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它烦恼了许久到底是该修男身还是修女身,这下好了,不必再做纠结了,有人帮它选了……
玉珠不知不觉地暗松了口气,看向灵芝精的眼神就彻彻底底地充满了温暖热切之意,她笑着道:“既然是相公同乡旧识来投奔相公,若真没去处便在我金家住下吧,月明公子还于我金家有了如此大恩,我金家定当招待妥帖了才是。”
她不经意间慢慢靠近了夫君,袖口遮掩下悄悄伸出手握住了苍羲的,一边与罗护院问话,一边袖下还不自觉轻摇了一下。
苍羲敛目朝下看去,轻哼一声,眼中却似有什么轻轻划过,嘴角有了些不易察觉的弧度。
……
有了灵芝精月明的出手相助,审问放蛇人丝毫没有难度,不用费任何劲,他就招了个一干二净。
这放蛇人是三年前吴世宗花了好一番精力才让他成功混进金家混进玉珠的清风苑的,在清风苑里他尽量低调处事不惹人眼,暗中替吴世宗打听些金家的事,但这人只是错粗使活的,玉珠一贯谨慎,他很难接近探得更有价值的消息,因为实在不起眼,所以从未被发现。
也是道最近,因着苍羲听戏砸金夫妻闹别扭分房一事便他告诉吴世宗的,吴世宗也因此才做出了玉珠夫妻已生矛盾的判断,这才想添油加火传谣言,而后拉拢策反金家赘婿。
吴葛两家暗中联合对付金家的事玉珠早就心中明了,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俩人居然合谋如此密切,这个放蛇人是吴世宗安排进来的没错,但居然其中连葛天启也出了一份力。
葛天启因为最近被玉珠接连抢走了不少生意损失惨重,有兄长珠玉在前,对此族中长辈对他颇有微词,他一贯真本事没多少,阴毒计谋倒是一个接着一个。
葛天启想起了金家还放着这一个钉子,在前几日又一次被截胡了一单生意被他祖父一顿之后,他臭骂狗急跳墙,也没和吴世宗商量,找上了这个放蛇人,许以重金,叫他想法子杀了玉珠。
这放蛇人有一手极佳的养蛇弄蛇的本事,他平日里接近不了玉珠的吃穿住行,于是便有了这么一个毒计。
玉珠听了这番招供后,又是盛怒又是后怕,她抚着自己的小腹心有余悸,若是月明没有碰巧发现,这些剧毒的毒蛇被放进了她的卧房,那她和相公还有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儿可还有命在?
不光是他们一家三口,毒蛇那是活物,若不小心叫它们溜走,那整个清风苑乃至整个金家上下近百口不知有多少人要遭殃……
后果她实在无法预想。
这一刻,玉珠心中真是恨怒到了极点,当她还在犹豫是否可留已经落在她手上的仇敌一命的时候,可他们却从未想过放过她,连一丁点儿的善意都没有,只想要了她,要了她孩子,要了她一家的命,要她家破人亡啃食她一家的血肉。
耍狠的玩阴的玉珠不是不会,只是她一直以来都在坚守着自己生而为人该有的底线,但显然,有些人不配实在不配她将他们当做人来看待……
第40章
事到如今,玉珠也不得不承认,她金家与葛家、吴家之间的斗争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若自己心软放过了他们,过后的结果就是一家人都被他们吞噬血肉,蚕食殆尽。
而现在玉珠还有了一个在不久的将来回降生的孩子,她可以为这个孩子预备做一个柔软温和的母亲,亦可为了这个孩子平安生长所向披靡。
但不论是吴家还是葛家,他们从始至终打的就是要金家家破人亡侵吞金家所有产业的主意,如今都到了要她一家人命的地步了,玉珠想,那她也不必再妇人之仁了。
吴世宗还在她手里,搓圆捏扁都是她说了算,而葛天启这人,说来他的真实本事远不及玉珠,之所以能和玉珠争锋相对这么久,不过是靠着他兄长从前积累的那点老本还有和吴世宗狼狈为奸的合作互利罢了,如今吴世宗在她手里,就靠葛天启那个没本事的光杆司令,玉珠根本不足为惧。
既如此,此番天赐良机实属难得,至于该想什么样的法子解决,这才是关键问题,她须得一箭双雕并且还得让金家置身事外不受任何影响……
金家和吴葛两家的矛盾因为生意竞争在金爹金炳天掌家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俩后来随着金炳天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并且没个男丁继承家业,吴葛两家便渐渐起了分食金家的心思,以至于到了玉珠掌家之时,和这两家的矛盾已经是再不可调和。
