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文豪,还钱!——不语忍冬
时间:2021-07-19 09:48:51

  小课采用的是小而精的教学方式。
  秋闺三年一次,崇明书院招生也是三年一次。九年之内不管考成什么样子都得离开书院。书院共计三个年级,每个年级按照班级划分成甲乙丙丁四个班级。
  每两位老师负责一个班级,然后负责教授这个班级的举业,也就是说,一般情况下,你班级的先生擅长治哪本经,你就选择哪本经。
  沈游打从知道这种教学制度后就觉得这种制度极其不科学,学生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擅长哪一本经书,更惨的是,要是先生不靠谱,那这个班级就得完蛋。
  刚进勤学斋,上首是一张书案,下面是十五个少年郎。
  众人目光灼灼,眼带怀疑。
  “请问可是平章先生?”
  李贤瘦得跟猴子似的,身量小、脾气大。
  他现在陷入了一种怀疑自己的地步,眼前这人,年级比他都小,怎么可能写得出《女戒》这种书。
  要不怎么说丁字班无组织无纪律呢,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沈游点了点头,朗声道,“是我”。
  “敢问先生,《女戒》可是先生所写?”
  怪不得钱先生要说除了陈靖等三人,其余全是刺头。
  沈游一边坐在了上首椅子上,一边微笑道,“是,有何指教?”
  这话把李贤问住了,毕竟他只是怀疑人生,暂时还不知道怀疑人生之后要干嘛?
  “诸位,我既然应了山长之邀,前来给诸位上课。那么,我至少需要弄明白在座的诸位当中,有多少人是真心想要考科举的?”
  底下一片沉默,沈游也不尴尬,就这么坐在上面直视底下的学生。
  半晌,有一道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
  众人纷纷怒视陈靖,破坏团结!
  “好,那么除了这位同学之外还有别的人吗?”
  底下的吴迩、丁余白顿了顿,也出了声。
  过了好半晌,都没有人再发声。
  “好,既然只有这三位需要科举,那我便重点照料这三位的举业,剩下的人可以自行向山长要求去另一位先生手下学习。”
  ???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第43章 
  “先生,这是何意?”
  李贤一脸懵逼,直接发问。
  沈游小小的脸上充满着大大的疑惑,“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既然只有这三人想要好好学习,天天科举,那我自然也只需要教授这三人即可”。
  她反问道:“还有什么疑问吗?”
  “先生!”
  “哪儿有这样的!”
  “这算哪儿门子先生?”
  被撇下的十二人愤愤不平,格外恼怒。
  面对他爹比较怂,但是面对眼前这个年纪比他都小的人,钱敏当即就抖擞起来了。
  他阴阳怪气道:“敢问先生今年几岁?难不成陈靖想考秀才就能考上吗?”
  沈游环顾四周,发现底下同学跃跃欲试,一副要舌战群儒的架势。
  沈游毫不畏惧。
  她挺胸、抬头、气沉丹田。
  带着陈靖三人出去了。
  时间如此宝贵,谁搭理你们啊!
  留下的十二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
  “难得先生今儿不搭理咱们,要不我们出书院……嘿嘿嘿”,李贤惊愕过后当即意识到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不逃课都不配做学渣!
  钱敏当时就心动了。但一想到要是上课时间离开书院,结果被他爹给逮住,那下场……
  他怂了。
  钱敏振振有词,“你们疯了吧,要是逃出书院却被巡检的先生给抓住,呵呵,我可不想回家吃我爹的竹笋炒肉片。”
  “刘兄、赵兄,不如……咱们来斗蛐蛐吧”,李贤换了个提议,当即获得了在座学渣们的认同。
  “霸王可是我去年六月份买来的,足足花了我二十两。养了一年,只等着今年能够大杀四方!”。
  众人一见李贤打开了蛐蛐罐子,顿时好一通惊叹。
  钱敏不敢在他爹眼皮子底下养蛐蛐儿,但他爱看啊。
  “怪不得要叫‘霸王’”,钱敏惊叹道。只见这蛐蛐儿身强体健并且无四病不说,竟然通身泛黄,俨然是蛐蛐儿中的极品。
  众人顿时来劲儿了,先是围着“霸王”评头论足了一通,过足了纨绔子弟的瘾头,紧接着,只见李贤拿出了另一只蛐蛐罐子。
  他得意洋洋,“这可是我新捉到的,虽然还小,但是再养两个月,绝不亚于这只‘霸王’”
  “李贤!”
