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文豪,还钱!——不语忍冬
时间:2021-07-19 09:48:51

  隔壁座的客人:……
  “敢问六位郎君,你们军营里的伙食真的这么好吗?”
  樊元朋嘬了嘬牙花子,这地方就是个普通茶馆,可放在受灾过后,刚刚兴起的徐闻县,能来这里喝茶的多数是有点家财的。
  或者说,还有一帮无所事事的游侠、混混。
  巧了,这位问话的客人就是个闲散混混。
  樊元朋颇为挑剔的看了他一眼,他们要的是良家子,不太喜欢混混,太难教训,也不爱服从命令。
  不过算了,只是需要一个传话人罢了。
  “伙食嘛,吃久了,就那样吧。平日里也就中午能吃上一顿肉,其余的时间就能吃米饭,偶尔吃面食,要是没米饭,就吃什么馒头之类的”。
  樊元朋叹了口气,“伙食嘛,就是饭管饱,盐也多”。
  混混就觉得嗓子眼都要呕出血来。
  他娘的!他手底下的兄弟辛辛苦苦干活,十天都吃不上一顿饱饭,更别说肉了。尤其是近期,官府搞什么严打,他们这种游侠儿都要混不下去了。他要不是想来茶馆听听消息,看看有没有什么发财的路子,他都舍不得掏三文钱。
  混混咬咬牙,问道,“敢问这位郎君,官府有征兵的意向?”
  樊元朋笑笑,看看周围那帮探头探脑、伸长了耳朵的客人们,心知这事儿算是成了。
  果不其然,五日之后,关于军营内的伙食好这一话题迅速流散开来,从修路的实验营地开始,到城中耄耋垂髫,几乎人人都知道了。
  民众们刚刚缓过饥饿,正是对于食物的渴望无以复加的时候。于是绝大部分无家无累,尤其是穷的一比,想吃饱喝足或者是想博个功劳的单身汉子都开始报名入伍。
  徐闻县当地的征兵可算是开了个头。
 
 
第106章 
  即使战争尚未到来,可徐闻县已经有条不紊的开始了战前准备。
  这是沈游第一次应对守城战,毫无经验。
  不过没关系,守城战嘛,有经验的人还在牢里呢!
  “就这么多?”,陈章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毛发旺盛的野人,被关了几个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邱怀孟就连开口都带着些许艰涩。
  “是,全在这里了”。
  陈章满意的笑笑,“假如你提供的办法真的有用的话,守城战后你就可以获得一间干净的牢房”。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沈游没有办法将过多的资源倾斜给监狱里的犯人。
  外头的百姓都没能吃饱呢,这时候哪儿来的心力跟犯人讲人道。所以每一间牢房都是光秃秃的,除了一张简陋的木板床和恭桶,什么都没有。
  牢房内的打扫还得由犯人自己负责,可以说是相当的人尽其用了。
  “你们何时杀我?”
  邱怀孟不太想过这样的日子了,无人说话,无人应和。日复一日的孤寂,根本不知道屠刀什么时候落下,只能够孤独等死。现如今,他不求别的,唯求速死。
  陈章闻言,嘲讽一笑,“既然要求死,为何当日守城之战不自刎,又为何方才要告诉我们守城的器械、方式等等?不过是想试探我等,会不会杀你。”
  “贪生怕死,小人耳!”
  邱怀孟怒上心头,义正言辞怒斥道,“尔等乱臣贼子,窃夺江山,霍乱百姓,必有天谴之日!”
  陈章更好笑了,“秦家的江山可不是我败坏的,你若要找我算账,怕是找错人了。我建议你早早下黄泉,去找秦家历朝历代的废物皇帝们算账吧!”
  陈章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恶意的嘲弄,“保不准你还能跪在他们脚下,山呼万岁,三跪九叩呢!”
