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向前微微欠身,一手托住腮。眼中似是有火苗跃动,赤.裸又勾人。
像是他们昨夜在房门之外,那一眼不经意、又硝烟浓烈、百无禁忌的对望。
正是电光火石之间——
突然,头顶“啪——”的一声。
满室黑沉下来。
灯灭了。
哄然一阵长呼短喝,乱了阵脚。
“怎么回事啊——停电了吗?”
“诶,怎么黑了啊——”
牌局休止,到底也没分出个胜负。
怀郁借着手机的光,与餐吧里几个俄罗斯人交涉一番,猜测可能是外面的暴风雪影响了电路。几人便出去查看。
牌桌不剩几人,怀礼眼前一点猩红明灭,隔了道圆桌,依稀能看到女人的位置。
两人似乎在这黑暗的欲望丛林中,如镜像一般,彼此发现了彼此。
伺机蛰伏,蠢蠢欲动。
几分钟后,头顶灯光再次亮起。怀礼烟也抽完了。
他将牌全摊于桌面。
是他赢了。
南烟笑容僵在了嘴角。
一瞬的明亮,不觉有些刺眼。看向面前的男人。
没等怀郁他们回来,怀礼起身,拿起外套,忽然问她:“去楼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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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深涌
04.深涌
金色镜门上一袭娇娆的绿裙子。女人妆容又艳又秀丽,唇红肤白,身旁男人臂弯搭着件西装外套,手落在一侧口袋,颓靡的清冷。
在电梯中站了个不大的对角。
中途有人搭乘,她便向他过来,靠近了,抬头看一看他。
入了神,再有人她都没察觉,直到脊背挨过轻轻一个力道,人几乎被勾入他的怀中。
坐轮椅的俄罗斯老妇人朝他与她笑呵呵地道歉又道谢。
她便偎在他身前不动了。
柔而长的发在他臂弯间汹涌,她又抬手,去勾他搭她肩的手。食指虚虚扣着他的。他也没动了。
24层一到,与她徐徐向外走。
“去你的还是去我的。”他垂下视线看她,很绅士地征询她的意见。
她抬眼,“有区别?”
“怕你放不开。”他弯起唇。
从头到尾她好像都没好奇过他有没有女朋友或者什么,似乎认定了,他不是那种会好好安定下来跟谁谈个恋爱的男人。
饮食男女,见色起意,愿者上钩。倒也不必深究。
怀礼带她到他房间的门前,她却开始紧张了。
电梯里她都没这种紧张感,不怕突然停电被困住,现在却开始怕万一没电了房门打不开了怎么办,难道他们要去安全通道做吗?
后颈贴着他手腕皮肤,柔软的,炽热的。箭在弦上,哪一寸都是实打实的火。
她又想,门应该会单独通电的吧。
这么贵的酒店。
怀礼掏着房卡,见她脸色有点凝重,好笑地问:“怎么,紧张?”
她咬牙笑,“你别紧张才是。”
“我还真有点紧张,”他故作认真,“就刚才。”
“紧张什么?”
他微微俯下了身,视线朝着2402,唇靠近她的耳朵,嗓音又低又缓。
“紧张你眼光太差,看上了别人。”
真自恋。
她心底嘁一声,嘴角却向上弯。
算是知道了最后一把他那胜负欲来自于哪里了。生物界的雄性没一个不好斗的。
她嘟囔一句:“我还以为是你紧张我嫌你活儿太差。”
他听见了,笑了笑,“是吗。”
房门“叮”的一声脆响。
灯没开,门也还没完全关上。
他搭着她肩的手便改为了箍住她的后脑勺。
炽冽的气息一向下倾压,她便顺从地踮起了脚,勾住他的肩,迎上他薄凉柔软的唇,配合他肆意直接、又技巧极好的侵.略,完美地同他合上了拍。
昨夜还在局外窥探慰藉的她,这一刻已豁然成了前来赴宴的局中人。
她还真是贪心至极。又想赢他,又想睡他。
他也真是贪心。赢了她还要睡她。
暴雪将至,风拍打玻璃,情.欲在这个浓稠的夜骤然炸开。
她迎着他的吻,一边帮他解衬衫剩余的纽扣,一边被他不急不缓、循序渐进地吻着、搡着、吞食着,被飘然遁入的柔风抚着,向夜色更深处栽去。
他太懂女人的轻重缓急了。
知道女人什么时候需要急,什么时候需要缓,可他偏偏在急的时候缓,缓的时候,又踩着她那勾勾绕绕的小心思,故意跟她作对似地时而急、时而缓。绝不让她轻易尝到甜头。
他也更懂女人的每一寸呼吸,她稍不经意一个轻吟,他都能拿准她哪一处此时最需要被他狠狠地教训。
摔到他的床,如坠入皱褶的海面。她缀一枚铃铛的纤细脚踝被他一把捏过,唇附上去,牙齿轻轻地咬。
她也没猜错,他喜欢她的脚踝。
男人都有点癖好的。
有的喜欢女人的手,有的喜欢女人的痣,有的喜欢女人的腿,有的喜欢女人的脚。
而他偏偏喜欢她这三寸骨感纤细,从这里啃吻切入今夜正题,先前还夸过一句漂亮,那他就是真的喜欢。八成不仅仅是为了睡她才讨她的欢心。
唉算了,也许吧。
她闭上眼,手臂向后抱住头顶的枕头,心里的想法也一浪又一浪。就算是为了睡她才讨她欢心,才夸她的脚踝漂亮,那又怎么样呢?
