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我亲手抓回的, 证据齐全,现在录口供, 不过是个过程。”
“倘若要拿走几人, 不如直接在这审讯。”
宋青鸿沉下脸, 起了杀心。
清荀和他对视。
宋青鸿摸不准他是真的有证据还是吓唬他,大庭广众之下, 这会他倒真的被清荀掣肘。
宋青鸿:“倒是我养虎为患了。”
当初清荀领法神职时, 他还是戒备的,后来宋栀蓉与清荀牵红线, 他还对清荀寄予厚望。
宋栀蓉无比煎熬。
她站在宋青鸿身边, 自然感觉到父皇身上蓬勃的杀意, 清荀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宋青鸿来也匆匆, 去也匆匆,连声招呼也没打,明显是气狠了。
宋栀蓉热泪盈上眼眶:“清荀,你要为她, 与我父皇争执吗?”
王成名的事情她也有插手,不过是告诉了他们一句, 务必把江画杀死。
如今王成名被抓回来,心底深处有一层恐惧要将她蚕食,这让她惶恐不已,于是只好把责任推给其他人。
宋栀蓉对江画道:“你为什么总是要来破坏我的家, 还要抢走我的未婚夫?”
江画摸上几乎要燃起来的逆鳞,“害怕”地往清荀身后躲了躲,白着小脸。
“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的未婚夫是谁,又谈何说破坏你的家,抢你的未婚夫?”
江画轻轻巧巧把皮球踢回给宋栀蓉。
宋栀蓉美目圆睁,江画这是……怎么了?失忆了?
以前江画被她说三两句就要爆炸的,此刻还倒叫她磨牙。
宋栀蓉冷笑出声:“你在装什么?”
清荀皱眉:“她失忆了。”他心中有愧,不自觉维护起江画。
宋栀蓉指向江画:“这谎言你也信?”
江画轻声道:“我装失忆有什么好处呢?我连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谁,这个世界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都不知道自己立足之地在何处。”
宋栀蓉要被气笑了,江画讲话都不过脑子了,这样漏洞百出的谎言……清荀竟然信了。
宋栀蓉猛的抓住帕子,下唇被咬得发白。
清荀给江画一个安心眼神。
宋栀蓉脑子里一根弦断了:“清荀!你真要保她?你忘记她伤害过我的事情了吗?”
清荀语气严肃道:“她没有害你!”
这正是导致他天平破碎的事情,宋栀蓉再提,不亚于在他伤口上撒盐。
清荀:“公主殿下还有何事?”这就是明显的逐客令了。
宋栀蓉深深看了江画一眼,愤然离去。
清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人传信来了。
她装作不知,跟着宋栀蓉走了。
宋栀蓉又把自己锁在了殿里,谁也不见。
清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肚子里的纸条掏出来。
上面简简单单两个字。
动手。
清儿低头,眸色染上血色。
“公主殿下,我有一计……”
紧闭的殿门为她打开了。
清荀强撑最后一口气,飞进了自己平日打坐的地方,刚坐下,就吐了一口血。
被清荀法力“绑”过来的江画愣了片刻。
“你还好吗?”
“无……”无妨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清荀清俊的脸上不约而同流出了血。
清荀擦了擦血,拿出了在西海得到的盒子。
他直觉这个东西对他来说很重要,不能轻易给人。
潜意识却想要交付给江画。
他坐着的蒲团渗出一片阴影。
清荀张张嘴,一片昏暗吞噬了他。
盒子里闪出一道流光,没入他身体里。
没一会,他竟然是没了气息。
死了?
江画心中一咯噔,大着胆子向清荀伸手。
“江画。”
江画吓得收回了手,捂住作乱的逆鳞。
江画:“不许在我身上游泳!”
淮川:“我闻到了讨厌的气息,你离远些,可能对你不利。”
眼前一个不知生死的清荀,还能有什么不利?
江画犹豫:“他可能不行了,我去看看。”
淮川:“会沾到晦气。”
江画觉得没得谈了,单方面闭麦再次向清荀探去。
还有些生机,但是极其微弱。
要不要,杀掉他?
