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若无其他事, 我就先行回宗门了。”
沈锦绣早已习惯她这般,倒也没有非要她留下来的意思。就是眼睛不停地瞥向她身后的男人。这男人也真是高傲,从头到尾眼睛只盯着单九一个,连一眼都不分给旁人。
啧,虽然有些难受,但总体比沈蕴之可自觉多了。
且不说华裳裳等了半天没等来天降甘霖,眼睁睁看着单九带着一个极其俊美的男人离开,都有些傻眼。
“怎么回事?”单九是那种无所谓到功德都不要的人?
系统如今功能缺失,又经历了华裳裳大量的赊借,能量也越发的衰微。
它仿佛年久失修的机械一般,卡壳了半晌,才大惊失色:[功德已经降下来,快追!]
快追?简直搞笑,单九的速度是她华裳裳能追得上的?
眼睁睁看着单九两人消失眼前,华裳裳脸色惨白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第二次任务失败,她不敢想象主神系统会怎么惩罚她!
“有没有追踪工具?系统!追踪工具!”十万伏特的电流,她想起来都灵魂战栗。
系统根本没有能量支撑下一个追踪到化神期修士的工具。不过就在华裳裳惊恐万分要被主神系统抹除,她的系统因为能量过低,死机了。
主神只能通过系统联系到她,系统死机,等于华裳裳逃过一劫。
等她捂着胸口从假山洞里爬出来,周身的光环一瞬间失去效用引来怀疑。单九带着周辑已经回到了天衍宗。任务汇报之事,沈锦绣早已经飞鹤传信。顾城越清楚了大致经过,不免唏嘘。百里家族那样一个强势的家族就此没落,任谁不感到物伤其类。
邪神吸收气运,寿数,这在往日灵界已经发生不是第一起。
“三百年前曾发生过一次,那只邪神诞生之时差点将一方之地的气数全部吸收殆尽。蕴之亲自带领沈家人将邪神镇压,逼到了魔域之内。此人你也知晓,就是如今的魔域之主。”顾城越提到这事还唏嘘,“当初若非韵之发现的早,东洲那一片百姓上千年的气数都会被抢夺干净。”
“三百年前?”单九瞥了一眼窝在自己身边一动不动的周辑,感觉略有些稀奇。这么说,沈蕴之与魔主周辑的瓜葛是从诞生之初就结下了,“我怎么不知此事。”
“你当时在闭关的紧要关头,况且这些事韵之是私下偷偷处理的,并没有惊动太多人。”
魔主大人闻言嗤笑了一声,抓起单九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放手心里把玩。
顾城越的眼睛立即斜过来,但是单九什么都没说,他也不好问。
拄着唇咳嗽了两声,不论是这个漂亮的男人还是单九都毫无自觉。一个无动于衷,一个我行我素,捏着单九的手指把玩,他的一张脸顿时拉得老长:“一百年前,瀛洲也发生过一起。不过当时吸收气运的并非邪祟,而是被人蛊惑的借运者。那人修才将将动手,还未成气候就被人发现,及时阻隔了一场浩劫。”
“师兄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
单九也不是那么迟钝之人,有些事不去深思不清楚,一想就能立即觉察出蛛丝马迹:“凡间世借皇陵和国运蕴养僵尸,细想开来,与百里一族的遭遇也算大同小异。手法也都相同。”
也不一定,第一桩周辑倒是有些差别。
“这桩事可同旁人说起过?”
单九摇摇头:“凡间世那次借国运之事,沈蕴之也在。沈家人或许知道什么。”
这事儿顾城越倒是没听沈蕴之说。单九此时谈及,他不免细问。
“就是不知何人,两百年前曾告诉凡间世开国创代的人皇,借皇陵养尸,可庇佑王室千年不腐。”单九言简意赅,“凡间世的人皇信了,将皇陵建在了龙脉之上。几百年,不断地偷取大唐的国运。我偶然路过发现异常,顺手帮了一把。”
“凡间世也有?”原以为只是发生在灵界,看来背后之人所谋甚大。
“这背后定然有人操纵。”顾城越想起沈蕴之的卦象,“难不成是有人想占神位?”
“神位?”单九眉头挑起来,“华裳裳?”
