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娇——玉胡芦/尘殇
时间:2021-07-24 08:45:54

  怎料孟芳欣却想得开阔,眉目泰淡一笑,说道:“表姐何用考虑那般复杂,要说富贵,我们孟家已是有得。巴巴地攀入那不适合自己的高门,最后求的莫不是苦?我已是吃过一次婚姻的亏,决计不会再犯傻。所以看的还是人好,人若好,品阶便低些,以我孟家的沉淀,日子又岂会过得差。譬如像表姐和姐夫这样,简简单单,恩爱情谊,就已是世间难得了。”
  原来也是想找个踏实的人过日子啊。
  葛青料不到表妹这般通透,自是欣赏。况且官场同样离不开身后家底物资的打点,若寻得个良夫,今后并非没有高升的可能。
  她生着瑞凤眼,笑起时温暖优雅,应道:“那可就好办多了,你姐夫在工部任侍郎,这六部五监里许多的同僚,虽没有高门大族,却都是安稳踏实的好官。等下次言慎他回来,我替你打听打听各家人品。”
  听及姐夫名讳,思想起来许久未谋面了又。孟芳欣脸红,从前嫁得同样是富庶商贾,那时并未多想,此时亦觉得找个修伟清肃的官员,对生活饱含憧憬。
  因此也就顺其自然地住了下来,在侯府过了个年。
  眨眼开春,三月草长莺飞,盛京城满城的槐树枝头发了绿芽,又是人们活动复苏的时候了。
  光德坊勇毅侯府组织了一场马球赛,勇毅侯府二爷事翎卫大将军,在军中交道颇广,听说这一次是把英国公府和齐国公府都邀请到了。
  要知道英国公府乃先太后之娘家,也就是当今圣上的生母,祖上已出两朝皇后,府上之子乃真正的大家风范,名望高贵;而齐国公府军功在握,广阳公主更是傅太后嫡出,所以能收到请柬的人家便分外荣幸。
  因着傅太后和皇帝先前的褒赏,往日寡淡参加应酬的顺安侯府,这次自然也在被邀之列。
  二房夫人傅氏带闺女回了娘家,葛青便携了婆母与表妹孟芳欣一同前往。今次去的文官与禁卫军将领必然不少,葛青临出门前还特地检查了下孟芳欣的首饰,叮嘱她多插几枚簪子。既是有心结交姻缘,便也须让自己绽出光彩来不是?
  表姐妹俩调笑着出门。
  盛京城皇城外有官署的马球场,五品以上官员可根据需用包场,平素亦允许官家子弟进场玩耍。这天被勇毅侯府包场了,天气很好,葛青到的时候,许多家已经先到了,在赛场外支起帆布篷顶,篷下摆桌搁椅凳,只见家家男儿英勇,女子娇俏,春日衣裳鲜艳华丽,好不热闹。
  大晋王朝可以男女同场切磋比试,可同一方阵,亦有互相挑战,并无性别区分不等。
  齐国公府三爷李陵也在,跟二嫂广阳公主同在一队,武将挺拔的身躯正坐在马上,拽着缰绳试练毬杖。
  其妻子云瑶牵着稚子走过来,路过葛青身旁,见着一娇娇幼女扶着葛青膝盖玩耍,嘴里嘟囔学语。寻思此乃二嫂与太后参与起名的女孩,不由停步打声招呼:“瞧,可是太后钦赐美名的小千金?眨眼这么大了,当真桃腮杏面,姣色动人!”
