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这就对我上心了,”宋逾痞痞地说了句,抬手抹了下李蔓的眼角,郑重道,“放心,我还等着你给我生个漂亮的小囡囡呢,哪舍得让你守寡。”
“你……流氓!”李蔓又羞又气,一把拍开他的手,抱着碗身子一扭,看着窗外陆继过来打饭的家属们,倔强地抿了抿唇。
宋逾探身往她粥里夹了两筷子菜:“快吃,饭都凉了。”
李蔓心不在焉地就着菜喝完粥,由他推回病房,等医生、护士过来查看了番,量了体温,给腿上换了药,再就着温水把药吃了,洗漱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却怎么也睡不着。
宋逾坐在她床头的凳子上,打开从隔壁借来的报纸,“要我给你读报吗?”
李蔓侧过身来看着他点了点头。
宋逾的声音是真的好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除了他们再无他人,也无需在掩饰什么了,那个说话的腔调,咬字的顿点,都似带了某种韵律。
宋逾一篇文章读完,轻叹了声,伸手覆上李蔓晶亮的双眸,“闭眼,睡觉。”
“宋逾,你的声音好好听哦。”
宋逾刚还严厉的语气,一下子就软了:“还想听?”
“嗯嗯,想听。”李蔓拉下他的手,央求道,“宋逾,我想听古诗词,你背一篇给我听好不好?”
宋逾收了报纸,轻轻地一下一下隔着被子拍着她的背,张口背了篇文章。
李蔓没听懂,字的读音带了时代地域的特色,语句间的念词,轻缓如岁月静流,厚重如历史低吟。
慢慢地,李蔓便睡了过去,梦中都似被带入了那么一个古老的国度。这应该是他们的历史传承,李蔓迷迷糊糊地想。
这一觉,李蔓直睡到下午三点多,醒来,宋逾不在,张婶和一名女军人在旁边织毛衣。
“醒了,”张婶放下织针,提起暖瓶往杯子里继了点热水,递给她,“宋同志给你冲的枇杷水,晚天下午没听见你咳嗽,还以为好了呢,谁知道睡着了反而又咳了起来。”
李蔓隐约记得被宋逾扶起来喝过两次水,捧着杯子喝了两口,李蔓眼巴巴地望向门口:“张婶,宋逾呢?”
“给你办理出院手继去了。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食堂给你打。”
“我去吧。”女军人放下织了一半的袖子,拿起床头柜上的竹编饭盒,看向李蔓道,“鸡蛋羹怎么样?”
李蔓点点头,道了声谢,拉开抽屉忙去拿宋逾放的钱票。
对方摆摆手,转身就出去了。
“张婶,丁慧怎么样?那迷药没对她的身子产生啥不好的影响吧?”
“没有,欢实着呢,要不是宋同志不让她在这儿待着,整间屋子怕都是她的声音了。”
李蔓光是想一想那场景,就乐了:“没事就好。”
“谁说不是呢,昨儿那一出可把人吓死了。你说,张主任让我来照顾你们,丁慧要是有个什么,我咋向她交待啊!唉,这白芹就不是个省心的,昨天来了那么一出,大家还没说她呢,今天又闹着让苗团长派人送她回沪市。”
“走了吗?”李蔓期待道。
“没有,苗团长做不了主,要等孔队长过来安排。”
说曹操,曹操到。
张婶话音一落,孔队长双眸泛满血丝地推门进来道:“宋逾在吗?”
李蔓瞬间跟只小猫一样,炸了:“宋逾不在,孔队长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你能做得宋逾的主?”孔队长笑道。
李蔓迟疑了下,铿锵道:“能!”
张婶看着李蔓咋了下舌,人长是好看,宋同志又宠着,说话可不就有底气。
孔队长冲张婶摆了摆手,张婶知趣地拿着织了一半的毛衣守在了门口。
“李同志,宋逾当兵,你同意吗?”据他所知,上次宋逾之所以拒绝米政委,虽然有他父母的关系,可眼前这位却也占足了份量。
“部队训练的军人,”李蔓确定道,“不是跟你缉毒?”
孔队长眼角微微一缩,拭探道:“要是跟我呢?”
李蔓二话不说,连连摇头。
宋逾办好手继,推门进来,见她这模样,轻叹了声:“头不晕啊?”
