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昳只打哈欠,咕哝道:“行,偏院也都收拾出来了吧。我赶紧回去拆了头发,再不拆我觉得我头皮都快被早上梳的这个髻给扥掉了。”
她没管山光远,只被轻竹扶着,摇摇摆摆的回屋去了。
回了屋,轻竹又端了醒酒汤来,还给她拿巾子擦洗了脸手,言昳觉得自己是极其困,但躺到了床上,今天灌的七八两酒,就跟要把她给烧了似的,她脑子乱的睡不着。
轻竹还不累,说去给言夫人帮忙收拾主堂了,言昳自己光脚起身,踩过软毯,把窗子打开了条缝,吹进来一点舒适的冷风。
院子里廊檐伸展,月色如霜。凤翔府凛冽干净的空气灌入屋内,她听着外头爆竹声仍然此起彼伏,估计要响到天亮去。
她觉得自己酒劲儿没散,头晕晕的,心里茫然也安定,托腮在窗边坐会儿,想清醒清醒。就忽然瞧见一个黑影,从回廊那边大步走过来。
她吓了一跳,等快到近前了,才瞧出来。言昳穿着睡衣的圆润胳膊撑在窗边,乌发如云的脑袋从窗子伸出来,叫道:“山光远?!你大半夜不睡觉跑过来干嘛呀。别、别跟我说你又喝多了!”
山光远面色看不清,他摘了披风,只穿了件深藏蓝色曳撒,声音沉沉道:“我没喝酒。”
言昳托腮:“哦,好像是。你没喝酒就没意思了,那就别来找我了。”
山光远似乎皱起了眉:“为什么没喝酒就不能来找你了。”
言昳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现在嘴上没有把门的,道:“因为你不喝醉就不让我摸了。”
那头屏息了。山光远没说话。
他半晌道:“……你别趴在窗子上了,再大点声,别人都听见了。”
言昳一挥手:“嗨,有什么别人呀。你有事儿吗?”
山光远吸一口气:“你开了门,我有话跟你说。”
言昳哦了一声,先合上了窗子,而后光脚从榻上跳了下来,打开了门,仰头看他:“我时间可宝贵了,你半夜要是没什么事儿就来骚扰我,那我可不能奉陪。”
月如钩,高悬在山光远背后的天空上,大的像是唾手可得,言昳仰头看他,只能看清轮廓。
山光远半晌道:“……二小姐。”
言昳歪头看他:“嗯?”
他喉头动了动,万千话语堆在嗓子眼,一切都比不过言昳歪头时,月光洒进她瞳孔的光华。
言昳刚要让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可他忽然低下头来,与她呼吸相接。
言昳往后撤了撤,有些不明所以,便感觉到粗粝的指尖轻轻抚在她脸颊上。他没有酒气,身上只有松木的气息,酒气全在她身上。
言昳刚觉得不对劲要开口,就感觉他嘴唇蹭在她嘴角,像是这一点接触,给他点燃了满身的疯狂,她听见他喃喃道:“……你哪怕再说一次讨厌我……我也不怕了……”
他一只手搂紧她的背,深深低下头去。
言昳惊愕、木讷的张着嘴,两只脚站不直了,快倒下去似的往后退。
他毫不退缩,抱着她,几乎二人一路跌跌撞撞到了她屋中央的茶桌上去,言昳后腰抵住了茶桌,睁大了眼睛。
感觉到一切从无比的哀愁,到柔情的千万,再到泄愤般的疯狂。
山光远缓缓抬起头。
言昳只睁着眼睛,傻望着他。
他从沉沦,到浑身遍体发凉,不过片刻之间,他做好一切准备,从她口中听到任何的足以让他噩梦的话语。
可她什么也没说,瞳孔的神采是散的。
山光远只感觉到两只手环住了他的腰,而后向下,隔着他穿的衣裤……
捏住了他的屁|股。
山光远:“……?!”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安康!!!
第111章 .夜歌
山光远有些发懵。
言昳轻笑了一声, 手压根没从他臀上撒开。
他低下头去,言昳也在仰头看她,他不确定她是不是喝懵了, 抓住她的手腕, 把她那两个爪子拿开,半晌道:“……言昳。”
他想提醒言昳, 自己刚刚亲了她。
甚至她此刻几乎半坐在桌子上, 他紧逼靠近的姿势, 也总该让她有点警觉吧。
言昳仰头道, 面颊拢在他投下的阴影里:“我能摸一下你吗?”
