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尤耐心引导着,“你知道我的心意对么?”
沈幼清毫不犹豫的点头。
殷尤便又问道:“你方才说对我情意绝非作假,不是骗我的对吗?”
沈幼清又老老实实地摇头,“怎么会。”
殷尤便笑了,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让沈幼清看到自己眼中的坚定,柔声道:“世间美好的婚事不就是两情相悦么?成亲之人多之又多,两情相悦之人却少之又少,我们是其中的一对,这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吗?”
沈幼清被迫看着殷尤的眼睛,很久之前,她见到殷尤的目光时,只觉得里面情绪复杂莫测,阴晴难辨,根本无法从中窥探到殷尤任何情绪。
而不知何时,她每每看向殷尤时,他眼中的情绪不需多加辨别就能感受到里面的绵绵情意。
不管她何时回头,殷尤眼中都是她的影子,仿佛他一直在看着自己,目光从未离开。
沈幼清和殷尤对视着,最终无奈的小声道:“你总是有办法做到你想做的事情。”
殷尤笑了一笑,珍而重之的在她眉间轻轻一吻,“既然是最想做的事情,我一定是要想尽办法的。”
沈幼清睫毛颤颤,感受到眉间的温热,此刻她的四肢五感变得无比敏感,能够轻而易举的察觉到心脏处传来的悸动。
殷尤同她额头贴着额头,鼻尖似有若无的相触,低声询问沈幼清,声音低沉仿若引诱,“清清,你还没有说出你的答案,我想听你亲口说。”
沈幼清感受到热气在四周升腾,殷尤认真而又带着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执着的盯着她,一副势要听到答案才罢休的模样。
半响,沈幼清听到自己对殷尤轻声道:“好。”
殷尤闻言便不加掩饰的笑开,总是带着冷冽寒意的眼睛弯起,眸子中满满的欢欣。
昔日高高在上矜贵冷傲的权臣,在听到心爱的姑娘愿意嫁给自己时,和任何一个青涩单纯的男子一样,笑意难以遮挡。
沈幼清看见殷尤笑的如此难以自抑,被他那种热烈而不加掩饰的喜悦感染,也忍不住和他一起站在原地傻笑。
她也是想和殷尤一直在一起的,未来可能有很大的变数,但是她愿意为了殷尤的承诺赌一下。
殷尤认真的看着她的脸颊,从眉毛、眼睛慢慢端详到鼻子和红润的唇,只觉得沈幼清真是每一处都长得合他心意,每一处都让他觉得心动。
他轻轻把每一处地方吻过,虔诚又克制的。
沈幼清乖乖软软的站在原地,闭着眼睛任他动作,殷尤用尽十分力气才没让自己失控。
他何其幸运,从他意识到自己的动心到终于忍不住向她走近,沈幼清都一直站在原地给足了他反应的时间,才没让他错过。
往日一心醉于权势,沈幼清在他身边四处晃悠,初时不觉,后来才猛然意识到已经非她不可。
主院外,默一引着沈清濯往这边走,地上有厚厚积雪,默一走时时刻注意着沈清濯脚下,生怕下一秒这个珍贵的小公子就摔倒伤着了。
小公子是沈姑娘的心头宝,沈姑娘是王爷的心头宝……只有他,啥也不是。
沈清濯今日心情好极了,要不是身上大氅太过厚重,他估计是要蹦蹦跳跳着来这里的。
他踩着路边积雪,听着嘎吱嘎吱的声响愉快的笑,不免动作慢了一些。默一已经稍稍走远了一点,又赶紧回来,心惊胆战的看着走路都要皮一下的沈清濯。
沈清濯见他拐回来,就去拉他袖子让自己站稳,一边问道:“默一哥哥,阿姐为什么近日都是来找王爷哥哥的,她不会把我忘掉了吧。”
默一道:“不是,只是小公子最近不是跟着夫子学习么,沈姑娘以为今日你还没回来。”
沈清濯一脚踩在松软的雪上,脚下一时打了个滑,默一心里一惊,扶着他走到清理干净雪的正路上,眼皮子狂跳,劝解道:“小公子,您还是走正路吧,走得快些,您不是急着要见沈姑娘吗?”
沈清濯小大人一样朝他摇头,拢着手深沉道:“哥哥,你不懂了吧!现在阿姐和哥哥肯定在一起,我去的晚了些,他们就可以独处的时间长一些。”
默一:……他一时有些感慨沈清濯竟然也如此上道了。
沈清濯又道:“哥哥,你知道怎么说我阿姐和哥哥如今这个情况吗?”
默一猜着他大概是要说什么,就老实的摇头。
沈清濯心满意足可以炫耀一下自己新学的知识,神气极了,“夫子说,用高深的、有文化的词来说这种情形,是他们在耳鬓厮磨、眉目传情、调风弄月……”
默一慌得连忙打断他,表情复杂,“小公子,你近日不是学的下棋和骑射吗?”
