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何缱绻
时间:2021-07-24 08:48:31

  无论上下, 她始终不在上风。
  她好像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结束后, 打火机“咔哒”响了声。
  怀礼翻到一侧去,拿了支烟。猩红色明灭,映得容色倦漠。
  他背对她,南烟于是起身,趴到他后背。
  她伸手从他的烟盒里拿了一支给自己,就着他的烟点燃了,又把烟灰缸拿过来放在床上,这么靠着他。
  两个人聊起了天。
  “昨晚到底什么事,那么着急走,”怀礼侧眸去看她,眉眼轮廓被烟气勾得虚虚绕绕,“回去也没回消息给我。”
  南烟靠着他的肩,也去看他,眨了下眼睛,好笑地问,“别的人不给你发消息,你第二天也会问她吗?”
  这个“她”没有指代。
  怀礼沉吟了下,抽着烟,似乎思索了一圈儿,说:“好像还真没有。”
  南烟一愣,有点不信似的,“真的?”
  他们好像今天急于想从对方的口中得知真假。
  “有件事还想问你,”怀礼掸了掸烟,一截儿烟灰落入烟灰缸里去。不知什么时候起他这动作也甚是迷人。
  南烟盯了许久,也学着他,掸进去,问:“什么事。”
  “前段时间,有人敲你家的门,是谁。”怀礼直直看着她,似乎想得出个答案。
  南烟一惊,猜测着:“他也去敲你家的了?”
  “那倒没有,”他说,“我听你邻居说的。”
  他好像昨天就在问她她的“姐姐”是做什么的,在哪里,诸如此类云云。好像很想了解她似的。
  她在他面前一向谎言居多。
  以前觉得游戏场的男女之间半真半假无所谓,不需要真心话。
  反正大家都只是玩玩,没必要说那么多。
  之前她也不在意他是否在意她这些东西。
  他现在问起她,她却不知该怎么说了,要说真话还是假话呢。
  南烟动了动唇,还未说话,怀礼就抬起手,指腹温柔的摩.挲了下她唇角。他这么凝视她时,表情十分温柔。
  她的口红在方才一番激.情之下化为了斑驳。
  化为乌有了。
  他看着她,若有所思,“是你认识的人吗。”
  “——不是。”南烟立刻否认。
  “这样。”
  他淡淡地应。也没多问了。好似她不说,他也不勉强了。
  也许并不那么关心。
  她又躺下来,靠到他身旁。
  “你今天说你要去做什么?”他问她。
  她这才回过神,又立刻从床上坐起,猛然想起来了,“——要去买画具。”
  怀礼看她这番举动,鼻息轻动,只是笑,“你不会忘了吧。”
  “真的……差点。”
  他捻灭了手里的烟,起身穿衣服,“那走吧。”
  “你不去做别的?”她看着他背影,问。
  他应该还有事的吧。
  “先陪你去,”他边系衬衫纽扣边回头,“也许正好顺路。”
  .
  顺不顺路南烟不知道,他下午还有什么事她也不知道。
  怀礼陪着她去了好几家画材店,买了一堆七七八八的东西,他帮她提了大部分,她又窜到隔壁另一家店去瞧了。
  这家店主打中高端画材,很多进口颜料。其中一个牌子南烟很熟悉,很喜欢的一个女画家说她只用这个牌子的画材。
  层层货架看过去,琳琅满目。
  怀礼跟着她穿梭,南烟听到他和怀郁打了电话。待会儿好像要见面的。
  刚电话响起时她还猜测会不会是别的女人。
  她好像没怎么听过他和晏语柔通话。
  南烟突然走不动路了。
  一支通体象牙白的画笔,笔身骨感润泽,贴合手掌弧线的流线型,很漂亮,笔端与笔杆接壤处烫着一圈儿黑金色。
  是个她没见过的牌子。
  标价四位数。
  她正定睛瞧,身后蓦然落下一道低沉男声:“喜欢?”
  南烟嚇得心脏一突,回头见是怀礼。他这么微微俯身下来,和她一齐打量着这支笔,柔和的雪松香气包围住她。
  “你好像一直都很喜欢画画,”他拿起来,仔细瞧了瞧,在手里把玩,“你的那副画还在我家里。”
  他的五指修长又好看。
  也许做手术对他来说也是艺术。
  “有机会再给你画一幅?”南烟顺着他的话,笑着问,“上次那个随便画的。”
  “随便画的?”怀礼微微扬眉。
  “是啊。”
  “哦,我还以为是很认真给我画的,没想到那么随便,”他又垂眸打量那支笔,的确漂亮。又抬眼看她,微微笑着,“还是给Lance?”
