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画天真道:“你知道这家店的招牌菜吗?”
花衣公子眯起眼:“你不知道?”
江画老老实实说:“我是新来的,不太懂这里的规矩。”
花衣公子伸出猩红的舌头,确认江画没有说谎:“招牌菜,一般都是客人自带的。”
花衣公子压低了声音,带着无法忽视的兴奋:“他们会和角斗场的妖兽决斗,死去的一方将会变为食材。”
他正说着,下方的角斗场便传来后厨的声音:“六十一号客人用餐完毕,有请六十二号客人带来的食材。”
江画看向手中的号码牌,正是六十二号。
那角斗场的门缓缓打开,被人推出来一个人,还有一只羊驼。
又有另一扇门打开,推出一头像野猪的妖兽,上一场的血腥味还没散去,闻到血的野猪十分兴奋,在笼中不断低吼,虎视眈眈的看着眼前的猎物。
客栈中传来一半嘘声,一半欢呼。
“请下注!”
江画心里一紧,在决斗场的居然是淮川和羊驼!
场中的一人一羊驼,显然不知道什么情况,淮川抱着羊驼不知所措。
江画演技十足的流下了慌乱的眼泪:“夫君!”
可惜她的声音不过片刻就被山呼海啸声淹没。
掌柜又突然出现,拿着盘子收着筹码,花衣公子往盘子里投了一颗成色极好的兽珠,带着恶意的笑容:“你要是现在下去,还来得及。”
只是他藏了半句话,还来得及一起去死。
掌柜默不作声的站在人身后,只见江画擦了擦眼泪,回头问他:“哪一盘是投我夫君的?”
掌柜指了指空白的一边。
江画拿出了淮川进来之前,给她的袋子,一股脑塞进了空白的一边。
江画喊道:“夫君加油!驼驼加油!”
花衣公子像是见了极好笑的事情:“等会你夫君死了怎么办?”
江画颤抖着牙:“不会的,我夫君很强的,不可能连个野猪都打不过。”
花衣公子不依不挠道:“那要是真死了呢?”
江画静下来,泪眼朦胧的看着下面:“我会给他收尸的。”
花衣公子睁大了眼,捂着肚子狂笑:“看来你是恨不得他去死啊。”
江画摇摇头,神情认真极了:“如果真的出事了,我会把他带走,不会让他成为谁的盘中餐。埋葬好他之后,我会跟他一起走黄泉路。”
第九章
掌柜阴冷的声音冒出来:“你就这么相信,他会留个全尸出去?”
江画:“我相信他。”美人笑起来,如莲花初绽,“大不了,一起死。”
掌柜深深看了江画一眼。
花衣公子冷笑一声:“虚伪!”似是想到了什么,他不再说话,面沉如水的看着下方。
众人都觉得这是一场毫无疑问的演出,野猪将会是压倒性的胜利,所以只有江画一人,压了自己一方,收完筹码的掌柜消失在人群中。
场下的演出正在进行,野猪在笼中不断撞击,淮川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江画抓紧栏杆。
一声哨声过去,野猪被人从笼子放出来,对着最弱小的人横冲直撞过去,淮川就地一滚。
场上顿时嘘声一片,淮川闪的及时,野猪来不及收势,和他们划出一段距离。
淮川迅速跑开。
野猪极为愤怒,后脚蹄子一蹬,又迅速冲着他发起攻击。
好几次都被淮川躲开,江画露出一丝轻松的表情。
场上嘘声越来越多,突然楼上掷出一只杯子,精准的丢在淮川正在跑动的位置。
淮川只顾着身后的野猪了,一时不察,踩到障碍物,滑了一跤。
野猪抓住机会,向淮川撞过去,只见他被撞的高高抛起,又重重摔下。
江画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眼泪不要钱的往地上掉,但还是声嘶力竭的喊出那句口号:“夫君加油!”