  钱先生一声暴喝,怒气冲冲,宛如一头愤怒的公牛。李贤一个激灵,手上的蛐蛐罐子竟然直愣愣的掉了下来。他昨儿刚刚捉到的那只幼年蛐蛐儿蹿得飞快,三俩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知道我能不能蹿的这么快?也好消失在钱先生眼前。
  李贤呆愣愣的想,这副呆样放在钱先生的眼里更是罪加一等。
  竟然还敢伤心蛐蛐儿跑了!
  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钱先生的怒气值爆表。他不过就是心里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万万没想到啊,黄口小儿!果然靠不住!
  他压抑着怒气问道:“你们新来的先生呢?”
  众人有志一同的指了指内间。
  此刻,内间里的沈游面对着三位茫然无措的学渣,微微一笑。
  “三位,我是你们山长特意请来的,也是《女戒》的作者沈平章”,沈游做完了自我介绍,“以后就是你们三位的科举辅导先生了。我唯一的目标就是帮助三位能够中举人。”
  陈靖扬着肉乎乎的脸问道:“先生,我们三个迄今为止还是童生,并且年纪都大了,我最小,也二十有六了。今年的院试还不过的话,我明年也要离开书院了。”
  陈靖刚想说“先生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当即被丁余白打断。
  “先生,陈靖的意思是假使先生能够帮助我们中举人,哪怕不是举人而是秀才,我等亦是感激不尽。”
  “是是”,吴迩点头以示赞同。
  沈游了然,陈靖已经彻底丧失了信心,整个人蔫头耷脑。丁余白和吴迩纯属死马当活马医。反正在书院呆了七年都只考出一个童生,倒不如试一试,保不齐真的能行。
  沈游看了看这三人,到底没戳穿,只是笑道:“诸位年仅二十七八就能够得中童生,已经格外了不起了。”
  丁余白苦笑道:“先生不必取笑我等,虽说有人考了一辈子都没上童生。可我等在书院既有先生教导,又无衣食之忧。竟然也只能取中童生。更别提这个童生竟然还是排名最末的。”
  吴迩也丧丧的补充,“说不定是运气好,擦边中的童生”。
  眼看着三个人都丧得不行,沈游也没鼓励他们。
  在见到成效以前,再多的鸡汤都未必有用。
  她淡淡道:“不论诸位是童生最末还是第一名,如今诸位是童生,这是事实。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打起精神来。”
  沈游笑道:“做卷子”
  培训计划第一步,摸底。
  令无数学子们闻风丧胆的摸底考重出江湖。
  沈游原本出了二十八张卷子,全是四书五经填空题。各自印刷了十五份。
  万万没料到,如今居然只需要批改八十四张。
  舒坦!
  沈游生怕这三人看见自己要做二十八张卷子就跑了,干脆先一人发一张。
  三张卷子发下去,三人依次落座。虽然面色犹疑不定,但是出自于尊师重道的美好品德,三人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沈游看了看时辰,预留了半个时辰。
  “诸位,请在半个时辰之内填完这张卷子,不准许翻书,现在开始”
  事实上,第一章 卷子全是《论语》的填空题。如果把《论语》倒背如流的话,半刻钟都不用就能填完。
  陈靖等三人从没有见过这种卷子,可看台上的先生一脸认真的样子,到底低下了头认认真真的做卷子。
  越做越是满头大汗。这纸上的句子明明每一句都很熟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想不起来。
  陈靖满脸空白,吴迩抓耳挠腮,丁余白念念有词。沈游仔细一听才发现丁余白居然在从头开始背论语。
  要知道,这纸上的题目顺序是乱序版《论语》,每一句都是从《论语》里随机抽取的,照丁余白这背法,见一道题就得从头背一次,别说一刻钟了,一天都做不完。
  果然啊,学渣们成绩虽然烂的一模一样,但他们依然倔强的维持自己的个性。不论何时、不论何地,烂的方式必须千奇百怪!
  怪不得丁余白说他们仨是吊车尾过得童生。水平简直惨不忍睹,沈游严重怀疑考官当时约莫是打了瞌睡。
  只有过了县试、府试才算是童生,别管什么考试,都得考四书文、五经文、试帖诗、策论。
  一切考试的根基都来源于四书五经。
  而古代老师教书的统一套路就是跟读、背诵、讲解。一个学生光是背熟四书五经就得三四年。
  不幸的是,这三位显然是自以为背熟了。真到了要上考场,从考官为了显出自己水平而出的偏难怪题中获得灵感,成功破题,这个前提条件是你得知道这句子是从哪儿来的啊!