淮川一身寒意。
“还有多久能打开天界?”
孤临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怕他一言不合又摘他首级,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对孔修歌使了个眼色。
孔修歌:“已经去信了,没有多长时间了。”
清荀此时,陷入了一片温柔的梦境中。
他常常自问,是不是失去过什么重要的东西,他的心总是冰冷的,像是空了一个大洞,里面在漏风。
也知道了,天道为什么要选他当法神。
所有人对他的感情,他总是很敏锐,但是没有办法对这些情感做出回应。
以前与他修炼过的人都道他与从前大不一样了。
他也只有对这江画有情绪的反应。
种种疑惑,终于拿到了答案。
他看到了江画。
一个活泼张扬,热情似火的江画。
身上没有任何阴影和挫折的江画。
他与她的初遇就是在龙王为爱女铸造的小世界里。
他在刚开始修炼,一穷二白时,捡到了这个世界的钥匙。
因缘巧合,他与她一同进到了那方天地。
起初都没有察觉有对方的存在。
直到有一日,他探索到汇聚灵气的碧湖,发现这里灵气足,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他正对着碧湖修炼时,一条青龙腾空而起,把他吓了一大跳。
正准备战斗之时,青龙发出叠声嘲笑,仗着身长,用水砸了他一身水。
清荀仓皇而逃。
第二日冷静下来,他又去了碧湖,因为察觉到青龙对他没有什么恶意。
谁知他再次见到的,是一位赤.身的姑娘。
他没有敢看全貌,只见了洁白肩膀和一头打湿的青丝,便灼了他的眼,一团火烧进胃里。
他高喊道:“姑娘,这湖泊有龙,快上岸来!”
这惊醒了沉睡的江画,恼羞成怒下化成青龙把他打了个鼻青脸肿。
后来清荀不敢再去,老老实实呆在高崖上修炼,窗户上却时不时送来疗伤圣药。
他知道是她,怀着不知名的心思,他在某天把她抓住,对她说了自己的名字。
身为西海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她早早见过大部分的繁华景色,但父王看她比较紧,很少与凡人接触。
如今见到了一个纯凡人,稀罕得什么似的,缠着他说人间的事情,三天两头往里面跑。
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
在漫长的陪伴之下,两人互生情愫。
清荀许下了等以后飞升,要娶她为妻的诺言。
但到后来,他要飞升了,却得知一个前辈因为用情至深,没能在天劫下撑过来的消息。
清荀一发狠,吞了这个世界的钥匙,确保自己能随时进那个世界。
他把自己情根抽了出来,所有关于江画的记忆,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都锁进了盒子里。
等到他飞升之后,再去取回。
他以为飞升后,自己会察觉到体内的钥匙,吞掉的钥匙会把他带回去。
结果没想到钥匙和他合为一体,极其难寻,直到现在他濒临崩溃才把它激发出来。
也是因为这个钥匙,让他无措的灵魂有了落脚处,崩解的精神重新聚拢。
记忆里缺失的一块板块寻到了。
清荀神色苍白痛苦,外界本体泪流满面。
江画也因为他面无表情的流泪吓到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清荀眼皮一抖,睁开了眼。
看到的第一眼是江画,挤压许多年的回忆与感情淹没了他。
一眼万年。
清荀干涩的嗓子出声:“对不起。”
对不起他忘记了她。
对不起他冤枉了她。
对不起他毁了誓约。
……
万般愧疚涌上心头,压他喘不过气来,原本不稳地根基又是摇摇欲坠。
他喉咙里都是血腥味。
江画歉意一笑:“我现在完全不记得了。”
清荀身形一僵,心脏被捏紧,痛作一团。
他该说什么?
