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婚生依赖——福禄丸子
时间:2021-07-27 09:40:19

  “谢谢你,英叔。”
  元熙瞥一眼手边的食物,牛奶和饼干都是她平时吃的牌子,青瓜三明治她从戒糖开始自己做来吃,饱腹又非常清淡。
  从春江华庭搬出来,除了自己的东西,她什么都没带走,聂尧臣大概是翻过冰箱了。
  他总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英正华除了开始时的例行问候之外,一路很少说话。他是为聂家工作近三十年的老人,聂家其他人都陆续搬出去之后,之前的司机和保姆都跟去了新的地方或者换了其他工作,只有他和一位木讷的王嫂留下来,帮聂尧臣打理家中日常的杂务。
  聂尧臣从小不擅与人相处,也很难适应身边人事的变动。因此独居之后连单独的司机都没请,日常需要有人为他开车就只有英正华。
  这二十年来,聂家的人来人往,是是非非,想必他是非常清楚的。
  元熙主动跟他搭话:“英叔,每天早晚这样接送我,会不会耽误你做其他事?”
  “不会。赵小姐你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分内的工作。以前阿臣他们小的时候也是我这样每天接送他们上学、返家,大了他们自己学会开车,我反而清闲下来,总像少了些什么似的。”
  “您现在是大管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操心,肯定比过去要辛苦。”
  “谈不上辛苦,只是过去家里人多热闹,一天很快就过去。现在或许是年纪大了,总感觉日头特别长,有事做就当打发时间。”
  “怎么不多请一些人?”
  “阿臣的情况你也知道的,他不喜欢家里进进出出有太多人。”
  赵元熙笑笑:“难怪他也不让我到家里去。”
  “赵小姐你别误会啊,他从来没有带过朋友到家里去,并不是针对你一个人。”英正华从后视镜瞄她,似乎有些紧张,“但我知道他对你是特别的,跟别人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
  “除了太太之外,他从没让我开车这样接送过谁。”
  “太太是指他妈妈?”
  “是啊。”英正华叹了口气,“太太真的是个好人,那时对阿臣很有耐心。”
  元熙听出弦外之音,难道说现在就对儿子没耐心了,母子关系不佳?
  她不好直接问,英正华也不会一五一十跟她这个不相干的外人讲。
  元熙另起话题:“聂总他们兄弟俩以前都是一块儿上学吗?”
  “最开始是,但他大哥舜钧比他大好几岁,很快升学去寄宿制学校。阿臣又被查出天生有那个病症,不适合待在普通学校,后来由太太联系特殊教育的老师,每天亲自陪他去上课。”
  “我听说老聂总有两位太太?”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聂尧臣跟大哥聂舜钧虽然关系不错,但兄弟俩其实不是一个妈妈所生,这是媒体早就报道过的事实,算不上什么秘密。
  英正华说:“嗯,舜钧的妈妈去世之后她才进门,只生了阿臣一个孩子。本来也想过给他们再添个弟弟或妹妹,但发觉阿臣这个病要投入很多精力去照顾,就一心扑在他身上了。”
  “我看过一些孤独症孩子的报道,他们的家人都很不容易。”
  “是啊,尤其最开始那两年,什么都要从头适应。不过到上中学之前,阿臣的天赋就已经很突出了,照理太太可以轻松一些了的,哎……”
  看来他们母子之间的问题,甚至聂家三代逐渐分崩离析,就是从那个时间节点开始的。
  聂尧臣中学前夕,距离现在正好差不多二十年。
  元熙家出事也就是在那个时候。
  …
  元熙在距离公司一个街区外的位置下车。聂尧臣跟她都不想让公司其他人发觉他们有超越上下属的这层关系,接送当然都不会在公司楼下,英正华驾驶的那辆阿尔法平时聂尧臣也很少用,即使被人看到也不会产生什么联想。
  公司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她递交辞呈这回事。
  但偏偏肖灼知道了,哭丧着脸,还要压低声音:“我听说你月底last day,真要走啊?”
  “人往高处走,我有新的发展,你不是应该替我高兴?”
