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藤一扇子敲在他头上:“要去送死你去,我就不奉陪了。”
孟端意气风发:“别啊,他们不是要去找那疯子吗,我们一起去看看,是不是他受了伤。”
乌藤动作一顿,眼中划过一抹深意。
乌藤:“走。”
*
天界连日来有几番大动作,首先是积年悬案,被上一任法神或多或少放过水的,其次定过罪的,没有定过罪的,只要有疑点,就不放过。
这则是囊括了关于江画的案子。
不止外面的人惶惶不安,就连法殿也对此事颇有微词。
清荀力排众议,誓要肃清天界风气,还无辜者一个清白。
这让本就有鬼的人开始连连动作,真让清荀揪出了几个冤案。
听到消息后的宋栀蓉开始慌了。
清儿一遍遍安慰她:“公主,查不到的。”
宋栀蓉根本不放心,对着清儿道:“替我梳妆,我要去见父皇。”
清儿劝不过,只好帮宋栀蓉打扮起来。
等着她慌慌张张跑去找天帝,清儿写下了一张小纸条,塞进了自己腹中。
天界将乱,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中。
第三十六章
江画一行人也不知走了多久,远处不再是平丘黄沙,隐隐可见许多座山重叠在一起,连成山脉。
怪异的是,这些山看上去都是白色的,仿佛裹上了雪花。
而江画要找的医仙,就在这几座山中。
她要找他,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原小说中,医仙可以说是除去淮川的第二大幕后反派boss。
其人原是九重天上,令人敬仰的上神,他一身天下无人匹敌的医术,流淌着神农氏的血脉,据说天帝也找他救过命。
只是后来,他遭了情劫,医仙冒犯天界禁忌,夺取生灵命数,也未将人救回来,自此堕仙印深深刻在了他额间。
本来以他的罪行,是要被天雷劈死的,只是被他救过的大佬们还欠他一份因果,只好掐了个中,将医仙流放荒域,永世不得放出。
原著里江画走投无路之时,也到过医仙的地盘,医仙惊为天人,对着江画呵护备至,让江画在荒域过了好一段清静日子。
直到后来江画无意中发现,自己竟是医仙情劫的替身。
医仙根本不是喜欢她,他只是馋她的脸和身子。
到了结局,她把自己的眼和心送给了淮川,把躯体留给了医仙,魂归虚无。
江画想想都捶胸顿足,把写书的塑料姐妹骂上百来遍。
江画一直没忘记这个崽种,只是寻不到合适的机会出来罢了,这次出门,她特别绕路,就是去好好讹医仙一顿的。
还没到山脚下,淮川拦住了她。
江画:“怎么了?”
淮川不知何时拿出了一个白纱帷帽:“带上这个。”
江画心底掀起惊涛,她正要靠着这张脸去勾搭医仙呢,是巧合?还是淮川知道了什么了?
江画心中千回百转,面上面不改色:“为何要戴这个?”
淮川指了指那些白色的山:“这些山上都是瘴气,若是不小心吸入,有的有毒,有的会让人陷入幻境。”
江画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上面满满都是雾气,她只好戴上。
江画白纱后的脸若隐若现,只能看出个优美的轮廓。
江画:“你们不带吗?”
淮川摇摇头:“我对这些免疫。”
江画好像找到了怎么也毒不死淮川的原因。
狐茵也幻化出了一个小帷帽戴在自己头上,紧紧跟在江画身后,羊驼若无其事的从地上叼起一根毒草就嚼。
江画瞄向了狐茵露在帷帽上的狐耳朵,她手痒痒。
狐茵察觉到她的目光,害羞的动了动耳朵。
淮川漫不经心的瞥了一下。
狐茵又马上缩了回去,怯怯的说:“里面的路根本看不清,很容易迷失,我们最好拉在一起。”
江画思索几番弯下腰抱住了巴掌大的狐狸。
淮川对着江画伸出手:“跟着我。”
江画顺从的握住,温凉如玉触感让她心神一晃,让她想到了之前这块玉在身上游走的感觉。
前方的迷障越来越厚,江画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朝着淮川拉扯的方向走,她双眼有些迷离:“夫君。”
淮川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不要去回忆之前的事情,他另一只牵着羊驼的手紧了紧:“凝神,闭气。”
江画被这一声敲清醒了,知道自己这是着了道了,立马凝神闭气。
狐茵亦是不好受,虽然提前戴上的帷帽挡住了绝大部分瘴气,可当他们靠近的时候难免有遗漏的。
狐茵走入迷障,一瞬间就陷入了狐怜给她的噩梦中。
因为执念过深,当她想要屏蔽五感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又回到了那噩梦般的一夜。
那时她才一岁,还在母亲的怀中酣睡,就被姐姐找上了门来,将父亲一剑枭首。
她睁开眼时,只见到狐怜满身戾气,嫌恶地看着她。
狐怜双目赤红握着剑的:“你竟然敢,你竟然敢和一个废物生下一个杂种!”