山光远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言昳不满他磨磨唧唧的态度, 手打了他胸膛一下:“靠, 你亲都亲了,我摸一下还不行吗?”
山光远本来以为自己做好了步步紧逼的觉悟, 但在言昳如此不按套路出牌的回应下,他半晌道:“你是不是喝傻了, 知道我是谁吗?”
言昳迷糊的时候脾气更差了,受不了他了, 气道:“能是谁?山光远, 除了你谁他妈还会总来闯我院子!除了你, 还有谁有这常年骑马的屁|股。能不能摸?!不给摸就滚蛋,别耽误我睡觉时间。”
她拧身要从他身前逃走,山光远忙逮住了她的两条温软胳膊。
他这个来强吻的人,后退半步,忽然转身。言昳以为他要逃了,却看他合上了门,将月色全都挡在蛎壳明瓦门外。
他靠着门,深深看着她, 半晌道:“……能。”
言昳干脆坐在茶桌上,她光着两只脚乱晃,娇笑着对他伸手挥舞道:“过来嘛!”
山光远觉得自己在做梦,他走过去,缓缓弯下腰,正要鼓起勇气再低头吻她,言昳却别开脸,歪着头,聚精会神的解他曳撒斜侧的编扣。
他一惊,伸手挡了一下:“你……到底要摸哪儿?”
不是刚刚毒手已经伸到后头了吗?
言昳拧起眉毛,竟然伸手去扯他衣襟,恶劣蛮横道:“你管我?我想摸哪儿就摸哪儿!你都答应了!我又不是逼你,是你跑过来送上门的,是你亲口同意的。”
山光远被她一拽,手撑在桌子上,离她更近了。
山光远喉结滑动,只感觉她两只手又用力又不耐的扯着他衣襟编扣,言昳急道:“你是怕冷吗?穿这么多干嘛?这腰带怎么这么难解!”
山光远看她生气,只好伸出手自己解开了侧扣,她总算舒心了,两只微凉的手溜进他衣襟深处。
言昳嗅了一口:“你还洗了个澡?”
山光远都奔波一天了,刚刚吃饭的时候都受不了身上的灰尘了,回了侧院发现这城中宅院会提供奢侈的热水,他怎么可能不洗。
言昳摩挲着笑起来:“你真爱干净。”
他身子绷紧了,有些头晕,连撑着桌子半弯下腰的两只胳膊都发软。山光远想问她到底想干嘛,但呼吸如此之近,他侧过脸,便是她胎发绒绒的鬓角,小巧的耳朵。
山光远忍不住将鼻息凑进,摩挲亲吻着她脸颊。
他梦中几乎都没敢想过,这么近,这么亲昵。山光远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否则他实在没办法忽视她那两只琼脂似的细柔手,几乎是一路百无禁忌,简直处处留下火种。
他想躲,又不舍得躲,只得盯着她耳珠,希望自己转移点注意力,别起了反应,闹得太尴尬……
直到言昳用力捏了他胸膛一把。
山光远喉头闷哼一声,脊背发麻,忍不住绷紧身子,他慌乱起来,正想要伸手拨开她的手,就听见言昳咦了一声,道:“你一用力,肌肉就不软了耶。哇,我觉得在怦怦跳似的。”
山光远彻底搞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痴迷,直起身子,拢住衣襟,恼羞成怒道:“别碰了——”
山光远胸口起伏立在她半臂远的位置,曳撒被她早乱了,甚至连里头几件中衣的都给拽出来散在那儿。
言昳不满的撅了一下嘴,刚要开口,目光却忍不住滑下去。
屋里昏暗,她有点看不清楚,眼神直勾勾的也不隐藏,只定睛盯着。
山光远当然知道她看出了什么端倪,他脑袋轰然炸开,自己也觉得实在是无地自容,又有些恨道:“……是你动手动脚导致的!”
言昳哪见他如此急赤白脸过,她点头:“哦。我也没说什么呀。”
山光远怕她又说出什么太过“体谅”他的话,忍不住急起来:“你不许说任何金刚钻或者是重回年轻时候的话。也不许说什么哥们不哥们的!”
