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画爬上了他的指尖,脸上烧红。
淮川指尖微痒。小心翼翼地把江画挪到掌心。
人参精奶凶奶凶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方向传来:“恭喜你们解了第一环,如果没有在一刻钟内到达园中的树下,并解开棋盘,那么你的同伴就一直是这样了!”
淮川精准的往人参精方向看去,脸上虽然还有笑意,但让人参精吓得立马遁地溜走了。
人参精走了,淮川大步朝前迈去,走过的脚下传出气爆声,院子里的阵法被他一一踩碎。
在药田里薅着毒草的医仙抬起头,眯眯眼看向自己家的方向,低声喃喃:“这是,来了恶客啊。”
第三十八章
人参精见他们的进度心急如焚, 那些被淮川踩坏的阵法都是医仙大人精心布置的,耗费了不少功夫,若是被继续这么踩下去。
人参精想了想可能会有的下场。
更大可能是会被做成丹丸。
人参精冷汗直冒,于是它破坏了医仙定下来的规则。
人参精嘟囔:“别怪我, 我本来不想这么做的。”
走到院子中央时淮川速度慢了下来, 就慢了一瞬, 眼前的场景产生了变化, 江画在淮川手上往指缝看。
淮川停下来久久不动。
面前的场景变成了一片金属色的土地,上面开满着梦幻般的花火,这些五颜六色的火苗舔舐着土地,又互相融合吞噬,变为更强大的火苗。
江画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直视了太阳,吓的马上缩了回来。
淮川同样觉得双瞳刺痛, 甚至灵魂上传来阵阵疼痛, 仿佛有业火在烧,逼得他不得不闭上眼。
白蛟属水,他天赋异常,属冰, 这片美丽火海让他感觉到十分不适。
他未曾在这里见过这样的阵法,或者说,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幻阵,是现实。
狐茵油光水滑的毛都灼得微微卷曲,她心疼坏了,立马变成了人身。
狐茵又不敢往主子身边凑, 只好跳到羊驼身上,不断给自己和羊驼施着降温咒。
羊驼傻傻的看着周围的环境,咬了一口火苗进口嚼着。
狐茵看得人都傻掉了。
淮川神色郑重起来, 直接走入火海。
才踏进第一步,那些火苗如同闻到腥味的鲨鱼,迅速围拢上来,没一会儿,淮川就已经被火苗淹没。
江画在火苗窜上来的那一刻抱头蹲下,好一会发现没有事情发生,周身还围绕着清凉之意。
淮川声音温柔:“别怕。”
然后就见着一个发着光的俊脸,仔细一看,许多漂亮的白鳞覆盖住淮川的全身,火苗还没有靠近他一尺范围,就自行消灭了。
江画第一次发觉,原来白色的鳞片能这么好看。
他再往前走,火苗越来越多,不要命的前仆后继,试图阻拦淮川走出阵法,见奈何不了他,火苗纷纷融合在一起,形成巨大的火势,朝他攻去。
淮川转变路线,绕着圈圈一样的行走。看着走起来也有些吃力了,常年苍白的脸上出现丝丝晕红,汗液顺着下巴滴落在土地里。
在外面的人参精看着,心情舒坦不少。
它胡须搓了搓脸,要是把这群人炼成丹,就不用怕他们出去乱说了吧。
人参精越想觉得越可行,悄悄的开启了旁边的开关,并把设置好的出口封闭了。
火势骤然变大,淮川来不及反应,江画就闻见一股焦香味。
她嗅了嗅,确认香味是从淮川身上传来的,肚子不厚道的咕咕了几声。
淮川分神留了一道神识在江画身上,自然也听到了。
江画在他手上滑了一跤,眼冒金星。
江画瞅了瞅他,淮川这要不是故意的,她直接烧烤自己。
淮川眉眼带着担忧:“别乱动,小心掉下去。”
江画觉得奥斯卡就缺你这种人才啊!
江画:“夫君,你听我解释。”
淮川:“解释什么?”
