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完整的罪歌?”沙树反应过来, “难道你就是那个淀切阵内。”
“真是可怕的直觉, 清和小姐。”鲸木重没有否认, “当然, 如果你不满意的话,我也可以出钱买下那一半罪歌。”
沙树突然笑了起来,“看来你忘记了一件事, ”她举起了雪走,“我也可以直接在这里威胁你放开杏里前辈。”
“看来我们之间还是要用武力来解决么,”鲸木重推了一下眼镜, 有些遗憾地开口, “老实说我并不想直接和咒术师对上。”
她说着,突然往后一跳,跃上了阳台的栏杆,“你对园原小姐的爱有这么强烈吗?明明你们之前只是萍水相逢, 你来到咒术高专后和她的相处时间也并不多。”
“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鲸木小姐。”一击落空,沙树并没有放弃, “我认为杏里前辈是一个很好的人,所以我愿意为她做这些, 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是完全的自由主义么。”鲸木重点头,“我稍微理解了, 但是你不会觉得自己很自私吗,明明没有问过园原小姐本人的意愿吧?如果她愿意放弃罪歌呢?”
“你知道吗,我手里的也是一把妖刀,”沙树微笑着,“在平安京时代,它被叫做雪走,是大妖玉藻前的佩刀之一。”
“如果换做我的话,钱也是无法从我这里买到妖刀的。”眼见鲸木重打算跳下,沙树也随之跳上阳台的栏杆,“这些刀之所以是妖刀,是因为不仅是人选择了刀……”
“刀也选择了人!”鲸木重从阳台上一跃而下,沙树也紧跟着她跳了下去。
落到地面上,沙树脚底微微发麻,脚边出现了不规则的裂纹。反观鲸木重,她看似也是直接跳下,其实手里有着钢丝一样的细线连在了栏杆上。
“不错的论调,是我没想过的角度。”鲸木重看着从二楼跳下毫发无伤的少女,眼底一丝惊讶闪过。
“而且在我看来,你们突然袭击任务中的我们……不也完全没有考虑我们的意愿。”沙树紧盯着对方,看来她已经完全操纵了罪歌,那些钢丝似的细线是直接从她手心长出来的,想来是罪歌的高级用法了。
“对我而言,罪歌只是一件商品,这也让我能够更客观地对待它。”和杏里一样从手心处抽出一把长刀,鲸木重摆出了战斗的架势,“无论是完全地控制罪歌,还是反过来将自身献给罪歌,这是我以前对这把妖刀的看法。”
“有点嫉妒了呢,同为罪歌母体,园原小姐却能得到这样的爱意。”两人之间的气氛再一次凝滞,双方手里的妖刀都在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如果你都能够爱上雪走,认同园原小姐和罪歌之间的爱的话,”两人短兵相接,具被对方的大力震撼了一瞬,在僵持不下的时候,鲸木重突然贴着沙树的耳边说,“那你能不能试着来爱我呢?”
“什么!”震惊之下,沙树被迫往后跳了一步,同时打落数根袭来的细长钢线,“我说了,这不是爱的问题。”她气息有些不稳,但还是皱眉站在原地。
“只是因为我愿意这么做,这么做让我感到心情平稳愉悦。”刀尖在空气中划过,沙树紧握着,指尖略微发白,“所以我就去做了。”
是的,巫女邪灵的存在也让沙树越来越听从内心的声音。她会为了更开心一点,就在一天内吃掉一桶冰淇淋的人,不如说她就是最随心所欲,但也被这样“随性”束缚最深的人。
她也一直坚信,自己活在世间的一切举动,均是出于本心。
“不,这是爱。”鲸木重面部第一次露出了称得上波动的表情,“你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而已,对于人类来说,这种会自发地为对方付出并且不求回报,甚至会因此感到满足和喜悦的行为,就是爱啊。”
所以……她爱着杏里前辈吗?沙树怔然,她相信自己是爱着玉藻前大人的,所以对雪走有移情也并不奇怪。
但是这样说的话,她不是爱着很多人和妖吗!
她的式神们、六条千景和美惠子姐姐他们……还有伏黑惠。
下意识的,沙树觉得这里面有哪些地方不太对。
没有人教过沙树什么是爱,她只是遵循本能将身边的人们划出一个个圈来,玉藻前大人排在最重要的位置上,而其他的伙伴们大多数都在同一个圈里。
就算是同一个圈里,也会有所不同吗?她到底是爱还是不爱呢?
