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苍羲和灵芝精都感到意外,完完全全肉体凡胎的玉珠怎么精准地找到阵眼的?
玉珠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她稍稍将气喘匀了些,微微歪头喃喃问道:“相公……这是在作甚?”
被倒挂着差一点点就没了舌头的吴世宗见有人进来,头昏眼花地甩开钳着他舌头的手,开始咳嗽嚎叫,挣扎着转圈圈。
灵芝精似也反应了过来,赶紧做贼心虚地把见到藏到身后,看看玉珠再瞄一瞄也同样略显失措的主子,眼中意思很明显——
现在该怎么办?
苍羲眼珠子这儿瞟瞟那儿看看,最后目光落在了像快风干腊肉一样挂在半空中飘荡的吴世宗,然后就有了说辞,他手指朝吴世宗一直,理直气壮道:“是他!我发现传谣的便是此人,故而今日将他吊在此,给他一些教训。”
玉珠的神思渐渐恢复以往的清明,她看一眼吴世宗,问苍羲:“那相公又是怎么知道是他在传谣的?”
苍羲认真回答:“他前后与我低递过四次请帖,想方设法想认识我,但我并不认识他,此人长得也不想好人,所以一定是他。”
玉珠想起方才那个漂亮的的不男不女的孩子扯着吴世宗的舌头大剪子卡擦卡擦的情景,反问道:“所以……适才是要剪了他的舌头?”
之前倒是听他说过几句,说要剪了传谣之人的舌头,不过玉珠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夫君说的是激愤之言,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当真的……
“那……万一要是猜错了,传谣的人便是他呢?”玉珠轻声问道。
苍羲一脸轻松,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那就猜错了呗。”
还能怎样,要他苍羲神君向这个蝼蚁污泥一样的凡人赔罪吗?
玉珠:“……”
一直倒挂着晃荡的吴世宗已经快要脑充血头颅炸裂了,他听着这夫妻俩的对话,气得肺都要炸了,他拼命地喘着粗气,口水眼泪齐流,“你们……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王法了?!快放我下来,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我要让你统统都死无葬身之地!金玉珠,我就知道是你!你这个贱人!快快放我下来,不然我不会放过我不会放过你们金家的!”
当着玉珠的面,灵芝小妖摆出一副干坏事被发现后人畜无害的模样,结果听着吴世宗不知死活的叫嚣声,再瞄一眼身旁主人闻言已经开始微皱的眉头,它很有眼色,立即转身,抬腿狠狠一脚就踹在了吴世宗那张鼻涕眼泪口水乱糊的脸上,结结实实的一脚正中门面,移开脚后吴世宗鼻子下两管鲜红的鼻血就潺潺而下。
灵芝精满脸的凶残,“不想死就闭上嘴!”
玉珠看着这幅模样的吴世宗,要再说她夫君是来和吴世宗合谋的,那就真的有点说不过去了……
瞬间,那种紧绷她全身叫她无法言喻的情绪一下就松散了,她就知道,相公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的。
门外跟在后头的木彦行见玉珠踢开门后就再没了动静,他心中急切便上前来,走到门口一看里面的情形瞬间也怔愣住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这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苍羲的目光被木彦行的叫声吸引,他看向木彦行,双眼倏地一眯,什么是不可能,为何就不应该是这样的?
注意到苍羲若有所思的打量后,木彦行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面色苍白略显狼狈地低头侧道门边。
玉珠却没顾得上注意这一微妙的气氛,她看着对面略微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男人,一步步上前,她忽然很想与他拥抱片刻,她庆幸这一扇竹门大开口后没有让她看到一些她不想面对的画面。
玉珠走到跟前时,苍羲还骑着这几日他们之间正在闹别扭一事,于是梗着脖子语气硬邦邦的,“你究竟为何会来?我且先告诉你,我没错便是没错,你若——”
话还未说完,怀里便贴上来了一具温软馨香的身体,他的腰被一下紧紧环住了腰,身形立时一僵,也让斗气的话一下便停在了嘴边。
玉珠死死抱住相公,仍然有种心有余悸之感,呜呜呜,真真是吓死她了,在来的一路上,虽然理智告诉她相公绝不可能做对不起她的事,可敏感的心思让她依旧止不住乱想,她的枕边人若是真的和她的对手合谋了,那她该怎么办?没人知道她刚刚看似干脆踹门的一脚究竟用了多少勇气……
太好了,相公没有背叛她!他不但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他甚至还是想来为她找人出气的……不应该,是她不应该不坚定心性,夫妻本该两不相疑的,她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玉珠吸吸鼻子,深吸一口气,抬头去看夫君。
可一抬头,就觉眼前猛地一黑,这一趟她本就匆匆而来,走得急了,情绪一个大起再大落,这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她忽然觉得眼前一阵发晕,就像是忽然置身于一艘颠簸的船上,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让她胃里一阵急速的翻江倒海……
这让玉珠下意识地闭紧了嘴巴,两人大眼对小眼对视几瞬,然后玉珠猛地一推,从苍羲怀里挣脱出来,把头瞥到一旁,鼓起嘴捂着自己的胸口——
“呕——呕呕——”
苍羲被推得猝不及防,踉跄后退两步,然后脸色就有些发绿了,怎么着,抱一抱他还抱得呕吐了?真是岂有此理!
