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烫头年师傅——郑三
时间:2021-07-23 09:50:15

  朱莉一听这话,一双腿立即软了下来,大声喊着:“我不知道啊,年姐,她只是说让我改航班,我真的不知道那个航班会出问题,我自己也在航班上啊,如果我当时知道那个航班会失事,我绝对听她的话给您订那一趟航班的啊!”
  年晓泉看着眼前朱莉的脸,像是看见了许久之前的林璐鹿,一时叹气,将助理小徐喊进来,说了一声:“去跟警察把事情说清楚吧。你牵扯进这种事,公司肯定是不能留你了,以后,希望你好自为之。
  等朱莉被送走之后,年晓泉靠在座椅里,脸上显得很是疲惫。
  她这一段时间,怀孕的感觉逐渐上来,已经有了比第一胎怀容媛时还要激烈的反应。
  昨天,她收到容绪从日本寄过来的离婚协议书。今天早上,容绪的秘书便过来将他的东西一一整理出来,搬出了家里。
  容媛见状像是明白过来些什么,一大早开始,就哭着喊着要爸爸。
  年晓泉起初抱着她来回哄了哄,可后来,因为工作室里的工作,她实在分/身乏力,无奈之下,只能将她交到了幼儿园老师的手里。
  下班后,年晓泉去接容媛回家,刚刚走进幼儿园的大门,远远的,便看见两三个家长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样子。
  生活老师看见她过来,笑着对她问了声好,而后指向里面的音乐教室,轻声说道:“媛媛妈妈,媛媛的声乐课还没有下,您可能还需要再等一等。”
  年晓泉接过她递来的热水,点头答谢,喝了一口,在音乐教师外的长椅上坐下来,不一会儿,身边便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眼睛在年晓泉身上来回扫了一眼,坐下来问:“你是媛媛的妈妈?”
  年晓泉对于老太太的眼神实在不大喜欢,“嗯”了一声,没有多少跟她搭话的意思。
  可没想老太太十分不把自己当外人,见年晓泉不说话,反而兴致高昂,靠过来问:“听说你和媛媛的爸爸离婚了?哎呀可怜见的,孩子还这么小,怎么就舍得离婚了呐。”
  年晓泉这些年不是没遇见过这样爱管事的小老太太,可她一向没有多少与其攀谈的兴致,听见老太太的话,便只是敷衍地笑了笑,拿出手机,装作接电话的样子,低头去了外面。
  等再回来的时候,老太太已经跟身边另外一个学生家长聊上了,两人靠在一起,好似认识多年的老友一般,个个脸上带着普度众生的愁苦。
  叹气说到:“一看就不是个过日子的…孩子还那么小就离婚,光顾着自己舒坦…”
  年轻女人也跟着附和:“是啊。我之前就经常只见到容媛的爸爸过来接她,那么好的男人,偏偏她还不知足,我看她肚子好像又有了,说不定就是外头男人的,真是道德沦丧…”
  老太太“啧啧”两声,越发唉声叹气起来:“谁知道呢,说不定,她早就找好下家了,反正生的也是个丫头,到时候随便往哪一扔,也不耽误再嫁。”
  年晓泉身边的生活老师此时进来,听见这一番话,立即露出些许尴尬的表情,故意大声咳嗽了一嗓子。那边挨在一起说话的两个人于是回过头来,看见站着不远处面无表情的年晓泉,一时脸色不大好看。
  年晓泉倒是没准备跟她们这一老一蠢计较,沉默地走到音乐教室门外。
  见容媛和另外几个学生下了声乐课从里面出来,便笑着走上去,将女儿抱在怀里,笑着问她:“媛媛今天在学校乖不乖,等下要不要跟妈妈一起去吃黄山街上的那家冰淇淋?”
  容颜看上去情绪不大高,听见年晓泉的问话,只是撇了撇嘴,小大人似的背着自己的书包往外面走。
  年晓泉看着她的样子,心情一时有些复杂,走到一旁的生活老师身边,有些无奈地说了一句:“黄老师,我和媛媛的爸爸最近的确离了婚,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这一段时间在学校里,能稍微多关注一下我们家媛媛的情绪,如果她有任何问题,可以直接联系我,好吗?”
  生活老师倒不是个老古板,得到这一句话,便笑着答到:“您放心,我们园里之前有过不少父母离异的孩子,其实她们现在年纪还小,有些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您要是平时在家里正常给她进行一些引导和爱的教育,孩子慢慢会自己消化掉这件事的。”
  年晓泉得到生活老师这句话,点点头,心中不禁轻松了几分,转身往容媛的身边走。
  母女两刚走到一起,身后一个小胖墩儿便跑了过来,将手里的糖一下子不容拒绝地塞到了容媛的手里,拦住她的路,开口喊到:“我不喜欢林霄,今天起,你不准吃他的糖,你要吃我的糖。”
  容媛平时在幼儿园里,因为模样长得好看,被不少小男孩喜欢,只是她的性格冷淡,一向不爱搭理人,此时听见小胖墩儿的话,立即将糖果重新扔回了他的手里,告诉他:“我不要,我爸爸自己会给我买。”
  小胖墩儿见状,眼泪眼看着就流了出来。起初那位老太太此时小跑上来,对着容媛的脸,开口便教育起来:“哎,我说你个小丫头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友爱同学吗?我孙子好不容易给你送颗糖,你不道谢就罢了,怎么还这么没礼貌地扔回来!”
