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换什么?”李蔓好奇道。
“省城外贸局的工作。”
“怪不得你都不好意思拿出来。”不说文职、苦力,工资高低,发展空间什么的,光出差补助,各项福利,两份工作加起来都比不过。
将信封丢给何绍辉,李蔓捏着两张大团结转身朝一旁的楼梯走道,“上来,写个条子,说明我收了你送来的医药费20元。”可别转头说她收的是一千五,买断了什么,胡乱给她按罪名。
一式两份,李蔓和何绍辉分别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拿着条子,何绍辉起身告辞,饭菜都摆上桌了,向来喜欢他的赵金凤这一回留都没留。
李长河更是在他下楼梯时,顺嘴提醒了句:“回头把昨天下午和今儿上午的假补上。”
何绍辉点点头,噔噔下了楼,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李蔓在两老身边坐下,捧起碗喝了口鸡汤,纳闷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季志国跟杨玉莲竟然没有亲自来一趟?”
赵金凤轻拍了孙女一记:“恩是恩、怨是怨,记在心里就成,在人前可不能直呼其名。”
李蔓听话地点点头。
李长河看向宋逾:“你怎么看?”
“没时间来吧。一年一包东西的收,十几年下来,也不是小数目,家里角角落落只怕都堆满了,不赶紧处理,下一个进去的就是他们夫妻了。”
李长河点点头,关切地看向孙女:“头还晕得厉害吗?”
李蔓夹了块鸡肝放他碗里:“比昨天好点了。”
“嗯,多歇歇,别乱跑乱动。”
“躺得难受。”
李长河笑:“跑着玩不难受。”
李蔓笑笑:“等我好了,就跟你们一起上工。”她又不是真正的小蔓儿,还有一副小儿心性,能跟寨子里的一帮孩子玩到一起。
不等赵金凤阻拦,李长河一口就应了,孩子大了,该磨磨性子了,省得动不动就头脑一热净往危险的地方跑。
二楼门外,顺着楼梯上来是一个十来平方的平台,上面的屋檐延伸出来,遮雨又遮阳。用过饭,李长河搬了张躺椅在门外,就着徐徐吹来的暖风,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宋逾拿着换洗衣服,去后院冲了个凉,随手就将衣服揉出来搭在前院晾晒衣物的竹杆上。
赵金凤洗好碗筷出来,顺着孙女的目光看向楼下的宋逾,笑道:“知道小逾的好了?”
落水那回不提,昨天宋逾可是又救了孙女一命。
野猪窝那是什么地方,他能为小蔓命都不要地闯进去,单凭这一点,这个孙女婿她就认定了。
“小蔓,”赵金凤顺了顺李蔓一边垂下的发辫,“离领证还有一年,同一个屋檐住着,你试着放下成见,好好地、用心地去了解一下宋逾,好不好?”
李蔓坐在这儿,倒不是打量宋逾什么,而是想找个时间跟他说几句话。
何绍辉拿了两份工作来换,表明了有宋逾一份,她二话不说一口拒了。这事,怎么也得跟宋逾说一声,免得哪天他从何绍辉或是谁的嘴里得知,无端生出什么事来,惹得两老伤心:“阿奶,你不困吗?”
“害羞了!”
并没有。
“行行,阿奶不打拢你,看吧、看吧,只要不带偏见,宋逾身上的优点还是瞒多的。”
李蔓无奈地轻推了她一下,让她赶紧回房歇息。
等人的当口,李蔓无聊地拿起剪刀,修起了平台上种的山茶。
赵金凤和小蔓儿喜花,又怕招虫,屋外的平台上只种了两盆普通茶花,大朵的红色花瓣开的纷纷绕绕格外热闹,剪去老叶,摘去开败的花朵,两盆花立马好看了不少。
“右手边那根枝子也剪了。”
李蔓回头,宋逾端着盆,拿着毛巾上来了。
将剪子调个头递给他:“你来。”
宋逾愣了下,将盆往台子上一放,接过剪刀,拎了把小凳坐在花前,“咔嚓咔嚓”修剪了起来。
还别说,经宋逾这么一修,眼前的山茶多了几分雅致。
李蔓捡起一段修下的枝子,揪了揪上面的叶片:“除了医药费,何绍辉还带来了两张招工表,想用两份工作换省城那份。”
“外贸局的工作,我知道落在我手里的几率不大,心里也放弃了。按理,接受这两分工作才是明智之举,可我还是一口拒绝了。我怕我接了这两份工作,他们会翻案,那样以来,季墨雅故意伤人就变成了自当防卫或是夺回工作心切什么的。”
宋逾抬手拍拍她的头,赞了一句:“你处理的很好!”
