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到堂哥自始自终云淡风轻的模样,她心里有些失衡。
“堂哥不是说喜欢阿姐么, 堂哥是假的吧, 堂哥不生气?”她双手环胸, 鄙夷道。
“生气有用的话,那要脑子干什么。”
堂哥施施然, 像个清道夫般漫不经意地开口。
封悦悦听完,仔细分析了下这句话, 先是狐疑再陡然来了劲:“堂哥,你要去整人么,整那个杜家小姐?”
贺驰亦闻言不屑, 鼻腔闷哼:“她也配?”
想了想,“也是, 臭鱼烂虾,就会玩阴招,喂家里的食人鱼都嫌埋汰。”封悦悦使劲点头。
贺驰亦稍作停顿, 紧接着又开口:“要说教训, 也不是不可以。”
封悦悦凑到他跟前去。
“方法多的是, 当然全在于——”
姐姐的喜好厌恶。
如果姐姐想, 他就去, 姐姐要是不想...那就另当别论。
**
车子开进小区。
他俩坐在车里伺机而动,情报说女人每天固定五点左右会下来扔垃圾。
这会功夫,贺驰亦下意识看向手腕,那儿原本一直佩戴手表的地方现如今空空如也。
“...”他一愣, 紧接着掩饰地将手垂下去,转而换成看手机上的时间。
还早。
封悦悦当然没有忽略这一幕。
她眼珠子溜溜地转。
五点零一分,终于,那个朝思暮念的身影出现了。
他俩在马路边佯装经过。
是封悦悦最前蹦出来,“秦阿姐!!”她一把甩掉堂哥,朝女人扑过去。
紧接着贺驰亦跟上,面露惊喜,装的挺像模像样。
封悦悦比他表现得还要像那么回事:“阿姐!真的是你吗?悦悦好想你!”说完就扑进她怀里,埋进她的胸...
碰见他们,秦温喃起先还有些懵。
跟青年对上眼后,那些就快要被遗忘的东西又再次被搅开、席卷。
她情不自禁开始设想这会不会又是一个圈套...?而她真的不能再,再跟这样的人有来往了。
但是怀里的小姑娘却没有错,她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了,平时都是通过手机来联络的,一下子她又有些心软。
悦悦不停的说:“阿姐,我想你。”女孩子小脸粉红通通,格外可爱。
她轻柔抚摸着悦悦的脸,同样说:“阿姐也想你。”
不等秦姐姐主动问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儿,封悦悦率先编排,她看了看附近:“好巧呀,阿姐居然搬家了吗?我好朋友的家也住这,她今天邀请我来玩,现在堂哥准备接我回去了。”
语毕,她话锋突然一转。
“可是,可是我肚子好饿!”她撅起嘴,一抱着秦姐姐就撒不开手了,“好饿,饿死了,我想吃阿姐做的饭!已经好久没吃过了!!”
“....”
话都说到这份上。
秦姐姐的戒备心在封悦悦面前基本全部消散:“不急不急,阿姐今天刚好添置了好些食材,悦悦今晚就留下来,”她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封悦悦就欢天喜地的蹦起来:“好耶!”
耶完又看向后边一直不动声色的某人,笑的一脸人畜无害,“阿姐,那,堂哥能进来么?”
秦温喃下意识顺着她的话,看向身后的青年。
贺驰亦今天穿了一件纯黑的衬衫,气场稍冷。
眉眼间依然是那副样子,帅而不自知。
秦姐姐看了一眼,将视线撇开,将头发撩至耳后。
贺驰亦不做声,他倒是想看看,女人会怎么回。
“那就,一起进来吧。”最后,女人这样说。
闻言,贺驰亦勾起唇。
封悦悦嘟起嘴,远距离白了堂哥一眼。
瞧他笑的那样!!!!
...
秦姐姐走在前边,上楼前,贺驰亦使劲按了封悦悦的脑壳,笑着居高临下瞅她,那嘴型分明是:真有你的。
按完单手插兜,也不管她,兀自跟上前边的女人。
封悦悦今天出门好不容易编了多股麻花辫,差点就被堂哥弄乱了,她整理完头发一跺脚,气呼呼地追着跑上去。
可恶的堂哥,一会等死吧你!
