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婚生依赖——福禄丸子
时间:2021-07-27 09:40:19

  下午临近下班时间了,元熙才出现。
  肖灼看到她,简直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77姐,你终于来了!聂总每小时问一次你来了没有,比闹钟定时还准!你再不来,他要以为我是敷衍他了,还当我没给你打电话呢。”
  他真觉得这个特助特别不好当,聂尧臣年纪不大,但给人的压力可太大了,他简直要怀疑这个特助是“特别难当的助理”简称……
  元熙笑笑:“他这个人习惯就是这样,不是针对你。”
  “他也不喜欢听我把话讲完。”
  沮丧。
  “他有阿斯伯格症,不懂站在他人角度思考,也不太懂得正确的人际交往方式,从来都是自顾自说他想说的。你如果想更好地配合他工作,可以多查阅这方面的资料,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聂尧臣的病其实公司很多人都知道,但孤独症也是病,终究还是个禁忌,一般都不会拿出来在人前讨论。
  但她现在马上就不是公司的人了,说了也没关系,不会比媒体报道更过分。
  聂尧臣办公室有人,百叶窗全都放下,看不到里面,元熙于是问肖灼:“谁在里边?”
  “副董事长。”他压低声音说,“也刚来没一会儿,说是聂总找他,他才来的。”
  聂尧臣的父辈就兄弟两个,父亲聂松从聂老爷子手中接掌家族集团的董事局主席,二叔聂权早年任副主席,后来大概日子过得太荒唐,也不管事,就被董事会给撤换下来,只挂个名誉董事的头衔。
  近两年聂松也已处于半退休状态,本来是打算将董事局主席的位置交给大儿子,也就是聂尧臣的哥哥聂舜钧。
  谁知聂舜钧天生反骨,拒绝接受家中安排与曲家的联姻,娶了爷爷的家庭医生卜寒青,闹到父子、祖孙都撕破脸,自立门户,彻底不管家族集团的事了。
  接班的重任这才落到原本只负责研发的聂尧臣肩上。
  他跟哥哥关系融洽,并没有取而代之的野心,但他身后的亲生母亲和二叔可不是这样想的。
  公不离婆,秤不离砣,毕竟一根藤上的瓜,公司员工对聂家人还是以他们原本的职务尊称。
  聂权见人总是笑眯眯的,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并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暗地里叫他笑面虎,连肖灼这样的新手都吃过他的排头,可见厉害。
  “没关系,我就在这儿等一会儿,你忙你的吧。”
  元熙拉了把椅子坐下,没等很久,聂权就开门走出来,她跟肖灼都站了起来。
  聂权果然还是笑容可掬的模样,却不由多看她两眼。
  “我记得你是叫……赵元熙?”
  “是的,副董你好。”
  他乐呵呵点头走过去。
  聂家人果然个个记忆力超群,连最被边缘化的聂权都记得她这样一个位卑言轻的小秘书。
  他并不常到上古来,秘书处那么多人,他竟然能把人名和人脸对的上,不容易。
  毕竟聂尧臣至今都还是叫她代号更顺口。
  等人走了,肖灼才说:“我怎么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怪怪的,是我太多心吗?”
  元熙知道他一向很有正义感,之前在秘书处就动不动怕姐姐们被油腻男们占便宜,但还是跟他开玩笑:“听说副董至今单身,说不定是在物色宠妃人选。”
  肖灼下巴都快掉下来。
  “你来了?进来。”
  聂尧臣脸色不太好,听到两人在门口有说有笑,脸色就更不好了。
  元熙却不太在意,关上门后在他办公桌前坐下:“我人已经来了,最后一个月薪水可以给我了吗?”
  “为什么不来上班?”
  “我已经递交了辞职信。”
  “我没有批准。”
  “那也没关系。”元熙很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书面提交辞职后一个月我就可以离职,你批不批准都没关系。”
  这是写入劳动法的条款,并不是他个人的意愿就可以改变。
  聂尧臣果然没有接话。
  人际交往和沟通是他整个人生中的短板,从年少时那个跟人说话总是沉浸在自己话题中的小男孩,到现在这样可以跟人你问我答的交流,对他来说已经是相当了不得的进步。
  但常常还是有力不从心的情况,尤其是在赵元熙面前。
  她一向顺从他的意思,从不跟他争什么,更不可能像如今这样跟他针锋相对。
  他一直在想,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出了问题。
 
 
第8章 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留下来……
  仔细想想,也许就是从谁当他特助这个事情开始的吧?