脸是铁青的脸,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侧头抬手嗅了嗅自己的胳膊,明明一点都不臭啊……
屋里屋外一行人看这这一系列的发展,都有些反应不及。
玉珠觉得自己的胃就像抽筋似的,一阵阵翻卷上涌呕意,可吐出来的却只是一些酸水。
呕了好一阵后才慢慢停住那种翻腾的呕意,她抚着自己的胸口慢慢直起腰,却忽然小腿肚一软,一个脱力就要瘫软下去,身后的男人一把握住她的腰肢将她稳稳撑住。
苍羲皱着眉将玉珠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怎的回事,为何会忽然呕吐不止。”
干呕过后,玉珠的嗓子还有些沙哑,她摇摇头,“我也不知,突然就这样了……”
“你昨晚和今早都吃了些什么?”苍羲观察玉珠略显苍白的脸色,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拉过她一只手露出一截皓腕就准备给她把脉。
玉珠都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边上被倒吊着脑袋充、血倒流一脸鼻血已经快要到极限的吴世宗实在是忍不住了,这对贱男女居然还在搁这儿聊上了!
“快放我下来!金玉珠快放了我……否则我吴家和官府找来了你定要你金家吃不了兜着走……快放我下来……”
玉珠这才想起来她还有个老朋友在倒挂金钩呢,她的注意力一下便被吴世宗带走,从夫君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以后,她走到吴世宗跟前,看着他冷笑一声,然后学着灵芝精方才的样子,也抬起了一只脚,毫不客气地往吴世宗脸上招呼上去。
她早就想这么干了!有很多次,当吴世宗给她使绊子下阴招的时候她就想狠狠地踹他一脸了,今日倒还真叫她梦想成真了。
但她力道到底不如灵芝精,一脚踹过去,力道反作用回来,叫她差点没站稳,后退踉跄几步,然后再次跌进男人结实宽厚的怀里。
背靠着高大结实的男人,玉珠忽然觉得自己底气一下盛长到了顶峰,她双手抱臂,冷笑着对吴世宗说道:“吴老爷可真爱开玩笑,以我们两家的恩怨,便是在平日里都是你死我活的,怎么着,你觉得我会相信闹到如今这般地步之后我再放了你,你便能冰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了?”
今日之事,若不发生也就罢了,可偏偏已然发生,再无挽回的余地,夫妻一体,相公既然这么做了,那自是不能拆他的台,她要是还轻易放吴世宗离开,那她就真是个棒槌了!
吴世宗明白这个女人是要一副一不做二不休的架势了,瞬间就慌了,努力扭动身体冲屋外大喊救命。
玉珠怕真有人经过竹林被听了去,“呃——这位……麻烦把他放下来,捆结实了,然后把嘴给我堵上!”
灵芝精不但长得雌雄莫辨,连声音都叫人分不清男女,玉珠实在不知道该叫他什么。
灵芝精依言而行,把吴世宗放了下来。
吴世宗被放下来的时候想要奋力逃跑,结果还是被轻轻松松地拧回来捆成了一个粽子,灵芝精不知道从哪儿找了块脏兮兮的抹布,狠狠团进她嘴里,那味儿差点没把吴世宗熏晕过去。
吴世宗现在真的是肠子都毁青了,要是早知道金家的这个女婿如此奇葩,他一定不会走这一步棋的,这简直就是自己上门送死!