  比如说,“王速出令反”这个题目,考生要是憨不拉几的以为是皇帝速速下令,让你造反,那你就完了。因为这个题目出自于《孟子》的“王速出令,反其旌倪”。也就是说,考官把下半句话搭在了上半句话里。
  这种奇葩题目,沈游初次看到的时候都觉得……考官也挺难的。
  科举出题要求内容限制在四书五经,拢共就这么多句子,这么多年来题目都被出干净了。考官们迫于无奈,只能出搭截题。
  更惨的是要是考官们出题水平太次,那是要在士林中被别人笑话的
  搭截题又偏又难又怪,怪不得古代考官难做、学子难当啊!
  来当考官的大佬们想割韭菜还得先拼命给韭菜们设置障碍,以免韭菜们水平太次,导致自己收到的小弟水平太烂。
  沈游感叹完前路漫漫,完全不敢坐在陈靖他们身边,生怕学渣们手抖得写不出字来。
  她放空了自己,干脆跟着这三个学生一块儿再度梳理自己的培训体系。
  整个生病期间,沈游让齐桓寄送了大量的题目,从最底层的县试到最高的殿试,全部的八股文、策论、试帖诗。
  尤其是八股文,每一道题目沈游都要翻到出处,根据当年公布的成功通过考试的考生试卷来总结出学生们的破题思路、考官们对于这个题目的文章偏好。
  试帖诗这种东西沈游是教不了了,但这玩意儿只需要你格式合格,别搞什么骚操作就好。你要是能够风采风流固然好,你要是作诗匠气也可以。反正也不是太重要。
  毕竟考试先看四书文、再看五经文、最后看策论。但凡前三场能过去,基本就取中了。
  所幸最重要的八股文、策论沈游还是可以教授的。
  事实上,若论起对四书五经的熟悉程度,沈游踩着风火轮都赶不崇明书院里水平最次的先生,但是沈游要教导的是学习方法,从无数题目中总结出来的破题思路。这才是沈游最珍贵的经验。
  除此之外就是策论,古代考生多数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天长日久之下八股文就成为考官最看重的,因为要根据时事来写的策论绝大部分考生根本没那个能力。久而久之大家就默认了通过八股定名次。
  但是对于绝大部分考官来说,真的见到了优秀的策论文,自然是见猎心喜的。毕竟考官们固然是通过八股晋身的,但是真到了当官的时候,也知道策论的重要性了。
  届时只要你写的八股文还过得去,虽说不可能取中你做前三,但是大家也愿意低低的给你一个名次。
  虽然吊车尾,但是好歹也过了啊!
  沈游求得就是这一个“过”字,毕竟四个月魔鬼培训就要把学渣变成学神,沈游还不如自己去变性考科举来得快。
  这一厢沈游陪着三个学渣做题,那一边钱先生怒气冲冲的进了内间。
  一进内间,钱先生当即炮轰沈游。
  “敢问沈先生何意?”
  沈游睁开眼睛,一看钱先生进来,顿时疑惑道:“怎么了?”
  “沈先生为何单独辅导这三人?竟将其余子弟丢在外头,不管不顾。”
  沈游解释道:“我当日来之前就告诉过山长,我只教授想要学习、想要科举的人。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在自己不想上进的人身上。”
  想科举入仕的人那么多,这又不是搞义务教育,我为何要花费时间在一个不求上进的人身上?
  钱先生一哽,“那沈先生也不能如此武断,这十二人虽顽劣了些,却也不算是不堪造就。”
  钱先生当即想到,“莫不是因为方才来时我说的过的那些评价……”
  他懊悔的要死,早知道就不说那些话了。
  沈游一叹,“不关钱先生的事,方才我已经询问过他们了,想要科举、好好学习的人有哪些?”
  沈游淡淡道,“只有陈靖、吴迩、丁余白三人答复了我”。
  钱先生感觉热血直冲脑门,他强压怒气,“先生,许是学生们不懂事。还望沈先生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沈游忽然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她本来以为钱先生是个古板严肃、甚至有点厌烦学渣的老师,现在一看他倒也算是尽职尽责。
  可惜了,我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啊!
  “钱先生,一个人如果自身没有上进的动力,就算我天天催逼也没用,他们只会找尽各式各样的办法逃脱学习。如果我有这个时间来盯着他们,我为何不把时间放在更想学习的人身上呢?”
  古代又不是现代,根本没有义务教育,想学习而不得的人多了去了,沈游没有那个时间放在这些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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