔的气压很低。
她把下午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重点强调霍景铭会判刑,在局子里关着,然后安慰他:“……寒叔,我一点事都没有,真的,烟头也是我故意烫出来的。”
只要她身上的伤越多,证据越多,坐实霍景铭有强.奸未遂的行为,他想就脱身没那么容易。
霍景铭的行动比前世提早很多天,这次她没有充足的准备,还好有惊无险。
眼前的男人安安静静的,一个字都没说,施欲望着他逆光勾勒的脸庞:“寒叔,你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管家掀起微垂的眼眸,漆瞳映着她的脸庞,语气认真:“我在害怕。”
施欲目光定格,与他对视,凝望着他难过的面容,不禁微微错愕。
“大小姐,”管家抬起优美的指节,抵上她的脸侧,拇指轻轻摩挲她下颌的细小伤痕,“我很自责,没有陪在你身边,是我的过错。”
“……寒叔……”
是她不打一声招呼,独自去了霍家,看到管家把所有责任都揽身上,施欲挺愧疚的。
“不会有下次了,”施欲心里很过意不去,抬起两根手指头,“我向你发誓,要再让大管家担惊受怕,我就是草。”
管家极轻地点了点头,微笑着把她手指一根一根往下压:“不用发誓。”
顿了几秒,他的眉毛疑惑挑了一下:“为什么是草?”
施欲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唉,寒叔这只雪白的兔子,怎么这么可爱呢?
她首次产生一种,把他藏起来的贪婪念头。
……
时间太晚,施欲偷懒不想洗澡。
看到管家为她放好的热水,又看了看准备好的干净睡衣,她解开侧边拉链,脱了衣服走进水汽蒸腾的浴室。
半小时后,施欲擦着头发走出来,看到桌上摆着一杯温热的牛奶。
上边贴着一张白色便利贴,管家为她留了字。
——“大小姐,不要熬夜。”
目光定格了很久,施欲在椅子上坐下,指甲弹一下杯壁,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前半生被男人欺骗,被父母冷落,童年不幸,何其悲惨。
寒叔一定是上天赐予她的光,贯穿天地,照亮她黑暗无边的人生。
……
一缕阳光徐徐照亮室内,刑野睁开眼,黑色的眼瞳在晨光中变成了浅棕色。
他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掩着眼睛缓了一阵,头晕的感觉挥之不去。
瞥见桌上的一杯水,刑野慢慢放下手,回忆片刻,什么都想不起来。
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潜意识中闪过某些画面,他动作停顿了一阵,点进通话记录。
看到他昨晚拨了一通8秒的接线电话,联络人:。
刑野按了按鬓角,喝醉时的片段逐渐浮现在脑子里。
——“施欲。怎么不接电话?”
——“邢老师?刑野?你这算耍流氓知道吗?”
刑野半天坐着没动,眼睫睁开,头脑逐渐变得清醒。
他想起昨晚那抹纤瘦的身影,跌跌撞撞架着他进了电梯;想起她在门口摸他口袋,从裤兜掏出了皮夹;想起她抽出门卡开门,把他扶到了沙发上。
看着眼前的一杯水,刑野喉结滚动,安静坐了一会儿,慢慢打开黑色皮夹,从里面抽出一张免冠照。
照片里的小女生青涩纯真,黑眼睛定定望着他,笑起来眼睑下方有浅浅的卧蚕。
像是缩小版的施欲在无声嘲笑他。
刑野的脑袋有点蒙。
他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上午校游泳队训练,马上要进行帝都高校锦标赛决赛,刑野心不在焉地在教练席上坐了两小时,泳协会长和他说话都没听见。
“……刑老师?老师?”男生试探地叫了他两声,见他没反应,凑到他耳边,“野哥!”
见刑野偏头看过来,他一下怂了,声音放低好几个度:“我是说队里有个姑娘来例假,身体不方便,想请两天假。”
刑野淡淡嗯了一声:“可以。”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一眼腕表,眼神寡淡:“先训练到这里。”
“好嘞,”男生转头拍了拍手,看向水里的队员,“都散了吧,吃饭去!”
……
下了课,施欲端着餐盘,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在餐厅的落地窗前坐下。
玻璃窗外是摇曳的青翠树叶,施欲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塞嘴里,细嚼慢咽。
一道修长高大的人影走过来,放下餐盘,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她抬起蜷翘的眼睫,乌黑明亮的眼珠打量刑野,从浓隽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紧闭的薄唇,一路看到微微敞开的白色教练服。
她慢慢放下筷子:“邢老师,那么多空位,你干嘛坐这里?”
现在才11点半,餐厅里的人少,并不喧哗拥挤。
“有谁规定我不能坐这里?”刑野平静问。
施欲咬着筷子点了点头,笑:“你随意,我没意见。”
她低头吃饭,隔了一会,听见对面的男人低声说:“昨天我喝多了。”
想起昨晚的事,施欲慢慢哦了一声,抬起头,发觉刑野正盯着她看,黑魆魆的眼睛狭长,似乎有话想跟她说,面前的餐盘纹丝未动。
“如果你是想说谢谢,那不用了。”施欲笑起来,撑着下巴,“毕竟你也帮过我一次,礼尚往来嘛。”
刑野:“……”
两人之间沉默下来,施欲拈了几粒米饭,送入口中,慢慢嚼着,想起他皮夹里那张免冠照,抬起眼:“邢老师,我问你一个问题。”
刑野应了声:“你说。”
“我大三还是大四时候体测跑八百……”她刻意把语速慢了下来,让刑野有回忆的时间,“跑了五分三四,不及格,当时是你负责计时吗?”
