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以呢?为夫说错了话,这就给太太赔礼道歉。如珺可千万别恼了。”贾珍忙抢回荷包,讨好道。“这还差不多。”楚氏松了手,转而看向贾珍,微微一笑,道,“你可真别叫外头的花花草草给勾走了去,不然我可是不依的。”世间女子谁不期望能与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恩爱两不疑,楚氏自然也不是例外。“放心吧,我有你便够了。旁的任凭再美若天仙都不入我的眼。”贾珍握住了楚氏的手,神情严肃,道。他与楚氏年少成亲,这些年他的仕途算不上坎坷,却也有不少波折,尤其是射阳的那几年,楚氏陪着他没有少吃苦头,夏天闷热酷暑,蚊虫侵咬,冬日寒冷刺骨,呵气成冰,更要忍受骨肉分离,种种不一,可是楚氏却未曾抱怨他丝毫,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说得好听,只怕你明儿见了那些年轻貌美的,就把我抛诸在脑后了。”楚氏这话更多的是打趣的意思在里面。“如珺放心,我啊保准我做的比说得更好。”贾珍笑眯眯地道。夫妻俩便把这事扔在旁边不提。
三日后,苏备拦住了下班准备回家的贾珍,笑着道:“贾兄慢走,如今天色尚早,倒不如我们俩出去吃一顿。”“苏兄为何无故请我吃酒?”贾珍有些疑问地看向苏备,开口道。“贾兄这话可是生分了,你我一同在朝为官,同为天子心腹,又一同在此处办案,这可是难得的缘分,可不是得好好聚聚。”苏备满脸笑容地开口。“听着确实在理,改天咱们便去喝上一杯。”贾珍伸出手,忍不住指了指苏备,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贾兄,我可是早早地吩咐下人去了最好的酒楼订了一桌,你可不能不赏光啊。”苏备就差没有和贾珍勾肩搭背,语气十分地亲热。“现在?”贾珍挑了挑眉,开口道。
“当然。”苏备连忙点头,道。“白书,你先回府说上一声,就说我今日晚些回去。”贾珍叮嘱了一声自己的小厮。苏备面上仍端着笑,心里却在发狠——只怕到时候你就乐不思蜀,不知道家在哪里了。
“贾兄,这光喝酒吃菜可是无趣的很啊。”苏备与贾珍用了些垫肚之后,又喝了几轮,见贾珍有些咬舌不清,遂开口道。“哦,苏兄这是有新法子,成啊,今儿咱们俩聚聚也是难得。我就客随主便,答应了。”贾珍笑着道,又和苏备干了一杯。“好,贾兄果然爽快。”苏备也干了一杯,便拍了拍手。掌声刚落,门便被打开,六个年轻貌美女子鱼贯而入,身上的配饰叮咚作响,香风阵阵,细细一看个个风情不同,有的妖娆、有的清纯、有的气质非凡,一时间屋内宛若百花争艳。。
“你们还不去给苏大人倒酒去,今儿定要让苏大人不醉不归啊。”没等苏备开口说话,贾珍就先开口,眼睛狠狠一瞪。“这——”其中的几位女子有些狐疑地瞧着贾珍,这是不是弄错了,她们明明就是苏大人请来的相陪这位大人的,如今怎么颠倒了过来。“怎么,老子的话听不懂,还是要老子拿拳头和你们说话?”贾珍故意粗声粗气的,甚至还砸了手里的酒杯,恶狠狠地道,“你们若服侍得不好,别怪老子刀子不认人。”
这些女子哪里见过这般阵势的,忙扑向了苏备这边。苏备还未开口,就已经先被一美貌女子灌上了一杯。“你们听着,我可是为了你们好,这苏大人可还没有续弦,难免孤独些,不像我。你们可也得为自己的前程想想,不是?你们谁能教苏大人喜欢,我另有赏银。保管叫你们风风光光地做苏太太。”
“贾珍,你?”苏备这个时候再不明白他就是个傻子,本以为他能就此拿捏住贾珍,但是没有想到这贾珍却是个鬼神难料的主。只是没有等苏备再说上去,已经有女子给苏备灌上了一桌。“我说苏老哥,小弟这也是为了你好,若是这红线这成了,可要谢谢小弟我哦。”贾珍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不过平心而论,这苏备的眼光确实不错,这环肥燕瘦,容貌出色,确实算得上百里挑一了,果然是花了很大的功夫啊。