“说起来,沈蕴之推测出最后一位尊神即将要归位,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但是华裳裳才降生不足五十年,与推断的时日相差两百多年。”单九其实很怀疑,“就算两百多年并不算太久,但华裳裳到底是不是真的天命女神,谁又能保证?”
这话倒是把顾城越给问住了。
“又或者,天底下不知沈家能掐会算,”单九幽幽道,“若是有旁人能够算出女神归位,是不是也能趁机将她扼杀在未成之前?列如,吸收足够的气运,从而取而代之?”
一句话,震得顾城越心神俱荡。
“也并非不可能,不是吗?”单九虽然不太管事,但不代表她心里没数,“有谁说过女神一定特指一个人?若女神位只是一个位置。达成特殊的条件又具备相应的功绩,能者居之呢?”
“这,这……”
是啊,谁说天命女神是特指谁,或许只是一尊神位空出来。而达成成神条件的人,离地成神也并非不可。
“是不是人操纵姑且不论,借运之事一而再再而三发生,肯定是有什么联系在里面。”单九点到为止,从她见到华裳裳第一面开始,单九的心中就不断地冒出疑问。毕竟一个堪任天下重担的神女,不可能毫无心胸且自私自利。第一道品行不过关,就算成神了也是邪神。
“不管怎样,得想法子找到其中的联系,及时阻止悲剧的发生。”
“沈蕴之呢?人还在思过崖?”
事实上,除了三百多年前的魔主周辑,其余几次借运事件单九都知道一些。
说曹操曹操到,单九这边才问起沈蕴之。沈蕴之手提一把君子剑便匆匆飞驰而来。
沈家查探的结果出来了。
周辑藏得再严实,也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不留下来。只要留有痕迹,就能查出东西。虽然还不能断定周辑的身份,但沈蕴之已经查出他来自于魔域。
“魔修,受死吧!”沈蕴之得知单九亲自抱着一个俊美的男人回来。并且这个男人就是单九身边那个红眼的小童,沈蕴之心中那一个弦嗡地一声就断了。
沈蕴之一剑劈进大殿,直接削塌了半个大殿。顾城越拦都拦不住,沈蕴之就跟单九打了起来。
单九如今已经是化神,身上还压着沉甸甸的功德。修为早已在沈蕴之之上,哪怕她没有下死手,也逼得沈蕴之不得寸进。
沈蕴之气得站不稳,双目血红:“小九!你为了他能对我动手?!”
“为何不能?”单九牢牢地挡在周辑的面前,“你突然发什么疯!”
“我发疯?”
沈蕴之将沈家查出来的证据扔到单九的面前:“你自己看。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人类。他来自魔域,若我没断错的话,他就是上一任魔域之主,周辑!”
周辑两个字一出口,单九冷冽的神情猛然一僵。
“周辑你应当很清楚,那就是堕落的异端。”沈蕴之盯着躲在单九身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张脸。幼童之时他尚且没认出来。此时成人的模样,化成灰他都认得,“天生神胎,却吸取东洲生灵气运诞生。一个不该出现的堕落种,你确定要护着他吗!”
单九的身体一僵,躲在单九身后的魔主大人脸瞬间沉下来。
他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手背青筋根根暴起。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的锁定了沈蕴之,嘴角的笑意被杀意取代。天底下,当真是没有比沈蕴之更讨厌的人。
他缓缓地站起身,握住了单九的一只手手腕:“单九……”
“周辑!”沈蕴之剑指周辑的脸,“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吗!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堕落种!”
周辑双眼一利,凶狠地瞪向沈蕴之。
“沈蕴之,你、找、死。”
作者有话要说: 拆穿本座,你配吗!
第五十章
周辑突然出手, 单九始料未及。他对‘堕落种’这三个字反应十分激烈,双目赤红。那模样,恨不得杀了沈蕴之。他出手也狠辣, 直击要害。
沈蕴之对他早有防范, 躲闪了过去。两人迅速就打成一团。
飞沙走石,墙体崩塌, 轰隆轰隆的声音响彻山谷。
单九无语地看着各种装样的两个家伙打得天翻地覆, 不敢相信如此凶残的玩意儿一脸柔弱地在她身上赖了好几天。
两人身影极快, 比天空的闪电都要迅速。所到之处, 一片狼藉。不过很快, 周辑就落了下风。毕竟对战之人是沈蕴之, 他就是再强,也不是化神期的沈蕴之的对手。
沈蕴之对男女之事拎不清, 但既然几百年稳占强者排名第一,自然不是什么好性人。对于他认为的异端, 他固执且狠辣,下手毫不留情。
单九怕他真将周辑打死, 连忙出手去拦。
她这一出手, 沈蕴之心态立即就崩了:“他身份都昭然若揭了, 你居然还护着他!”
