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何缱绻
时间:2021-07-24 08:48:31

  午夜时分一盏平祥,如生命明灯。
  .
  南烟睡到七八点,被门铃电话吵醒。
  这是个酒店式公寓,采用酒店式管理,楼下前台的人打电话给怀礼的房间。
  南烟光着脚去门边接起,困倦没消,嘟哝了声:“喂——”
  “请问,是Rita小姐吗?”前台小姐的声音很是清甜。
  南烟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名字,好一会儿,才轻轻“哦”了声,说:“我是。”
  “楼下这边有一份您的餐呢。”
  “——嗯?”
  南烟又没反应过来,就听那边一个男嗓拔高了抱怨道:
  “——你们这个小区的路怎么这么难走啊!我绕了好大一圈儿都绕到隔壁A座去了,愣是没看到你们C座在哪里!”
  前台小姐连连道歉:“实在不好意思……下次您如果找不到路,跟隔壁座说一声我们也可以去拿的。”
  又问南烟:“那Rita小姐,您看现在是给您送上去吗?”
  南烟揉了下鼻子,有点困,“好,你们送上来吧。麻烦了。”
  很快门铃响起。
  送进来时南烟着实吓了一跳,包装非常精致,上面印了个同样精致大气的LOGO。
  她知道这家店,是个新开不久的早茶餐厅。贵的要死。
  早餐很丰盛。
  一打开,里面还附带了一小瓶牛奶。温热过的。
  她又打量一下怀礼家的厨房,发现他家并没有微波炉这种东西。
  他可能根本不怎么在这里吃饭。
  南烟又想起他半夜离开那会儿,好像在桌子那边写什么东西。她打开牛奶,边喝着,边过去看。
  黑楠木桌面的纹理格调优雅。上面一张比手掌大一些的便签纸。
  上面画着……
  她拿起来端详。
  ——路线图?
  他的笔迹苍劲流畅,给她清晰示意出小区ABC三座的位置,一直用箭头标记到大门口,中间一个花坛也标出来了。
  昨晚在他车上跟着曲里拐弯儿转了一通,她依稀记得好像是有那么个东西的。
  路好像确实不太好走。
  这是怕她离开的时候迷路吗?还是让她下次再来?
  她看了一会儿就放下了。
  她还以为会是电话号码什么的。
  毕竟他走之前说了“下次”。
  谁知道下次是哪次。
  南烟终究也没在意,去吃了早餐,吃饱了就满足得不得了。她准备顺手给他们昨晚的战场收拾了,代为感谢他的早餐,发现他是收拾过才离开的。
  真是一丝不苟的男人。心也很细。
  于是她将她最后睡过的床收拾了一下,提着垃圾下了楼。
  谁说很难走?
  她随便问问路不就走出去了嘛。
  .
  南烟回到了画室,已是上午十点多了。徐宙也好像还在酒吧那边,他经常这么日夜颠倒的。
  她洗了澡、换了衣服,准备出发去医院那边,继续装个乖乖巧巧的清纯女大学生,去盛司晨的心内科室晃一晃。
  想到可能还会跟怀礼打照面,昨天面对面亲密了大半晚,又上了一次床,再装纯有点说不过去了,她今天就换了身不那么清纯,也不那么成熟过分的打扮,乘地铁出发了。
  昨天傍晚在停车场被人跟踪,她今天小心了不少,准备赶天黑之前回来。她还给陈冰打了电话说了昨天的情况。
  陈冰这几年南北两地倒腾小生意,前几天又去了外地,一边骂她、一边又担心她。
  说起来,他们也是一桩奇妙缘分。
  南烟早年跟妈妈东躲西藏时,就是陈冰这么个花臂大叔,频频带着三两个小弟来威逼讨债,吓得她们家都不敢回。
  不打不相识,南烟以前正是野的年纪,情急之下还挠破了他的脸。这么一遭下来,陈冰现在居然成了她在这偌大的北京最靠得住的人——如果只算混黑的人的话。
  不过陈冰现在也不混了,成家立业。
  讲座真是无趣。
  南烟当学生那会儿就不爱听这种文绉绉的东西,最喜欢的事儿就是跟徐宙也背着画板,满北京城、一环一环地闲逛,找到了舒服的地方,好看的地方,就停下来写生、画画,有时一画就是一整天。
  心内的讲座一直到下午,持续了两三个小时,南烟直打瞌睡,困顿不已,她中途溜出去抽烟,顺便晃了眼门口的安排表,发现今天没有盛司晨。
  白来了?