酒是好物,苏备已经喝了不下十盅,算上之前的,已然有些神智不清,忘记了自己原先的打算,又有美人在旁,很快就将一切抛于脑后。“啧啧,就这定力。”贾珍忍不住摇了摇头,这时候门外传来了白砚的声音——“主子,可以走了。”白砚按照贾珍的叮嘱,抽了个空档,便一掌打晕了苏备带来的几个小厮,并把他们都滚在了隔壁小间的椅子上。贾珍对接下来的戏码可就没兴趣,古人有云,非礼勿看,他可不是得撤了。
“咱们这苏大人明天怕是不能来点卯了,明天你可得机灵些。”贾珍小心地把门关上,一边对白砚道。“主子放心,这酒楼掌柜的和小二,我也已经打点好了,保管叫苏大人舒舒服服的。”白砚虽是头回做这事情,但却做的滴水不漏。“好小子,有长进啊,没白跟着老爷我这么多年。”贾珍笑着拍了拍白砚的肩膀,这楞头小子这么几年下来了,有进步,回去得好生奖励奖励。“这是老爷教导有方。”白砚忍不住傻傻地笑了笑,道。
次日,苏备派人请了假,但是这不妨碍贾珍通过自己的小厮听到了那些坊间趣谈,比如说这苏备是如何一夜六女的,又有说这苏备如何不怜香惜玉,翻脸不认人,一转醒就重重责罚那六位美人的,总之那是相当得精彩,苏备可以说是一夜成名,街上随便逮住个人都能说上几句苏备的。这种风流韵事算得上是难得的谈资,只怕没有多久一些学子文人的笔能把苏备戳成窟窿了。“可惜啊,苏备这人有一样本事,这些人恐怕很难学到手,那就是这脸皮啊。”贾珍听得高兴,但是心里明白就这么点小事不会给苏备造成多大的困扰,人家当初那种情况都能我行我素,何况现下,拿来添点堵就不错了。
“不会吧,老爷,今儿苏大人不就没来点卯?”白砚问道。“说你长进了,你怎么又倒回去了,他今儿不过是因为没缓过气了,谁让他被我这么摆了一道儿。你瞧着,他呀,明天保准来点卯。”贾珍忍不住瞪了白砚一眼,这白砚真是太不争气了些,开口道。“老爷,这要是换我搁上这事,我还真是没脸见人了,家里的爹娘就能打死我了。”白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你小子是摊不上这事了,至于这脸皮你也别和人家比了,人家可是都修炼成精了,咱们都得跟他学学。”贾珍笑着指了指白砚,开口道。
苏备确实是个妙人,旁人遇上这事,没有个三天半月的怕是缓不过来,他却能够如往常一般来点卯,同僚们瞧见苏备都忍不住互相瞧了对方一眼,眼里满是不可言传的意思。男人嘛,总是对这些风流之事格外有兴趣些。“苏兄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瞧这气色满面春风,真正是宝刀未老,叫人好生佩服。”一个最快的官员率先开了口,打破了办公室诡异的宁静。“可不是,这夜御六女,真真是神人也,珍自愧不如,多有不及。”贾珍笑着接了话茬,道。苏备忍不住在别人瞧不见的地方恶狠狠地瞪着贾珍。“可不是,这真人不露相,咱们可得和苏兄好好取经取经。”另一个官员附和道,一时间本来安静的办公之处,变得格外热闹,男人谈起这些总是格外起劲。
第74章 风云
苏备算计不成反被算计,却明面上不露丝毫,与贾珍相处也不见尴尬,贾珍忍不住心里有些佩服,苏备能做到皇帝的心腹这本事果然不简单。尽管苏备再三拖延,使得案件的审理变得十分地缓慢,但是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俩人的拉锯还是贾珍占得上风。扬州剩下的那些官员以及新派来的官员见到如此情形,都拼命地低调做事,不敢有半点出格的事情,那些商人富豪也收敛了很多,一时间扬州的风气竟是比以前好了很多,喜得百姓拍手称赞。