虽然那些关于金家的谣言确实是他在操控,他还在金家埋了暗桩,虽近不了金玉珠的身,打听些情况还是可用的,他本打算等舆论发酵,让金氏两人引发矛盾,他再趁机而入策反金家赘婿就要容易许多。
埋在金家的人告诉他明明说金家这夫妻俩确实闹矛盾分房睡好几天了,他这才看准了时机再次给姓宋的发了第四次请帖,本想着其中的寓意对方必定能心知肚明。
可谁知这个奇葩居然连问都没问一句,直接打晕了他,醒来后就发现直接被倒吊了起来,一个不男不女的少年桀桀怪笑着拿着把大剪子,拉了他的舌头说他舌头太长了要剪掉一截。
吴世宗眼球暴突恶狠狠地盯着狼狈为奸的狗男女夫妻二人组,心里开始慌乱害怕了。
玉珠挥手让门口的几个人都退出去,掩好门后她就觉得这屋子里沉闷得有些难以忍受,胃里的翻腾之意还是没能完全下去,她抬头问苍羲:“若我不来,相公打算如何处置他?”
苍羲看着她,伸手指向灵芝精,淡淡道:“剪了舌头,然后让它丢去大北荒漠。”
他现在的背着宋叙的命格暂时不方便见血造杀业,而灵芝小妖一心想做个不杀人的好妖,所以一主一仆一合计,就打算把这人丢远一点,叫他一辈子都回不来宁州,死在外边那就最好不过了。
这个吴世宗可不是什么好鸟,这样倒也不算冤枉了他,这人为商只以利为重,为了利益阴损的缺德事做过实在不算少,业障满身,甚至还身背数条人命,也是罪有应得。
吴世宗一听,白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大北荒漠,那是在大昱最北还往北之地,是大昱和戎狄之间一块被称为死亡之地的荒漠,据说那里寸草不生,遍地黄沙白骨,便是大昱流放犯人也只是到北疆罢了,这个赘婿还要千里迢迢把他送到大北荒漠,还是直接杀了他来得容易些!
第37章
事情到了现在这般地步,人绑也绑了,打也打了,要在想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把吴世宗给房里,那是不大可能了,吴世宗也不会对玉珠大发善心有所感激,过后只会恨金家恨得更彻底。
既然这时候夫君已然把人得罪得死死的了,玉珠只能硬着头皮上,一不做二不休,要她放虎归山那是绝不可能的。
苍羲神君一贯只凭实力说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从来都是他想弄谁就弄谁,任凭你再怎么挣扎折腾都是徒劳,以至于他很少会用心计去筹谋,更是不去考虑到这凡俗人间各种环环相绕的复杂关系,因为在他眼里,他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便只能死,就这么简单。
但玉珠在生意场上摸爬打滚这些年,身后还有一个家要她养,所以每走一步她都要考虑得面面俱到。
吴家在宁州也是人丁兴旺的大户人家,在官府那边也是有些门路的,若真把吴世宗送去了大北荒漠,那么吴家家主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势必是要引发不小的动静的,吴家肯定会报官,报官以后官府定是要追查的。
吴世宗最后一次出现实在同书会上,同书会上那么多学子在,定是瞒不住的,这样一来最后说不定就会牵扯到她夫君身上来……
玉珠在脑中一条一条细致地推导盘算着,到最后只觉得头昏眼花,她总觉得这座小竹屋里莫名憋闷,胃里恶心感还在隐隐往心口上泛,强自将这股酸呕之感压下去,看向身边这个一脸若无其事的男人,顿时火气蹭蹭蹭的就窜了上来,一下就盖过了她方才误会他时的那点愧疚感。
这个家伙,这么大的事连提都不曾和她提起过一个字,自己一个人憋着坏,直接跑来这里就把这个祸给闯了,现在这个烂摊子要想收拾起来,当真伤脑筋。
她真的觉得自己自成婚多了这个丈夫以来,这几月里,脾气变得暴躁了许多,方才还在暗自下决心以后定要温柔小意好好地爱戴相公,结果就这么一会会儿的工夫,她就再一次伸手往他腰间掐了过去,狠狠地拧——
“冤家!你且好好地安分几日成不成?还送到大北荒漠去,怎么送?送得到吗?你来此之前为何不与我商量?你真是……真是气煞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