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手底下长大的孩子有几个是傻的?喜塔腊氏自打嫁过来便将那拉氏当成亲娘一般,那拉氏自然也要护住了她,待她用本事笼络住二阿哥,生下嫡子,还需要李氏做什么?
李氏岂能不想不到这个后果?
原以为自己聪明,只想着利用完那拉氏再将她一脚踢开,到时让她看自己的脸子过日子,到那时她一定好好折磨她,以为自己的弘时报仇!
哪想到算来算去一场空,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入了那拉氏的彀中,甚至还白白搭上她可怜的女儿一条命!
愤怒的李氏红了眼,随手抽出离她最近的守卫的佩刀直接砍向那拉氏。
事发突然,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便是那侍卫,正悄悄看热闹看得起劲,哪曾想自己竟被牵连其中?
待反应过来时那拉氏惨叫着,满身是血地倒在地上。
喜塔腊氏惊呼着后退一步,连忙叫人上前救那拉氏,自己却只在后面指挥,全不似刚才亲母女的作派。
翡铃和李嬷嬷几人之前在屋子里偷着看没有插手。
正院和东院闹起来和她们有什么关系,看热闹便好,直到出事方才出现。
翡铃医术传自孙嬷嬷,遇上这等事自然要出手。先给那拉氏瞧了那拉氏连吓带疼的晕了过去。
翡铃一瞧,忍不住摇头:
“去拿止血药过来,快,晚了福晋怕是血要流干了!”挑断一截腰带将那拉氏断了半截的手臂的胳膊缠紧,减小血流速度。
李氏已被一旁的侍卫制住了,她一身血,是那拉氏身上溅上去的,得意地哈哈直笑,竟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
翡铃上前一掌砍向她后脑,李氏软倒在地,被丫头婆子扶住。
这时喜塔腊氏上前,看向翡铃道:
“不知道这位姐姐是……”
翡铃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二福晋还是先紧着福晋和李福晋吧,毕竟这二人可都是你亲娘呢!”
东院向来和她主子不睦,她会怕得罪二福晋么?
喜塔腊氏脸色变了几变,没再缠着翡铃攀关系。
她是瞧着翡铃医术高,又说得上话,显然是个管事的,她刚进府,没有一个自己人,便想结交一番,不想碰了个软钉子。
瑾瑶接到消息后忍不住“啧啧”有声,谁能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地步呢?
还有李氏,她当真不知道喜塔腊氏的出身?连她都知道,原还以为这是她们的另一重合作呢,原来不是啊!
“倒是可怜了大格格啊!”枉自牺牲,没有一点价值!
孙嬷嬷心是硬的,才不管别人如何呢,只问瑾瑶:
“姐儿是如何打算的?”出了这等丑事,还是在别人家里,想瞒怕瞒不住,只能降到最低。
为了维护名声,四爷怕是不会太过处置二人,便是为了瑾瑶,也不能让这二人一下都下去,那不管是不是瑾瑶做的,别人都只会认为是瑾瑶容不得她们,出手暗算这二人,到时弘智的名声也会跟着受损。
所以不管为了瑾瑶还是为了弘智,四爷都得让她们二人占着这位置,哪怕再不想见到她们,也不能让她们就这样自己把自己斗下去。
那拉氏的手臂断了,影响的是形象,四爷怕是会问孙嬷嬷能不能治,孙嬷嬷问瑾瑶便是这意思,她能不能治?
瑾瑶想了想:
“医者父母心,能救就救吧,左右活着也是废人一个,影响不到咱们!”
万一那拉氏死了,或者因残被废嫡福晋位,她可不敢肯定康熙是直接叫她独掌王府,还是再指个身份更高的嫡福晋进门。
凭她对政治的理解,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与其如此,还是和那拉氏玩吧,不用多费脑子啊!
孙嬷嬷点头,她明白了。
果然,四爷刚从内务府报丧回来,就听到这能气炸肺的消息,深吸了口气,考虑不到半分钟,便叫苏培盛来走了这一趟,请孙嬷嬷去瞧瞧。
刚断的臂,伤口齐整,孙嬷嬷不费力就能接上。
那拉氏疼得被几个婆子按着才能让孙嬷嬷着手。
“没办法,福晋抗麻药,只能这样来了!”孙嬷嬷淡淡道。
那拉氏失血过多,整个人都是无力的,强挤出笑来:
“有劳孙嬷嬷了,您尽管来!此次大恩,我必不忘!”