李蔓抬头看他,见他眼里带笑,脸上不见一点失去工作的遗憾:“有你的一份呢,你……”
“怕我种地养不起你?”
李蔓瞪他一眼,起身向屋内走道:“谁要你养,我有手有脚,自己不会争工分啊。”
宋逾笑笑,身子一转,修起了另一盆。
晚上,大家来看李蔓,姑娘们送来了味道很好的果子、成盆的花草、绣工精致的方帕,大娘们送来了鸡蛋、蔬菜、鱼虾,孩子们送来了烤青蛙、烤蛇肉、烤虫子,来来去去,热闹了两个多小时,收的东西堆满了小桌上下。
有些东西不能放,要挑出来,现在或是明天吃,还有些鱼虾,活的养起来,死了要赶紧处理,宰杀洗净后抹上盐巴腌起来。
……
一连休养了十来天,李蔓头上的晕眩才消去。
“阿爷,明天我跟你们一起上工吧?”
李长河笑看孙女:“真想上工啊?”
李蔓点点头。
“也别等明天了,等会儿用过饭,你跟宋逾踏水车去吧。”老板田挖好,暴晒,然后用锄头把大块的土疙瘩敲碎,放水,放好水才好平耙,插秧。
作者有话要说:忘了一点,大黑十64年就不流通了。
预收《返城上学[七零]》
这是一本沪上知青自立、自强,努力奋斗的故事。
叶霜穿进一本年代文里,成了痴恋男主,让出工农兵大学名额的苦情女知青。
为了让男主安心上学,她不顾名声,不顾家人的劝告,一意孤行地跑去他家,帮他照顾瘫痪在床的老娘、年幼的弟妹。
想到书中,男主一边享受着她的种种付出,一边在学校跟女主爱得缠绵悱恻,他老娘和弟妹更是一边吃着她做的饭菜,穿着她纳的鞋、缝的衣,一边看不起她,让她成全儿子、哥哥的美好爱情。
叶霜嗤笑一声,拿笔在工农兵大学的报名表上填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倒要看看,没了原身,男主怎么上大学?
他瘫痪的老娘谁来伺候?
两个小白眼狼弟妹还能不能吃口热饭?穿身干净的衣裳?无忧无虑地背着书包去上学?
***
京大图书馆后面有间小屋,里面放满了被列为禁·书的中西名著。
叶霜初入校时,每次偷摸地进去淘书,总能在小屋的一角看到一个身着白衬衣、黑西裤的冷峻青年。
楚云青被好友拉着去校门口帮忙迎新,一眼就看到了拎着两个硕大藤箱,轻松走来的纤弱少女。
所有的心动,都是从那一瞥间的好奇开始。
狡黠小狐狸VS高智白切黑
第10章
“山茶那个花来呦山茶花,十呀个大姐采山茶,花篮那个歇在山坡上,唱呀个山歌转回家~”
李蔓随宋逾踏着月光刚一走出寨子,田间的歌声便传了过来。
晚风习习,夜色浸凉,明晃晃的月光照得山影重重,溪水粼粼,一脚踏上竹桥,惊起蛙声一片。
好明的月,好轻的风,李蔓兴致高起,张口唱道:“大姐那个生得呦脸儿长,黑黝黝的辫子亮又光,脸如那个明月手似藕,像呀个荷花开池塘~”
“哈哈……是小蔓,”田边几个姑娘笑道,“我们一人一句回她。”
“我先来、我先来,”小金花清清喉咙,唱道,“二姐那个生得呦脸儿红~”
“就数你年龄小,偏还要当老二。”段云伸指一点她的额头,紧跟着唱道,“三姐那个脸儿赛芙蓉,芙蓉那个怕被哥看见,半边那个藏在绿叶中,小呀哥我说给你,半边那个藏在绿叶中~”
“四姐那个五姐呦人儿乖……”
来踏水车的都是年轻人,有知青有寨中的青年男女,到了跟前,小毛扯了宋逾过去,李蔓被几个姑娘围在了中间。
何绍辉在人群里听着李蔓清甜的笑声,想着方才她和宋逾并肩而来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多了份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小蔓,你也来上工吗?”
“身体好了?”
“跟我们一组吧?”