言昳脑子里确实没冒出这些话。
她只从脊梁到嗓子眼,冒出了之前隐隐火烧般的渴。
山光远有些慌乱的抓着自己衣带,想重新穿戴好,一边忍不住低声道:“你到底是想干嘛?作弄我很好玩吗?!”
言昳有些委屈,她涂了丹蔻的脚趾乱晃,人坐在茶桌边,撑着桌沿,道:“我没作弄你。我馋你还不行吗?”
山光远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看她。
那些酒就像是浇在了她心底闷闷燃烧的暗火上,言昳变得不懂得羞涩,她只道:“我之前说了你很好看,你不信。这么说也不对……你看起来很好吃。”
山光远没傻到听不出来她这话,他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听到自己哑着嗓子吐了口气。
他看她,也是像看食物那样吗?
就这样的他……对她而言,也是会让她痴迷的吗?
她从茶桌上跳下来,脚趾点地走近,像娇生惯养的猫儿。勾人中透着尖利的放肆,妩媚里有蛮横的憨直,她道:“你难道不觉得我也看起来很好吃吗?”
山光远没想到被她说中心思,他僵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感觉今天发生的事太奇特,太不符合他的想象,一切都像是在冲击他理智的堤坝。
言昳本来被他亲一口,心里很欢喜,觉得自己不是一头烧的扁担。但山光远不说话,她又不确定了。
她不会勾人,她只拙劣的的扯了扯衣襟,道:“大家都这么说,难道我不美吗?”
山光远半晌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天上传来的,他忍不住把她的衣襟拽好:“你好好的,别乱扭别装模作样的时候更美。”美是不足以形容他错综复杂的感官与痴狂的。
她就是个憨美人,非要又把衣襟扯下来几分,极其矫揉造作的的露出肩膀来,得意的仰头笑:“美的人,就是可以放肆的!那我问你,我要吃你,你会拒绝吗?”
山光远哑着嗓子道:“……不会。”
她嘻嘻哈哈快活起来,伸出手就像八爪鱼似的抱住他胳膊,竟然拽着他往重重帷幔深处引。
她怎么能把这样……重大又意义非凡的事,描述的像游戏?她怎么能把他想都觉得像是亵渎的幻梦,就这么轻易要实现?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山光远不敢趁人之危,他怕她随时会翻脸不认账,他经受不起那种天上地狱的反复。
山光远手挣扎了一下:“言昳,别闹,你喝醉了。”
言昳轻嗤一声:“山光远,别怂。”
她语气里的挑衅,任哪一个男人,也无法容忍,山光远咬牙,几乎是逮住她的双臂,将她推入更深的床幔。俩人打闹着挣扎着,他咬牙咻咻,像一只发疯的饿虎;她嬉笑怒骂,像初生不怕虎的小兽。
山光远感觉俩人裹着屋内的热气,抑或还有些扯掉的纱幔,一同跌入软褥,他撑着身子,声音哑的像是要回到刚重生时不会说话的样子:“……你喜欢那么碰我?”
言昳躺在他双臂之间,笑:“对呀。”
他不管不顾,把身上那些碍事儿的中衣外衣全扯下来,扔在地上,大掌捉住她的嫩手,贴在他疤痕纵横:“那就别停……若我早知道你对我也有、我……我身上只要有你喜欢的,你都可以拿去。”
她也不知道他对她有男女之情。
在此之前,她都觉得向发小下手,太不是东西。但如果他对她也有不清不楚的私情,那就别怪她这样野心狠人,对他直接下口了。
他低下头来,想要跟她像刚刚那样亲吻,他刚刚心中起伏太大,甚至不懂得怎么深入,只跟盖章似的发狠。
但言昳却躲了躲脑袋。她觉得自己喝了酒,虽然用了柳盐漱口,但味道或许不太好。
……
言昳嗷嗷起来,两手舞着,不由分说就挠他臂膀:“你来点征兆行不行!别蠢的以为是埋头苦干就让女人欢喜!你懂什么叫体贴人,伺候人嘛?”
山光远咬牙,抱住她道:“……你教我。好不好。”
……
她喃喃道:“……我喜欢你叫我二小姐。”
山光远发了疯似的,哑着嗓子逼到她耳边,肝颤唤道:“二小姐、二小姐……”
他曾经这么唤她多少年。
每一句,每一声,都是过往多少年炽热又哀痛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