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何缱绻
时间:2021-07-24 08:48:31

  他这样的男人。
  南烟今晚实在是忙,都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以为他就那么一说,结果还真在这儿等。
  他就只想睡她而已。
  她又何尝不是。
  还上了他的车。
  车内渐渐热了起来,南烟受了冷的双膝舒适了些。
  月色载着他们缓缓行进,夜浓了,雪色霓虹如丝绸,迎上一片铺面挥洒而来的白,从两侧的车玻璃飞速滑过。
  盯了会儿外面飞雪,她又转头看他的侧脸。
  莫名想到了上次的雪天,天台那个猝不及防的吻。依稀还能忆起唇角残余的触感。像一片清凉雪花,化在她唇边。跟随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从他今夜拉着她坐上他的腿面,就莫名其妙地开始滋生了。
  哪怕他们的肌肤之间只隔了一层单薄的布料,她就有点燥了。
  “怀礼。”
  过路口,她忽然出了声。
  前方遇到红灯。车身顿了一顿,停稳了。
  “怎么了。”他回头。
  南烟立刻靠近了,对上他垂下来的视线,手轻轻地搭在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上,指尖儿摩.挲他的手背,羽毛似地搔痒。
  笑吟吟的,“你今晚不该来这里的。”
  他垂眸,“哪里。”
  她引着他的手抚上她的颊,娇俏的脸枕在他柔软掌心,一双清澈的眼眨也不眨,直勾勾看着他。
  他目光沉下几分。
  厚重的羽绒服下是她的毛衣外套。灼而刺目的红,拢不住一湾萦绕的雪白,轮廓勾着她的头发。
  她仍用这样的眼神盯住他,引着他手向下而去。他微凉的指背经过她的脖颈、锁骨,她的唇也跟着靠近了他一些。
  徐徐吐着气,“你说哪里。”
  还没吻上他唇,清冽的雪松香气就扑向了她。她唇角挨上一个薄凉柔软的触感。
  他就只吻在她唇角,点到为止,勾得她心一阵的痒。
  给今夜留了足够多的余地。
  “确实不该来,”他半眯起眸,嗓音很沉,“现在就想给你压在方向盘上了。”
  方向盘这事儿没后文,倒是一进房间,他都不给她机会欣赏这酒店顶层弧形落地窗外的绝好雪色,唇纠缠上了她的,搡着她径直向房间深处去。
  吻得热烈,他甩开自己的领带,跟随一个几乎要一口吞掉她的吻,就给她按在了冰凉的玻璃上。
  一瞬的冷冽让她频频发着抖,腿软了,她又被他的臂弯及时拢住了腰。正惊疑不定地在他怀中摇摆一下,直直撞入了他眼底。
  心脏犹如失了重。
  他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眸幽如深潭,吻却是一向的温柔强势,不急不缓地吞噬着她。
  她也懒得抵抗了,他每次都想占个先机就给他好了,他睡她和她睡他又有什么区别?今夜还比任何一次都更默契,她解他的纽扣与禁区,他扒她的裙子与底牌,灼意碾着她唇角与脖颈流连,身前身后冰火两重,腰都在他掌心软成了水。
  房间内没有开灯,弧形玻璃墙像个与世隔绝的罩子,满世界一片洋洋洒洒,天空中一轮幽月,因着雪光格外皎洁。
  月光拢在他清冷眉眼,他肩头肌肤洒落一片冷白,仿佛与窗外雪景融为一体。好看的不像话。
  真是会投她所好,挺会选地方。
  接吻中途无声对视这么一眼,她直直盯着他眼睛,从下向上,解一颗纽扣就往上推一点。吻一吻他喉结,又流连到他的唇。乖乖巧巧地取悦。
  趁他放松警惕的一刻,她带着凉意的手猝不及防地就从他的锁骨痣,循着他后背探了进去。
  怀礼便轻轻吸了口气,好看的眉眼一垂,落到她肩窝的呼吸都重了,咬她唇:“怎么这么坏。”
  她哪儿管他,慢慢这么磨着他的耐性,柔软的发又扫着他胸膛下去,柔热地包裹住了他。彼此的气息彻底乱成了一团。
  她几乎都以为自己成了今夜的主导,他又及时拽她上去。她喜欢雪,今晚他就只从后面来。
  外面一片汹汹的白,他们却仿佛在共同淋一场炽热的雪。本是冰天雪地的寒,却在触到彼此肌肤的一刻无声无息地化了。温热化到骨髓深处。
  玻璃墙如一面巨大的镜子,他一条手臂撑着玻璃扣住了她的手。十指虚虚触碰着,就这么在漫天飞舞的雪色中摇摆着,在欲海中沦陷着,又互相防备着。
  期间她拗着他想转回来,手腕儿又被他反钳在了腰后,脊背又柔又媚地起伏,她也捧着他脸去吻身后的他,吻得认真,动得热切,一时都不知是谁在送谁在迎。
  他下巴抵在她耳后磨她的发,嗓音忽然闷闷地落下了,“宝贝上下两张嘴都好厉害。”她正是一个深入的吻,听了他猝不及防的一句,立刻落了一空。
  不留神撞上了他黑沉的眼,如同在海面摇摆一夜的桅杆小帆迎上了一阵骤雨狂风,脚跟一软沿着玻璃就向下滑。
