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文豪,还钱!——不语忍冬
时间:2021-07-19 09:48:51

  尤其适用于双方交流时需要避人耳目的情况。一些常用的但是笔画数目过多的字甚至会被简化,看上去缺胳膊少腿,但是写起来可方便多了。
  唯一的毛病就是这种简化字多了之后,平日里写字老写成这些缺笔画的字眼,姚爽仿佛还能想起自己当年在文书上写了好几个错别字,从而被同僚一通嘲笑的日子。
  什么时候大家不用再写那些笔画繁多的字就好了!
  姚爽脑子里跑马,也不耽搁他一心二用写字。
  “此地,中央,是谁?”
  史量清楚这是在问如果叶青住了中间偏西侧的房子,而议事大厅又在偏东侧,那么夹在议事大厅和叶青中间的那间房子住了谁?
  “跳出来的那个,石将军”。
  果然是他。
  敢在叶青说完话之后即刻跳出来的人,还满座都一副习惯了的样子。这个人不是叶青的心腹就是叶青的死对头。
  很明显,石将军坚决反对招安,叶青尚在犹豫要不要招安,投靠谁为好。所以,石将军不可能是叶青的心腹。
  史量继续写,“为何他这般急迫?”
  他想不明白的是这个石将军既然能够作为叶青的反对者,至少智商是无虞的,可他未免也太急迫,太没有排面了吧。好歹等手下的小喽啰先跳出来,你这个当大哥的再说话啊!
  “不是石将军”。
  史量一愣,“为何?”
  姚爽话多,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史量顶着憨厚的脸、铁塔般的身躯,所有人都以为他靠武力生存,没脑子,根本没怎么注意他。以至于他眼角余光一直在打量四周。
  他可以非常确定,从中间房子出来的,为首之人就是那个石将军。
  “他们缺衣少食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按照石将军如此鲁莽乃至于稍显没脑子的性格,他们不是跟官军决一死战就是已经下山劫掠了。怎么可能现在还缺乏物资呢?”
  “也有可能是叶青压着,再不然就是石将军那副鲁莽样子是装的”,史量随手比划了数个选项。
  四下无人之处,姚爽终于不笑了,他翻了个白眼,极为鄙夷史量的智商。
  “叶青要是压得住,对方就不会跳出来了。如果石将军是装的,那么他演技也太好了吧,居然能够在五年多的时间里,装得滴水不漏,让叶青所有部下都相信石将军就是一副鲁莽样子”。
  史量点点头,承认自己思虑不周。他没有再说什么万一石将军是新来的,大家还没识破他的真面目这种傻话。
  因为如果石将军真是新来的,能够迅速跻身进入议事大厅,那得有多么重大的名望和功劳。刚来不久的人连驻地都不一定摸得熟悉呢!
  “你觉得是谁?”
  姚爽面容沉浸在黑暗里,他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叶大牛”
  史量一惊,“为何?”
  姚爽阴沉着脸。
  “你觉不觉得很奇怪,叶大牛与叶青同姓,他们极有可能是同村或者同族。或许还有一点亲戚关系”。
  “但也有可能只是巧合,天下姓叶的人这么多”,史量皱眉反问。
  一有人跟他争辩,姚爽顿时兴致勃勃,“亲戚不亲戚根本没关系,不过只是我的猜测罢了。但有一点,你一定可以确定”。
  “什么?”
  “我们来见叶青的路上,那些押解我们上山的暗哨们似乎绝大部分都听从叶大牛的”。
  史量想了想,当时叶大牛将史量的棉衣扒下来穿在了他自己身上,周围的几个小喽啰们屁都不敢放一个。
  当时他还以为叶青治军严格,下属不敢对上司不敬。现在想来,就算再怎么敬重,对方白得了一件崭新厚实的棉衣,自己半根毛都没捞到。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高兴,不至于没什么情绪,仿佛还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事。
  “更有意思的是,你还记得那个说出‘什么叶大……’这四个字的小兵吗?”
  史量努力回忆,“你是说叶大牛呵斥那个小喽啰,令其闭嘴的那一幕?”
  “是啊”,姚爽感叹了一下,继续写道,“我原本还以为是叶青部下人心已经涣散道到最底层的士兵都看不起叶青了。如今再想想,那些人应该是叶大牛的亲信,所以他们有志一同的鄙夷叶青”。
  姚爽的推测并没有说服史量,“可那最多能够证明叶大牛和叶青有龃龉,你拿什么保证叶大牛就是住在中间房子里的人?”