孙嬷嬷并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那拉氏喝了几次麻药,终于接好了手臂。
“一年内这只手不能拿重物的。”孙嬷嬷嘱咐完便离开了。
四爷并没有去正院,只在瑾瑶这等消息。
他也担心瑾瑶的身子,回来一瞧仍是没有起色,不禁有些烦躁。
瑾瑶实在没精力安抚他,又沉沉地睡了。
四爷叹了口气,遇上下课来瞧额娘的宁楚格,摸了摸她的头。
小姑娘自打她额娘病了后再不淘气了,知道照顾弘易,一下学便来陪她额娘,哪怕瑾瑶睡着。
弘易皱着小眉头:
“阿玛,额娘会好么?”他生来嘴就不如哥哥姐姐嘴甜,和他三舅舅似的,有话直说。
四爷抱起他轻声道:
“你们额娘没事,只是累了,多睡睡就好了!”
嘴上答着,心里却在想,看来是得叫岫云寺方丈来瞧瞧了,他觉得家里不顺,别被谁下了厌胜之术!
如今四王府三个女主人都倒下了。
一个只知道睡,不知道原因,一个被另外一个砍伤,而砍人的则被诊出得了失心疯,用针安定下来。
各自的孩子守着各自的娘,一个个可怜的很,生怕自己的娘亲死去!
到了下晌,赵谦拿审询结果给四爷。
第219章
四爷翻了几份口供。
不由撑头叹息。
他就知道, 这等事多是由内宅女人引起的。
大格格入门两年没有怀上,但是星德的一个姨娘怀上了。
大格格原本就因过得不痛快郁结于心,得到这消息心里更不好过。
偏五格媳妇还要雪上加霜, 特意找大格格谈, 希望她能大度, 对姨娘的孩子好一些,千万别学那拉氏和她额娘李氏。
大格格辩解,她额娘是被冤枉的,大阿哥不是被她额娘害死的!
五格媳妇哪里会听,逢人便说她端着郡主架子, 连她的劝解都不听,还和她顶嘴, 谁家的媳妇敢这样?
再加上姨娘怀孕后气焰也高了起来, 仗着背后有五格媳妇和星德撑腰,竟渐渐不将她放在眼里, 大格格越来越觉得过得没有滋味, 在弘昀成亲那天晚上额驸喝了酒回来, 听到姨娘告刁状, 竟问也不曾问过她,便将她身边的人罚了, 这等打她脸面, 不将她放在眼里的举动, 都成了大格格偏激的催命符。
四爷看着直想笑,那拉家早就有败势了, 原本的一等公,经过几次变换承爵人,到最小的五格这里如今已成了三等伯。
之前五格喝酒闹事被人参奏, 爵位被降了。
他媳妇也不是大家出身,当成管家夫人培养的,哪能有什么格局、眼光?
那拉氏和李氏就选了这么个人给大格格,大格格又愚孝地肓从……
“将这口供拿去给李氏,瞧瞧她给大格格找的多么好人家,大格格都过得什么日子!”
苏培盛迟疑:
“主子,李福晋之前得了失心疯……”再拿这个刺激行么?
“疯了正好送河北的庄子上关起来。”
知道主子这两天火气大,苏培盛不敢再言语,忙到外面叫人送去。
大格格的灵柩停在那拉府。
即使再恶心人,也得从那拉府发丧。
李氏痰迷了心窍,当时翡铃出手及时,打晕了她,后来几针便清醒过来。
再看到四爷拿给她的口供,李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生了四个孩子,没了三个,如今剩下个弘昀,偏还是对她心有芥蒂,不孝顺的。
灵前李氏扑在棺木上哭得啊,大格格的孝顺被她一一想起。
瑾瑶是庶母,过去瞧上一眼,烧几张纸也就全了礼了。
强撑着过去晃了一下又回来。
倒是那拉氏仿佛想要弥补一般,面上也不计较断臂之恨,由人抬着坐在那张罗。
手臂包得严实,幸好眼下是冬天。
各家去吊信的人都不敢相信,那拉家竟然敢将大格格逼得自尽,纷纷八卦不已。
当然更好奇的,还是瑾瑶这突如惹来的病。
“当真就瞧不出来什么么?”十三侧福晋富察氏担心道。
瑾瑶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眯着眼睛:
“可不是,也没哪里感到特别难受,也能吃喝,就是身上没力气,想睡觉,身子骨酸软。”
不止朋友担心,年二嫂更是担心得嘴上起泡:
“这都多少天了,什么都查不出来就这样睡着,可如何是好啊?别被魇了?”凭孙嬷嬷的医术都查不出来,那只能往其他方面想了。
这是第二次有人在孙嬷嬷面前提起这事。
孙嬷嬷迟疑:
“我不懂这方面的东西。”
年二嫂道:
“不管如何,试试总是好的,又不吃药什么的,不行也不过损失些银钱,万一碰对了呢?”