  这一场上,顺安侯府家本就一出场便惹眼,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毕竟姑娘们的婚事是各家姻亲连带的重点,许多年岁差不多的府邸,早早就在幼年时盘算着深浅开始走动。因此有隔老远好奇打量,亦有暗暗带着怀疑与挑剔,与自家的女儿比对着,想看看到底有哪些出挑竟使得她家如此不同。譬如英国公府的国公夫人与三房媳妇,毕竟老三房里的窦韵那是求了太后赏下的,怎得他区区一侯府主动赐名。
  葛青虽平和清丽,为着女儿实际也会变得好强。今日给翘翘穿了件樱桃斜襟小褂儿,下着绢丝鹅黄的小褶裙,都是最时兴鲜见的好料子,脖子上挂着两颗傅太后赏赐的南海暹罗珍珠。
  翘翘天生有种女孩儿的娇俏,不像其他婴孩,这时候还分不清雌雄,她有着天生的曼妙,鼻子嘴唇眼睛都是。葛青自认她应该不输给谁。
  难得齐国公府三夫人这般主动结交,葛青忙笑答:“是呢,去年才不足百日,现下都会扶着我走路了。光阴飞快,小丫头逐日长大。”
  云瑶哈下腰来逗逗,四岁多的儿子李琰站在一旁,有些不耐地等待着母亲的动作。
  不想看,他的凤目却还是盯住翘翘的,有种沉滞的专注。翘翘正扶着她娘亲的膝盖,可能因为会爬会走,活动量变大了,她不像襁褓时期那样浑身一节一节的肉,反而拉长憨实了。
  前些时满周岁,侯府给她扑了满筛的小物件抓周,她抓了一杆小秤,还有一把勺子。孟芳欣脸红,说莫不是同表姨相处久了,竟爱上了称量。卫衍正暗地面露欢喜,嘿然嘀咕道:这分明就是我药房中的量药器皿啊。听得侯夫人毕氏就吼他一嗓子:“你量药个锤子,我卫姮拿的量米秤,勺子要吃饭,翘翘喜欢美食儿,娘胎里她就爱吃!”
  这话倒是,都想起来葛青怀胎十月那些日子吃的羊肉沾酱馅饼、麻辣香锅各种。
  奶娘尤琴走过来,递给了一块小小的山药糯饼。翘翘接过,粉嫩的小指甲扣着糯饼,恬静地往嘴里塞。她缱绻地舔食着,眼角的余光无有其他,惯是这般目空一切自行陶醉的行为。
  李琰怔怔地,脑袋里映过一幕火光冲天,那紧促中与黑暗对视的眼眸和龇紧的唇。
  “卫姮……翘翘。”妇人们在交谈,他启口低语。
  无言。
  “死肥翘。”
  翘翘蹲下去,去捡落在地上的绢花,尤琴忙哈下去帮她捡起,拍了拍尘土。“嬷、嬷,”她含糊不清地学语,张开双臂要抱。
  算了,那些收拾不清的、也善不完后的一切,都过去。她这样也算很好。
  李琰就牵了牵母亲的裙裾,挪开视线不再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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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纵马飞扬
  (七)
  “娘亲,快去找爹爹。”李琰抓着母亲的裙裾,往父亲李陵那边看。
  中郎将李陵乃戍边军头领,每年可得两季休假,男人剑眉英武,墨发高束,穿着银色木槿刺绣长袍,腰系玉带,一身凛然气势待发。
  李琰的母亲云瑶是个江湖游女,与李陵相识于行军途中,婚后比翼连枝、举案齐眉。只是在京中没有根基,自从生下李琰后,便有心对二嫂广阳公主多靠拢,为着儿子日后的前程。