**
五楼,该说不说挺难爬。
那天在电话里,冉缘对林恒说,原本的小区是有电梯的,可是秦姐姐那一户觉得价格偏高,于是冉缘在林恒的指挥下又带她去了下一个,也就是这里。
贺驰亦爬楼的过程,恨不得冲到林秘家,把他按地上揍。
他平时健身还好,没什么感觉,可苦了封小鬼了。
秦姐姐每次爬也是,累够呛,但是她心态好,权当锻炼身体,再者这里价格很合适。能在滨市买到这样的房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本来她就是走在前边,趁着休息的当口回头看他俩,碰巧看见贺驰亦蹲下身的场面。
小丫头悦悦走不动了,就这样骑大马一样往堂哥脖子上一跨,再一个翻滚,她稳稳当当趴在了堂哥背上。
贺驰亦全程在笑,背好小丫头,他抬起头。
刚刚好,他跟比他高了一整个台阶的女人眼对眼——
两个人都愣住。
楼梯口有道天窗,光影从外面透进来。
半黄昏,半金色。
女人此时此刻就迎光站着,说不出的圣洁美妙。
贺驰亦的脚步停了一瞬。
但很快,他掩饰地挪开视线,偏过脸,颠了一下身。
“堂哥,你是不是要暗杀我!”封悦悦感觉到抖动,更加抱紧了堂哥的狗脖子。
贺驰亦呵笑一声:“杀你,又是杀你,杀来杀去的,你要堂哥我说几回,我不杀人。”
“小兔崽子你抱稳点,别给你堂哥勒死就不错了。”
“天晓得你心里在想什么,喏,还不快去追阿姐。”
去追。
这俩字敲在心尖。
贺驰亦将头缓缓摆正,笑笑没说话。
听她的,一步步拾阶而上。
嗯,确实是要去追了。
秦温喃看着这一幕,突然有些失语。
青年身上有一种和他年纪全然不相符的成熟感,令人觉得安心与自在,但她曾经也实打实见过跟他年纪相符的不羁、轻狂的模样。
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经历过什么?又或者,成熟和幼稚这两股感觉在同一个人身上其实会不冲突吗?
不,明明会冲突,她又反驳。
就比如阿征,阿征永远都幼稚,永远都不识抬举,他距离成熟还需要好久的磨练。
她失神太久,以至于贺驰亦驮着封悦悦已经快要追上她了。
“姐姐怎么不走了?”青年的声线本就很沉,在楼梯道内来回发散碰撞就更透磁性。
秦温喃猛回过神,青年已经距离她不到十公分了。
贺驰亦盯着光圈下,女人明艳的眸子、秾色的唇,一张脸美丽到不真实。
“怎么回事儿姐姐。”说完,他又颠了一下后背,咧嘴轻哂:“我,都快追上你了。”
**
换了家,风格倒还是老样子。
那盆插花艺术品依然佁然不动地摆在茶几上。
封悦悦闹着要和花合照,贺驰亦懒洋洋地顺手给她拍了两张,拍完他难得起了玩心,和堂妹一道和花自拍的一张,照片里他左眼闭着,一只手在身前比耶。
封悦悦在后面吐舌头做鬼脸。
秦姐姐在厨房听见他们的欢笑声,心里既甜蜜又苦涩。
上一次他们过来蹭饭还是好久之前,那时候的心境和现在全然不同。
不过是短短一个月,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行至傍晚。
一顿饭的时间,天已然全黑。
封悦悦喝光了鱼汤,窝在床上不小心睡着了。
而贺驰亦一点儿都不困,他站在阳台吹冷风。
厨房里,水流声断断续续。
他突然犯起了烟瘾。
手指在栏杆上连连轻点,鬼使神差,他走进厨房。
透过半拉上的门缝朝里观望。
女人,穿围裙的女人,突然闯进他生活,也是他突然之间像走火入魔一般着了迷的,做梦都想拥有的,美丽的情人姐姐。
她正在亲手洗碗。
她的手是弹钢琴的手,一看就金贵。即便如此,现在泡在冒着泡沫的脏水里她也毫不在意。
她真的很美,难以言喻的美...比他遇见过的任何一个异性都要放肆热烈。
那副血橙色的珍珠项链这会儿就在他兜里。
他想给她戴上,疯了一般的想。
察觉到门口有人,秦姐姐抬起头。
发现是贺驰亦,难得的,她居然没有表露局促亦或是抗拒,相反还冲他笑了一下。
就是这寻常不过的日常温和笑意,将贺驰亦拉进更深的深渊...他觉得自己逃不掉了。
贺驰亦推门进去。
狭窄厨房似乎都不能容纳得下他。
“我今年25,处男,单身。”
“姐姐觉得我怎么样?”