“我不管那么多有的没的,”瞬息间,沙树回过神来,“我只是来让杏里前辈恢复正常的!”
“真是固执的女孩,”鲸木重也举起了刀,“反而让人更加嫉妒了。”
刀与刀之间相互碰撞,接连不断铿锵声传入耳中,让人能够想象到战斗的激烈。
她们逐渐离开了大楼,到达了较为空旷的中庭里。鲸木重手中的罪歌用法灵活多变,从无处不在的钢线和手里的长刀,甚至能把罪歌化作钢爪附着在手上。
而且沙树还发现对方本身也不是普通人,雪走划过她的肌肤,却发出了碰到钢铁的声音,虽然妖刀的特性让对方无法抵御寒冷的侵袭,但到现在为止,沙树都没能在对方身上造成一点伤痕。
“我认输了。”突兀的,鲸木重落到了中庭的花坛旁边,她收起了罪歌,“如果继续打下去,我恐怕会因为寒冷被冻成一个冰雕吧。”
“不用这么奇怪,我是一个商人,首要的就是即使止损,园原小姐应该已经恢复正常了。”她推了推滑落的眼镜,“但是你真的不考虑爱上我吗,如果是爱人的话,我应该也会愿意做出让步吧。”
“我其实有考虑过你所说的爱,”沙树没有收起雪走,“但我认为我不会刚见面就爱上你,何况你还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也就是说爱是需要相处的吗,”鲸木重整理了一下衣服,立刻恢复了光鲜亮丽的女秘书形象,“下次我会注意的。”
犹豫再三,沙树还是开口道,“我觉得……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绞尽脑汁,她也想不出到底该怎么说,“总之,你这个态度肯定不是爱别人的样子。”
“我没有被爱过,所以不太清楚这其中的差别。”鲸木重语气中有一丝落寞,但她表情仍旧是古井无波,“但你的建议很有参考价值,或许我改先试着爱上别人,并且和对方相处一段时间。”
想了想,她又开口道:“不如我从现在开始爱你吧。”靠近了沙树,在雪走的刀刃碰到她胸膛之前,她紧紧盯着沙树问,“请问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爱意呢?”
“我不愿意!”沙树斩钉截铁地回答。
“真是遗憾。”她也没有继续死缠烂打,适时退了回去。
此时,雪童子拖着已经陷入昏迷的杏里找到了两人。
沙树紧张地从雪童子手中接过杏里,入手的少女身体冰凉,但呼吸均匀,看起来没有大碍,沙树放出一丝咒力感知了一下,罪歌也好好地沉睡了对方体内。
“商人的信誉还是很重要的,你现在能够放心我了吧。”鲸木重在五步远的地方说道。
沙树瞥了对方一眼,这才收起了雪走。
雪童子的身形愈发虚幻,沙树朝他笑了笑,“辛苦你了,雪童子。”
他没有说话,在轻轻触碰了一下沙树的额头后,就回到了雪走之中。
“如果能被你爱上的话,一定是件幸福的事吧。”看着相互依偎着的少女们,鲸木重感叹道。
“最后提醒你一下,想要罪歌的不是淀切阵内,而是一个叫尼布罗的组织。”说完,她往身后发射了一根钢线,瞬间消失在了“帐”内。
连续的战斗让沙树也很疲惫,如果不是还想着昏迷过去的杏里,沙树可能也要当场睡过去了。
有些费力地背起杏里前辈,沙树嘴角露出一个笑,“原来杏里前辈和我差不多高啊。”因为是前辈的缘故吧,总觉得杏里比自己要高,而且前辈平时的打扮也都很成熟呢。
仔细想想,那天没法从人群中找出自己的话,不也说明杏里前辈其实也不高嘛。
心情逐渐轻松起来,沙树背着杏里往医院门口走去。
“怎么感觉有点震感,不会在这个时候地震了吧……”沙树看着已经开始扑簌簌往下掉墙灰的老旧建筑,“这座医院,好像……”
“是座危楼啊!”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沙树看着熟悉的天花板,眼光往旁边一瞟,五条悟翘着二郎腿的身姿就出现在了面前。
总觉得,这个场景,非常地熟悉呢。
“哟,你醒了啊?”