“宋逾,”李蔓支起身子一把拉住他胳膊,急道,“咱走吧,天色不早了。”
“好,”宋逾扶她坐好,拍拍她的背,“等我一下,我跟孔队长说两句话。”
“不……”
“乖。”宋逾目光温柔中带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知道拦不住,李蔓不安地松开了手。
小花园里,不等孔队长开口,宋逾便道:“金兴文是你们派去的卧底吧?”
孔队长一震,随之摇头道:“不是。”
“我认识他的画,”宋逾淡淡道,“那25张画像全部出自他手。”
说罢,宋逾定定地看了孔队长片刻,肯定道:“看来跟他接头的不是你,你的上级是谁,我想跟他谈谈。”
孔队长被金兴文的消息震懵了,脑中不停闪过跟他交手的画面,好一会儿咽了口汢沫,对宋逾道:“你跟我来。”
孔队长将宋逾带去周院长的办公室,拿起电话拨通后,他将电话往桌子上一放,对着话筒敲了串数字过去。
“是。你怎么知道的?我还想着这两天跟你说一声呢。”孔华灿已经盯上金兴文了,为了避免伤亡,金兴文的身份,肯定不能在对他隐瞒了。
孔队长拿起电话:“宋逾。”
对面的老人扬了扬眉:“这名字有点耳熟。”
“米政委跟你拍桌子,一力担保,最后却没要成的新兵。”
“哦,想起来了,李岩家的小女婿。怎么,你也想要?那不行,他要是出事了,李岩还不得跟我拼命。”
宋逾下意识地揉了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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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孔队长双眼一眯:“李岩还活着?!”宋逾资料上不是说,他岳父李岩,早在十八年前就因救人牺牲了吗?
难道……又是一个金兴文?
老人一愣,懊恼地轻拍了下自己的嘴,打哈哈道,“死了十几年的人,骨头都沤烂了,活个鬼啊!”
“哦,”孔队长也不知信了没信,只听他又道,“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好友吗?”
“早年在边境,一块儿喝过酒唱过歌。唉,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是前段时间才从米佳航那儿得知,他闺女,今年四月嫁给了这个叫宋逾的知青。”
老人光是想一想,心里就特不是滋味,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只是因为他工作在边境一线,剿匪缉毒无数,怕漏网之鱼伤到她,十几年来不敢打听,不敢伸手照顾,就连小姑娘长大结婚了,他都是事后才从别人嘴里知道的。
“宋逾你见了,人怎么样?”
孔队长:“人品自然没得说,能力嘛,能让米政委看中的,你觉得会差了?”
“嗯。”既然他和米佳航都说好,那应该差不了,“想要人啊,小江怎么样?你要是同意,我打个电话,明天让他找你报到。”
江志行确实不错,他一早就看中了,要人的报告都交了两回,一个个地拦着不愿给,这回为了阻止宋逾进部队,老爷子倒是大方了。
可有了宋逾这么一对比,江志行他又瞧不上了,没办法,就是这么喜新厌旧。
孔队长:“李蔓被藤蛇、天牛盯上了。”
宋逾眉头一拧,这么说,昨儿孔队长他们没有抓住藤蛇、天牛!!
“怎么回事儿?”老人惊得握着话筒霍的一下站了起来,吼道,“孔华灿!你给我说清楚,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被藤蛇、天牛盯上?”
孔队长将事情的经过一说,包括昨天夜里他们击毙的一众du贩。
老人听得又气又怒,“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听你吱一声……”
“你不是允许我便宜行事吗?”孔队长道,“好了,别气了,报告我已经让小七给你送去疗养院了,这会儿差不多也快到了,你注意点身体。”
已经发生的事,再骂也无济于事。老人揉了揉又隐隐作疼的胸口,拧着眉踱了几步:“宋逾在你身边吗?让他接电话。”
孔队长偏头看向宋逾,扬了扬眉,将电话递给他,知趣地避了出去。
宋逾握着电话,迟疑了下:“您好,我是宋逾,不知我岳父李岩现下……身体如何?”
老人呼吸一窒,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伸手掏了下兜,才想起掏里的烟被医生强制收走了:“……宋逾,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吧?”
“是!”