年二嫂回去便开始打听着哪家的寺庙里有什么能人,或者民间有什么通晓这方面的婆子。
还真给她找到一个,听说一个叫马道婆的在内宅中走动得很勤,很多富贵子弟认她做干娘,很有几分本事。
这个“内宅走动”便有含意了。
有些夫人想害妾室,或者妾室想害夫人的,多是从她这拿的东西。
年二嫂却是管不了那许多,只要她当真有本事将瑾瑶救好,管她人品如何,该给的重赏少不了她。
马道婆来到名声赫赫的四王府西院,心里都是非常兴奋的。
这要是能把瑾福晋瞧好了,往后她马道婆的身份可就不同了!
进到内室,马道婆的眼睛都不够用了,这明亮的大窗户竟然是玻璃的?
这百宝阁上的摆件看起来个个精致非常。
大冷天的,屋子里还有鲜花开放,满屋的花香,仿佛进了仙境似的。
她也常在大户人家走动,只是她们毕竟和王府比不得的,没想到王府里竟然是这样的。
“道长?道长?”
“啊?”马道婆在丫头的提醒下回过神来。
“福晋请你近前瞧呢。”
“是,是!”
穿过一道薄纱帘子,马道婆心想,这怕不是鲛纱吧?
又过了一道珠帘。
马道婆险些捞起帘子细瞧,这么透亮还有颜色的宝石是什么石头?怪好看的。
这才进入内室。
瑾瑶歪坐在炕上,年二嫂在她对面坐着。
“这就是我找来的马道婆,听说会通灵的,下面不少夫人认识她。”
明面上是不允许弄这些的“乱力怪神”的,但后宅的女人多数相信,私底下常有走动,朝廷便不可能禁止得了。
瑾瑶以手撑头,懒洋洋道:
“有劳道长了!”
马道婆?瑾瑶心里好笑,她记得看红楼的时候给她印象最深的几人中便有她。
真本事有几分,但却不是用来做好事的,只为敛财,且常在内宅走动,最是容易打探消息,怕不知道是哪个培养的探子吧?
马道婆一看瑾瑶的面相吃了一惊,这就是瑾福晋?
难怪能得宠成这样了,都二十七八的人了长得仍如少女一般精致,哪人男人能不爱?
可观她面上红润,不像是有什么毛病啊?
没错,马道婆其实是会医术的,只是治病的法子不以丈夫常用的手法开药,偏都安在鬼神上面,找她的人好了,便会相信她是当真有本事,通鬼神。心生敬畏。
来王府给瑾福晋瞧病,她自然不敢随便糊弄,万一出了什么事,根本不是她能抵抗得了的。
马道婆眼神一转:
“还请福晋将八字报来,待贫道算上一算!”
瑾瑶抿嘴笑了,看了香雪一眼,香雪张口报上一串年月。
马道婆似模似样地摆弄手指掐算起来。
“从八字上来看,福晋本是富贵命,却在今年犯了二黑,这想要破解的话,需要做足七七四十九天的道法才行!”
“哦?那该去何处做呢?”年二嫂忙追问。
“需开坛念《无垢经》《除亃咒》等经,不得间断。”
年二嫂皱眉,这都什么经,她怎么没听说过,问向身边的人:
“你们听过哪个道观有这几种经么?”
身边的婆子们摇头,都没听说过。
马道婆这才道:
“这是贫道门派供奉的,外面许是少见。”
“……”
所以只能找你念了,刚想问需要多少香油钱,便被瑾瑶打断:
“行了,辛苦道长走这一趟,夕颜给道长拿些辛苦钱。”
“是,道长请吧!”
马道婆懵了,她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请她出去了?
“福晋?”
“行了,道长的神通难不成没掐算出来,我给你的八字不是福晋的?”
香雪恨恨地盯着她,行骗都骗到她们主子面前了,真正是该死!
马道婆愣了:
“不是瑾福晋的?那是谁的?”
“你以为我们主子的八字能轻易地告诉外人?这八字不过是随口诌来的而已!”其实是她哥哥的。
“赶紧走吧,原只想试试你的真本事,哪想到一试就露出马脚,就这样还敢来王府行骗,只庆幸主子心情尚可吧,不然你是别想出了这门了!”李妈妈恨恨道。
马道婆这才不敢再说话,灰溜溜地拿了赏银便跑了。
“妹妹不试上一试么?”左不过一些银钱。
瑾瑶摇头:
“嫂子的好心被人利用了,如果当真照她说的念上四十九天才能见效,哪个会等到那么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