  他夸她的目的显然在于此,笑了一笑,循着她不成节奏的呼吸,又温柔地来吻她的唇。
  冰火两重的极致,他却依然很温声地,“我还没喊停,你怎么先认输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
  啊啊啊出去一天真是没地方写
  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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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别样
  39.别样
  南烟从少女时代起, 就认为自己还算是个挺能屈能伸的人。该挨的打一声不吭,不该抗的揍,她不服了也能暗暗憋一会儿闷气。
  十五岁那年, 郑南禾和一个北京的男人在一起。男人有钱又大度,同意郑南禾把南烟这个“妹妹”从江南乡下接来北京读书。
  很小的时候起,郑南禾就经常半年一年的见不到人。南烟来到北京,寄住在舅舅家中,郑南禾给的生活费全被舅妈拿去给表弟花了, 换新衣服, 买山地车,报航模班, 一件合适的文胸都不会买给她。
  没得穿了,舅妈又会用那种鄙夷郑南禾的轻薄眼神看着她, 背着舅舅掐得她胳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会骂她是小婊.子。
  舅舅私下对南烟还算体贴, 但终究和郑南禾一样, 是个一脉相承的软骨头, 对舅妈对她的所作所为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看到了她胳膊上的伤, 甚至脸上的巴掌印,最多能做的就是在舅妈对她破口大骂后, 餐桌上为她默默多夹几筷子菜。
  南烟那时就叛逆。因为叛逆挨揍,也因为挨揍叛逆。
  学上的吊儿郎当,跟学校里几个互相看不惯的女孩子从早掐到晚,和校外的男孩子谈恋爱。男孩子们都喜欢她, 她就飞快地换男朋友。离家出走了, 要么窝在男友的出租屋里画一天的画儿, 要么去网吧打一整天的游戏。
  老师请她家长是请不来的。舅妈不会来,舅舅迫于舅妈的威严也不敢来,别说是郑南禾了。
  她就像是夹缝野蛮生长的荒草,随风摇摆,风吹雨打,无人管教,还是生机蓬勃地长大了。
  高二那年换了个新来的女班主任,对他们这个全年级吊车尾的班级里的学生都挺负责,还很“欣赏”南烟的叛逆。
  南烟在她课上画画,画了一英语课本,她发现了,会温柔地夸她画的好,以后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画家,还找美术老师借了学生画室给她——当然了,她如果背一篇英语课文就允许她去。
  老师还知道她那个“姐姐”经常不在北京,上一个班主任请她家长从来请不到,所以从没提过这茬,也不问她父母在哪里,在做什么,还经常带她去她家吃饭——当然是要看着她写作业的。
  南烟喜欢跟她待在一起,因为舒服,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习虽然学得还是那么糟糕,但不会长时间地不去学校了。
  直到有一回表弟撕了南烟的画,南烟打了他一巴掌,舅妈还了她几耳光,她又离家出走了。
  那天下了很大雨,路上她狠狠摔了一跤,身上腿上都是伤,她就用化妆刷和画笔,给自己画了个十分逼真的伤残妆,红着眼睛去了学校。
  老师看到了大为吃惊,以为她被家暴,当即报了警,还和警察气势汹汹地去舅舅家访了,进行批评教育。
  南烟经常挨揍的事儿全楼都知道,舅妈几乎百口莫辩,从那之后,再没怎么碰过她了。
  不知为什么,南烟那时隐隐觉得,老师应该是知道她撒谎了的,但还没求得印证她就离职了。
  后来去世了。
  什么病因不清楚,南烟也是毕业很久后才听说的。
  现在怀礼一口咬定她认了输,她那股不服气的劲儿立刻如高楼平地起,哪怕他今晚找了这么一个景致绝佳的地方供她看雪,又和她做.爱,她就像是只毛躁的幼兽,骨子里的叛逆因子愈加不安分了。
  初初听了他的那话好似真的认了输,趴在玻璃上顺从他的节奏,勾勾去瞧他的眼睛,伴随一声声柔媚的低.吟唤他的名字。
  他喜欢她就多叫两声,哄得他畅快了,她又寻准了时机给他压到一旁的沙发椅,径直坐入了他腰间,灼炽呼吸如羽毛,随着她腰肢的起伏沉落,反复在他的眉眼鼻梁,唇畔与下颌流连。
  还故意咬破了他的嘴巴,力道挺重。
  男人肤色冷白,唇角出血了,侧脸映着窗外雪光,抬起双黢黑的眸,沉沉凝视她,神情似笑非笑的。
  居然有种异样的性感。
  南烟还顺着那一丝儿隐隐的血腥气凑过去,挨了他的唇温柔地舔掉了。
  怀礼也没跟她计较,循着她气息过来,迎上了她的吻,低喃,“你那点小心思是不是都用在我身上了?”