毕竟活儿是真他妈的好。
她又想,若是那会儿牌桌她赢了,她要,他不给呢。
她可以为了睡他不择手段,他完全也可以故作矜持,不必用一句“去楼上吗”就将她这么按上了他的床,让她输了还让她这般欢.愉。
这是第几等的好事?
但现在多虑这一层已然无用,他不仅将她按上了他的床,还将她脑袋朝下按到了他的枕头上,他怎么知道她最喜欢这个的?
他们都发现了,从门前到床尾,从开始到现在,他们都非常地合拍,简直是万分之一的那种合拍。他花样儿多得要命,抱着她那么前后左右来回地颠,几处沉浮、几处起落,无论上下,总有那么一处,能恰恰撞入对方的眼底。
在这一晚初初登临的暴风雪中,在月色窸窣光影里,力图每一次都要将彼此灵魂的拐角推起一层层的皱褶,再抚平。
这哪里是幽会一夜情。
这分明是艳遇。
第一回 合,她几乎一点上风沾不到。
昨夜她一条浴巾裹身,晃动在2402男人门前,几分楚楚之态,惹人垂怜。想借一分深夜的温情给她。
怀礼也是温情的,掐她颈子都控制好温柔的力道。她曲线又柔又媚的脊背在眼前起伏,他还在她乐颠儿了时调笑:“知不知道自己挺会叫的?”
她自然将他这话当作了褒奖,用勾勾眼角去瞧身后的他,抚他流畅干净的下颌线,气息灼灼地来吻他的唇,“你告诉我了我不就知道了?”
“别人没这么夸过你?”
“没有啊。”她幽幽地吐气。
也不知是真话假话。
他疏于同她计较今晚她口中所有话的真假,而是去咬她的莹润耳垂,声音沉而温柔,一字一顿,“那我告诉你,你真的,特别会叫。”
恰恰是这般美妙的契合最无心理负担,你要我给,你舍我便取。他抱她去了浴室洗澡,分坐两头,都把握了一段无需过多试探的距离。
她一脚搭在他的肩,五趾红得斑驳、白得玉润又诱人。悠悠然同他交换抽同一支烟。
他又侧头吻她的脚踝,用那般幽沉又贪婪的视线去瞧上方连连仰头喟叹的她。
一夜的你来我往,到底也没便宜到谁,他亲她了会儿,说了句“乖,去下面”,她便从浴缸另一侧下水,又亲到他的这一侧来。沿他胸膛去吻他锁骨下方的痣。
直到从他的眼底,明晃晃地看到了丝毫不加掩饰的烛火跃动,她又故意停下了。也坏得要死。
她濡湿的眼睫微抬,去看他。他唇上的烟快燃到了头,刘海儿打湿了,垂落下几缕不经意的颓靡。
她忽然问他了句:“你在北京工作?”