单九不想多做解释,上去伸手一揽,将人揽到了怀中。
哪怕一个字没说,维护之意显而易见。
“单九!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沈蕴之不可置信,单九要为了这个男人善恶不分了!
将人放到身后的椅子上之时袖子就被人拽住。周辑顺势窝进了单九的怀里,手边揽住了单九的腰肢。他柔弱地靠着单九,嘴角缓缓地流出一缕鲜血。
即使姿态狼狈,他也美得惊心。
单九警告地瞪她, 怀中男人固执地要赖着她,就是不松手。
沈蕴之此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他胸口剧烈起伏,冷静全无。若非单九在前面挡着,他恨不得将周辑大卸八块:“这是周辑!这些年魔域壮大,独成一界,就是出自他手。单九,别被他装出来的假象蒙蔽了,魔主周辑,最擅长撒谎蛊惑人心,你既是善道剑修,连这点迷障都看不破吗!”
“本尊做什么,用不着你来管!”单九脸色及其难看,冷冽地盯着沈蕴之。
沈蕴之差点没被这一句给气疯了。
他此时已然没有贵公子的冷静自持,仿若困兽,手中君子剑乱挥,大殿之中倒塌一片。
周辑眼睛眯起来,似乎觉得不够,还恶意慢慢地添了一把火:“月见真君当真是好手段,只要是出现在单九身边的男人就都是不安好心,是吗?都已经解除婚契,真君还摆不正身份,也确实可笑。”
“你住口!周辑,别跟本座来这套!”
沈蕴之一滞,碎石砰砰砰地砸下来,溅起灰尘无数。
他从未这般憎恶过一个人,眼前这个妖男,沈蕴之恨不得将这人除之而后快。他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一眨不眨地盯紧了周辑。努力维持着风度,眼中的杀意却根本藏都藏不住,“本座既然敢来,自然是证据充足,容不得你狡辩。你的身份早已经曝露,别在这舌灿莲花的混淆视听,没有人相信你。”
“本座不需要你相信,单九相信便可。”
不省心的男人,这时候还不忘拱火。单九白眼都要翻上天。
果然,沈蕴之一剑又要攻来。
单九连忙凝剑一挥,瞬间挡下。
“单九!”
单九缓缓抬起眼帘,维护之意十分坚决:“沈蕴之,你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四个字一出来,沈蕴之僵住了。
他怔忪地看着单九,嘴唇颤抖了片刻,终究是没忍住:“我适可而止?你让我适可而止?单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他是周辑,魔主周辑!三百年前吸取东洲上千年气运诞生的异端。这些年……”
“证据是你拿来的,沈家人拿出来的东西,有什么值得可信的。”单九勾起嘴角冷笑,“从第一次见面,你便讨厌他不是吗?我怎知你不是故意针对他?”
“我为何要针对他!”
“我怎么知道?”单九半点不记仇,很大度的说,“就像你总说我针对华裳裳,我如何知晓你心中所想?”
这话犹如当胸一剑,刺得沈蕴之脸色惨白,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似曾相识的场景,似曾相识的对话犹如惊雷劈在沈蕴之的头上。他不敢相信有朝一日,同样的话从单九口中吐出来是如此的令人窒息。往日,他确实总说单九针对华裳裳。但他说那些话并没有指摘的意思,只是希望两人关系能够和睦,单九毕竟是长辈,可以让一让小辈。
“我……”
“沈蕴之,我不相信你的判断。三百年前的事情我不在场,未曾亲眼见到,不会轻易下定论。不管周辑是不是异端,他总归是以神胎之身降生的。为什么以神身入魔,过程中发生了何事,外人无从知晓。别告诉我,你的卦象。老实说,我根本不信你的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