花衣公子被江画哭的烦了,嗤笑一声,向着刚刚丢杯子的人丢出一个碟子。
只听见一声哀嚎,便没了生息。
淮川躺在地上不知生死,野猪用头顶了顶,而穿向前翻滚了几圈,没有动弹。
野猪哼哧哼哧几声,对上了羊驼的黑豆豆眼,场上还剩着一只完好的生物,让它十分不悦。
野猪撅了撅后蹄子,咆哮着向羊驼冲过来。
羊驼停止了咀嚼动作,动物本能让它感觉到危险,羊驼嘴巴动了动,朝着飞过来的野猪吐了一口口水。
野猪动作静止了。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探出头去看,闻到了一股冲天灵盖的臭味,一时呕吐声此起彼伏,江画极为明智的先捂住了鼻子,留着嘴巴呼吸。
花衣公子眼瞳缩成一根线,怎么也没有想到,看起来绵软无害的妖兽,既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同样被羊驼口水洗过头的江画对此时的野猪深感同情。
等缓过一阵劲来,野猪疯狂在地上把口水蹭掉,又愤怒的朝着羊驼攻去。
羊驼嘴巴蠕动几下,连喷了多道口水。
江画听见旁边的呕吐声更大了,甚至听到了有重物落地的声音,江画再次捂紧了鼻子。
掌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似乎心情很不好,但碍于规则,他还是没有说什么。
野猪像掉进了酒缸,晕晕乎乎的,一边走一边呕出秽物。
羊驼继续吐口水攻击,最终野猪倒在地上。
羊驼上前试探着上前,发现野猪起不来以后,拉了一坨便便在野猪脸上。
就这样,他们以最出人意料的方式获得了胜利。
江画欲要翻栏杆进去,花衣公子和掌柜伸出手去拦,掌柜快一步,提住了江画的衣领,把她拽了下来。
花衣公子妖瞳透着戒备:“掌柜好快的身手,我差一点就要把她推下去了呢。”
掌柜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来者是客,总不能让客人在我的地盘丢了命。”
看着江画发愣的样子,花衣公子讥笑:“蠢货!这时候下去,只会变成猎物。”
江画想起上一场确实是喊了人,人才上去的。
她赶忙道谢。
后厨又上来了,举着刀对着奄奄一息的野猪刺下去。
尚存气息的野猪长鸣一声,在屠刀下无力挣扎。
血像烟花一样炸开,雨一般落下。
场上鲜血淋漓,血点子甚至喷溅到了栏杆上,众人却对这种血腥的场面发出欢呼。
后厨只简单将它解剖,便朝上喊:“第六十二位客人的招牌菜,上菜!”
一个写着店小三的人走到她身边:“客人,请问要端上来,还是直接用餐。”
江画没管他,直接翻越栏杆下去。
她跑到淮川身边,摇了摇他的脑袋:“淮川!醒醒!淮川你没事吧?!”
抱住他的那一刻,她就认出来这不是原装货。
联系到之前在掌柜身上,感觉到的一丝熟悉气息,江画就明了,淮川使出了一手金蝉脱壳。
剩下的她不知道淮川想演哪一出戏,江画就顺势按着自己的剧本演了下去。
后厨拿着布擦了一下刀,他提醒一句:“客人您要是再这么晃下去,他可能就出事了。”
江画尴尬的放下淮川,掐人中捂着鼻子都没能让他醒来。
江画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后厨:“求求你,救救他。”
后厨无动于衷,店小三端着满满一盘兽珠,走到江画身边,用活泼的少年音说:“客人,请用餐。”
江画说:“我可以用这些兽珠买你们治疗我夫君吗?”
店小三歪歪头:“客人,为什么要救一道不属于您的食材呢?”
江画感觉到不妙:“我们不是已经赢了吗?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店小三的三字都勾起诡异的微笑弧度:“客人,他已经是我们的食材了。”
江画有种哔了狗的心情,这反派还真的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江画站起身,拉住比自己矮半截的店小三:“你们这是欺负人!我今天就要带我夫君走!”
店小三脸上字符都贴在了白纸边缘,挤压成细小的字:“客,客人,您,您这不合规矩!”
神出鬼没的掌柜忽然出现,站在店小三身后。
掌柜礼貌道:“还请客人放手。”
店小三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化成一张纸,从江画手中逃出。
江画带了十分的凝重:“请问掌柜,如何我才能合规矩的,带走我的夫君?我赢回来的这些不够买下一个他吗?”
掌柜将盘中兽珠聚起,算盘打的飞起,用含笑的嗓音道:“好像,还差一颗兽珠。”
江画哀哀切切道:“可以赊账吗?”
掌柜负手:“客人,我这是小本生意,今天要是这儿开了口子,今后这人赊一点帐,那人赊一点帐,我这生意还如何做得下去?”