  他继续垂头丧气,“嗯,高兴。”
  “别这样。”元熙好笑,“上次不是说欠你一顿饭嘛,中午想吃什么,我请客。顺便看看你工作上还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帮你。”
  肖灼立即喜笑颜开:“77姐,还是你了解我,我可太需要你帮助了!不过饭不能让你请,我来我来。”
  这时她手机接到聂尧臣发来的消息:中午一起吃饭。
  她很快回复:没空,我约了人。
  她跟肖灼到公司附近一家日料店,有米其林星级,工作日中午有物美价廉的定食和寿喜锅套餐,环境也十分清雅。
  两人坐下来刚准备点菜,就看到聂尧臣走进来。
  他是熟客,服务生都认得他,称呼他聂先生,要带他去窗边固定的座位。
  他显然也看到元熙他们,跟服务生低声说了几句,就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肖灼大惊失色,拿菜单挡脸:“不是这么巧吧,这样也能遇见?”
  不是巧,聂尧臣每个工作日吃什么几乎都是固定的,除非出差或者商家不开门。
  元熙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把用好的菜单交还给服务生。
  聂尧臣果然在她对面坐下,肖灼赶紧往旁边让了让,强颜欢笑:“聂总,你也来吃饭啊?”
  他没理会,目光始终在元熙脸上。
  “你说你中午没空。”
  “我还说了,我约了人。”她抬头看了肖灼一眼,“这不就是吗?”
  肖灼终于感受到老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基本对他的情绪还是一无所知:“聂总,你知道77姐马上就要last day吗?好可惜,我们都舍不得她走,还想再跟她多学习学习。”
  “last day,还有两周。”
  “啊,原来您知道啊?那您要不要挽留她一下,我觉得77姐真的是整个秘书处最优秀的秘书了!”
  聂尧臣看向元熙。
  他没有挽留她吗?他可以说是“身体力行”的在挽留她了,可即使两人那么如胶似漆地亲近过,她也还是铁了心要走的样子。
  他还有种感觉,她提出辞职,并不止是要从公司离职而已,也是要终止跟他之间的所有联系。
  否则她不会从他为她租的房子里搬出去。
  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就像他搞不懂她为什么要辞职。
  他已经提出把特助的位置让她来做,好像也无法打动她,不能让她回头。
  他有些慌了,尤其看到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对他们也露出笑容。
  元熙点好的东西很快端上来,她让给聂尧臣:“聂总还没点菜。总吃青花鱼定食也挺单调的,不如试试这里的寿喜锅套餐,适合冬天,暖身体。”
  她有意咬紧“身体”两个字,别人也许听不出异样,但敏感如聂尧臣立刻回忆起那晚她身体的温度。
  他低头看着被荤素菜肴堆满的精致小锅,腿上忽然被什么东西拂过。
  他怔了一下,没有低头去看,但马上意识到那是元熙在碰他。
  她脚尖勾着红底高跟鞋,穿着玻璃丝袜,在桌下悄悄用脚背蹭他的腿,忽高忽低。
  桌面上,她一手虚扶着下巴,正跟肖灼说工作上的事,似乎发觉他看她,才转过来瞥了他一眼。
  她刚才说什么来着?火锅暖身体,可他还一口都没吃,身体就已经热了起来。
 
 
第11章 尤其是当她没那么喜欢你……
  “啊,我的青花鱼来了!”
  肖灼接过餐盘,见元熙把点好的寿喜锅让给了聂尧臣,就要把自己这份给她,“77姐你先吃我这份,女士优先嘛!”
  “不用了,我点的应该也很快就来。”
  “没关系,你先吃我的。我知道你早上吃的就很少,今天午饭还吃晚了,肯定饿了,这样对胃不好。”
  盛情难却。元熙笑了笑,刚要接过来,就听聂尧臣说:“周五的会议流程我还没有收到。”
  肖灼挺直了背:“还有两个地方跟乙方确认,明天就可以发给您。”
  “我今天就要看到。”聂尧臣瞥他一眼,“有闲情出来吃午饭,不如早点把该确认的事项确认好。电话里沟通不了,就到对方公司去面对面确认。”
  “啊,我这……”
  饭还没开始吃呢!平时开会都是前一天把行程跟老板确认一遍就行,今天怎么突然就上吊都不让喘口气儿了?
  肖灼没回过神来,服务生正好端上元熙点的那份定食,聂尧臣指着桌上那份说:“麻烦你,先把这份打包。”
  让他打包路上吃吗?
  哎,老板都这么说了,他再不警醒点儿实在对不起特助这个身份!
  服务生很快把打包的东西拿过来,肖灼立马干劲十足,拎起外卖盒子:“那聂总、77姐,我先回去工作了,你们慢慢吃!”