正当苏备发愁的时候,又出了一件事情,叫各地的官员都不太安生,不少重要城镇都挖出了太岁来,一时间民心慌慌,不少歌谣以及批判当今皇帝任用贪官,搜刮民脂民膏的文章都出现了。甚至有些地方的老百姓本来因为沉重的劳役以及赋税不堪重负了,这些消息和歌谣等成了最后的一根稻草,让他们纷纷揭竿而起,由此不少地方都出现了小规模的骚乱暴动。
扬州地处繁华,虽然百姓生活不易,但是民心尚还稳定,更何况贾珍名声不错,坐镇在此,使得风气大为好转,并没有引起过多的骚乱。这让扬州的官员包括苏备在内都松了口气,这可直接与官员考评挂钩,尤其是苏备,他本就指望着这趟差事戴罪立功,重新起复,哪里愿意出什么乱子。然而没有想到怕什么就来什么,扬州不仅太岁出现,更是传出了妖道妖僧之事,更有说法他们是妖孽化形,甚至有传言说他们还吃人。一时间,扬州百姓大为惊慌,商铺早早就收摊,老百姓更是紧闭门户,不少更夫都不愿意打更。恐慌开始在扬州城蔓延起来。
“这可怎么办?”苏备问向贾珍,他只是前来协助贾珍的,而作为巡按大臣的贾珍是现下扬州权利最大的官员了。“你觉得我们应当如何?”贾珍反问道。目前扬州的状况在贾珍的意料之外,但一切的发展却还在贾珍的掌握之中,因为贾珍的脸上虽也是一副焦急的模样,实则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当然这点动静可还远远不够让老皇帝主动退位让贤的。这时候他该卖个好給五皇子,稍微提醒一下身为太子的五皇子,毕竟此时皇位不稳当,过得并不顺心的老皇帝无异于一头随时要咬人的老虎,与其相处还是要小心为上,尤其五皇子的身为太子的身分在某些暱毯统潭壬细菀状碳だ匣实巯窒履强鸥叨让舾械纳窬斎患终湎嘈乓蕴幽苣投杂谀壳暗木置嬗Ω没箍晌韧椎赜Ω丁?
“当务之急我们应当辟谣,抓住那个造谣生事的人,并将其就地正法,以儆效尤,以安民心。”苏备并非没有本事之人,随即就提出了一个建议。“这个不错,只是苏御史是不是忘记了还有太岁一事,扬州官员与百姓之间积怨甚深,只怕此举反倒会适得其反,引得百姓更加恐慌,继而酿成激变,到时候你我可都得掉脑袋。”贾珍摇了摇头,叹口气道。“那贾大人以为我们应该如何才好?”苏备此时虽然还镇定着,但是自身巨大的压力之下难免有些失措,看向了贾珍,希望贾珍能够提出个好的主意来。
“眼下应当先解了官民纠纷,平复百姓宿怨,然后再行施政,教化百姓,平复恐慌。”贾珍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了苏备。“贾大人的意思是,那些官员?”苏备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若不是为了保住部分的官员,他何苦和贾珍周旋磨蹭如此之久,如今他的一切努力难道尽数付之东流了吗?“难道你有更加稳妥的法子?”贾珍突然一声冷哼,重重地放下了杯子,瞪向苏备。“下官暂时还没想出来,可否请贾大人暂缓两日?”苏备是个不信鬼神之人,他既然已经做了这么多,哪里愿意现下就放弃,更何况背后还有个四皇子盯着他呢。
“暂缓两日。苏大人,本官问你,之前审查案件,本官念你一派谨慎,不愿有冤假错案之事,才容忍你一拖再拖。如今民情如火,你居然还要拖,到时候发生了事情,是你能够交代负责的吗?”贾珍登时挥手一扫,就把小桌案上的茶盏扫到了地上,上好的杯子登时就摔成了碎片,茶水渗进了地砖里,房间里的众位官员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就照贾大人说的办?你们说呢?”良久才总算有个官员吱声,现下最要紧的就是不要激起民乱来,不然他们这些在扬州一呆多年的官员们肯定讨不了好,谁手上是干净的,没拿过些好处,倚仗过权势,种种不一。如今头上的那些靠山们都倒了,眼看就要轮到了他们。若不是苏御史过来与这位贾大人僵持这么久,他们哪里有什么安生日子,可是眼下那些百姓眼看就要造反,这贾大人真要查,也不一定能够查到他们,可是老百姓心里可都有笔账呢!这两害还是取其轻,这百姓们可真不会到时候手下留情。