沈清濯道:“是呀,但是夫子什么都知道,我问夫子这种情况怎么说,夫子告诉了我好多词语呢!”
沈幼清说着,又想起什么,挠头道:“不过,夫子后来听闻我是用来跟阿姐和哥哥说的,他就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说王爷与阿姐应该用红袖添香来说,但是我觉得不太对,阿姐才不会磨墨呢!”
默一心累道:“小公子,你还小,红袖添香用着刚刚好。”
沈清濯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只觉得还是刚刚他说的词合适,毕竟有时候哥哥和姐姐经常对视,然后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二人一路慢悠悠的,终于晃到主院。
沈清濯一如既往要准备大喊屋内两人,默一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示意他噤声,沈清濯不明所以地看他。
默一盯着关紧的屋门飞快地在心底推理,想起上一次、上上一次、之前不知多少次的惨痛经历,只觉得还是等沈姑娘自己开门出来比较好。
自己曾经在死亡边缘作的死,还是不要让小公子经历了。
他拉着沈清濯的手,一本正经地提议道:“小公子,你看我们要不要回去再把一路上没扫干净的雪重新踩一遍?”
沈清濯看了看近在眼前的门,纳闷道:“为什么?”
默一看着远方白茫茫的雪景,沧桑道:“你的夫子大概还少教了你一个词,叫做如胶似漆,就是说旁人不能随便打扰的。”
沈清濯似懂非懂的点头,默一拉着他去踩雪,一边和他道:“小公子,大概你的王爷哥哥过一段时间,就成了你的姐夫了。”
沈清濯喜闻乐见,“那还要过多久?安安都等了好几个月了。”
默一想起之前王爷几次三番让他去同管家说要整理库房,把物品该登记的登记,忽然顿悟。
他心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道:“快了快了。”
沈清濯就放了心,“可太好了!”
默一也在心中跟着说了一句,可太好了!
最后沈幼清还是和殷尤商定好了过几日一同出去采购。至于婚事还是要和康宁侯府打交道,毕竟沈幼清说到底是沈家的姑娘,殷尤不想她烦扰,就先略过此事不提,反正他心里另有一番主意。
沈幼清还真没担心那么多,她并不是很在意古代出嫁各种规矩排场,虽然对于要先回康宁侯府还有点郁闷,但也并不十分放在心上,毕竟殷尤地位摆在那里,也不会有人真敢对自己摆脸色。
说定了这个事情沈幼清就要离开去看安安,打算看看他身形给他裁制几件新衣服,顺便透露一下她和殷尤的事情,毕竟那孩子对这个惦记的紧。
刚打开房门时却瞧见安安已经在屋外面了,正和默一在路上你一脚我一脚的踩雪玩,看起来开心得很。
沈幼清对着玩的开心的沈清濯唤道:“安安,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两人扭过头,默一弯腰朝她行礼,沈清濯则笑着跑向她。
沈幼清对默一点点头跟他问好,一边拉过沈清濯的手,察觉是温暖的便放了心。
她拉着沈清濯往四季苑走,沈清濯跟在她后面好奇的问道:“阿姐,你在和哥哥说什么啊?”
沈幼清回道:“说过几日我们一起出去看花灯,你要去吗?”
沈清濯欢呼,“当然要去!那哥哥会和我们一起吗?”
沈幼清抿着唇笑了笑,道:“当然,而且不久以后哥哥会和我们一起做很多事情。”
“是要和我们住一起吗?”
沈幼清想了想,觉得也是,就点了点头。
沈清濯更开心了,悄摸摸回头朝着默一看过去,只觉得默一说的如胶似漆特别形象。
这样看来,他好久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
第40章
临近过年,百姓们都待在家里和家人享受难得的清闲日子,偶尔也出门遛弯同街坊邻居唠唠嗑。
除了邻边的各种杂事,他们最热衷的还是讨论上京城中高门大户之间的恩怨纠缠。
馄饨摊前几个人凑在一起笑说一些闲话,从庄稼收成转到花魁姑娘,最后拐到云王府的沈宜年。
中年男子咂咂嘴,叹息道:“当初沈家二姑娘不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吗?没想到嫁了人这般疯魔模样。”
另一位留着胡子的人也跟着叹气,“是啊,当初她和云王爷爱的轰轰烈烈的,我一个大男人听着都觉得不容易,如今还是没能落了俗套,待在后院里同人算计来算计去,和其他女子倒也没什么区别。”
另一位带着厚帽子的瘦小男子胃寒一样缩了缩脖子,吸溜了一大口热腾腾的馄饨汤,抹了把嘴道:“那能不一样吗?我看她也是被云王爷逼的,云王爷的妾室一位一位的往府里抬,她也越来越疯,前几日不还忽然发脾气发卖了云王府一位舞姬,那舞姬只是去跳个舞贺年罢了,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她。”
中年男子不以为意道:“娶妻纳妾的倒是没什么,当初云王爷说非沈宜年不可的时候,我就觉得不靠谱,如今一见果然如此。他一个王爷,能一辈子只要一个沈宜年才怪呢!”
