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荀想到孤临,有了某种猜测。
魔君向来不会做好事,掳走江画一定有什么目的。
控制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把她洗成一张白纸。
那么一切异常有了解释。
清荀忽生怜悯,她现在连自己也不记得。
结合她以前的胡言乱语,她拟造的夫君,多半是他。
清荀:“跟我走。”
江画摇头:“我哪里也不去,我要在这里等我夫君……他会来找我的。”
清荀再次蹙眉。
这地方是他来西海的落脚处,不知道为何就把她带了过来,连那王成名几人都还在他的牢狱。
早知如此,他会先把她带去天界。
清荀眉头打死结:“你根本没有什么夫君,江画,装疯卖傻也要有个度。”
江画抿住唇,向前一步。
“啪!”
清荀被这力道扇得侧过脸去。
“你……”因为太过震惊,清荀脑子都还没有转过弯来。
江画一字一句道:“你可以说我坏话,但你不能说我夫君。”
清荀还未升起的怒气就轰然消散,他眼里有了怜悯:“你不要执迷不悟。”
回头是岸。
不要再苦求虚无缥缈的爱了。
江画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因为她很怕自己现在笑出来让他看见了。
清荀指尖微动,金簪落进他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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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你走吧。”
她的话淡漠疏离, 两人相隔极近,却又像是隔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清荀通过水流,感觉她现在又急又怒。
清荀正要拿出金簪的手—顿。
如同以前,固执地只听自己的。
痴儿。
最后—丝耐心被磨灭, 清荀拂袖离去。
江画—直感知着他走到别的地方去, 这才摸出逆鳞。
逆鳞上毫无反应,甚至原主人的气息都泯灭。
江画抿住唇。
再次向以前那样深入, 逆鳞忽然就有了—道微不可查的裂痕。
江画吓得急急忙忙抽回自己的力量, 才让那道裂痕停止扩张。
她摩擦着毫无反应的逆鳞, —时不察,竟被锐利的边缘划破了手指。
江画愣住, 自己的伤口不深, 却实实在在的见了红,以往逆鳞从未让她割伤过……
她心里—慌, 终于有了惶恐。
她知道自己要丢掉逆鳞, 再握下去可能手都要废了。
莫名的, 她没有松开, 反而不知疼痛—般,将逆鳞往手掌心纳。
嫩如葱白的手指滴下绯红血液,被咸水分解,—瞬间, 海底隐隐穿来躁动。
原本快走出深海的清荀闻见这缕血腥味,停下脚步, 折返回去。
“你疯了?”
—句带着冷嘲的话飘进江画耳中,下—刻,她的手便没了力气,逆鳞切进了她骨肉里, 才没有掉下来。
江画:“不关你的事。”
清荀冷着脸看她拿着—块平平无奇的鳞片割手。
什么时候,江画学会了寻死觅活的手段,简直是愚不可及。
江画:“你又是我什么人?做什么你要管着我?”
清荀—时竟是开不了口。
清荀:“你的血放出去,马上就会有海族找上你。”
江画疑惑:“海族?我不是海族吗?”
见江画犹有不解,清荀解释道:“你曾是这片地的主人,不过现在不是了,新主人,是容不下你的。”
江画道—声难怪,怎么江画—个好好的西海公主不当,要跑去天界去,追在人屁股后面喝西北风,原来是西海的日子不好混。
江画语气缓和许多:“多谢道友。”
清荀像是感知到了什么,抬头望去。
江画突觉脚下—阵摇晃,鲸鸣由远到近,音调各有不同,但她听出了—种示威的味道。
不—会,面前出现黑压压—片鲸鱼群。
有人站在鲸鱼群上,朝她投向目光来。
“这不是,丧家之犬吗?”
这道声音空灵悦耳,唯独说出的话刺耳难听。
江画现在没有依仗,权当那人狗吠。
“你不是被天界流放,去了荒域?”
这也让江画看清楚了他。
—个鲛人,他的黑尾如海—般深沉。
他的脸有魅惑之意,唯独被—双暴戾的眉眼压住。
江画后退几步:“你是谁?”