  赵元熙看着他走出去,只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先前在桌下点火作乱的脚尖也立马就缩了回去。
  “他根本不适合这个岗位。”聂尧臣像是在辩解,“总是这样捉襟见肘,会很吃力。”
  “没人一生下来就适合做什么,总要有个学习的过程。他是聂总你亲自挑的人,如果连你都不给他机会,就没人能给他机会了。”
  这就是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啊。
  “不合格的员工,我可以随时调换工作岗位。”聂尧臣看着面前开始咕噜咕噜鼓泡的汤锅,“你现在还是最合适的特助人选,你愿意的话,可以让肖灼回秘书处,但名义上还是辅助你。”
  这样既能让她留下来做他的特助,又顾全了肖灼的颜面,也不会让他的人事任免看上去朝令夕改。
  “这个方案谁教你的?”她看着他,似笑非笑,“挺完美的,不过不像是你的风格。”
  “我问了大哥。”
  噢,聂舜钧。
  不容易,他们兄弟两人虽说关系不错,但聂尧臣并不是凡事都会去找兄长倾诉那种人。
  兄和弟本就是所有兄弟姐妹关系中竞争性最大的一种,天生就要争夺有限资源。尤其像他们这样的家庭,一母同胞尚且难以真正兄弟同心,更何况他跟聂舜钧之间还隔着一层。
  阿斯伯格症让他缺乏站在他人角度体会他人情绪的同理心,在公事上可以完全从客观实际出发,铁血、高效,几乎不近人情。
  这也是种优势,反正跟他讲人情世故,他也听不懂。顶多需要斟酌的时候,Miu姐可以帮他做做调整,如今Miu姐不在,竟然到了要去问大哥的地步。
  公事不决可以问兄长,房/事不决呢?
  赵元熙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我还有了两个星期就last day了,这个你跟你大哥说了吗?”
  聂尧臣摇头。
  她是因为得不到特助这个职位,觉得个人价值得不到体现才执意要辞职的,现在把这个她应得的职位还给她,也顾全了其他同事的颜面,她就应该会留下来了,不是吗?
  聂尧臣跟他大哥应该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赵元熙说:“不管你的特助这个职位由谁来做,我已经交了辞职信,就不打算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
  “我已经找好了其他的工作。”
  他沉默一阵,才说:“那为什么你前天晚上还来办公室找我?”
  “原来在聂总眼里,我们这层关系直接和公司的工作挂钩?那更好理解啊,我的lastday还有两周,跟你上床的期限也就还有两周。当然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从今天开始都不会再找你了。”
  聂尧臣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一落千丈。
  她却站起身来:“我吃好了,你慢慢吃。我跟肖灼一样,也还有工作没做完,先回公司了。”
  她知道这时候其他男人的名字会像针尖一样直刺他的鼓膜。
  “等等。”他果然叫住她,“你刚才说的,已经找好其他的工作,是什么样的工作?”
  “还记得你之前为我买的那个商铺吗?我打算在那里开一个花店。”
  …
  聂尧臣坐在沙发上,眼睛仍盯着桌上国际象棋的棋盘。
  他由残局倒回去,镜头回放般将刚才结束的棋局又重来了一遍。
  聂舜钧在他身旁坐下,笑道:“都赢了还要复盘?你这强大的胜负欲一点都没变。”
  “不是,只是习惯。”
  他接过聂舜钧递来的酒,喝了一口,才发现是加了冰块的苏打水。
  “我可不是舍不得给你喝啊,听说你最近酒喝的不少了,我怕你妈妈知道了,又说是我故意害你。”
  “不会,她不知道我找你喝酒。”
  聂舜钧笑笑:“有句老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妈妈要想知道,总有办法知道。”
  这个弟弟从出生开始已表现出与众不同,后来确诊为孤独症中的一种——以维也纳医生汉斯·阿斯伯格的名字命名,是孤独症谱系中智商正常或超常且典型症状较轻的一支。
  据说爱因斯坦等名人就患有同样的病症。
  但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哪怕聂尧臣在学龄之初就表现出对数字等细节的超级敏感,智商拔群,也依然被认定为先天性的神经系统发育异常,从小受到各种限制,即使成年后医生也不建议他喝太多酒。
  加上他妈妈芮琼芝这几年来越发一言难尽,只要他跟大哥聂舜钧稍微走近一些,她就认为那是聂舜钧的圈套,是为了争夺家产排挤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甚至是要害死他。
  幸好他们全家现在分开住,各自有绝对独立的空间,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最近有没有去看过老爷子?”聂舜钧晃了晃酒杯,他杯子里是货真价实的纯麦威士忌,“你要订婚了,他应该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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