小胡子男人忽然重重咳嗽一声,对着几人压低声音道:“你们看那边那几人……可别是我看错了。”
另几位吃馄饨的听着他的话,也都偷偷摸摸往后瞧,却见长安街那边走来几人,两个大人还有一个不大的小少年,正沿着街边铺子慢悠悠走着四处看东西。
两个大人一男一女,那女的一身青色裙裳,披着厚实的白绒披风,手里拿着纸一样的东西到处打量着,时不时侧头跟旁边两人说些什么。
她身边跟着的是一名披着黑色大氅的高大男子,周身的气质便透着上位者才有的贵气。他手里牵着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小公子,正一手拉着那男子一手拿着油纸包吃东西,看起来欢乐的很。
那男子感觉异常敏锐,几乎是他们才把目光放过去,那人就立马察觉到了,漫不经心的朝他们看来。
几人连忙收了目光低头吃馄饨。
那人也就随意一瞧,很快收回目光,注意力又放在身旁女子身上。
仗着馄饨摊离他们距离远,几人压着嗓子嘟囔着,“那是端亲王吧?他旁边那个是沈家大姑娘,我认得她,前几日圣上册封的永安郡主。”
小胡子点头,“是他们,不过永安郡主也叫不长了,我们估计快改口称她为端亲王妃了。”
沈家大姑娘沈幼清,经历最为丰富坎坷的奇女子。她曾经因为云王没了清河郡主称号,结果转身就又被册封为永安郡主。
曾经追求端亲王闹得京中众人皆知,他们还都看过她的笑话,结果转身端亲王就亲口求旨要娶沈幼清为正妃,皇帝都只能应允。
虽然传闻听得不少,但是实打实见到他们二人走一起逛街还是第一次,几人一时有些好奇,非常想瞧瞧那边情形,碍于殷尤的脾性,又都不敢那么明显。
之前他们对于端亲王和沈幼清的关系只是靠听听八卦以及其他人的胡乱推理来了解,而且为了满足他们设想脑补的爱好,传闻充满各种狗血刺激,主角们之间的关系更是复杂一团。
但是两天前殷尤在御前请求圣上赐婚一事可是把二人关系定的实实的,如今他们更是招摇过市向众人展示出了二人的恩爱,其他的四角恋、报复说各种版本自然就成了假的。
说起来殷尤请求皇帝赐婚的表现比之前云王爷顾钰求娶沈宜年的霸气多了。
几日前,端亲王殷尤在朝见天子时,忽然对圣上说他要娶沈幼清。
是“要”而不是“想要”,可见殷尤态度之坚决,满朝文武皆惊,众人打量的视线在端亲王、云王以及康宁侯之间来回转悠。
康宁侯自己也是猝不及防,虽然他早早就感觉到二人之间关系暧昧,但思及沈幼清已经没了什么拿得出手的身份地位值得殷尤费心思,也没有多上心,毕竟端亲王总不能看上了那个寒酸的小铺子吧?
如今猛地一听殷尤这般向皇帝请求,沈延还觉得被馅饼砸中了头,自己莫名成了端亲王的岳父,还没开始摆谱呢,殷尤下一句话就狠狠打了他的脸。
殷尤非常不在意沈延的感受,直接对皇帝说,他想娶沈幼清,但是又不想让沈幼清顶着沈家姑娘的身份嫁给他。毕竟沈幼清也是实打实被沈延赶出来的,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再回侯府去了。
皇帝一时也不知道殷尤什么想法,毕竟他自己也是夺过沈幼清封号的人,便只好顺着他的话道:“爱卿说的是,所以爱卿怎么想?”
于是殷尤就毫不见外的提要求了,说想要沈幼清风风光光的嫁给他,最好她还要有一个能看得过去的身份,以此堵住众人乱嚼舌根的心思。
满朝?乱嚼舌根?文武官员:……
虽然但是,他们的确曾在私下议论过沈幼清嫁给端亲王是实打实的高攀了。
皇帝虽然挺想殷尤就这么娶了一个啥也没有的沈幼清,但是殷尤如今摊开了说,他也不敢拒绝,只能继续顺着他的话道:“爱卿说得对啊,所以爱卿觉得如何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殷尤很是满意,于是提“建议”道:“既然如此,那劳烦圣上为我心爱之人重新给个封号吧。”
册封郡主赐予封号可不是一件小事,整个朝堂的人都觉得殷尤太过胡闹,但是无人敢出来做第一个摸虎屁股的人。
无人反驳,皇帝只得忍气吞声顺了殷尤的意,还不忘给自己找台阶下。
“怪不得爱卿如此爱慕,沈幼清的确是一个好姑娘,性情直爽不加掩饰。之前槐序小宴她也是脾气没控制好,朕也是被云王气坏了一时冲动,后来朕忙忘了没收回冲动之语。那既然今日爱卿给朕提了醒,就重新恢复她的封号,照旧尊为清河郡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