  白来显然不是白来的。
  找了个二层平台,南烟正一脚踩着栏杆儿抽着烟,就瞧见一道洁白颀长的身影,从不远处的儿童康复中心出来。
  她昨天在医院闲逛还经过那里。
  专门给儿童病患另辟的康复中心,设施齐全,活动中心、读书室、一些轻缓运动的游戏室、音乐室、还有个不小的画室。
  此时,怀礼正从那边过来,看起来是才跟身旁的几个大夫探了病、或是查了房,几人交谈着。
  谈笑之间,他口罩上方露出的眉眼有隐约的疲态。
  他昨天好像是半夜两点多走的。
  那么一袭笔挺洁白的医袍,气势斯文又沉稳,还戴着昨天那副金丝边框的眼镜,隐约飘荡来的嗓音也十分的温和。
  就是听不清在说什么。
  估计听清了她也听不懂。
  南烟从二层这么隔着一层烟气,细细端详着他。
  由上而下,由下而上,由外而内——
  算了。看不到里面。
  真是从来不缺女人喜欢和追捧,一旁的几个小护士都很围拢他。他也一直是副耐心温和的态度,彬彬有礼。人如其名。
  忽然,不远传来一声轻唤——
  “医生叔叔——”
  一个小女孩儿还穿着病号服,追着个红色的小皮球,就跌跌撞撞地朝他跑过来。
  怀礼注意到了,几乎是一刹那,就低下了身。
  一只手及时地捞住那个朝他滚来的小皮球,一手捞住了小姑娘,将她稳稳地抱住了。
  男人半蹲在地,洁白医袍落在地面。他眉目很温柔,笑声也清朗:“怎么跑出来了?”
  “——想和医生叔叔玩儿!”小女孩儿攀住他的肩膀咯咯直笑。
  “要乖一点病才能好得快,知道吗。”怀礼便笑一笑,起了身,托住了小孩儿。抱着她往回走了。
  ——看,连小孩儿都喜欢他。
  她真是想象不出,他这种男人如果有朝一日安定下来了,与谁结婚生子,会是什么模样。
  南烟掐了烟,转头走了。
  .
  昨夜的手术历经七八个小时,在上午圆满结束,怀礼几乎一刻没休息过。
  下午又一个手术开始前,他在办公室小眯了片刻,很晚才回到家,已经疲惫不堪了。
  另一个家。
  晏语柔早早做完了保养,百无聊赖地跳着电视节目,听到门响,回头瞥他一眼,懒懒问:“你昨晚去哪儿了?”
  怀礼在门边换鞋。
  没得到回应,晏语柔倏地从沙发坐起,“怀郁说你们昨晚有手术,真的假的?”
  “什么手术也不至于这么晚吧?”
  “你成天连这边都不回一下的——”
  怀礼懒懒看她一眼,走了过来。
  疲倦地将自己甩入一旁的沙发椅,解开衬衣袖扣,手肘搭住一侧的扶手,抬手,轻轻地按揉太阳穴。
  晏语柔见他的确疲累,不忍再追问。却还是有点心气未消。
  顿了顿。
  还是开了口。
  “我怀孕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嗷!
  手术资料参考:
  A+医学百科-心外手术-二尖瓣置换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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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语柔
  13.语柔
  怀礼揉太阳穴的动作渐缓,闭着眼,依然慢条斯理。
  晏语柔紧盯着他,气息不由地都重了些。
  男人神色如常,又揉了揉,好似消除些许疲态了,才睁开了眼,端睨她一番,淡淡笑道:“怪不得最近脸色这么不好。”
  晏语柔眉心拧紧几分,冷笑,“你就这种态度?”
  怀礼低头笑一笑,整理衬衫的袖口,嗓音平和温润,“你要生下来?”
