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放着一张洒金纸笺。
慕容复率先冲了过去,拿起笺一看,顿时一停,王宴瑜从他背后看过去,已经认出纸上的字迹,他转眼看完,眼中略过一丝笑意,缓缓念出来:“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我同诸位少侠做个游戏,我就在这里,现在,谁捉到我,谁就是驸马,诸位要玩吗?”
他语气平板,和字条上活泼的内容相映成趣。
“见过?什么时候?”众人面面相觑,片刻,目光先移到桌前少女,再——
宫女先前已经溜到后头,听到王宴瑜读的内容,顿觉不妙,见众人目光集中过来,顿时飞快逃往地道。
她自己自然看不见,她的头发上,不知涂了什么东西,在夜色里发出如萤火虫一般幽然闪烁的光芒。
【荧光粉】r:喜欢满天的萤火虫吗?夜色里一闪一闪亮晶晶。我宣布,今天,你就是整个夜晚最亮的崽。
“我宣布,你就是今天最亮的崽!”段誉把自己像蝙蝠一样挂在墙顶,对银川飞快逃窜的背景比了一个击中的姿势。
开玩笑,我段大侠,是被人整大的吗?
好险的,她方才好不容易才利用六脉神剑,把体内不知道怎么进的毒逼出来,要再晚一点,就得和少侠们打照面了,说不定这回就得变成外交事故。
她直接把毒一个商阳指送给侍女,毕竟谁让她帮老板助纣为虐呢?
“公主,等等我!”
回过神来的少侠们,追了上去,其中以慕容复轻功最好,跑得最快。
“呵笔试新帖,酒罢再分茶,斜风花吹罢,细雨共晚归家。”一个轻轻的声音,落在王宴瑜耳边,他往前望了一眼,脚步一顿,落在后头。
转过头去,正对上一双水润晶亮的眼睛。
段誉粲然一笑,还有点小得意,“刚才好险好,差点被当成公主了,你说,我要是点了你做驸马,这驸马算谁家的?”
“方才是你在屋中?”王宴瑜问。
“是啊。”段誉点头,“先前不知怎么,突然就不能动了,差一点就着了他的道,不过,我也不是好欺负的,这不,立马就还回去了。”
“悲酥清风。”
“啊?”
“你所中的迷香名为悲酥清风。”王宴瑜道,“这是西夏特有的迷药,无臭无味,让人难防。”他低声道,“我告诫过你,莫要参与此事,你不记得吗?”
“银川命了宫里人,到府上来接我的,我也没法拒绝嘛。”段誉点头,“幸好我六脉神剑厉害。”
所以说,六脉神剑是ssr呢。
六脉神剑当初能排除胃里的酒水,自然也能排除筋络中的迷药,就是慢点。
她当时着了道,自然恨得牙痒,君子报仇等十年,她才不等呢,当时就想到……像这种干坏事的人,是绝不会干了坏事躲得远远的,肯定会亲眼鉴证。
于是系统里的探测就有用了,她附近就两个人,不是屋里这个,就是屋外那个咯。
等他掀帘子,让她瞧见,那各项数值,段誉昨天才见她,自然没忘。
“虽然没全还给他,”段誉道,“不过让他郁闷郁闷也不错。”
“你体内的迷药,可全都散出去了?”王宴瑜问,“我身上带了解药。”
“我们快走,”段誉想起那股千年咸鱼味,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等会儿都找不着路了,你这师兄,也太讨厌了,你过去,吃过他不少亏吧。”
“少废话,还不快走。”王宴瑜轻斥她一句,运起轻功,如淡烟一抹,往外飘去。
“你现在对我,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段誉在他身后嘿嘿一笑,很快跟上他,“以后他要再欺负你,我帮你讨回来呀。”
由于落后一步,等他们出去的时候,众人都散了,也不知是继续在玩游戏,还是已经放弃回家。
以银川的轻功要甩掉那些人,再简单不过。
“天都黑了。”段誉走出山洞出口。
外面野岭荒原,远处山峦起伏划出一道暗色的折线,山风吹来林涛阵阵,中天一轮圆月当空,冰轮光转,乾坤分外清明。
“今天是中秋节啦,”段誉仰头看着天上一轮圆月,“以前,我小的时候,每年中秋节,都和我娘一起过的。”
她才没想家呢,一点也没想。
“那你,今年为何不回家。”王宴瑜侧头问道。
“其实过节也没什么啦,”段誉道,“我每天都能见到我娘,早就看腻啦,大理经常有各种节日,也都差不多的热闹,没什么新鲜,都是老样子就是些高跷、杂耍、戏班、小吃、花灯、猜谜”
说是腻了,段誉却一样样的数下来。
“我都出来了,不能什么都没干,就灰溜溜的回去吧。”段誉道,“你呢,你以前中秋节怎么过的?杭州有什么特别的吗?”