江画紧了紧拳头:“掌柜,你和我夫君不是好友吗?为何要如此相逼!”
掌柜:“客人,只要在我这里消费过,都是我的好友。”
上面等餐的客人有些开始不耐烦了,催着人要么吃,要么赶快下去。
掌柜有些苦恼,想了想说:“不如客人用其他东西抵账吧。”
他邪异的笑了笑:“什么都可以,客人的眼睛,头发,逆鳞,心……”
龙族头发就是法力,逆鳞就是生命,眼睛便是气运,心脏更不用说,这些都能关乎到自己性命。
江画豁然开朗,这个b一直没有打消动她眼睛和心脏的念头,哪怕他现在和她有了层关系,但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出手。
江画体会到了走钢丝还要防止被风吹下去的感觉。
场外催促声越来越急。
掌柜胸有成竹:“客人,考虑得怎么样了?”
第十章
江画不假思索:“我给你我的头发,还希望掌柜能守信用。”
掌柜颔首,拍了拍手,店小三拿出来一个剪刀。
狗男人要她头发,江画大约也能猜到是什么原因,无非是觉得她现在法力还能对付一般的荒域杂碎,他想要剪掉她的羽翼。
四相权衡下,江画选择了对她伤害最小的。
掌柜见到江画迟迟没有动作,阴森森地说:“莫非客人反悔了?”
江画:“你不用激我,我身上这些东西,在我眼里还不及我夫君半分,拿去便是。”
掌柜脸上看不出什么,但离他最近的店小三,突然感觉到身上阵阵发凉。
他能感觉到掌柜明显不开心了,店小三三个字几乎躲得不见。
江画拿起剪刀正要剪,场外忽然飞来一只筷子,打落了江画手上的剪刀。
江画向前看去,那拿着折扇的花衣公子道:“那颗兽珠我替她出了。”
说完便丢出一颗兽珠向掌柜掷去,掌柜挥手丢在一堆兽珠里面。
店小三感觉掌柜的心情更不好了,他和后厨贴在一起瑟瑟发抖。
掌柜二字黑得几乎要滴出墨,无人敢出声。
掌柜:“客人好兴致。”
花衣公子连扇子都不摇了,满身警惕。
这时江画出了声:“多谢公子。”
江画对着花衣公子行了一个大礼,继续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来日,若是还这一颗,该如何去寻你?”
凝滞的场面出现些许松动。
花衣公子:“乌藤,不必还了,今日让我看了一出好戏,就当赏你的。”
掌柜拂袖而去。
江画看见在店小三和后厨脸上字恢复了正常。
店小三拍了拍心口,小心翼翼的对江画说:“客人,请问您还要就餐吗?”
江画摇摇头:“将我这一盘菜赠予上面那个帮助我的客人吧,我要带着我的夫君回家。”
江画被店小三引着出江客栈。
江画问店小三:“你们这个店在这里开多久了?”
店小三:“客人,您这可难倒我了,我二十年前来这里,这个客栈就一直在这了。”
江画沉吟片刻:“那你们这儿还招人吗?”
店小三脸上的线条晃了晃:“这,我需要问问我们的掌柜。”
江画:“请你们务必要换一轮后厨,你们这的招牌菜可太难吃了。”
店小三打了个寒噤,讨好道:“我会和掌柜提提意见的,客人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羊驼身上驮着淮川,江画牵着羊驼,直到走出客栈门,她才真正舒了一口气。
江画对着羊驼身上的人道:“不必装了,我知道你不是我夫君。”
羊驼上的人身体一僵,没有动弹。
江画:“你若是再不醒来,我便叫驼驼吐你一脸口水。”
碍于羊驼口水名号实在太吓人,羊驼背上的人才悠悠转醒,虚弱道:“娘子……为夫实在没用。”
江画沉下脸:“你叫我什么?”
“淮川”惊疑不定,但她挠破脑皮也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她自信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与主子在一起时,连主子都要恍惚三分,孰料竟叫她一眼看破。
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不然等着她的恐怕是那人的怒火。
“淮川”轻轻咳嗽,咳出了一斤血:“娘子,你不乐意我这么称呼你吗?”
江画:“他从不这么叫我。”
“淮川”冷汗直冒,心底起了杀意,但面前的人她动不得。
“淮川”:“你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