“是啊,是啊,还是贾大人的法子好,考虑得长远。”一众官员纷纷附和。贾珍微微垂目,这些人都是怕老百姓报复到自己头上吧。当初做下那些事情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会有今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这么办了,明日午时就办了那些人。”贾珍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沉声道。
苏备瞧了瞧那些附和贾珍,耷拉着脑袋的官员们,忍不住就想破口大骂——这群草包,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也罢,这样的话,他办不了四皇子的吩咐也能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反正到时候这些人死都死了,难道四皇子还会为了这些死人还惩罚自己。这有时候啊,就得认命,谁叫他们都碰上了贾伯希那个家伙。
“真没想到,这是咱们最后一顿饭了。”牢房里的众人忍不住瞧了对方一眼,彭于端率先开口道,想当初他手握大权,家中财富不计其数,婢妾成群,是何等的风光,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成了阶下囚,如今更是要下黄泉了,不知道那些所谓的因果报应,世事轮回是否真的存在。彭于端这段时间想这些生死的问题想了很久,却仍然不能抛开生死,他非常明白自己怕死,怕下那阿鼻地狱。如果他能重新再来一次,他一定做个为民作主的清官。“都怪那个该死的贾珍。”另一个叫张天的官员可就没这么安静了,开口咒骂道。还没骂上几句,看管他们的狱卒的鞭子就打在了他身上,只听狱卒吼道:“妈的,老实点,贾大人也是你们这种人能骂的,还不快吃饭,明儿可就想吃也吃不着了。”
那张天顿时疼得嗷嗷叫,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低头喝酒吃肉。“这就是命啊。”另一个官员低声叹道,“我如今就盼着我的儿女没事了,将来好歹还有人记挂着我。”“老魏,你就别想了,咱们犯的那些事情可不少,又往死里得罪了那贾珍,我们就算了,只怕咱们一家老小都讨不了好。就说判个流放吧,往北冻死,往南得病死了的人还少,只怕熬不过啊。”另一个官员开口道,“我倒宁愿给个痛快,好歹一家子黄泉路上不孤单,也有个照应。”
“我呸,你这个死人,你想全家都死,我可不想。我不准你咒我儿子。”那个被唤作老魏的激动了,隔着栅栏指着那个说话的人就骂道。“我说错了嘛,你怎么不说你每年判了那么多案子,有多少是凭良心的,还不是看银子的。别的不说,就说施员外那案子,你瞧中了人家的闺女,人家不肯把闺女给你,你就捏了写反书的罪名,把人家全家都杀了,临了临了还糟蹋了人家闺女。我呸,现在没种了,当初的威风呢?瞧瞧老子我,老子只恨自己当初没做绝了,留下些个活口,让那贾伯希得了便宜。”被骂的官员反唇相讥,叫骂道。
“可不是,我寒窗苦读了二十多年才中了进士做官,不就图个风风光光,宝马美人,金银珠宝。不然我读那些劳什子书干什么?当初就该再狠点,让那贾伯希翻不出来。再说了,谁也不要说谁,他贾家的家业难道就全部是清清白白的。现在冲什么清官,我呸,还不是凭着祖宗的家业,老子要是有他家业一半,也乐意做个清官,图个好名声。那小白脸不就是比咱们会投胎吗?”另一个姓范的官员附和,跟着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