  “我没有办法保证”,姚爽慢慢划道,“已知信息太少,我推断不出来。”
  “目前为止的猜测就是,叶大牛和叶青极有可能是亲戚,两人在面容上有些相似之处,于是为了防备意外情况和突发危险,叶青让叶大牛住在了中央房间内,将叶大牛充做自己替身”。
  姚爽歇了口气,继续比划道,“这样类似的替身极有可能不止一个,叶大牛只是其中一个罢了。然而,这个最重要的替身叶大牛叛变了。或许是他意识到了自己替死鬼的作用,反正他黑化了”。
  “啧啧”,姚爽赞叹了两声,“假如这个推测是真的,那叶青可就有的好看了”。
  “如果你的推测是真的,不把别人的命当成命来看,迟早会有这一天的”,史量淡淡道。
  姚爽颇为好奇,“你看上去似乎还有点同情叶大牛?”
  “乱世啊,人命如草芥,能够活着就已经极为艰难了”,史量叹了一句。
  姚爽闷闷的笑起来,“这么惜命,那你还来出如此危险的任务?”
  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如果五月份朝廷没有来招安,等待他俩的就是人头落地。就算来招安了,他俩一样有极大的可能性被当做叶青的投名状击杀。不论是秦承嗣还是秦承章,他们都不会愿意琼州崛起。
  能够顺手杀掉两个琼州来送消息的人,就算不是什么大功劳,当个添头也好啊。
  所以,姚爽和史量必须小心把控整个局面,与王汝南一起彻底搅混招安这趟浑水。
  与此同时,他们还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
  史量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假如我们不来,这趟任务的成功率只会更低。”
  “于公,我们都希望尽快平定四海。这世道,早已是白骨露于野了,易子相食的事还少吗?战乱、天灾、饥荒、时疫,再持续下去只会生灵涂炭”。
  姚爽笑起来,“说的好像你有多么大义凛然似的”。
  史量也笑,“于私,人才培养初见成效,越来越多的后起之秀开始进入府衙。后来人虎视眈眈,我若是再不努力,只怕这位子要让给别人坐了!”
  姚爽撇撇嘴,嘲讽他“安全科统管琼州全境社会安全事宜,倒是权力甚广啊!”
  这是在讽刺他权欲太重。
  史量嗤笑不已,“能够治国平天下的前提是你必须要握着无上的权力,否则一切都是空谈。况且我从无打压后辈之举!我拿命博来的战功,谁若是想压我一头,行啊,功劳比我大,比我多,我就认了!”
  姚爽是真的很想皱眉头,他知道史量为何这么说。
  伴随着琼州学院的兴起,年年考试进入府衙的绝大部分都是琼州学院的人,这直接挤压了当地非学院出身的人的机会。
  现在还好一些,等到将来地盘更大,各地学院纷纷建立之后,从前那些读着四书五经、学着圣人之言的儒生们会被迅速排挤。
  尤其是之前为了考科举寒窗户苦读一辈子的学子们,现在告诉他们,想当官儿现在不考这个了,这意味着一辈子的努力付诸东流,简直诛心。
  有多少人能够放弃四书五经,从头再学新的教材呢!
  例如简弘、王梁等等,他们本身就是儒生,之所以能够进入府衙,除却他们自带的工作经验,也是因为早期琼州人手不够,几乎疯了一样的引进各类人才。薪酬开的极高,待遇也极其好。
  可一旦后续正规学院出身的人源源不断涌入,这批人的生存空间会被迅速挤压。
  或许是早有所感,他们已经开始试图反抗了。
  比如说,不断的举荐他们的好友,推荐非学院出身的子弟,试图延缓乃至于挤压学院出身的人士。
  如果不是沈游在上首镇着,这帮人的弹章只会肆无忌惮。
  近期,史量手下的安全科多了不少简弘推荐过来的人,甚至有好一些对他这个上司颇有微词。
  认定了他偏心学院派的人,甚至有豪言者认为他德不配位,纯粹是因为他是琼中学院第一届学生,又是沈游亲手带出来的弟子,资历够老才上位的。
  更麻烦的是,这其中又涉及到沈游与周恪之争。
  学院由沈游主建,她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心血。于是绝大部分学院出身的学生对于沈游抱有极高的好感度,甚至有好几个人试图让沈游自立。
  而偏偏非学院派的多数是读着三纲五常长大的,他们投奔是奔着周恪来的。同样的,他们一样无法理解,为何周恪愿意让一个女子与他们共事,甚至还是他们的上司。
  换句话说,他们更希望沈游回家相夫教子,赶紧滚蛋。
  双方人马原本就有利益之争,如今又各为其主。这些隐晦的暗流涌动掩盖在一片欣欣向荣之下。
  史量与姚爽都察觉到了此事,不管是出自于超高难度的任务需要,还是出自于对于沈游的忠诚,或是出自于内心的理想。于公于私,他们都必须出这趟任务,也必须完成任务。
 
 
第103章 
  “诸位,早上好”,沈游笑呵呵的进了二堂。
  天色尚早,不过府衙上班原本就早,约莫就跟徐闻县内卖早饭的小摊贩们一块儿出门。以至于大家伙儿进了二堂,许多人的上下眼皮还黏糊在一起。
  好几个年轻人刚刚考来徐闻县,业务还不是太熟练,晚上熬夜赶文书,这会儿刚刚修仙完毕。
  众人正迷迷蒙蒙在梦里吃早饭呢,沈游进来就扔下一句——
  “一会儿早会的时候,我们商议一下关于琼州与徐闻县境内党争一事”。
  党、党什么?