贱者先撩,吴葛两家可以拿捏金家没有男嗣的软肋一再攻击,金家也绝不可能就这么干站着任他们欺负,要自保要还击,也总会握一些吴葛的把柄在手里。
不论是从前的金炳天还是现在的玉珠,一直都是死死地防着这两家,吴世宗都能在金家埋暗桩,有来有往,玉珠照样也能用手段探得一些他们见不得光的事。
比如,玉珠手里就握着一桩足矣能让吴世宗和葛天启掉脑袋的把柄——
宁州作为江南富地,南北东西大路通,客商往来,丰饶富裕。
烟柳繁华之地,必不可少的就是那醉生梦死的犬马声色,江南烟雨之下的靡靡之音、宁州女子如水的柔美令多少人心痒神往,那江河两岸林立的青楼勾栏,夜夜笙歌的销金窟整个大昱都是闻名遐迩的,有人可在风月场上一夜散尽千金。
这般情形之下,红粉生意亦成了此地一桩暴利的买卖,宁州各大青楼画舫、勾栏瓦肆背后都有各自的势力,宁州的几个巨富之家基本都有涉足此产业,包括金家曾经也是如此。
玉珠的祖父曾经手里就有宁州一些青楼妓院的红利,传到到了金炳天手里也一直如此,后来金炳天年岁渐大了但一直子嗣艰难,好不容易得了玉珠这一根独苗,因着她幼时身体羸弱,一副早夭之相,金炳天开始信佛向道,越发相信因果报应之说,他怕这红利银钱拿在手里损了金家和女儿的阴德,便慢慢开始转手稀释掉了手里的这些红利股额。
而自玉珠接管金家后,这些青楼妓院的生意就被彻底放弃了,哪怕再如何赚钱,同为女人,这样靠出卖女人皮肉和尊严获得的利润,玉珠不想沾染半分。
但与金家不同,红粉皮肉生意一直是吴葛两家的一支重要利润进项,吴家占着如今宁州一座最大青楼的八成股额,葛家也在葛天启接手后把这项生意越做越大,金家和他们俩家平日在各项生意上也就只有在这里不会起摩擦。
这种声色场的生意,来钱容易,一贯都是暴利,几乎是坐着就能金银滚滚进账,吴葛两家这些年尝尽这里的甜头,时间一长,那心中的贪婪便越加猖狂。
可怜这些风月场上的娘子们吃的都是青春饭,红颜易逝,等过了年纪,这些花娘们的价值便会大打折扣,有的赎身,有的则只能去更加低贱的娼/窑/子,销金窟里的生意不能中断,一批花娘失去了价值,下一批就得立刻续上。
然后纵使宁州再如何美人出名,但凡能过得上日子的人家,谁家女眷会来这种腌臜地儿谋生?基本都是犯了事的罪籍女子亦或穷苦人家为了口饭被卖身进来的,这些女子毕竟只占少数,很容易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况。
为了能保证生意的财源广进,吴世宗和葛天启渐渐地就动起了歪脑筋——
漂亮的姑娘宁州和周边府州乃至整个江南之地有的是,能物色到合适的偷偷弄进来便是,管你是不是清白良家,被掳之后但凡只要进了这地儿就别想再脱身出去,这些烟花之地管姑娘们都管得格外严,自有让人屈服的手段。
一些家世普通没有手段背景但长得貌美的女孩们便成了吴葛眼中的猎物,每年都有不少少女莫名失踪,他们做得隐蔽,不被人发现,即便走失了女儿的人家报官,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因此吴世宗和葛天启这些年来越发猖獗,玉珠也是因为和他们在这项生意上没有矛盾摩擦,所以他们在此事上对玉珠的防范并不深,玉珠也是一次机会下偶然发现的一些端倪,之后便留了心眼,不动声色地调查了好几年,也渐渐摸清了其中一些他们逼良为娼的证据,此事一旦被揭露出来,按照大昱律例,那是要流放乃至人头落地的重罪。
她之所以没有揭发此事来和吴葛两家斗争,是因为她发现此事中间还有宁州知州严昶的嫡长子的身影……
宁州的这位知州看似公正廉明,不偏不倚,玉珠其实心知肚明,这位可比前头那位精明多了,也更有手段,他不过就是想制衡他们这些富户的各方势力,好从中获利更多。
而严昶又是朝都三朝元老却依旧不衰的老护国公的嫡三子,他绝对不是玉珠这样富商的人脉可以得罪的。
玉珠之所以现在情况之下想起来这件事,是因为她觉得如今正好有个合适的时机。
朝都那位天子在经历宫变之后疑心越发重了,因害怕远在千里之外的富庶江南的有人会对他起异心,便派了一个亲信作为钦差大臣巡查江南各州府,这几日人便要到宁州了。
江南各势力为此闻风而动,玉珠自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动作,她有的消息是这位巡查的钦差大臣似乎是和护国公严家不大对付的……