  他有了主意:“你的工位桌面还没有动过,等会儿你下去把东西都搬上来,门口那个位子留给你。”
  “那肖灼坐哪里?”
  “他搬回他原来的位置。”
  这等于是说把特别助理的职位给她,肖灼继续回秘书处做他的“后进生”。
  赵元熙对他会有这样的决定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但还是笑了笑:“人特别饿的时候会想吃大鱼大肉,但清粥小菜也能填饱肚子。等吃饱了再面对大鱼大肉的时候,就不太想吃了。”
  聂尧臣看着她。
  噢,她差点忘了,他的病症让他听不懂别人话里的“言下之意”,于是翻译给他听:“你出差回来那一天,我的确想过成为你的特助。因为那是对我多年工作的肯定,也能在那么多人面前满足一下虚荣心。但过了那一天,你的特助是谁对我来说就无所谓了。”
  他仍然不理解:“我现在给你肯定也是一样,我可以发邮件向全公司阐明你过去工作完成得非常出色。”
  “那你让肖灼的颜面往哪儿搁?他才做你的助理不到一个月时间,并没有犯什么大错,无缘无故就被解职打发回原来的岗位,别人会怎么看他?我跟你本身已经走得很近,你这几天又一而再的在离职问题上为难我,突然扶我做你特助,别人又会怎么看我?职场不止有规则,还有人情。我不想临到要离开公司了,还背负着闲言碎语。”
  他自己作为集团行政总裁,朝令夕改,在员工面前的威信也会大打折扣。
  可聂尧臣对这些东西都并不在意,他只关心:“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留下来?”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愿意答应?”
  “结婚除外。”他想起刚才跟二叔的聂权的对话,“跟曲家的婚事是早就确定好的,他们也没有犯错。”
  所以他不能毁约,这也是她的逻辑。
  赵元熙说:“不说结婚,就说我们认识四年,你甚至从没让我到你家去过。”
  他愣了一下。
  “你没说要去。”
  “你也从没打算过邀请我去,不是吗?”她依旧微笑,“哪怕像那天晚上送你回去,已经到了门口,又那么晚了,你也没想过让我进去。”
  “不方便。”
  “你不方便,还是我不方便呢?在你眼里,我们的关系终究是不能见光的那种,对吧?”
  聂尧臣说:“我从不请人到我家里去。”
  倒不是遇上家人会尴尬的问题,半山湾的房子早就只有他一个人住。
  “嗯,我知道,那就证明我也没什么特别,至少不是你想要厮守一生的人。将来你有了太太和小朋友,总要住到那个家里去的。”
  “结婚之后,我会另外购置房产,没有打算住在半山。”
  “我该感到荣幸吗?毕竟你早就准备了像春江华庭这样的公寓来安置我。”
  聂尧臣觉得这不是他想说的,但他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根本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元熙明白点到即止就好,说的太多就太过刻意了,她并不想这么早让他留意到她的醉翁之意。
  “我可以走了吗,聂总?工资请人事部的同事结算之后直接打到我卡里就好,否则我只能申请劳动仲裁了。”
  聂尧臣没吭声,从打印机上抽出她的辞职信,握笔刷刷签名之后才地给她。
  “你的辞职我批准了。从你提交申请起算,还有21天才到lastday。工资照常结算,也请你按照正常时间来上班。”
  元熙两指捏住那轻薄的纸张:“ok,成交。”
  “还有。”他拿出手机,默默放到桌面上,“把好友加回来。”
  “加回来干什么,下次再找我做代驾?”
  “不是,就是为了工作方便。以后每天上下班,我也会让英叔开车来接你,你不要再叫网约车。”
  “为什么?”
  “据说现在有人专门开豪车诱骗女性,上古集团的地产物业都是自己的,目标太明显,我怕你受骗。”
  元熙挑了挑眉:“肖灼告诉你的?”
  聂尧臣默认了。
  她笑笑,没有表示反对。
  脚步轻快地从办公室出来,她路过肖灼的位子,特意敲了敲他桌子:“多谢啊,我欠你顿饭。”
  …
  邱含琦从车子的后备箱里取出沉甸甸的银色勘查箱,在商铺前敲门。
  元熙为她开门,瞥了一眼她的手:“你不是说申请不到勘查箱?”