狐茵只听到母亲慢条斯理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发现时已经成胎了,打下来伤的是我自己。”
狐怜气得跳脚:“你真下.贱!这让我以后出去,如何去见那抛妻弃子的男人!”
狐怜母亲讥讽一笑:“别异想天开了,我的女儿。”
狐怜不管不顾,朝她伸出爪,想要将她掐死在襁褓中。
狐茵就看着母亲拦住了发疯的狐怜:“留着她,混了血的杂种继承了我族的天赋,还继承了她爹的体质,以后兴许还能起点作用呢。”
那时候狐茵懵懵懂懂,就这样被决定了人生的命运。
狐茵以为自己记不清了,没想到只是埋在心底深处。
狐茵就要朝黑暗中越走越远时,头上敏感的耳朵传来抚摸感。
狐茵瞬间从迷障里清醒过来,眼皮还没睁开的时候,听到了一道温柔的声音:“淮川,为什么狐茵还没醒过来?”
淮川察觉到狐茵气息醒来:“快了。”
江画摸着她的耳朵,担忧道:“狐茵妹妹,快醒来。”
狐茵睁开了眼缝,蹭了蹭江画的手。:“江画姐姐。”
江画顺势松开了自己揩油的手:“醒来就好,我们到山顶了。”
狐茵四处看了看,山顶已经没有了瘴气,只有一座木屋庭院,突兀地矗立在大片林地上。
淮川上前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庭院里半天没有回应,淮川转过身对他们摇了摇头。
江画道:“那我们在此等着?”
淮川思考一瞬,在门上踹了一脚,本就不堪一击的木门飞了出去。
江画看得目瞪口呆。
庭院里多了些悉悉索索的声音。
有一道孩童般的声音含着愤怒道:“大胆!谁!!!谁把大人的门踹了!!!”
江画等了一会,也不见院内出现个人影。
“你!你往哪瞧呢?我在这儿呢!”
一个还没有她手掌长的一个萝卜精,跳起来打了她的膝盖一下。
江画:“噗。”
狐茵从江画手上跳下来,好奇地嗅了嗅萝卜精,随后张开了嘴。
萝卜精吓的吱哇乱叫,和狐茵追逐起来。
江画问淮川:“这个萝卜精,便是此处的主人吗?”
萝卜精一愣,狐茵顺势咬住了它的手臂,它嗷嗷几声,骂骂咧咧道:“你才是萝卜精,你全家都是萝卜精!老子是万年人参!”
第三十七章
江画将两个小家伙掰扯到一边。
江画:“狐茵,不可无礼。”
狐茵耷拉下脑袋,因为它闻着实在是太香了,让人忍不住下口。
不过这萝卜……人参精皮糙肉厚,她一口咬下去差点没崩了自己的牙,泪眼汪汪地埋在江画裙角哭泣。
淮川问:“你家主人在否?”
人参精揉着自己的胳膊,觉得此人身形有点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它也不想了,重哼了一声:“不在!”
江画声音温柔姿态放低,像是正经求医问药的人:“你可知道你家主人何时归?往哪里走了?”
人参精:“关你屁事!”