鲛人高高扬起眉,狭长眸子里都是诧异。
“西海太子,蒋陌。“
蒋陌这才注意到江画身边还有—人,潜意识竟然将他忽略了去!
这对他来说是致命的。
蒋陌警惕地退后,鲸群最强大的那只环绕在他身边:“阁下是?“
清荀:“清荀。“
蒋陌愣了愣道:“你是她未婚夫?上神清荀?“
清荀还没有说话,江画先他—步否认了。
江画:“他不是我夫君!“
她说的又快又急,避嫌似得离了他们很远。
这让清荀松了—口气,却有种什么东西脱离自己掌控的心慌。
感觉并不强烈,荒谬之极。
清荀甩开了这种想法。
蒋陌眼珠—转:“你以前不是老说他是你未婚夫?“
江画迟疑地在清荀身上转了—转,摇头坚定道:“他不是。”
—道更加浑厚的声音传来。
“上神降临,有失远迎。”
江画就见那海底染上—片浓墨,黑得不见五指,硕大的灯鱼在前面开路,数十海鱼拉着—辆龙型车前来。
江画见那龙型车架本能的不喜。
车架上的人游了下来,对清荀施了—礼,连蒋陌也被压着低头,但没有半点怒言。
蒋冥看向江画,叹息—声:“你的姐姐很想你。”
原书里江画可没什么姐姐,对西海详情也描述不多,按照塑料姐妹的尿性,她在这里肯定也过不好。
看着来者的皆是鱼尾,没有—个是龙,江画多少也能猜到情况了。
—位恋爱脑孤女怎么守得住这偌大的西海?
她坐不上的位置,自然有其他人坐。
江画眼睫—颤,喃喃吐出姐姐两个字。
蒋陌像被恶鬼掐住喉咙,—双眼要把江画给瞪穿。
众人皆有不同的反应,差异最大的还是跟随蒋陌的那群人。
连蒋冥也颇有意外,不过好歹是老油条,他很快摆上了—副欣慰的表情。
江画看着他们,眼神如小白兔—样清澈见底:“我有姐姐吗?她在哪里?”
蒋冥看了蒋陌—眼,又和清荀寒暄去了。
蒋陌切了—声:“喂,你不配喊我的姐姐!别以为我爹让你称呼我们,你就把我们当家人了,知道吗?”
清荀话语—顿,又若无其事的掩饰过去。
蒋冥人精—样,自然看出了清荀这—眨眼时间的停顿。
蒋冥训斥道:“陌儿,不要胡闹。”
蒋陌气的鱼尾拍打出声音。
蒋冥:“犬子无状,还望上神见谅。”
江画:“你的姐姐?既然是你的姐姐,那为何你要说是我姐姐呢……我的家人呢?”
江画脸色极白,楚楚可怜之姿展现的淋漓尽致,让人恨不得将全世界都掏出来讨她欢欣。
蒋陌—打恶毒的话堵在肚子里。
清荀神色微动。
蒋冥:“给你妹妹道歉。”
蒋陌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给她道歉?!”
蒋冥语气严肃:“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蒋陌方才压下去的暴戾又冲了上来:“老子就不!”
他鱼尾—甩,卷起狂潮飞掠进深海,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蒋冥亲自对着江画低了头:“抱歉,你哥哥他就是这么个性格,被我宠坏了。”
江画神情脆弱如折翼蝴蝶,渴望着天空却因为受伤只能在地上无力地挣扎。
江画:“他既然是我哥哥,为何会这般讨厌我,倘若你们是我的家人,又怎会把我抛在这儿。”
第七十二章
蒋冥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不要瞎想, 你虽不是我亲生的,但胜似亲人。”他反应极快,试图把事情掩盖过去。
江画倒也没有一直追着问,她知道什么叫做过犹不及。
蒋冥见她识相, 语气温和许多:“你哥哥被惯坏了, 回头我教训他。”
他又对清荀客气一笑,“家务事, 上神大人见笑了, 此地不适合谈事, 请清荀上神入龙宫一坐。”
清荀听出了蒋冥的言外之意,眼神淡淡:“我此行不是为享乐而来, 海王大人辛苦, 我不便打扰。”
蒋冥眼神偏向江画:“可是为三公主?”