  “是吧。”她也不是很确定,这么模棱两可地说。
  他便又笑一笑,也轻轻咬她的下唇,控制着力道,嗓音徐徐低缓,“真不错,你身上那坏劲儿别人还真学不来。”
  她又将这当成了夸赞,叛逆都成了取悦,不服都成了讨好。
  他还是太了解她了。
  就是如此你来我往的欢好才最有趣,如同在漆黑一片的丛林中行进,不知哪一脚会落入对方的陷阱,哪一步会正中对方的命门。
  尾椎与骨头缝如过了电,腰身僵了,眸光也尽数破碎,脑海轰然炸开一片空白,膝盖又猝不及防着了地,他坐在上方低睨她,扳起她下巴,“宝贝张嘴。”
  依然十分温和的语气。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他被陌生的她咬破了嘴巴,也只是微微皱了眉头。在他身上,向来看不到多么迅烈的情绪。
  可刚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眼底深处却仿佛生出了漩涡。几乎要跟随着她,也要将她同时一口吞掉。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看她的眼神变成了这样。
  南烟仰起头,盯住了他,始终望不到他眼底。
  她心里不由地又开始想,这样的他,以后究竟会爱上什么样的女人呢。
  他这样的男人,真的会爱上谁吗。
  他爱上谁,会变成什么样呢。
  而为什么每跟他做一次,她心里那种,“和这种男人上过床以后和别的男人都会索然无味了”的感觉会更强烈呢?不都是肌肤之亲,男欢女爱吗?
  她又开始想,如果在此之前她与他素不相识,如果她与他,只是偶然那么相遇了,管他是冷气弥散的酒店走廊,还是各怀心思的牌桌,是暴风雪将至的俄罗斯,还是同样飞着雪的北京。
  就是一个简单的场景,不用她费尽心思地接近,哪怕只是在今夜的酒吧,她遇到了他,还会不会想跟他上床?
  这六十万,她真的拿得到吗?
  她突然不确定了。
  房间像是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随世界在眼前来回左右地颠倒、沉浮。头顶一片纷纷扬扬的白,绵延不绝。
  雪花打着旋儿飞舞,落在彼此眉眼之间。
  每次跟他在一起,就像是在冲一场漫长的热水澡。满是热腾腾的情.欲,烧光大脑中的其他想法。
  想去想其他的,好像都没心思了。
  她躺在床上,思绪跟着漫天飞雪迎风飘荡,身体中接连不断荡起的涟漪,她知道,他一定全都听到了。
  她暗暗决定,以后不跟他在这事儿上争个输赢了。
  以后?她居然开始想以后了吗?
  一晚欢愉又尽兴地结束。
  洗过了澡,南烟先出来,裹着浴袍坐入窗边的沙发椅,望出窗。满目灯火莹莹嵌在雪幕,像是点点寂寥的星。
  浴室方向水声窈窈。他还在里面。
  南烟拿来自己的包翻了翻,没找到烟盒和打火机。好像没带过来。他的就扔在不远,她也没去碰。
  又在包中发现了别的。
  怀礼洗了澡出来,慢条斯理地擦着头发。她坐在沙发椅那边,一只白皙的脚搭在凳边儿,蜷着腿,低头给脚趾涂指甲油。
  鲜艳斑驳的红。
  长得娇小,缩在那儿都小小一团。浴袍领口乱糟糟地折出大片雪白皮肤,隐约一点殷红如茱萸。
  深红色的潮发从肩头落下。滴着水。
  怀礼到窗边眺望。
  满世界氤氲的白,大雪将夜色铺开了。很晚了。
  “你洗完了?”南烟察觉到他动静,没抬头,问。
  怀礼看了会儿就折身过来了。毛巾顺手扔她脑袋上,在床边坐定,一只手拉着她的脚踝过去了。
  她开始叫嚷,“——哎,怀礼,我还没涂好。”
  他看她一眼,“先擦头发。”
  南烟拿下头顶的毛巾,上面还有潮气。他刚才用过的。
  他五指干净又修长,很漂亮的一只手,平时拿手术刀的。这会儿轻轻拢住了她脚跟,垂眼打量。
  她擦着发梢,好笑地问他:“怀医生真厉害,还会给女人涂指甲油。”
  “头一次。”
  怀礼淡淡看她一眼,低下头,一点点地给她涂了起来。
  南烟本来不信他是头一回。
  然而看起来,这只拿手术刀时很灵巧的手,现在属实有点笨拙。
  他垂着眼,睫似鸦羽,落下一片浅淡阴影,双眼皮弧度单薄狭长,鼻梁又高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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