它平日仗着自己主人的威势,狐假虎威惯了,这群不速之客,上来就踢坏了主人的大门,还给它一顿好咬,人参精态度自然也不好。
江画眼神微动,淮川淡然一笑,人参精打了个喷嚏,背脊微凉。
江画:“我等慕名远道而来拜访此间主人,传说阎王要人三更死,医仙留人到五更。”
人参精动了动自己的小触须,与有荣焉的挺了挺胸脯。
江画话锋一转:“但天下第一医仙家风如此恶劣,难怪别人家门庭若市,此处门可罗雀,倒是我们来错了地方,夫君,走吧。”
淮川感觉到江画捏了捏他的手,示意自己配合她。
江画一手拉住淮川,一手抱着小狐狸,转身走了。
人参精傻眼了,它刚刚还沉浸在江画的彩虹屁里,转眼江画就走了,这打了它一个措手不及。
江画在心里默默倒数着。
人参精心急如焚,它常年为医仙大人看守院子,甚少下山,不知外界对医仙大人是个什么评价。
今日一听江画的奉承有些飘飘然,之后又听见人说家风恶劣,就慌了神,这人要是把这话传到山下,那该如何是好?
见江画越走越远,人参精咬咬牙还是开口了。
人参精:“慢着!”
江画心里倒数到了第三个数。
她没有回头,淮川正疑惑,人参精伸出了长长的胡须锁住了江画的脚。
江画寒声道:“怎么,留不住人便要杀了我们吗?”
狐茵毛都炸起来了,对着人参精龇牙咧嘴。
人参精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我,我没有要杀你们,我不会杀人,刚刚,刚刚那都是考验。”
江画这才回过身正眼看它,莞尔一笑:“我等通过考验了吧?”
人参精正想说不通过,江画直接堵住了他的话:“我就知道是我们误会了,医仙宅心仁厚,怎么会不让我们看病呢。”
人参精:……
它用见了鬼的眼神看着她,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堵的难受。
江画:“医仙大人在吗?”
人参精摇摇头:“大人外出采药去了。”
淮川:“在东方那片药田?”
人参精这才重新注视,之前那个让它有点熟悉感觉,又被它不自觉忽略的人。
人参精道:“是的。”
淮川:“去了几日了?”
人参精:“四十七日了。”
淮川对着江画道:“明日就回来了。”
人参精心中一哽,怎么这个人比它还清楚?
江画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夫君你怎么知道的?”
淮川手心里捏着传讯令,一本正经道:“我虽失明,但耳朵灵,之前听过几回医仙的故事,每年医仙会抽出四十八日外出,打理他的药园子。”
江画:……你就扯吧。
不过这一番话确实唬住了人参精,它也算了算日子,确实每年医仙大人会外出一段时间,应该或许可能,与四十八日相仿。
江画崇拜道:“夫君真厉害!”
淮川咳了咳。
人参精试图找回一点场子,又怕江画拿捏住把柄,斟酌片刻道:“你们还没有通过考验。”
这一番话吸引了所有人转头看它,人参精怂怂地缩了缩脖子,想着自家主人的嘱咐,又梗着脖子道:“你们只是通过了第一关!还有两关没有通过!”
它想着,明天医仙大人就回来了,何不拖一拖,让医仙大人来解决。
它对自己的大人有着盲目自信,大人一定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的。
江画问:“还有两关是什么?”
人参精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入内,第二关考验在院子里。”
人参精一进院子就不见了踪影,江画后脚走入,身形直接缩小成半只蚂蚁形状,原本地上不起眼的杂草,现在对她来说是参天大树。
似乎好像就她一个人变了,淮川还站在她身边,似乎在疑惑江画哪里去了。
原本被江画抱在怀中的狐茵,从空中掉落,懵懵地砸了个大包。
江画大声喊他们也听不见。
也是,谁能听得见一只小蚂蚁的叫声呢?
淮川察觉到什么:“狐茵,在这一尺之内找一找。”
狐茵吸了吸鼻子,在淮川规定的范围内找寻着江画的踪影。
羊驼憨憨傻傻的咬着草,巨大的鼻头对准了江画,喷出一口气,直接把江画吹得老远。
江画深呼吸几口气,暗示自己那只是一头蠢羊驼而已。
杂草遮盖了她的视线,狐茵与江画擦肩而过。
江画无奈,只好伸出了自己的神识。
现在满院子都是淮川释放出来的神识,江画这一点不明显,就像是落入蛛网的蝴蝶。
淮川瞬间锁定了江画的神识:“你在哪?”
江画尽量控制自己不撅过去,与淮川交流起来。
江画:“我变小了,在你们脚边,快!我坚持不住了。”
这种精神相合的感觉并不好受,哪怕淮川不带有半点攻击性,江画仍旧像喝了八斤二锅头,头晕乎乎的。
淮川顺着她的精神脉络,一瞬就锁定了江画。
他蹲下.身,摊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