“嗯,”男人觑她,心火几分未褪的燥,眉心不自禁地半拢起,“怎么了。”
似乎心有防备。
是了,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好像她过了这一夜要去北京奔赴他似的。或者又要找他上床,毕竟活儿那么棒花样儿又玩得那么好。有一次就想第二次,第二次就想第三次。
食髓又知味。
人啊,都是一步一步,从初初的见色生意,向横尸遍野的爱河堕落的。
南烟便笑一笑,巴巴翻了身坐他怀中,最后说:“我以前在那里读过几年书。读了高中。”
偌大的北京,冗长的时间长河,一生中要与多少人擦肩而过、毫不相识。怀礼到底也没大在意,倦淡地笑着,将烟掐了,“是么,那挺巧的。”
她也就没再吱声。
他又抱她出来,下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碰了碰她的额头,嗓音很温柔:“不早了,我们睡觉。”
本想就此休战,结果出了浴室,又是场擦枪走火的情.欲硝烟。
她把刚在浴室的下半段补了完整,又去上方凝视他,双手扶他的胸膛,深红色的发又勾又绕又柔软,在她同样柔软摇摆的腰、他的手附近不住地搔着痒。
事后,他从后面抱着她温存了安抚了,嘴唇触碰她的耳廓,又恰似挑火。她以为他又要来一次,可没半天,他便放开她,睡到床另一侧去了。
她盯了会儿天花板,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南烟被一通电话扰醒。是高铭女朋友邹爽打来。
南烟是个鉴情师。
顾名思义,女人出钱雇佣她,她使劲浑身解数,替她的雇主去检验一分所谓真心,到底是虚情,还是假意,是否诚实,是否忠贞不渝。
市场供需关系,总有新奇的职业应运而生。
她恰好很缺钱而已。
在俄罗斯这几天都安稳无虞,高铭对她好像没太大兴趣,按约定,她马上就可以拿钱全身而退了。
本以为就是在暴雪天里待这么无聊的一周,哪儿也去不了,谁曾想,却遭一夜艳遇。倒也不亏。
邹爽打来,不是指派她,或是要她汇报,而是问她,高铭昨天晚上的情绪怎么样。
高铭本是邹爽父亲酒庄里一个学徒,爱上了酒庄的天之骄女大小姐,两人恋爱三四年他都没跟邹爽求婚,一心在事业上攀爬。却又处处遭到她父亲严苛的打压。
邹爽想结婚,父亲那边却又颇有微词,认为门不当户不对,她不会幸福。
她这次找南烟,估计也是想跟父亲证明这个男人在乱花诱惑前也不为所动坐怀不乱,的确很爱她吧。
爱情中弄不懂的心思可太多了,爱情也根本没什么既定的规则。甚至,爱情的角落里都满是晦涩的污垢和难以启齿的阴暗面。
但也总有人不信邪,偏偏要去试探人心。可人心是最不可试探,最危险、又恰恰最惹人遐想的东西。
真是矛盾啊。
南烟被迫入行,这一年半载也见过不少需求奇怪的女人,当然也经常像个私家侦探似的,给雇主们汇报她们伴侣那些不屑启齿的行踪。
她大致听明白邹爽意思,邹父昨夜给高铭打了电话,好像吵了架,关于高铭的升职问题。高铭平日老实巴交的,头一回在电话中发那么大的火。
南烟当了个义务树洞,听得瞌睡,屈腿窝在沙发里。人没清醒透彻。
怀礼比她醒来早很多,也没扰她。
浴室水声潺潺暧昧。
南烟挂了电话,轻手轻脚去了浴室。
怀礼一副要出门的样子,穿好了衬衫,领带还没打,纽扣也只系了一半,在盥洗台前刷牙。
见她进来,一张俏白的脸,没上妆更清秀。他从镜子同她对视,目光淡淡的,问:“不睡了?”
“跟谁睡啊。”她笑吟吟地走过来。
他低头,弯一弯唇。将牙具放一边。
忽然,朝她的方向侧了下身,看着她,就不动了。
她抬头,看他一眼,“怎么了。”
他视线向下,示意自己的衬衫纽扣,“你昨晚干的,就不管了吗。”
她挑眉,“你不是换了一件?”
“也没区别吧。”他微微垂眸,看着她笑。
南烟给他系纽扣。
她长得不高——或者是他人高又修长,他很迁就地用手臂撑在一旁的盥洗台,俯了身配合她。
她时而抬一抬头,他也低眸看她。边给自己整理领口。
“你要出去?”她问。
他半阖眼,点头,“嗯。”
她没细问,系到最后一颗,注意到他胸口那枚暗红色的小痣。她想到前夜那个白俄女人,也学着,那么伸手探了进去。
他要阻止她,却又作罢了,而又学着他昨夜看她牌桌下的脚踝时,那般笑着问她:“喜欢?”
她点头,不置可否,也重复他的话,“很漂亮。”
他似乎不太理解,轻笑了声,“怎么都喜欢这个。”
然后他拂开她的手,出去打领带了。边遥遥对她说:“我叫了早餐,他们今天供应红茶和牛奶。你能喝牛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