“忘记了,”王宴瑜停了一停,方才答道,“自幼时母亲去世后,家中便没有再过中秋,不过,纵使母亲尚在之时,父亲也从不与她一道,想来那时候,也未曾有过团圆。”
“哦,”段誉一顿,“那什么,那你表兄呢?我看你们关系挺好的,你们没有一起过节吗?”
“她自笄自束发后,再不会有时间过节。”王宴瑜声音越发清冷。
“嗯,”段誉觉得,今天自己一定是起床姿势没对,否则怎么老是说错话,“你饿不饿啊?”
“嗯?”王宴瑜一挑眉梢。
“我刚才顺出来的点心,”段誉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纸包打开,“你要不要垫一垫?我们可以假装这是月饼,就当是过节了,嗯,反正吃进肚子里都是一样的。”
虽然没有花前,但月下算get了。
“谢谢。”王宴瑜发现自己却之不过,只得拿了一块。
段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紧紧管住嘴。
王宴瑜却突然开口,“你时常提到大理,想来十分引以为豪吧。”
“那是当然了,”段誉骄傲道。
“那么若有一日,你失了大理国,你也会拼尽一切,宁愿放弃一切,也会想要复国吗?”
段誉猝然回过头去看向他。
“小可爱,”这时候,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出现,“你也分我一块点心嘛。”
银川换了身衣服,身上的荧光粉自然也没有了,他身后则是一身枣红艳色的慕容复。
第三十四章
寒风萧萧的荒郊野岭,三男一女相对而立,三位男士帅得各有千秋,囊括:高冷男神,艳丽美男,女装正太三个类型,只是一个都不属于,四人中唯一的那个女。
段誉……我真是最争气的女主角。
“不给,”段誉看向银川控诉道,“你还敢回来,忘了刚才怎么整我的吗?还有,我叫段誉,请叫我段少君,或者段女侠,谢谢。”
“段少君,”慕容复笑容可掬,神情谦和,“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真的?谢谢啊,”这还是她到中原后,第一个如此真心的夸奖呢,“我在中原名声,已经很大了吗?”
“当然,段少君抓住白玉魔,勇斗西夏武士之事,已遍传江湖了。”
如果不是知道,你当时的阵营是西夏武士,我还当你在夸我呢。
“客气,客气。”
“嗤,”这声冷笑来自王宴瑜,“你若是以为夸几句,就能让人助你,倒大可试试。”
“你以为所有人都同你一般,只愿独善己身?”慕容复道,“大理国小,正需与它国结盟,互为依靠。段少君——”
王宴瑜对着他握拳运气,不说话。
“以后再说,以后再说,”段誉对慕容复讪笑一下,只觉得这对表兄弟的关系,可真迷啊。
“小……好吧,段少君,”银川今天居然很好说话,被段誉一瞪就立即改口,“我今天做的,可都是为了师弟好,你既然喜欢我家小师弟,就稍微担待则个嘛。”
“什么意思?”段誉皱眉头。
“师弟未曾告诉你,他练的什么功夫吧?”银川的娃娃脸上挂着天真的微笑,又眨眨眼睛的看向王宴瑜,“师弟,今日我特意给你收罗这许多武林英豪,你都看不上吗?”
“喂,你说话注意点啊,”段誉往前一站。
说的这么暧昧做什么。
“不信,你问师弟嘛,”银川满脸委屈。
“住口。”王宴瑜沉声道。
“北冥神功可化他人内力为己用,你学这门功夫,不就是为了借此打败丁春秋,”银川才不呢,他一脸困惑,“可直到现在,你连我都不如,我是担心你,找不着适合人选,好心好意收罗好许多武林少年,个个内力少年翘楚,你怎么不把握好今日的机会?”
“世上还有这种武功?”这什么高效速成的功夫,听上去就不像好人?