江画:“我出门的时候没有吃饭,现在有点饿了。”
淮川:“马上就好。”
他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他们在一个丹炉里。
只有医仙的丹炉有这么奇怪的异火。
江画从他语气里听出了一股胸有成竹的味道,心也放进了肚子里。
淮川找到某个点,停住了脚步,抬头面带微笑道:“若是你家大人不介意少一个趁手的丹炉子,我便直接破阵了。”
趴在炉子上的人参精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说些什么,身下炉子突然炸裂,若不是有阵法护着,恐怕这整座山都要被夷平了。
人参精被炸的胡须都断了好多根,在爆炸的紧要关头,立刻拿出了医仙大人给的护身符,让它逃过一劫。
人参精呆呆的看了看碎成渣渣的丹炉,又看着完好无损出来的人,哇的一声就哭了。
它嚎得惊天动地,地动山摇,眼泪开了闸,汇成了河。
淮川当机立断,握着江画悬浮在河上,狐茵和羊驼来不及躲闪,直接被泪水冲了个澡。
狐茵猝不及防喝了口泪水,发现居然是香甜的,还带丝丝精纯的灵气。
人参精:“说,说好的商量一下呢!!你这个大骗几!!!”
淮川无辜道:“抱歉,我只是通知一下,并没有想要和你商量的意思。”
江画:听听,这是人话吗?
果不其然,人参精哭得更厉害了:“你这个大坏蛋!!”
淮川神情像做错事的孩子:“我以为,这也是你给的考验。”
人参精这才想起这一茬,边流泪边嚎:“你们走!你们没有通过考验!”
淮川颔首:“那就不打扰了。”说完转身欲走。
江画对着淮川道:“这样是不是就不用赔偿了。”
人参精听到这话一激灵,立马跑到他们前头拦住他们的去路。
人参精:“站,站住!”
淮川装作有些心虚的样子:“怎么了?”
人参精本来想叫他们赔大人的炉子,可是瞥到淮川似笑非笑的神情,又怕自己根本拦不住他们,话到嘴边又换了一套说辞。
人参精:“我刚刚想了想,你们这也算是考验成功了。”
淮川讶异:“这也算?”
人参精:“那是自然!好了,现在是最后一关考验了,只要你们过了这一关,就能见到我家大人,而且你不想让你的同伴恢复原样了吗?”
淮川为难的看了看掌心的江画:“也好,最后一关是什么?”
“你们把院子里的棋下到白棋赢了就好。”人参精直接放低了难度,一来让下棋拖延时间,二来让他们放松警惕。
人参精这会也不悲伤了,沉浸在自己举世无双的智慧里。
之后淮川一行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人参精说的树下。
淮川对眼前的棋盘略有些眼熟,回忆一番。
这似乎是十几年前他与医仙下的平局。
人参精跟在他们身后,生怕他们跑了,对他们吹嘘:“这是我家大人与荒域里的大神下的一盘棋。”
“两人下棋的时候带了天地异象,一颗颗子落下天边电闪雷鸣,天空暗无天日,似在拿着天上星辰在下棋,旁人观不去奥义。”
淮川想了想,没这回事。
倒是狐茵这种没见过世面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人参精:“唯独我,在二位大神下棋之时观出了道韵,生出了灵智,成为大人手下一员大将。”
淮川这才有些惊讶,难怪上次上门来,未曾见过这个小东西,原来是那时候生出的灵智。
人参精见到他们被自己唬住,心里也越发得意:“虽然这盘棋看似是平局,实则黑棋已被白棋逼入绝路,只差一个就会输掉,荒域里的那位大神觉得丢了面子,索性乱下一子,我家大人提出了平局,自此这盘棋就被留在了树下。”
江画伸出头去看,看见了棋盘上白子占据上风,黑子有被白子囚困之意。
淮川略带笑意道:“你家大人执的白子?”
人参精点点头:“自然。”
淮川笑意更大了。
明明是他执的白子,医仙执的黑子,下到最后,医仙乱下了一子,然后提出平局。
淮川摸不透医仙的底子,也乐意交他这个好,也就放过了他。
人参精道:“我不计较你们之前的冒犯,让你们执白子,下吧,一子破了这局,就算你们过关。”
人参精人也精的很,因为自家大人喜欢下棋,开智以来就在跟着大人学习下棋,学了十几年,光就研究这盘棋就研究了好几年。
若要它执白子动这些棋,它也不知道怎么破局,哪怕这黑子看似被围困,实则只要有个突破口,就重新活过来。
人参精看着淮川走过去拿棋子,在心里算了算,这盘棋足够拖延到大人回来了吧。
棋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落子声。
人参精赶忙说:“哎,你也太莽撞了,你知不知道……”它说着说着,就见到棋盘上的黑子彻底不能动弹了。
人参精瞳孔一缩,嘴里不停说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淮川:“我想考验应该过了,不知可否让我娘子先恢复原状?”