  南烟顾着心跳,没说出话。
  怀礼用那笔轻轻敲了下她额头,轻轻笑了下,拿着那支笔要去付钱了。
  “哎——”她叫他。
  “怎么了。”
  “别买了,”南烟伸手夺走那支笔,想到那60万,突然不好意思了,“我用别的也能画的。”
  怀礼看着她,有点试探,“你不是很喜欢吗。”
  “也不是很喜欢,”她放了回去,还挺一本正经地解释着,“画的好坏跟笔没太大关系的。”
  “那好。”怀礼也没勉强了。
  画材店的老板念叨着:“这可是俄罗斯喀山纯松鼠毛,混着水貂毛制作的,真不要啦?”
  偶尔的这么一个瞬间,好像真的像跟他在谈恋爱似的。
  她却不敢再多想了。
  她这么目的不纯。
  送她回去,临下车,南烟突然提了句:“那个,我过段时间可能要离开北京一段时间。”
  怀礼问她:“去哪。”
  “俄罗斯。”她老实说。
  “又去俄罗斯啊,去做什么。”怀礼有点好笑,心里猜测着,是否又像去年去接近那个酒庄男人的事。
  像是接近他。
  “去看画展。”南烟直言。
  “一个人?”
  “嗯,应该吧。”
  他也没问她什么时候走。
  什么时候回来。
  “那你玩得开心点。”
  他笑了笑,只是这么说。
  好像她对他说这些,对于他来说,只是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不能上床了而已。
  南烟意识到这些了。
  但临下车,她还是靠近了他,吻了吻他的唇角,盯着他的眼睛,用这种方式同他告别。
  这几天给她的感觉十分不真实,充斥着一种梦幻感。以前总觉得和他在一起,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思考。
  渐渐地,那60万好像都快被她忘到脑后了。
  也许不能这样了。
  她又想停留,却还是作罢了。匆匆下了车。
  他真的对她动心了吗?
  她不知道。
  现在给他甩了她都不知道能不能拿到那笔钱。
  怀礼望着她背影远去,手臂搭在车门边,思索良久。又发动车子调转了个方向,等怀郁出来。
  昨夜和怀野喝得大醉,怀郁的车扔在酒馆那边还没拿回来,今天又被怀蓁扣这儿当苦行僧。
  怀礼和老晏感情深,最近一有空就去看望。说白了老爷子没多少时日了,能多陪一会儿算一会儿。
  怀郁赶紧找了这个借口,提前从医院溜了,和怀礼一起去。
  怀郁当然也知道怀礼今天和谁在一块儿。
  上了车,怀郁还挺意味深长地问了句:“这儿成了她‘专座’了吧,我坐这儿合适吗。”
  怀礼只是笑,“那你坐后面吧。”
  “我真的弄不懂了,你到底是觉得好玩呢,还是什么,”怀郁忍不住了,问他,“你们这都跟谈恋爱一样了吧,天天黏在一块儿,我都不知怎么说你,刚开始没觉得你会被玩儿,我看你现在差不远了。”
  “不是挺有意思的吗。”怀礼淡淡笑。
  怀郁简直要暴躁了:“你还要玩啊?玩到什么时候?真给自己玩进去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怀礼唇上咬了支烟,点燃了,发动车子,
  “看她想玩到什么时候了。”
  .