  “我是觉得用我们内部的箱子不太好,这个是找第三方实验室的师兄借的。”
  “哪个师兄啊,我认不认识的?”
  邱含琦格开她:“少八卦,咱们从哪儿开始?”
  “都等了二十年了,不急在这一时。你也还没吃晚饭吧,我做了火锅,先吃点儿。”
  商铺仍是上下两层结构,一楼中央摆一张四方桌,中间的电磁炉上架一口鸳鸯锅,桌面其余空间都摆满了等待下锅的菜。
  含琦脱下外套,环视一圈,“管道都露在外头,什么装修都没做,就这么粗放地吃火锅,像在后工业风的网红店里似的。”
  “可惜只有你们这一桌客人,其实我当是在家里请客。”
  含琦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
  “对了,飞白怎么还没来?”
  “在路上了,让我们先吃别等他。”
  “夏婵呢?你还是不打算告诉她?”
  “店开了张,她自然就知道了,到时候再慢慢跟她说。她在完整家庭无忧无虑长大,跟咱们几个不一样,知道来龙去脉后说不定会害怕。”
  那样的话让她坐在这里吃火锅,就相当于给她上刑。
  元熙把南乳汁舀进稀释好的花生酱里,红色的酱汁从一点慢慢扩散开,像极了鲜血。
  她一时失神。
  “熙熙……元熙!”
  含琦的声音让她猛然回神,还好,酱汁没有漫出来。
  “没事吧?”
  “没事。”
  她把调好的三只蘸碟放到各自的位置上。
  吃火锅蘸料首选南乳汁加花生酱,这点他们三个的口味倒是出奇一致,哪怕后来含琦嗜辣,秦飞白要多加一碟韭菜花,这一点也没变过。
  含琦把盘子里的肉一片一片划入汤底,“安格斯牛上脑,不便宜哦,还买这么多,怎么,跟姓聂的交割清楚,拿到遣散费了?”
  “遣散费就是你脚下这个店,剩下的那是我工资。他一定要让我待满交信后这一个月,我也答应了。”
  “就知道他没这么容易放你走。”含琦吞下一片烫熟的牛肉,“日久生情。”
  “我答应的是公司公事,‘日久生情’这部分他又没续约。”
  “那你打算怎么办,装修的费用也不便宜吧?装修公司的人看过之后怎么说?”
  “至少三十万,还只是最简单的方案。”
  “你存款够应付吗?你辞了工作,又脱离了这位聂金主,还要留点钱供自己生活吧?”
  最重要的是,她们都明白,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段开个花店,除非像野兽派那样有品牌溢价可以推高价格走高端路线,否则肯定要做好亏损的准备。
  元熙开店的目的当然不在于赚钱,但找出当年的真相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如果月月亏、年年亏,以她的储蓄又能坚持多久?
  但显然她有她自己的打算,“能撑多久是多久,反正也不能无限期地拖下去。就在这段时间里把当年发生的事情都弄清楚。”
  有压力才有动力。
  “别把自己逼的太狠了。我们几个侥幸长这么大,能过上今天的日子不容易。你爸妈也不希望你为了当年的事把自己的人生给毁了,你明白吧?”
  含琦比她大半岁,做一份见惯生死的职业,又早慧,从小就常都像姐姐一样关心她。
  但她还有人生吗?她的人生,早在她明码开价把自己卖给聂尧臣的时候——不,应该再早一些,在她幼年亲眼目睹双亲惨状的时刻,就已经毁了。
  “汤少了,我去加点汤。”
  元熙起身去拿汤壶,秦飞白正好进来,一把从她手里接过,“好香啊,我车都没停稳呢,就闻见味儿了,还以为走错门进了火锅店呢!”
  “可不是么,元熙的手艺,那比一般饭店也不会差呀。”含琦把锅里煮好的肉和菜全捞到他的空碗里,“有人请吃饭还迟到,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盯人呢,走不开啊!最近生意好,有钱赚你不是该替我高兴嘛!”
  元熙问:“上回跟你说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噢,我跟了几天,看得明明白白。半山湾的那栋洋房现在就只有聂尧臣自己住,有个为聂家工作很多年的英叔和王嫂负责日常打扫和采买,聂家其他人很少进出,连他父母都没出现过。”
  “他二叔聂权呢?”
  “也没到那儿去过。不过那天你在公司发消息说见到这个人,让我跟一跟他,我倒是发现他去了聂尧臣妈妈住的地方,待了几个小时才离开。”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