  党争!
  蒲良骏毛骨悚然,瞌睡虫都跑没了。
  党争这两个字几乎贯穿于大齐的始终。
  结党营私或是结党为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反正整个大齐各类文社层出不穷,朝廷大佬们充当着巍巍高山,只等着低级官吏前来谒见。其门下走狗无数,手里的刀多到用一把扔一把。
  再加上老皇帝不怎么搭理朝政,党争愈演愈烈。
  极为明显的就是刘陈之争。首辅刘子宜与次辅陈光清撕逼撕得轰轰烈烈。内阁四个阁老,周坪跟着陈光清混,石溪跟着刘子宜混。
  当日周坪之所以被独自留在京都死守,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陈光清在王恭厂大爆炸中死了,周坪独木难支,扛不住刘子宜和石溪,于是孤身被留在京都。
  反正陈、刘双方人马你追我赶,今儿你让我方下台一个人,明儿我就让你方某个官员凉了。好一通混战。
  然而其实早在刘子宜上位之前,党争的祸根就埋下了。
  大齐的各位皇帝们各有特色、爱好繁多,归结起来就是酷爱修道、生孩子、搞木工、打仗、修动物园,反正个个不务正业。
  皇帝不爱上朝,偶尔远程处理一下朝政。或者干脆处理朝政的能力有限。于是皇帝的权力有一部分被移交去了内阁。
  并且与此同时,大批大臣们或为公,或为私,斗争纷纷。
  皇帝巴不得大臣们斗起来呢。假如满朝文武都非常团结,那简直完蛋了。所以有时候大臣们和平,皇帝反倒看不惯。
  蒲良骏呆了呆,想起了新版教科书上关于帝王心术的解释和评价。这种不断挑动几方斗争,自己作为裁决者,好在斗争中消耗朝臣们的实力,稳固自己的地位的行为。不仅于国于家无用,反倒殆害无穷。
  蒲良骏第一次看见到的时候,惊呆了。新编纂的政治书居然敢这样剖析皇帝。不过转念一想,反正琼州也没皇帝。
  可是先生和大人分明没有用什么帝王心术啊,他们每天都忙的要死。哪儿来的时间挑动大臣们斗争。
  最重要的是,什么时候琼州和徐闻县有了朋党这个概念。
  我怎么不知道?!
  蒲良骏转头去看身边的宣传科副手木清,眼看对方一副老神老在、早有所料的样子。他狠狠咬了一口馒头,发誓以后一定要擦亮眼睛,伸长耳朵,再也不做睁眼瞎了。
  二堂里,除了正在外赶工倒班的官吏,几乎所有的徐闻县内的高级官吏都来了。
  “近期,发生了以下几件事”,沈游看看满堂寂静无声的官员,说道。
  “三月一日,安全科内部王平与齐宣斗殴,安全科审问过后,发现双方起了争执的原因是王平嘲讽齐宣只会读四书五经,再学些科举八股,也不知道是这么进的安全科。齐宣怒而回讽,说王平出身低微,读书识字不过六载,不读圣人之言,却学些奇淫巧技,末流耳!两人从争执演变为肢体冲突”。
  “四月五日,户科新进吏员黎诚由于与情搜科赵安之曾因为经费调拨多有摩擦龃龉,两人因此争吵,黎诚放言,琼州学院出身的人皆为南蛮子,不识礼数,成日里司弄些小人伎俩,阴谋鬼祟,绝非堂皇君子之道”。
  “四月十一日,宣传科木清希望能够调取部分嫌犯口供以了解嫌犯思维,充实关于普法宣传资料,故而向刑狱科副手吴兴刚申请。吴兴刚以保密为由拒绝后,嘲讽木清,就该跟你家主子一起,回家相夫教子去吧”。
  满堂皆神色大变。吴兴刚冷汗涔涔,琼州学院出身的已经隐有怒气勃发之态。
  “诸位不必着急,接下来类似的事故还发生了好几起”,周恪微笑着,慢慢说道,“四月十六日、十八日,共计发生了三起此类事故。学院出身和非学院出身的人相互鄙夷、歧视,乃至于挑衅对方。最终发展为斗殴”。
  沈游面带寒霜,“诸位可否告诉我,为什么?”
  下一刻,她面色突变,一改以往温和包容的姿态,难得的嘲讽起来,“美好的春天要来了,所以诸位非要高兴到手舞足蹈、直冲同僚身上招呼吗?”
  全场寂寂无声。
  “先生,大人,这些不过是私人斗殴,说白了,也不过是些龃龉罢了,倒也算不上什么党争”,没被波及到的匠科副郎中赵振小心试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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