  冷泠的个展如期举行,徐宙也最近都在忙那边的事。
  他们走得越来越近了。
  冷泠上次来,话中话说的够清楚了。南烟明白,如果不复合,就不能继续住在这里了。
  冷泠对徐宙也有意,她能感觉到。
  自从上次,她和徐宙也之间就有点尴尬。冷泠说徐宙也要50万把外公的画卖掉,然后拿这笔钱帮她。
  她最怕的还是这个。
  他之前就想这么做了,可她不止一次跟他说过,她不想欠他的。
  展馆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南烟休息了几天,在画室画着画儿,心里还是有一些期盼的,万一她那副挂在冷泠画展上的画有人看上了,她大概能拿到多少钱。
  明天飞俄罗斯,南烟正收拾行李,徐宙也回来了。
  南烟前几天就提过她想搬回公寓的事,徐宙也说什么都不让,不仅仅怕聂超或者宋明川来,她一个人不好应付,还怕她直接去怀礼家。
  当然后一个理由他没说出口。
  她和怀礼好像不仅仅是玩玩儿而已的层面了。
  这几天两人交流甚少,南烟不忙了,徐宙也酒吧和美术馆两头跑,有一段时间没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了。
  这会儿在一个房间各忙各的,各怀鬼胎了一阵。
  徐宙也忍不住开了口:“我不是说你还是住这里吗?你一个人回去万一他们来了你怎么办啊。”
  “我去俄罗斯。”南烟说。
  “俄罗斯?”徐宙也吃惊,“你又去俄罗斯干什么。”
  “我去看个画展,过阵子就回来了。”
  “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的飞机。”
  “那么快?你跟谁一起?”徐宙也说,“你怎么之前都没跟我说。”
  “我一个人,你最近不是都在忙吗。”南烟将护照什么的整理好了,塞进行李箱的夹层,她统共没几件衣服,厚衣服全塞进去了。
  去年把一条她最喜欢穿的裙子落到了俄罗斯,回来又照着买了条相似的。
  但还是最喜欢之前的那条。
  “真一个人去啊?”徐宙也喝了口水,有点怀疑。
  “是啊,”南烟坐在地毯上,休息了会儿,“卡斯帕·大卫·弗里德里希的画展,你也很喜欢他吧。”
  徐宙也点点头:“我还没看过他的画展呢。”
  南烟想顺口问那要不要一起去,想想他应该没什么时间。冷泠的画展忙完后,他外公的画也要在那位林望先生的岩彩展上展出了。
  他的生活一直在正轨上。
  徐宙也心想她或许不是一个人去的。
  分手后,她好像对他一直如此,没有必要说太多的东西。
  之前都没说过她和怀礼是去年在俄罗斯认识的。
  他们要一起去吗。
  徐宙也心底在意,但没多说什么了——说什么好像也没资格说,说让她别去吗?他管得了吗?
  他放下杯子,帮她一起整理东西,“明晚我送你去机场吧,你去那边有人接你吗?”
  “应该没人,我去过一次没问题,我懂两句俄语的,”南烟抬头看他,“我自己去机场吧,感觉你最近挺忙的。”
  “我不放心你,”徐宙也的眼神很坚定,“我抽空送你。”
  .
  候机厅。
  怀郁来来回回踱步,等不来陈舒亦。
  “还没来吗,”怀礼合上腿面的书,看了眼表,“马上登机了。”
  “我再打个电话问问,应该堵车了,”怀郁拿出手机焦急地拨号,“我说了去接她,她说她家太远了,不方便,非要自己来。”
  “应该给我打个电话的,我可以顺路带她过来。”怀礼说。
  “她没给你打?”
  “没有。”
  稀奇。
  陈舒亦之前可是下个班都要等等怀礼一起走的。
  上次去完LiveHouse好像就对怀礼兴致平平了。
  不会也以为怀礼和南烟搞一块儿了吧。
  去年去俄罗斯出差,顺便想滑个雪,还没到目的地就遭遇了暴风雪,只得折返。怀郁心心念念了许久,好不容易盼来了今年的冬假,眼见着要误点儿了,更着急。
  电话打通了,怀郁挺暴躁,“陈舒亦你到底来不来了啊?都快登机了,我们等你这么久见不到你人——”
  怀礼抚太阳穴,笑着劝阻,“再等等吧,你着急喊也没用的。”
  陈舒亦听见了怀礼的声音,深感安慰,她也挺着急,“怀郁你跟我吼我也没办法啊,路上堵成这样。”
  “你到哪儿了。”
  “快到航站楼了。”陈舒亦说,“你们先登机好了,实在不行我乘下一班,你们别耽误。”
  怀郁无奈,问怀礼:“等她一起坐下一班还是我们先上飞机?”
  “上去等吧。”怀礼说着,起身牵起登机箱去登机口方向。
  离起飞还有二十多分钟。
  空乘先为他们上了白兰地和甜点,怀郁等的焦灼,趁手机还没关机,又给陈舒亦打了几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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