  是以,今日见着顺安侯府千金,想到是太后母女关照过的人家,便停下来寒暄几句。
  听及儿子催促,遂对葛青笑着告辞。
  葛青客气道:“三夫人慢行。琰小公子亦生得锐气极了的。”
  李琰再次看了眼这个陌生的妇人。盛京城中各大高门所出子女,皆是出类拔萃、人中翘楚,夸奖之词无不离那些俊俏聪敏尔尔,很少有人用“锐气”来形容。
  李琰的母亲本就江湖之女,父亲更是勇猛将才,他自幼骨骼清奇,几分英冷不羁,但从前幼时并未得此形容。从前幼时也并未见过此妇人。
  初见葛青只是清丽平平,再次看她,却觉她眉眼之间都像带着神采,会放光的,叫人注目。也不知道这样温雅的妇人,是如何生出后来那般无羞无颜、恣肆不拘的女儿。
  盛京繁华往昔,那道身影像一只蝴蝶斑斓锦簇,于人群中晃花眼目、贻笑大方,被人唤樱桃毕罗、蜘蛛精。他也不解他就为何偏偏是她,分明不屑无奈头疼远离。
  可惜映在心中的最深一幕,仍是迫在眉睫的那片火光,“翘翘,今生可能就到此为止了。以后你,无拘无束,会有人照应……”覆手抚过她粉-嫩-如玉的肌肤,那纤细的腰肢曾叫他数夜辗转难眠,怎知有些微妙起伏,他尚不及开口问。
  李琰胸腔一瞬钝痛,说好了不再关注。他攥了攥小拳,错开视线。
  云瑶唤儿子:“快同姮妹妹道别。”
  李琰看了眼翘翘,也不知她里头装着的是同自己一样的,亦或就只是现在,方才叫她也不应。只侧过身去看着马说:“我叫李琰。”
  寡淡的,多说一句就沾上这球场的泥尘似的。
  哟,这般大的公子哥就爱摆谱了。大人们看了也只作好笑。
  卫姮正在同她的绢花和山药糯饼纠缠,抿着珠珠的小樱唇,两手不知取舍,如若分毫未闻。
  “哟,瞧我们小翘翘,可是把绢花掉地上了?乖宝,都沾上土了。”这时孟芳欣哈下腰来,取过卫姮手上的绢花,捏在指尖轻拍。
  那清脆的嗓音,听得李琰又回头看过来。但见个年轻的妇人,绾着明月髻,头上插好多璀璨珠簪,这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他瞧着,不自觉又扫了眼葛青和卫姮,只三人凑在一起,亲昵说笑,仿若是一家,便面露狐疑地随母亲走开。
  问道:“方才葛夫人旁边女子为何人?”
  云瑶回他:“是她苏州娘家亲戚,你小孩子家,问大人事做何?但凡听话些,莫要与哥哥们起争执便已很好。”
  寻事的是齐国公府的大房和二房堂兄,李琰这一世都已懒得置喙了。但为着少被恶夫子打板,李琰不过多诵读了几篇兵法策论。
  心想作罢,反正已决定不再牵扯彼此之事,小麻烦精。
  *
  一名身着绯色圆领袍,头戴幞头帽的官员走过来,在葛青面前作揖:“敢问是否卫侍郎家葛夫人?我乃卫谨的吏部同僚方茂同,此番与卫大人一同在湖南当差,比他先行了几天回来。卫大人托在下转告夫人,他不日便也可到京,望莫盼。”
  葛青跟卫谨成亲十载,卫谨出外当差,七日十日总有一封书信,有时还捎带上几片应季叶子或一袋果脯之类。几时迟上几天到,都要差人托话了,还托的是吏部的官员?
  葛青打量眼前的男子,但见三十上下,两撇八字胡,面目良正,体态微壮,心里头约莫有了谱。便点头应道:“正是,有劳方大人。”
  “不敢,葛夫人客气。”方茂同又看了看葛青的身边,见是一名面容噙笑的妇人,发钗精致,裙裳绮丽,尤其肤白如含水凝玉,有着江南温婉舒柔之情。不由含蓄又问:“这位夫人是?”