  “你!”,邱怀孟被气了个仰倒。
  “我观你也是识字的,倒也算是个读书人,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不好意思”,陈章抱歉的笑笑,“我不读你们的圣贤书”。
  陈章冷笑着离去,身后尽是邱怀孟的嘶吼之声。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如果说,邱怀孟坚定的认为陈章等人悖逆罔上,合该遭受天谴,那么轮到同样造反的叶青,秦承章像邱怀孟一样,恨叶青恨的要死。
  可偏偏叶青占据了泉州,捏住了秦承章的七寸,逼得他打落了牙齿都要往肚子里咽。
  经过一个多月的吵吵嚷嚷,朝堂大臣们胡扯头花后,秦承章终于决定派遣出使队伍前去招安叶青。可惜的是,满朝堂的大臣们似乎并不是很想接受这个任务。
  皮球踢来踢去,踢得秦承章暴怒不已。
  于是朝臣们众口一词,和谐友爱的将此任务交托给了负责搞外交的鸿胪寺。
  不幸的是,鸿胪寺卿早年在南逃过程中凉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少卿苦苦支撑。
  由于鸿胪寺少卿尚且需要留在朝中支撑部门,便将此重任交托给了自家少丞,一个叫刘康裕的从六品官儿。
  刘康裕乍闻此圣旨,两眼发直,呼吸急促,仿佛要休克,被自家少卿狠掐了一把,只好把快要翻过去的眼珠子又翻回来,叩拜在地,“臣,必不辜负陛下厚爱”。
  少丞刘康裕眨眼之间威风加身,从六品被提拔成了正四品的闽地巡抚,还能调动囤积于闽地的十万大军。
  说什么十万大军啊!刘康裕惨白着脸,这十万大军里有多少水分,谁不知道。
  少说也有一半都是老弱病残,再扣除搞后勤的,被强征来一心要逃跑的,能有个一万青壮年兵丁就不错了。
  这一万人里,还没扣除掉那帮兵油子呢!况且要面对的,是围剿了六七年都没死的叶青部众。
  刘康裕只觉两眼无光,面色晦暗。就连下朝回家路边那帮算命的骗子见了他都要说——
  “这位郎君,您怕是有血光之灾啊!”
  算命先生面容年轻,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
  刘康裕烦得很,不想搭理路边的骗子。
  算命先生就跟没看见刘康裕的烦躁似的,厚脸皮道,“我有一法,可解先生烦忧”。
  刘康裕呼吸一急,分明一点也不相信,可又想死马当作活马医,看看能不能撞大运。
  “还请这位郎君附耳过来……”。
  算命先生是看着刘康裕离去的,他笑呵呵、心满意足的掂了掂手头上十两银子,继续吆喝道,“一日三卦傅半仙,乾坤阴阳无不算”。
  傅越捏了捏他不存在的胡子,心想自己一个商业司的,转行搞情报,看上去也有模有样的嘛。
  姚爽要去出任务,陈章得留守徐闻县。金陵这边的情报业需要拓展,得披上做生意的外壳发展情报业。还得跟心学的人做交接。
  恰好,他与潘素要成婚了。一个部门可不允许夫妻档,他干脆自请调任,来金陵干活。做生意和搞情报一起,也算是不辜负了他经商的本事。
  傅越还在那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算命,刘康裕哆哆嗦嗦的回家了。
  “儿啊,是为父对不住你”,刘府尹老泪纵横。他恋栈权位,靠着兢兢业业为秦承章办事,继续苟在金陵府尹的位子上。
  老子上了四品,儿子就得回避。刘康裕迫于无奈就只能当一个从六品的小官,还是边缘地带的鸿胪寺。
  更没让他料到的是,如今竟然又被塞了这么一个要命的差事。但凡招安途中出了点问题,刘康裕就是个巨大的背锅侠。
  背锅也就算了,怕是要丢命。
  “爹,你听我说”,刘康裕低声道,“我今儿碰见了一个算命的,我觉得那算命的说得对。这种事情碰上了,就没有别的办法。要么推脱不干,要么拖着,要么漂漂亮亮的把活儿干了”。
  刘府尹苍凉的笑笑,每根褶子里都藏匿着痛苦。
  知子莫若父,他都没好意思嘲讽儿子,你觉得你有这个能耐,能把招安这事儿做成吗?
  “推脱不干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拖了”,刘府尹说道,他知道自己这个官位是用尽了力气,散去了半数家财,上上下下打通关节才保下来的。若要拿官位换孩子的命,刘府尹也是愿意的。
  可很难说,今日这一场大戏到底是唱给他儿子看的,还是在逼迫他主动辞官,好换上秦承章的自己人。
  偏偏他若真的请辞官位,秦承章估计摆摆手换个自己人上去,还把刘康裕给忘了。只有官位在手,才能够远程援助儿子,否则手上无权无势,谁肯买你的账。
  “儿啊,咱们就先安心的去,慢慢腾腾的去,千万别想着建功立业”,刘府尹嘱咐道。
  刘康裕点头如捣蒜,“是啊,今儿那算命的给我解了个‘刘’字,说我此行有刀兵之忧”。
  刘府尹没有失智,他一点也不信这种傻逼话,沉声问,“你给了多少钱?”
  “十两啊”。
  刘府尹差点撅过去,十两银子!
  为了打点府尹这个位子,他几乎把泰半家财拿来上下疏通打点,别说十两银子,一两银子他都心疼。
  “就为了刀兵之忧四个字,你给他十两?!”
  “不是啊”,刘康裕吓了一大跳,“他还送了我一个‘拖’字,跟我说,向陛下汇报要勤快,面子功夫要做好。还得早早派人去给叶青送信说要招安,到了那里之后就跟叶青来回拉锯。车轱辘话来回说”。
  反正招安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嘛!