“竟还有这等神奇的内功?”慕容复声音都激动。
“厉害吧?”银川面色得意,他看向两眼简直放光的慕容复,惋惜道,“可惜你年纪大了,要学此功,得化去原本内力,从头学起,这样你也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反正能收别人内力,哪怕从头开始,又需要多少时间。
“我让你闭嘴,没听到吗?”王宴瑜忍无可忍,袖摆一挥,一道劲风袭向银川。
“你也太凶了。”银川翠色的裙裾随着动作飞旋一圈,满脸委屈道,“我不过说了几句实话而已。”
“你何必这般作态,”慕容复道,“银川所言难道不是真的?你既然练了这门武功,难道还不许人说?”
“这同你有何关系?”王宴瑜道,“你放弃吧,这门功夫,我绝不会教你。”
这对表兄弟,对别人的时候还有点礼貌,一旦相互对上,都跟吃了炮仗似的。
“那个丁春秋,很厉害?”段誉见王宴瑜一时没心思咕她,于是凑近银川问。
“二十年前,他就能打伤掌门,”银川低声道,“如今星宿海,在西域几乎人尽皆知,与西方魔教并称沙漠,岂是寻常。”
段誉与银川叽咕丁春秋的事。
这才知道,昨天王宴瑜所言,有很多隐瞒之处。
王宴瑜继任掌门的最大障碍,并不是还在师门的两个师兄,而是叛出师门的那个。
此人是掌门收的第二个徒弟,乃是武学天才,二十年前偷袭重创其师父,叛出师门,在星宿海安营扎寨,成立星宿派,自称星宿老仙,自创化功大法,深研毒物,杀人如麻。
此人一直觊觎逍遥派秘籍心法,若是知道掌门换届,必然前来抢夺。
“你有点怂。”段誉不客气道,“你昨天的嚣张呢?”
“就当我自己吃了吧,”银川微微一笑,并不觉得丢人,“你若是见识,恐怕比我还怂。”
所以,王宴瑜这算什么?河伯的新娘?
……
段誉有时候,偶然也会被自己的想象力雷倒。
“我记得你们掌门,好像还有两个同辈,两位前辈都不出手吗?”段誉神奇道。
就算一个打不过,两个加一起,不可能还打不过吧。
“我师父同另一位师伯,有些矛盾,王不能见王,见面只会你死我活,”银川兴奋双颊微红,却似初妆少女娇羞,“师父派我前来,已经是看在掌门的面子上了,这是掌门一支的事,我给他找这么武功高手,让他吸内力,可已经仁至义尽,他既然不愿意,那也是他自己的事。”
虽然但是,不知道王宴瑜当初为什么会练这门功夫,以段誉来看,要他去吸别人的内力,实在有点艰难。
另一边,表兄弟吵完架,慕容复已经走掉。
“九月初九重阳,”银川道,“就是决定掌门之期,只要届时王师弟能赢了丁老怪,我便服他做本派掌门,不下场与他相争,这很公平了吧。”
这是什么神奇的门派,散了算了,真的。
“我如果帮忙,能有什么好处?”银川看出她嫌弃的表情,理直气壮道,“小段少君,我要走了。”他幽怨的看着段誉道,“本来好好的选婿,都被段少君搅了,我如今还得回去费力善后,你怎么赔我?”
“要赔偿啊?”
银川点头。
段誉伸手对着他一喷,“送你一脸悲酥清风解药!”
这玩意,她刚从侍女身上搜来的,正好系统里有香水瓶子,就直接拿来装了。
银川往后倒滑,显然也知道这解药威力巨大。
他不再多话,飞快的溜走。
回去宅院的路上,王宴瑜十分沉默,本来段誉见灵州城里满城灯火,火树银花,想去凑凑热闹,最后都放弃了。
等走回院子,段誉照例跟着钻进王宴瑜的厅堂。
“我让人送你回杭州吧。”王宴瑜沉默后的第一句话道,“若是你不想回杭州,去别处也可以。”
“你忘了?我说过要追求你的,”段誉道,“这么好挣表现的时候,我才不走呢?你不会死心眼,和那个丁老怪单打独斗吧?你们师门现在有多少人?大家一起上,再加我一个。还有什么□□、什么陷阱都上上,一定要充分利用主场优势,用不着和这种家伙客气。”
王宴瑜勉强勾了勾唇角,“也罢,你若是不亲眼瞧见,想是不会明白的。”
“列姑射山在海河洲中。山上有神人焉,吸风饮露,不食五谷,心如渊泉,形如处女”这是个容貌秀美的妇人,面如美玉,青丝如云,若非介绍在先,段誉绝想不着,她已经九十余岁高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