天时地利人和,这样好的机会玉珠不想错过,一旦错过了此次机会,不但葛天启那头她不太好寻报放蛇之仇的机会,更重要的是被他抓起来的吴世宗不能藏太久了,距离吴世宗被她藏起来已经过起两日了,吴家虽还没有报官,但已经开始在私下寻人了,她必须要尽快解决才是……
可是该如何行事才能做到一石二鸟既解决了吴葛两家,又能让金家完全置身事外,她必须得小心行事,一旦稍有差池,金家也会陷入旋涡和麻烦之中。
……
因此,为了这件事,玉珠这几天是没少伤脑经,她需要最为细致的布局筹谋,便是知道自己如今怀了身孕也不敢有所松懈,整日里不是忙进忙出的,就是找金爹、木彦行等几个商量对策。
她自知晓怀了身孕后,孕吐还是时有出现,吃什么都胃口不佳,还整日劳碌费神思,整个人的精神都不大好,才短短几日的工夫,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来。
金家一干人等都看在眼里急在心上,金母变着法地给玉珠煮安胎养身的补品膳食,玉珠吃是吃了不少,但似乎也没甚用处,该吐的还是吐掉,该忙的她还是得忙。
由于早晨一早起,晚上很晚才睡下,苍羲很不满一天到晚都见不到几回她的身影,连早膳中膳晚膳的任何一膳都都没与他一块吃了,这让神尊大人非常不满。
几乎是眼看着她在短短几日内那盈盈丰满的脸颊没了肉感,苍羲心中的哼声都快上天了,但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叫灵芝精去寻了一些凡人难以寻得的天材地宝来,混进她的膳食之中,应是等着她到很晚,夫妻俩才终于能碰头吃上一顿饭。
那些东西被混在了粥里一起煮了,苍羲神君开天辟地第一回 伺候人吃饭,他给玉珠盛了满满一碗的粥,放在她跟前,本想等着她撒娇黏糊地对他说感谢,然后他再在被扰得“烦不胜烦”时“不经意”地告诉她粥里加了一些他特意寻来给她养身用的药材,别人是很难寻到的……
谁知玉珠满脑子的盘算,便是用膳的时候也在谋划想心事,一心两用之下,便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的,拿了勺子就开始埋头喝粥,默不作声地,直到一顿饭结束,也没见她提一句。
神尊大人在一旁等着,心里憋着一口气,一直憋到了夜深入寝。
苍羲先睡躺下了,可等玉珠洗漱完从浴房出来后也没见她进来帐中就寝,反倒是披了件衣裳让云朵给她掌灯,又在暖阁里坐了下来,苍羲从帐中远远看去,看她拿着纸笔低着头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面色认真且严肃,时不时皱拢秀眉,似乎遇到了难事。
苍羲瞧着鼻腔里重重发出一声冷哼,转了个身打算睡过去,方才说了早些谁,偏不听不把他的话放在耳中,谁还要管她!
男人背对着闭眼假寐了一会儿,悄悄支起耳朵听着身后不远处的动静……
夜也就在这般一片安详静谧中慢慢深了。
可听着听着,渐渐地,苍羲便觉得那纸张翻动的声音好像不知不觉地没了……
他转过身望去,这才发现,女人已经趴在那书案小几上睡着了。苍羲起身下床,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走进一瞧,真的是睡着了。
约莫是最近脸上瘦了不少的缘故,显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越发精致小巧了,肤如凝脂,卷翘浓密的睫羽像小扇子一般在烛火下投射阴影。
似是在梦中梦到了什么难事,秀气的眉毛一直在不安地动着,时不时蹙一下,菱唇也在微动。
苍羲看向她压在手下的纸张,上头写写画画地写满了很多人的名字,尤其是吴世宗的名字还被着重画了圈,旁边歇着一行蝇头小字,“此人在我手里,无法放在计划中实施,又不可释放,该如何是好”。
苍羲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将人打横抱起,走回放到了床上,然后吹灯,撒帐,睡觉。
苍羲这几日都控制自己浅眠假寐不再熟睡,谁知睡到半夜里,一切安静,毫无防备之时,忽然,——
啪——”清脆的一巴掌是毫不留情地拍在了他脸上。
苍羲瞬间睁眼坐起,警惕望向四周,毫无异样,然后低头看下那熟睡中的女人,横出来的那一只手还没收回……
苍羲听着她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呓语,“甚烦,姓吴的……打死了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