突如其来的陈词,令秦温喃差点摔落手上的玻璃杯。
心跳声,铺天盖地的心跳声淹没了水流声。冷静过后,她也释然,想努力同他好好说。
“贺先生不要闹。”
“闹?姐姐以为我是在胡闹?”贺驰亦皱眉,他想不明白。
“我是认真的,姐姐难道看不出来么,我在追你。”他居然就这样公然告起了白。
秦温喃拿碗的动作再度一顿:“......”冷静下来,她深呼吸,紧接着下秒她回复:“我不招惹比我小的弟弟,以前不懂事,以后再也不会了。”
说的够清楚了,秦姐姐说完从容地继续冲洗着碗具,表情沉静,口吻淡漠。
不要重蹈覆辙。
“我们可以试着去相处。”贺驰亦微微咬住下唇,他不死心。
难得这样的机会,或许是酒精作用,又或许是女人洗碗的模样太勾人,他开诚布公。
“不用了贺先生,我现在一个人过得很好。”秦姐姐没有丝毫犹豫,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速度快到令人咂舌。
贺驰亦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
良久,他一字一字缓缓道,“我跟别人,不一样。”
这个别人,似乎意有所指。
秦姐姐没吭声,将最后一个碗放回架子上。
她也和别人,不一样。
“你很好,贺先生,但是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不合适,那什么合适?
她穿着白色的围裙,比他矮了近半个身段。
明明那么弱,但是那眼神却写满通透与强硬。
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熟女,纯熟的女人。
像一个熟透的水蜜桃一样流水多汁...
太曼妙的滋味了,25年从未经历过。
贺驰亦突然有点儿败下阵。
他揉了揉眉心,偷偷摄入的酒精,酒精这会开始作用了。
“我这人比较野蛮,从小到大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也从不知道自己会是谁的青春,可以说,我孑然一身。”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借着酒劲行凶。
“直到我遇见了你,我开始变得不一样。”
“你能懂吗,姐姐?”
秦温喃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愣怔间。
贺驰亦以为她还是忘不掉骆征,结果他突然又冷下声,表情也开始变得讳莫如深:“姐姐,骆征要回京北了。”
他压根没醉。
“姐姐这几天,有什么打算吗?”
听到这个消息,秦温喃愣了一秒,仅仅一秒的愕然之后,她便坦然接受了。
“没有什么打算,想好好睡一觉。把这么些天落下的手工还有计划都完成。”
贺驰亦闻言,不置可否。
全部试探完,只留下一句,“那好,我不逼姐姐。”这样莫名其妙的句子。
说完就出去了。
秦温喃双手撑在水池台边,其实刚才有一瞬间。
她是心麻的。
阿征,要走了,或许以后真的会是永别。
以及自己对于贺驰亦的感觉,她居然有点犹疑....自己刚才那番话是否真的正确?
*
因为刚才青年的胡言,秦姐姐这会儿再出来见到他还有些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
但是贺驰亦却像是毫不在意,真就是当做一场‘醉了’的胡言,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笑着把玩茶几上的水果盘。
饭也吃完了,封悦悦不停嘟囔着困,意思想要留下来。
但是家里只有一间卧室整理好,另外一间堆满了杂物。
既然这样,贺驰亦就得走。
一个人开车走。
但是——
贺某人才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在小堂妹幸灾乐祸的小脸面前。
“不好意思。那饮料有度数,我吹了两瓶。”
他双手举起,对秦温喃作出投降的动作。
微微偏了偏头,不笑还好,一笑那张脸就偏生邪门起来。
封悦悦读懂后,脸上的幸灾乐祸一瞬间被愤怒淹没。
堂哥你贱不贱狗不狗!!一个把戏用两回!!
贺驰亦那意思不言而喻。
就如同他跟女人初见那晚,飘飘落雪,他缠绵地祈求,简直如出一辙。
‘好姐姐,我喝了酒——’
我不能就这样开车走,我只能留在这儿。
我回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翻译过来就是,我走不了,我也要抱着你睡,我也要抱着姐姐睡啦
码得仓促了嗲,明儿再修修。
谢谢宝子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