  你来我的地盘谈吧!我不去,我不去。
  你来我这儿。不不不,你先来我这儿。
  “光是确定去谁那里谈就要老长时间了。再说了,朝廷空口白牙几个封赏,难不成叶青就信了?”
  刘康裕分析到现在,好歹没那么丧了,他笑起来,昂首挺胸,万物皆于我股掌之上,意气风发,成竹在胸。
  “这种事情,就像我小时候不想读书,今天有戏班子唱曲儿,明天就有好友约我游玩,后天生大病了,反正就是拖时间,死都不读书嘛!”。
  你他娘的!
  刘府尹被儿子气了个仰倒,心说怪不得你打小读书就不行,老子拼死拼活给你捐了个官儿,感情你不是脑子不行,是态度不行!
  ————
  半个月后,闽地巡抚出金陵,城门口旌旗飘扬,列队的亲卫护卫着刚刚上任的刘康裕,慢慢的向闽地进发。
  “大人,请小心”,亲卫走过来,小心翼翼的将刘康裕扶上马。
  刘康裕真的不是很想骑马,倒不是骑马过于困难,而是臀部不太舒适。
  当日,他真心真意的向父亲展示出了多年深藏不露的不读书秘籍。
  那些话语实在是太掏心掏肺了,真诚到刘府尹都为之感动。
  父爱蓬勃生长的后果就是那一日,他们家的晚饭是多年都未曾吃过的竹笋炒肉片。
  刘康裕挪了挪尊臀,往旁边瞄了一眼,现在他觉得不仅屁股不舒服,头也开始不舒服起来了。
  他是真的真的很想问问这个扶他上马的亲卫。
  你怎么在这里?
 
 
第107章 
  傅越半低下头,恭敬道,“是刘大人派遣我前来保护郎君的”。
  刘康裕面色突变,这个算命的为什么会跟他爹扯上关系。难不成是他爹又跑回去讨要那十两银子?
  刘康裕尴尬的侧过脸,傅越恭恭敬敬的回了亲卫队,成了一名不起眼的亲卫。
  随行的有五十名将士,五名亲卫,还有好几个分配给刘康裕的随行出使团队,基本都是些六七品的小官。
  队伍终于慢慢出发了,刘康裕离开了金陵才发现,为什么他爹要给他送护卫了。
  这些士兵们是精兵,但是保卫他的欲望并不强烈,绝大部分时间都毕恭毕敬的干着自己的活儿。
  临行前幻想的那些收服将士们,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巡抚的美好愿景在第一步就泡汤了。
  虽然他只想拖着招安,但谁还没做过一两个完成上司任务,走上人生巅峰的白日梦呢。
  刘康裕即使年过而立都还是一个有美好梦想的人。
  “你这么做能行吗?”
  梦想再美好,人也得活在现实。
  刘康裕怀疑的看向傅越。这个算命的人到底行不行啊?
  “自然,郎君是主官,以怀柔之策好吃好喝的待着他们,虽不要求他们尽心尽力,但有危险来临,自保无虞的情况下还是愿意拽郎君一把的”。
  刘康裕想想还觉得蛮有道理的。毕竟他也不是什么虎躯一震,四方纳头就拜的人物。那就只能好好笼络这些将士们了。
  刘康裕自觉自己纡尊降贵、放下身段给一众将士们送吃送喝,偶尔还要在言语上关心一下对方。
  果不其然,一众随行将士们面色和缓了许多。毕竟被打发出来干招安这种活儿,将士们一样提心吊胆的。认真算起来,他们与刘康裕等文官同是天涯沦落人。
  傅越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给刘康裕传授御下秘籍,试图缓慢加深刘康裕对他的信任度。这样一来,刘子宜、叶青、使团内部均有人手在,以便顺利把控招安进度。
  现在已经是七月初了,徐闻县的建设进度少说也恢复了一大半。至少县内的灾民能够找到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得以安稳生存,沈游好歹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松下去,一个震撼的消息传到了周恪手上。
  “刘康裕死了?”
  沈游一脸懵逼,周恪当即把传讯公文递给沈游。
  传讯公文上明明白白写着七月初五,刘康裕初至晋安,当晚暴毙。
  “傅越可有受伤?他的回信还没吗?”,沈游沉声问周恪。
  周恪摇摇头,“这份急报就是傅越写的”。
  沈游呼吸一沉,她猛地转头看向周恪,“你干的?”
  按照傅越的本事,就算真的让刘康裕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杀了,也不可能什么关于凶手的讯息都没找到,只传回了一条刘康裕被杀的消息。
  周恪点点头,俊朗的面容上俱是温和,活像是刘康裕之死与他无关的样子。
  他笑起来,“我可没有击杀刘康裕,我不过是允诺了傅越便宜行事之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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