  年晓泉原本觉得这就是两个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根本不值当说一嘴,只是此时听见老太太的话,她有些不高兴起来了,皱了皱眉头,低声说到:“我女儿想吃什么,我和她爸爸都会准备好,不劳烦您的宝贝孙子操心。”
  老太太像是听出了年晓泉话里的意思,侧脸看她一眼,嘴里嘀咕着:“怪不得老话说有什么妈就有什么儿,大的年纪轻轻离婚,小的打小没良心。”
  年晓泉被老太太说得脸色一黑,见她身边的小胖墩儿一声不响就要来挠容媛的脸,连忙抬手,把那个孩子往后推了个踉跄。
  起初跟老太太说话的年轻女人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小跑了上来,“哎哟”一声,故作夸张地喊到:“怎么还有你这种欺负小孩的家长呀?我儿子平时和壮壮打一打架我都是不管的,怎么就你家闺女这么金贵。”
  年晓泉点点头,回答:“是啊,我闺女的确比你儿子金贵。”
  说完,她让生活老师将容媛和两个孩子领出去,转过身来,对着身边的老太太和女人,面无表情地说到:“我不知道你们对我有什么意见,但我过怎么样的生活,那都是我自己的事,跟你们两没有任何关系。你们要是实在闲了,就好好去管一管自己家里不中用的男人。”
  说话间,她看着老太太的脸,冷笑一声到:“你倒是天天来接孙子,只可惜您儿子好像不怎么领情,上次对着老师喊您老不死的,听说养老金都被弄去还债了?”
  说完,她又看向一旁的年轻女人,目露不屑道:“你就比较厉害了,老公带着情人来幼儿园接儿子,都能视而不见,继续快快乐乐过日子,一般人真达不到您这样的思想水平。”
  年晓泉见到两个女人脸上神情难看起来,心情倒是缓和了一些,她呼了一口气,对着她们说到:“别自己过得不愉快,就一个劲在别人身上找优越感。我和媛媛爸爸是和平分手,就算以后我们各自婚嫁,媛媛也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我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下次要让我再听到你们在我女儿面前说些有的没的,你们可要小心自己宝贝儿子下课之后被什么东西磕着绊着了,毕竟,我这人年纪轻轻就知道离婚,道德沦丧,什么破罐子破摔的事儿都做得出来。”
  两人平时将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当做心肝肉,此时听见年晓泉的话,觉得她简直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时间靠在墙边上,双双有些说不出话来。
  与此同时,外面的草地上忽的响起了一阵小胖墩儿的哭声。
  年晓泉有些慌乱地跑出去,见容媛身上没有伤,只是将眼前的两个大男孩子都推倒在了地上,神情好不狼狈,一时放心下来。
  容媛见状也丝毫不显得慌乱,抬起头来,十分有条理地说了一句:“这是爸爸教我的,爸爸说,如果有人走进我接受不了的距离,想要伤害我,我就可以这样推他。我不是故意的。”
  老太太见状,“哎哟”一声,赶快过去将自己的孙子扶起来。
  年晓泉拍了拍容媛的脑袋,口中带着些称赞道:“没关系,阳阳妈妈说了,孩子之间打架很正常,他们不金贵。”
  说完,她也不等身后的两个人回话,直接带着容媛跟老师打了个招呼,双双离开了幼儿园。
  容媛回到车上,又一次恢复了刚才的沉默,年晓泉一路想找些话题逗她开心,都被她轻拿轻放,一脸郁郁地敷衍开。
  年晓泉于是只能收回自己心里的热切,叹一口气,想着以后或许还是应该重新换一个路线。
  母女两各自沉默的从车上下来,往前走了一段路,远远的看见梁秘书在路边指挥着物业的人在干活儿,年晓泉一时有些诧异,走上前去,看着他们问:“梁秘书,您怎么在这里?”
  梁秘书见到年晓泉,眼睛一亮,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脸上的眼镜,笑着回答:“我是过来监督你们小区绿化改造的,白总担心您平时在路上遛狗摔着,让我们把这边这些尖锐的铁质长椅都换成圆滑的塑料椅,还有那边绿化带的扶手,也都全部免费给换了。”
  年晓泉听见她这一番话,只觉瞠目结舌,只是还没等她来得及回答,白宴的声音就从一旁的绿化带里传了过来——“那边那个池子边上,也得多加两个护栏,这边的石阶换个平稳一些的。”
  白宴说完这话,冷不丁地看见眼前站在梁秘书身边的年晓泉,一时有些愣住了,转身就想要走,可忽的瞥见身侧容媛眼里的厌恶,他又皱着眉头、生生停了下来。
  容媛之前在游泳馆见过一次白宴,此时看着他,眼睛更是忽的一下红了起来,她扯着年晓泉的衣袖,抬起头来,哽咽着问她:“妈妈,他就是你以后要一起生活的人吗?你要跟他生一个新宝宝,然后不要我和爸爸了,对吗?”