人参精还沉迷在棋盘里,闻言挥挥手,丢出一包香囊:“闻一闻就好了。”
江画迫不及待地抱住了香囊,恢复成了原状。
江画没立刻下来,而是抱着淮川地脖子赞了一句夫君真厉害。
淮川见她猝不及防变大,双手公主抱起了江画。
主要是刚刚太热了,淮川的麟片还没收起来,凉嗖嗖的让她很舒服,之前还能在手心里享受着空调,这会人变大了,就不太好意思一直缠着。
江画一次吸了个够,就跳了下来,狐茵赶紧见机变成了巴掌大的小狐狸,咬了咬江画裙角,试图让江画注意到她。
江画摸了摸狐狸脑袋:“方才你没事吧。”
狐茵:“嘤嘤嘤,江画姐姐,我的毛都烫卷了。”
淮川低头看着对江画撒娇的狐茵。
羊驼对着狐茵打了个嗝,吐出了一丝带口水的火苗,直接烧焦了一小块狐茵的后背毛。
狐茵尖叫一声,身上带着羊驼的口水味和焦黑的毛窜入刚刚人参精哭出来的水塘里。
淮川收回了作恶的手,羊驼走进医仙精心养护的药田里,从里面挑出了一根看起来最好吃的,一口咬了下去。
江画注意到羊驼在吃人家药草时,羊驼已吃了好几根了,不过不明显,明显的是,羊驼踩在药园里留下的蹄子印。
江画趁着人参精不注意,她赶紧把羊驼从药园子里拉出来,掩盖住蹄子印。
江画:“淮川,我们走吧。”
淮川侧头,他脸上的鳞片还没完全收去,左眼角到太阳穴位置有一片明显的,翘起来的白鳞,好像一片花瓣长在了他脸上,给人一种妖异的圣洁感。
这是方才烧起的,因为缺水,一时间没有平复下去。
江画:得想办法把这妖精给办了。
淮川:“你不是很想见医仙吗?”
这一问直击了江画的灵魂。
江画稳住自己的表情:“那是,那都是因为你,就算你的眼睛治不好,或许还能期盼医仙仁慈,教我一两手药膳,给你补补身子。”
淮川轻声道:“是吗。”像是问她,更像是在问自己。
江画点点头:“现在我们闯了这么大的祸事,我怕医仙把我们炼成丹丸。”
淮川忍住笑,按照那人喜怒无常的性格,江画说的确实有可能:“走吧。”
江画舒了一口气,一手拎起狐茵,一手抓住淮川往门外挪,被门外正欲走进来的人抓了个正着。
来人背着药箱,手持竹杖,眼睛是眯着的,面上带着天然的笑脸。
除却摄人心魂的美貌,唯一的异常便是他满头银雪般的长发。
江画:有点想爬墙了。
他往自己乱七八糟的庭院扫了一眼,笑出春风般的温柔:“果然,来的是恶客啊!”
江画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久了些,这让淮川察觉到了。
淮川:“久仰大名,医仙孔修歌。”
孔修歌笑吟吟地朝淮川伸出手:“好久不见啊。”
淮川握了上去:“未曾见面,何来好久不见,听说医仙医术了得,淮川正对此有些许研究,还望医仙能指点一二。”
孔修歌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老夫认错人了,老夫有个朋友眼也有疾,不能视物,同你是长得相当相似的,一眼看去,老夫还以为就是他本人站在这呢。”
江画使劲憋住笑,孔修歌这人,明明长着一张少年脸,却一口一个老夫,让她分外出戏。
淮川孔修歌两人相视假笑。
淮川:“不知如何称呼医仙大人?”
孔修歌:“孔修歌。”
淮川踩在孔修歌底线上:“哪个歌呢?止戈的戈吗?”
孔修歌笑容一滞,两人交握的手一直没放开,两方逐力,孔修歌先败下阵来,握着的手自然松开了。
江画轻轻咳了一下,试图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孔修歌倒是注意到了她,她周身气息清澈,没有一丝业力,这放在他的眼中,就如同一个金光闪闪的大灯。
她身上带了大海的气息,是海之眷族。
孔修歌猛然想起,之前好像跟淮川说过,要成真龙,需得有一颗真正的龙心。
难不成,面前这个女人,是一条真龙?
淮川没有让她侵染上荒域的气息,倒是稀奇。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孔修歌笑容渐渐扩大。
其他信息因为帷帽挡着,他看不真切:“这位姑娘,我听你肺中无杂音,咳嗽中正有力,气息也不喘,缘何咳嗽啊。”
江画清醒的认识到,这也是一个难搞的茬子。
江画道:“医仙大人,只是喉咙微痒,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