  葛青回答说:“是我娘家表妹,孟芳欣。改日夫君到家,方大人可上门小坐。”
  方茂同作揖:“孟夫人好。”
  “民妇见过方大人。”孟芳欣亦回过一礼,然后方茂同便告辞了。
  彼此皆心知何事,孟芳欣脸红。
  葛青握过她手宽解,解释道:“这是吏部官员方茂同,刚从从六品员外郎升至五品郎中,吏部虽说负责考授官员品级、勋封任免,无有实业,却是为六部之首。此人正派沉稳,因当年初到京城未能有钱银置府邸,而被亲家退婚,是以一直单至如今,言慎之前有对我提过,说可以见见。只这男人也缺周到啊,事前也不打声招呼,冒冒失失就把人叫来现场了,回头我得说他。表妹瞧着若是有意,之后我们可请方大人上门小坐。”
  五品郎中,着绯袍的官员,好是好,可就是体型略有壮实了。孟芳欣脸颊发热,心想原也不是人人都像表姐和姐夫那般郎才女貌的。
  正说着,那边的马球赛开场了。
  李陵和广阳公主及两名齐国公府家奴一队,英国公府是三个世子外加一个禁卫军中郎将,三盘两胜为赌局。李陵出随身携带的一柄偃月宝刀,这把刀是他二十岁生擒东突厥可汗阿史罗那石所得,后面先帝御赐于他;英国公府则是东海夜明珠一颗,传说乃东周之品,一颗能照十数丈远。
  因为是英国公府和齐国公府比试,所以东道主勇毅侯府这轮哪边都不参与。
  号角吹起,鼓声震撼,一时间赛场上双方马蹄奔忙,挥舞的毬杖卷起尘土飞扬,把场外人们的目光纷纷吸引过去。
  孟芳欣看得目不转睛,在苏州原也有马球赛的,可论气势论人物,眼前的勇猛激烈之景,人物的高昂之气,是无可睥睨的。
  她就对表姐说:“头一次见到这样震撼的马球赛况,苏州虽也流行,可秦淮河岸,丝竹琴弦,总归是和京都开元功臣脚下的英雄烈气比不了的。”
  可不是,这些场上来往的男子,哪个不是祖上受过功勋的高门贵胄,尤其英国公府,世子个个身高颀长,肤白貌冷,那是眼睛都长在天上的高贵之子,寻常侯伯人家都比之不上的。
  葛青见她看得快意,心也觉甚开阔,笑说道:“江南丝竹悦耳,各有各的特色,原不存在比对。只是这样说着我都想上场去试一试了,你不知,当年初成亲时候,言慎手把手教过我骑马,这些年得空我时常便来过过瘾,只是怀翘翘生她这二年,耽搁了什么也动弹不得。”
  说着揉了揉翘翘稚嫩的脸蛋,小儿肉-软,脸骨却小,抚一下,就弹两弹。她的目中溢满了喜爱与宠溺。
  孟芳欣讶叹:“新婚燕尔,郎才女貌,纵马驰骋,那画面当真是极好呢,表妹羡慕表姐。”
  “怕是生疏了,你替我照看一会,我自去换套衣裳兜两圈!”葛青言毕站起来,把翘翘交给孟芳欣和奶娘尤琴,自带着林雁去后头换了套窄袖裙裳。
  正好马球场上三局已比试完毕,李陵以两球完胜英国公府,拿到了东海夜明珠。英国公府的世子们站在马下不知所言什么,冷厉扬眉,摔了毬杖在地,大抵还不能从被有妇人参与的齐国公府赛队打败中平息。
  趁这中场重组之际,人们都在活动休息,场上空闲,葛青便去挑了匹看起来还温顺的马儿,骑了上去。
  她说是生疏,可骑上去后却不见生疏。本就是高挑清秀身姿,一身浅红窄衫在马背上驰骋,更觉出妇人家独特的率性洒脱气质,别是一道风景。
  只是这个球场之上,红男绿女,号角齐鸣,各处都有风景便是了。
  “娘、娘”,翘翘看着母亲在马上一荡一荡,自己鹅黄色的绢丝小裙亦一荡一荡。她当然还不会说话,发出的音含糊不准,小膝盖兴奋地弯下又直起,跃跃欲试地学样着。
  葛青在马上憧憬地看着娇小的翘宝,心想来日她若长大,亦在马上裙裾飞扬,那该是何等的青春娇媚。
  不料快到卫家篷下时,忽然不知何处窜出来一只小哈巴狗,小狗如受惊吓般冲刺飞快,嘴里汪汪吠个不停。马蹄子尚在半空,顿时惊得高高扬起前蹄,把措不及防的葛青豁然甩在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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