  “可以吗?”晏语柔扬眉。
  “你自己打算。”
  “我当然要——”
  晏语柔话音才咬完,他就从沙发缓缓起了身。
  慢慢地脱下了身上的衬衫,边往卧室的方向走。脊背中央一道深壑,肩宽腰窄的好身材。肌肤被光线照得冷白,后背似乎还隐隐有女人指甲的抓痕。
  晏语柔看着那抓痕,眸色渐冷。
  怀礼去卧室换衣服,清缓的声音飘出来:“其实你喜欢小孩子,生下来也好,毕竟你喜欢。不过,我父母当年也是这么有的我,就是婚结的有点不情不愿的。”
  他说着,轻笑了声。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嗯对了,我跟你说过我小时候的事儿么?好像没有吧。”
  他换了一件新的衬衫出来,给自己系着纽扣,晃了她一眼,又折身去了对面的浴室。
  “我妈意外有了我,本来准备打掉,我爷爷知道了,让我爸跟我妈结婚。小时候我爸也忙,嗯,我爸是牙医,你知道的,跟人合资开医院,我妈当老师的。我是爷爷带大的。
  “后面我妈有了我妹妹,我妹妹小时候身体不太好,我都是一直跟爷爷住的。他们没空照顾我。”
  那道高大颀长的侧影在卫生间的暖色灯光下晃动。
  一暖一暗。
  极致的两种反差。
  “不知是没空照顾我,还是觉得我可有可无的,”他淡淡笑着,“毕竟,如果不是因为我结了婚,也不至于后来那么撕破脸吧。”
  他在浴室收拾东西,弄出些许轻微的声响。
  在这个沉默的,如黑白默片一般,他许久未回来的空间里,略显突兀。
  又有了那么一些难得的人气儿。
  自从她住进这里后,他就搬走了。
  离她越来越远。
  “我爸妈在我十岁离的婚,嗯,是十岁吗?记不太清了,我妹妹那时也不大,”他回忆着,“我爸把我和妹妹都扔给了我妈,我妈却觉得怎么能让我爸那么一身轻松地走了?太不公平了吧,”
  他说着,又笑一笑,声线依然平和,仿佛在叙述别人的事,“当时他们还因为谁带我走这事儿闹的很难看。
  “我和我爸走了,后来我爸和我后妈再婚,很快有了我弟弟,他也不怎么管我,只要我不闯祸不惹事、听大人话就好,对我没别的了。然后你知道的,我就来北京念书了。”
  话到此,他自始至终都十分平和,温柔,有条有理。
  晏语柔的视线迟滞地落在他的方向,眼前逐渐氤氲,却是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
  怀礼收拾好东西出来。
  他换了新的衬衫,拎着剩在这里的一些物件,靠在门边,抱着手臂看她,容色倦淡又柔和。
  一如他的语气。
  “你希望我们以后也变成这样吗?”
  晏语柔同他对望一眼,轻呵,皮笑肉不笑的:“你知道吗怀礼,这是你这段时间跟我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了。”
  “这样吗。”他挑眉,有点意外。
  晏语柔从沙发起身,“所以呢,你就是什么都能答应我,我说什么你都会做,就是不会跟我结婚,是吧?哪怕我们试了婚纱,有了孩子呢。”
  “我们已经分手了。”怀礼平静地说。
  “——分手了还要对我这么好啊?”她一口咬过他的话,扬唇一笑,“让我住你的房子,你帮我找律师打官司,我说要去看婚纱你也不在我朋友面前驳我脸面,我说要去给爷爷买画……”
  她说到这里,偏开头,苦笑一声:“是啊,你就是因为爷爷才对我这么好的,我们以前也算是朋友,我们是从朋友开始的,这么多年也算是朋友,对吗?你还挺念旧情的。”
  她表面在笑,心口却像被他这样始终平静温和的语气,一刀一刀地凌迟开,刀刀入了肉。七八年了,却已经流不出血。
  她走到他面前。
  他们如此靠近。
  贴一贴他的胸口,隔着一层布料、一层肌肤、一层骨肉,能感受到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他心脏跃动的节律。
  却始终看不懂他。
  或者说,她一直看懂了,其实一直都当作看不懂。
  晏语柔仰起脸,眼中浮现一丝悲凉:“怀礼,七八年了这么分分合合都没分干净,你觉得现在还分的干净吗——”
  “你说没分就没分吧。”怀礼有些无奈地一笑。转身准备走。
  “你到底去哪——”晏语柔慌忙伸手就抱住了他,“你为什么就不能多跟我待一会儿?你多久没回来了你不知道吗?”
  他不说话也不推开。依然一副这般柔和的,温情的,同她拉锯的态度。
  她又放软了一些态度,抱他一会儿,用脸颊蹭他胸口,轻声:“其实我是骗你的,我跟你开了个玩笑,我没有怀——”
  “我知道啊,”怀礼温声笑了笑,打断她,“但是我没跟你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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