……
李蔓一边点头回应,一边就着月光,将其中几个过来还没见过的姑娘跟脑中的记忆一一做了对照。
踏水车要四人一组,需要体力,大家商量后,决定男女配合,自由组队。
小金花一把抱住李蔓的胳膊,叫道:“我年龄小,劲儿弱,配小蔓姐正好。”
小蔓儿自小体弱,再加上要上学读书,做活一直不行。同是上工,像段云一众同龄的姑娘能拿8个工分,再不济也能拿6个,小蔓儿每每却只能2、3个,有时连小金花都不如。
段云拽了下小金花头上的雪白缨穗:“就因为你年龄小,小蔓力气弱,才要你们分开呢。”
不等小金花反驳,段大林手一招:“金花过来。”
送走小金花,段云拉着李蔓往田埂上一坐,脱下鞋袜道:“我和小毛,跟你俩组队。”
李蔓扭头,小毛跟宋逾已经赤脚站在了水车旁。
何绍辉动了动脚步也想过来,被人一把拉走了。
李蔓跟段云脱去鞋袜,挽起裤腿,扶着木杠赤脚踩在踏脚上,随着小毛一声号子喊出,四人相互配合,一脚一脚用力蹬,溪水顺着刮板慢慢被卷了上来,源源不断地流进水沟,流进干涸的土地。
年轻人嘛,都有争强好胜的心思,大家喊着号子,比赛,看哪组的耐力足,看哪组的踏脚转得快。
高昂的号子声里,姑娘们也不甘示弱,知青那边唱起了《让我们荡起双桨》,寨子这边唱起了《蝴蝶泉边》。
你一嗓我一声,热闹得像是大会战,吵醒了田野,唤醒了山林的生灵。
李蔓只有小蔓儿的记忆,没有她的经验,双腿使不上劲。她蹬的慢,3人为了配合她,跟着放慢了速度。就这,半小时不到,李蔓就双腿发软,脚板心疼得受不了,一不留神,左脚抬慢了半拍,被飞转的踏板“啪”的一下,拍在了脚背上,身子一滑,直往下掉去。
宋逾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围腰,往上一提,段云和小毛忙配合着停下了双脚,宋逾顺势从脚踏上下来,扶她在田埂上坐下。
有知青抛了个手电给小毛,拧亮往她脚背上一照,已经肿了。
宋逾抬腕看了下表,九点半,离凌晨2点下工还早呢。
“你们俩歇会儿,我送小蔓回去再叫一个人过来。”
“行,赶紧走吧,”段云摆手道,“到家了让赵阿奶给她拿红花油揉揉。”
李蔓试着站了一下,双腿直打颤,知道再待下来也是拖后腿,便没反对,乖乖地穿了鞋袜跟在宋逾身后往外走。
走过成排的水车,宋逾往她身前一蹲:“上来。”
李蔓拒绝道:“我能走。”
“太慢了,小毛他们还等着上工呢。”
“那你别等我了,先回去叫人吧。”
宋逾蹲着没动,只回头道:“不怕蛇?”山里蛇多,虫多,癞□□更多。
李蔓头皮一麻,忙往他背上一趴。
宋逾忍不住低笑了声,胳膊揽着她的双腿站了起来。
李蔓脸颊发烫,不自在地看向了远处的山林。
“转让书上的笔名鉴定,该出来了,”宋逾道,“明儿我陪你去公安局问问。”
“好。”李蔓也想知道,所谓的像,倒底有多像?可要她自个儿过去,伤着脚,爷奶又该不放心了。
到了家门口,李蔓就下来了。
宋逾瞅了眼屋里还亮着的灯,帮她推开篱笆门,叮嘱道:“上楼小心点儿。”楼梯走得多了,中间有点滑。
“嗯,你快去叫人吧?”
二老还没睡,一个在给两人准备下工吃的桂花圆子,一个在编鱼篓。
赵金凤听到动静,出来问道:“谁呀?”
李蔓关上篱笆门:“阿奶,是我。”
赵金凤轻吁了口气:“回来了,累坏了吧,快上来,我给你煮圆子吃。”
李长河望了眼门外高悬的明月,估摸了下时间:“去的还不到一个小时吧?”
“得了啊!”赵金凤瞪了老伴一眼,拨开火塘的火,添上柴,“家里又不指望小蔓吃饭,你这么较真干嘛。”
李蔓翘着脚尖进门:“阿奶,我不饿。”
“脚咋了?”李长河放下竹篾站起来,急走几步扶住了李蔓的胳膊。
“被水车踏板拍了一下,”李蔓顺着他的手势在凳子上坐下,主动褪了鞋袜给他看,“没伤着骨头。”
“咋这么不小心呢!”赵金凤挤开老伴,蹲在孙女面前,擦了把手,托着脚心,轻轻按了按脚面。
李蔓疼得轻呲了声:“四人一组,大家为了照顾我,已经尽量放慢速度了。结果,我还是一个不小心把脚伤了。”
“笨呗!”赵金凤嫌弃白了她一眼,接过李长河递来的红花油,倒了点在手心搓热,敷在脚背上按揉。
“啊……阿奶,轻点、轻点……”
“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