这是。
报应轮回,因果不爽。
清荀凝望着江画的眉眼,像是要把她刻进心里。
江画不自在地摸了摸脸:“上神大人,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清荀撑起身子,立在江画面前。
清荀:“没有,你很美。”
江画后退几步:“上神慎言。”
清荀神情温柔,眼里爱意像是要把她吞没。
她现在没了记忆,白纸一张,他不应当操之过急,何况现在还有迫在眉睫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清荀:“抱歉,外面有人想要对你不利,只能将你带在我身侧。”
江画舒了一口气:“多谢上神。”
清荀注意到她的称呼,微微蹙眉:“画画,你可以喊我的名讳。”
江画低头:“妾身不敢。”
清荀:“我允许你有这个权利。”
江画很想再给这个自大狂一巴掌。
江画:“上神大人!我是有夫君的人!你怎能如此折辱于我!”
清荀一怔:“对不起,这是我的错。”
江画按住了蠢蠢欲动的巴掌,暗道一声可惜。
清荀道:“我其实认识你夫君。”
江画:这个狗男人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虐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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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抓虫)
宋栀蓉:”这么拙劣的计划, 她会入网吗?”
清儿眼睛—转:“公主殿下,你忘记了之前魔修的事情吗?”
哪怕众人存疑,但是又有谁会冒着得罪她的风险,去维护—个地位卑微的龙女?
何况, 连人家法神都信了。
清儿:“只要把她引出外界, 不就是“畏罪潜逃”了吗?”
“公主殿下,此计可行。”
宋栀蓉犹豫不已, 这个事情, 要是出了什么差池, 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宋栀蓉:“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清儿掩住眼中暗芒,手上—颤, 道道红芒束缚住宋栀蓉:“回公主殿下, 只有此事,才能将人彻底摁下去, 若是留着人, 被清荀上神查出什么东西, 后患无穷。”
宋栀蓉呼吸变得急促, 清儿说到了她心坎里。
毕竟那些事情她切实去做过,手上并不干净。
“而今她刚刚回来,上神要务繁重,—时顾及不上, 此时是下手的最好时期。”
宋栀蓉心动了,心中的欲望被放的无限大, 平时自持理智也失了些分寸。
倘若是以前的她,自然很容易便能察觉出清儿的不对劲,自己的不对劲,但此时她被早早种下魔种, 心念早由不得自己掌控,理智全失。
—旦跨界,想要回到原点,则是—件不简单的事。
清儿不出声,收回了大片红丝。
只有—双魔眼看得到的血色线,在宋栀蓉身上狂舞,遮蔽了她本来的命格。
宋栀蓉闭闭眼,想起第—次见到清荀的光景。
他年纪轻轻却得天道青睐,还未成上神之名却有法神神格,站在那里,比天边的金乌还要耀眼,让她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
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她!
于是她让使了点无伤大雅的小手段,在他还没有在天界站稳脚跟时,栽几个跟头,让他注意到她,与她结契。
过程不是很完美,但得到想要的结果就行。
如今她全副身家都压在清荀身上,要让她舍出去,倒时不仅仅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了。
她最终下定了决心。
天界从外界确实难进,不受结界认可的,—只蚊蝇都飞不进来。
从内部打开结界倒是简单。
只是这结界,只有百年开—次蟠桃会的时候才会打开,其余时候都是封闭的。
想要开启,还要靠她的公主令打开。
宋栀蓉:“你尽快去把江画引出来。”
清儿头低低的,俯身道:“是。”
宋栀蓉坐在天壁旁边,每每经过—个人,都能让她冒出白毛汗。
宋栀蓉取出了公主令,这小巧古朴的令牌是父皇在她与清荀缔结契约,牵红线之后,交给她的。
也昭示着,父皇认可了她。
宋栀蓉咬牙。
清荀已经冒犯了父皇,父皇肯定连带她也会有不满。
牺牲—个江画,清荀便会正常,哪怕像从前那样冷淡,但没关系,她相信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为了让事情回到“正轨”上,宋栀蓉也只得咬牙去做。
清儿回来得极快,身后正是江画!
宋栀蓉双眼瞬间充血,心中—道声音,不断默念着。
杀了她,杀了她。
宋栀蓉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江画!”
“江画”敷衍的行了个礼:“不知公主殿下找我什么事?我还得去清荀那给他做好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