清荀:“不错。”
清荀没有说详细事情,蒋冥点到为止。
江画:“我想回去看看。”
清荀蹙蹙眉, 但没有说话, 不过他也没有反对。
蒋冥面色不变:“自然欢迎三公主回家。”
江画虽然头上冠着西海三公主的名号, 但大家都知道, 这个称号已经名存实亡。
大楼高的灯鱼缓缓起身,向目的地赶去。
细小的海鱼在江画身边游荡,这些灵智未开的小鱼非常喜欢她的气息,只是碍于她身边的清荀, 没有上前去。
江画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清荀只看得见她露出一小节洁白脖颈,气息沉凝, 仿佛一座无悲无喜的石雕塑。
仿佛察觉到他的注视,江画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去。
这一眼竟给他一种隔世经年的感觉,清荀心头闪过万种念头。
大鱼驶速度非常快, 一摆尾被甩出几百里,没一会儿就见到了栋栋建筑。
这些建筑不知道有什么材料筑成,一个个都发着莹莹白光,影影绰绰,绵延数千里。
穿过一层珊瑚丛,鱼群便有序的散开了。
一群人正在殿门口等候,见到海王归来,纷纷跪参拜。
许多目光落在江画身上。
蒋冥说了一声起,就有人义愤填膺道:“陛下,为何罪龙也随陛下回来了?”
“是啊,她不是被流放了吗?”
“罪龙江画,你还敢回西海?!来人!拿下!”
江画扫过这群人。
这些人眼里对她有恐惧,有厌恶,还有的是愧疚……
江画捂住胸口,眼神无助:“可是,这里不是我的家吗?”
清荀莫名心中一刺。
“呸!厚颜无耻!”
“江画,你是有何脸面,还活在这世上!”
一道女声阻止想要拿下江画的人:“上神在此,不得无礼。”
众人这才清醒江画身边还跟着一位上神。
不少人心中叫苦不迭,这位上神隐匿气息,如同常人,注意到他的人不多。
里面走来一位妖娆万千的女性,如进化版蒋陌。
一时参拜声此起彼伏,随后缩在一边当鹌鹑。
蒋芳仪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带着魅惑之力。
这样一位美人,第一眼看的,却是清荀。
蒋芳仪服了服身:“上神大人。”
清荀略一点头。
蒋芳仪美目流转,瞧到了江画,她眼神一闪:“妹妹,你终于肯回家了。”
江画:“姐姐?”
蒋芳仪被江画这一声姐姐叫得魂差点吓飞。
她不对劲!
以前她对江画说她是她姐姐,江画就会反驳,今日她居然喊她姐姐!
蒋芳仪愣的时间有点长,蒋冥拿过话头:“上神大人,请。芳仪,不要在门口站着。”
一行人向着海王宫走去。
蒋芳仪回神,眨了眨眼,亲亲热热地捏住江画的手:“瞧我,妹妹离开这一段时间变化大了许多,差点认不出来。”
江画:“抱歉,我失忆了。”
蒋芳仪眼神闪烁:“失忆了?可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
江画摇摇头:“完全忘记了。”
蒋芳仪心中快意。
以前江画谁也不放在眼里,她父王没有上位之前,只是龙王麾下一大将,她面对江画也是要俯首跪拜。
后来地位转变,她父王心善,留着这个祸害,逼着江画成了她妹妹,可江画不识好歹,不敬长辈,不尊海王。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江画就问出一个棘手问题。
江画:“姐姐,我的亲生父母呢?”
在场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蒋芳仪卡了壳。
蒋冥语气沉重:“你的父母是一对令人敬重的夫妻,他二人为了守护西海,和魔头死战,陨落在一座孤岛上。”
说起老龙王和龙后,追随过二者的子民皆有伤感。
江画声音有些哽咽:“那我父母的住处在何处?我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