刑野盯着她,黑眸沉沉,露出思索的神情。
半晌,话到嘴边拐了个弯:“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真的吗?”她拖着尾音,添了一抹威胁的意味,“我来了例假,跟那位男老师求情,可他非要亲自监督我再跑一次——你再想想?”
那次绝对能排进她人生中最苦逼事件top前三。
偌大的操场上就她一个人,那位不近人情的直男老师抱着胳膊倚在足球网杆上,耐心地等她跑完八百,掐了表,表情冷淡地朝她走过去。
望着脸色涨红仿佛要喘到去世的施欲,他蹲了下来,扯唇:“体力太差,八百米就受不了了?”
“——邢老师?”施欲打了个响指,望着沉默不语的刑野,“你想什么呢?”
“是我。”刑野回神,默了片刻,“记性倒是挺好。”
施欲直勾勾瞪着他,饭也不吃了,头顶的怨念仿佛化为实质。
“……”刑野笑了起来,随意撸起一条白袖,手撑在桌面上,“还生气呢?要不我也跑一回八百,你消消气?”
第61章 不会也……重生了吧。……
施欲用哀怨的目光看了他好久。
如果是几个月前, 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报仇”的好机会,非得让刑野在她流过汗的塑胶跑道上跑八百个来回,看他坐在地上喘, 再好好嘲讽他一番他的体力。
“你是公安大学毕业的刑警, 跑八百还不跟玩似的?”施欲垂下眼睫,拿筷子戳着白米饭, “再说了, 我是那种爱记小本本的人吗?”
刑野眼皮一掀, 轻嗤:“你不是?”
施欲轻微牵了牵唇角, 把他去年夏天在餐厅凶自己的话还给他:“专心吃饭, 你话怎么那么多?”
刑野:“……”
刑野笑了笑, 低下头,筷子头在桌上一磕, 夹了块豆腐,忽然抬眼, 看见她专心解决面前的午餐,一口接着一口, 动作还算优雅。
“改性了?不是吃挺慢的么。”
十分钟不到, 施欲风卷残云地吃完了, 抽出纸巾按了按嘴唇,看一眼时间:“我下午没课,管家来接我,快到了吧。”
自从她飙车差点冲到江里,寒叔和大奎轮流送她来学校,她很少自己开车。
刑野不吭声,唇角紧绷,想起首次送她回家时, 那位站在喷泉池边的白发男人。
对面的女孩低头发消息,垂下的眼睫毛像纤长的小刷子,下睫毛开花,显得眼睛尤其灵动,眼皮上一道浅浅的褶皱,和记忆中几年前的少女模样没有太多变化。
教师餐厅里忽然掀起一阵小范围的骚动。
门口走进来一道清瘦挺括的人影,纯黑英伦风三件套西服,左胸一枚单链怀表,步伐沉稳,宛如大牌时尚刊物封面走下来的英俊男星。
管家个子很高,拎着一副绸质手套,白发耀眼,西服永远一丝不苟穿在身上,周身萦绕禁欲的气息,刚一出现就引起了部分人的注意力。
“邢老师,管家来接我了,我得先走了。”施欲朝刑野不好意思笑了笑,匆匆站起身,踩着低跟鞋,快步往餐具回收处走。
放下餐盘,她蹬蹬蹬朝管家跑过去,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
刑野安静地注视着两人的背影,直到人已经走出餐厅,他才移开目光,低下眼。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攉住他的心脏,丝丝缕缕堵上心口。
他轻抿了下唇,盯着对面光洁的桌面,忽然很想,补救点什么。
……
“寒叔,快上车。”
马上到了12点的下课时间,学生流量大,施欲一溜烟钻进车里,关门。
看着身侧随时都能拉去走秀的貌美大管家,施欲产生一种,保险柜里的心肝儿要被人发现的感觉。
“寒叔,你下次来接我,能不能穿的稍微……低调一点。”施欲细白的手指比了个小小的缝隙。
管家不慌不忙地系好安全带,转眸,望了过来:“大小姐不喜欢?”
“不是,寒叔,你没发现好多人都在看你吗?”
虽说在学校穿西服的大四学生随处可见,但同样是黑色的西服,有人穿起来是衣衬人,有的人则是人衬衣。
寒叔就是后者,气场简直了。
施欲不由腹诽:我前世是瞎了吗,寒叔这么一个极品男人在身边,我居然爱上了温时修?
她看着方向盘后的大管家,托腮欣赏。
哪怕是垂着眼皮戴上手套,十指交叉,往里抵了抵的简单小动作,由寒叔做起来都格外色气。
管家抬起眼,搭上方向盘,不经意对上她专注的目光,微笑了下:“那我下次穿低调点。”
岗亭的拦车杆上抬,豪车平稳地驶出A大西门。
施欲盯他半晌,想起他衣柜里一排排的黑色西装,“寒叔,我们去逛商场怎么样?”
没听到寒叔的回答,她转过脸,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校门口。
临近五月,天气逐渐炎热,施震海穿着灰色的薄外套,皱着眉头,头发不知几天没洗,正站在题着A大字眼的校门匾额前,低头给谁打电话,心情看起来很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