  年晓泉因为容媛的话,一瞬间心疼得无以复加,她伸手,准备将容媛从地上抱起来,没想被白宴迈步上前拦下,说了一句:“我来,你现在肚子不方便。”
  可容媛根本没有给他靠近的机会,隔着很长一段距离,猛地抬起自己的脚,在他的小腿上狠狠踹了一下,而后大喊一声“大坏人”,转身往自己的家里跑去。
  年晓泉追在她身后,好说歹说地哄了许久,可容媛依然不为所动,回到家里后,她将自己锁进了房间,直接摆出了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年晓泉于是只能靠在她的房门外,忧心忡忡地解释了好一阵,直到身/下出现了孕期尴尬的反应,转身去洗手间里处理,换完裤子出来,发现容媛还是将自己锁在屋子里,她一时情绪低落,便坐在阳台的小沙发上,望着窗外,发起呆来。
  保姆看见年晓泉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有不忍,给她盛了一碗鸡汤过来,轻声说道:“其实媛媛不是坏孩子,她就是一时还有些不能接受,但时间久了,慢慢会好的。你看有些家庭里,父母要个二胎,那个大的都会有意见呢,更不要说,您肚子里这个,跟媛媛还是隔了个爹的。等等吧,等等,她总会好的。”
  年晓泉听着保姆的话,心里就像是有一根针在扎似的,她深吸一口气,捂着眼睛道:“不怪她,这件事…是我自己没有处理好。”
  保姆见状,连忙抬手在她的后背上拍了拍,告诉她:“别人不知道,但我这些年是看着你和先生过过来的。要我说啊,这没有性/生活的夫妻,必定是长久不了的。我跟我家那口子也是好多年没有这方面的事了,其实我也有需求,也想有个男人晚上陪着,但我没有你的底气,能不管不顾地离开男人。所以在我看来,你做的,其实就是我这么多年想做又做不了的事,真的,小年,我可羡慕你了。”
  保姆出身农村,年纪也不大,才四十出头,当初因为做事麻利,被年晓泉一留就是四年,如今,年晓泉听见她的话,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难得的暖意。
  两人就着各自老家的事聊了一阵,直到八点多钟,年晓泉才重新将自己的心情缓和了下来。
  她起身再次去敲容媛房间的门,发现容媛此时并不在自己的卧室里,楼上楼下又找了一遍,都没有发现容媛的痕迹,只在客厅,发现了一张用拼音写着的字条,上面是一句——wo zou le,ma ma(我走了,妈妈)。
  年晓泉吓得一瞬间两眼发黑,脑袋里嗡嗡作响,想到最近这一阵潭城时不时出现的拐卖小孩的新闻,年晓泉一时间只觉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她披上衣服,二话不说的下了楼,找到物业的人,跟他们一起开始往外查找起来。
  年晓泉此时心中被无尽的恐慌所环绕着,她的眼泪包裹在眼眶里,像是生出了一片绝望的情绪,她甚至在这样的时刻,忽的有些不明白自己这一段时间所做的挣扎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想,如果她老老实实跟容绪待在一个舒适的婚姻里,不去考虑那些所谓的爱情,不去触碰那些她不想面对的良心,只做一个忠于家庭的人,是不是容媛便不会生出这样大的反感,不会想着逃离自己身边;那些旁的“正义者”是不是就不会对自己生出那些肮脏难忍的评价。
  可世事没有如果。
  一个既定的选择做出来,也不会留有让人悔恨的余地。
  一行人按着小区录像里的路线往外找了一阵,身边几个人见年晓泉脸色越来越难看,赶紧找着椅子让她坐下来,但年晓泉没有答应,依然咬着牙,坚持跟他们一起寻找。
  最后,在小区后门旁边的小仓库里,一行人终于听到了容媛的声音。
  年晓泉双腿一软,一瞬间倒在地上,好一会儿后,她才被身边的人扶着重新站起来,小跑上前,打开仓库的门,将容媛抱进怀里,嘴里哽咽地问道:“你怎么一声不吭地出来,你知不知道妈妈有多担心你。”
  容媛此时的心中其实也有一些残存的害怕,她最开始时,原本只想要找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躲着,让自己的母亲生一生气,可后来,等仓库的门被巡逻保安关上,她一个人坐在黑暗的角落里,孤零零等了许久之后,她终于在这周围无边的寂静之中,渐渐生出了一股格外的懊恼与不安来。
  母女俩于是一时紧紧抱在一起,像是都有些失而复得的感触。
  年晓泉将容媛带回家后,将她洗干净哄上了床,等容媛睡着,她才带着东西去了物业,想要感谢感谢刚才那几个一直陪着她到处寻找的工作人员。
  只是没想,她刚刚将物业的门推开一个缝,里头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那个容太太平时看着也是挺正经的一个人,没想到私生活方面这么奔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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