在做梦吧?重新闭上眼,沙树表情安详。
“挣扎也是没用的哦,沙树酱。”毫不犹豫地把少女从病床上提溜起来,“明明事先找到了安全的地方,毫发无伤嘛。”
“而且,”五条悟抬高了音调,“你摊上大事了,沙树。”
作者有话要说: 六条千景:我说什么来着,没有女性会伤害沙树酱()
*鲸木重:吸血鬼的后裔,同时也是罪歌的持有者之一,身为“怪物”却渴望爱意。平时是冷淡的职业女性形象。
第四十二章
“你知道罪歌是特级咒物吧?”五条悟露出苦恼的神色, “作为能够被人类持有的特级咒物,罪歌真的很稀有。”
“虽然你及时破坏了自己的手机,但那群老东西还是拿到了证据。”他拿出手机, 播放了一段视频。
是杏里前辈失去意识, 陷入暴走状况的视频。
从拍摄角度上来看……沙树睁大了眼, 正是那个阳台!鲸木重之所以没有立刻离开那座医院, 为的就是这个后手。
“嘛, 现在上头下了两个命令。”五条悟比出手指, “一、将特级咒物持有者园圆杏里体内的罪歌剥离,由封印者清和沙树执行。”
“杏里前辈会愿意吗,”沙树皱眉, “罪歌,现在对她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从前以寄生虫来定位自身的人,要在她好不容易找到想要靠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后再一次剥夺吗。
这太残忍了。
“所以还有二嘛, ”五条悟露出一丝微笑, “如果执行者拒绝执行的话……”
“就判定清和沙树勾结特级咒灵,处以死刑。”同时处死特级咒灵罪歌,也就是园圆杏里。
“死刑?”沙树第一反应居然有点想笑,“所以那些上头的人, 果然对我的情况一无所知吧。”
“毕竟我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们,”五条悟也是笑眯眯的样子,“而且我已经骂过他们了, 你放心吧。”
“这只是他们的结论,”五条悟捂嘴, “我这里有另外两个选择,你要不要听一听?”
“好。”沙树绕着发梢,点头道。
“首先, 你是不能去死的。”五条悟自顾自地点了点头,“但是留在咒术高专,那群家伙就有机会对你下手。”
“毕竟你掌握了一种高层无人能解的封印术,就这点来说,你可是很受忌惮的。”能把这种咒术师都能用的手段用到极致,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就好比就好比家入硝子的反转术式,这样的天赋比天生的咒言师还要稀有。
这个封印术可怕就可怕在,谁都能学。
对于以血脉为根基的家族们来说,这绝对是无法容忍的存在。
“所以第一个选择就是,”他掏出一张护照,“去国外。”
“正好最近乙骨忧太也要去国外执行任务,你跟着他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到了国外,我在这里和那群老东西扯扯皮,保下你不难。”
结果护照,沙树发现这是一张假身份,而且应该有照片的地方也是空空如也,显然是为一个不存在的人准备的。
“那第二个呢?”这个选择听起来很不错,但沙树却觉得五条悟似乎还憋着什么没说。
“嗯……”五条悟似乎想卖个关子,“你不选这个吗?留在国内风险会很大哦。”
话虽如此,但他压不住的嘴角似乎就在说“快问我!快问我!”
“……”沙树选择沉默地盯着对方。
“你和惠学坏了,”小声吐槽,五条悟放出了第二个安排,“如果想清静地留在国内,你就需要做一件事——”
“假死。”护照被收回,“然后离开高专。”他转而从怀里掏出一封推荐信。
“灵幻新隆事务所?”沙树读出这封信上的地址,“这不是影山茂夫的师匠吗!”
“没错,”五条悟拍手,“咒术师都小气吧啦的,但是超能力者们却不同啊!”
“而且茂夫那孩子也很强哦,如果当了咒术师的话一定也是特级吧。”他笑出了小花花,“和我、忧太一样的特级哦。”
“听起来就像我身边一定要有一个特级盯着一样……”沙树盯着推荐信看了一会,“不过你还和超能力者有关系?你不也是五条家的人吗。”
“沙树酱怎么会把我和那群保守派放在一起比较,”五条悟捂住心口,“你也算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居然这么伤老父亲的心……”
“你好恶心,离我远一点,我没记错的话碰到你的时候我已经十二岁了。”沙树飞速后退,离开某个突然肉麻起来的人。
不过这种态度也说明,他能和自己说的事情到此为止了吧。
“和另一个小姑娘做了完全相反的选择呢。”硝子一边给少女写死亡证明,一边和一旁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说话,“你是不是都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