“严格来说,你配不上小蔓……”
宋逾扬唇笑了,能说出这话,显然他因李岩的关系,将小蔓当成了自家小辈,一个已死去十八年的人,可唯系不了这份感情。
所以,李岩还活着。
活着,十八年却不得归家。那只有一个可能,他跟金兴文一样,是潜伏人员,所担的任务之重,只怕不简单。
宋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言道:“小蔓现在被du贩盯上了,我觉得唯有部队才能护她周全。所以,我想进入部队。我记得连长以上,家属可以随军。”
老人一噎:“既然部队能护她周全,我直接招她进部队得了,还用等你升到连长再让她随军。”他当连长是大白菜啊,几天就能升上去。
“训练那么辛苦,任务那么危险,”宋逾按了按胸口,“我舍不得。部队是个讲能力,看功勋的地方,我自信以我的能耐,抓几个du贩或是端个du匪窝不是难事。你要是不信,我们一周为限?你们帮我照顾几天小蔓和二老,我进山转一圈,捉几个人回来。”
捉几个人,这口气何等狂妄!
不过,他喜欢,相当年,李岩站在他面前,又何尝不是这么一副自信的态度:“你出事了怎么办?”欣赏是欣赏,现实还是要考虑一下的。
宋逾:“这样吧,给我一夜,明天一早,我再来跟你谈?”
让小蔓和宋长河夫妻以家属的身份随军,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从宋逾提出的那一刻,老人就心动了,“……好!”
挂了电话,宋逾出门找孔队长:“昨天逃走的除了藤蛇、天牛,还有谁?”
孔队长张口想说黑子,转而想到他的身份,立马改口道:“铁牛和他身边的左右助手,栓子、尾巴。”
栓子、尾巴亦在那25张带有画像的资料里,宋逾想了下两人的相貌特征,点了点头,“有派人追吗?”
“追了几里就撤回来了,”黑灯瞎火的,几人蹿进了原林,藤蛇带了十来条眼晴王蛇,铁牛、栓子、尾巴、天牛一个个地抱着把突击枪,身上还挂满了手榴弹,这种情况,他哪敢让战士们紧追不放,“怎么,你要去追?”
“嗯,我跟对面的老爷子打赌,抓住人,他担保我进部队。”
孔队长冲他竖了竖大拇指:“你牛!”
真会想,让老首长给他担保!
也够胆!
宋逾抬了抬眼:“方位?”
“铁牛带着拴子、尾巴往青竹寨的方向去了,藤蛇、天牛去了天莽山。青竹寨四周设满了陷阱,不是熟人带路,根本进不去,便是进去了,寨里的汉子个个配有猎枪,家家养有猎狗,警惕的很,不等你开始搜,人就已经在他们的掩护下跑进山里了。至于天莽山,顾名思义,山上无人居住,大片的原林古树,树上缠满了古藤,藤蛇又在上面养了很多毒蛇,蛇盘在树上,几乎与藤条一样,一个不注意被咬上一口,小命就交待了。”
“除此之外,天莽山上还有一种树,叫箭毒木。树杆上砍一刀,会流一种白色的液体,这种毒液一旦沾染在带血的伤口上,便会危及生命,所以又叫‘见血封喉’,最初,深山的猎人将这种毒液涂抹在箭上射杀猎物。”
孔队长说罢,丢了根烟给宋逾:“还去吗?”
宋逾接住烟,拿在手中转了转,心中思索,他现在不是公职人员,去青竹寨跟人起了冲突就不好了。相对的,天莽山因为没什么人烟,收拾起人来,才更好放手施为,“知道藤蛇、天牛在天莽山活动的区域吗?”
“我们要是知道,还能让他们活到现在?哦,对了,”孔队长说,“最新消息,藤蛇在研究如何提取蛇毒,听说这个在金三角,价同黄金。”
宋逾眉锋拢起,孔队长看似说了很多,其实没有多少信息,看来只能见机行事了:“我要一匹马,一把刀,没刀有斧头也成。”
孔队长看了他片刻,一拍他的肩:“走吧,我送你过去。”
宋逾回头看向住院部二楼,李蔓由张婶扶着站在廊下,正遥遥看来。
“等我一下。”宋逾交待了一声,转身朝住院部跑去,片刻上了二楼,“小蔓,今天先不出院,我出去一趟。张婶,麻烦你去跟医生说一声,顺便再交一天的住院费。”
李蔓小脸一白:“你去哪?”
张婶看了看两人,“你们聊,我去找医生。宋同志,你要是急着走,就先扶小蔓去对门等我一会儿。”
“好,”宋逾伸手扶住李蔓,“怎么出来了?吃东西了吗?饿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