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各位都是我徒孙——张无声
时间:2021-07-28 09:44:29

  和现在坐在他旁边的齐桁,完全就是两个不一样的人。
  齐桁偏了偏头,没有半点的心虚和慌乱:“我是齐桁。”
  只是不是原主,他是另一个齐桁。
  按理来说董舫明不该相信,可董舫明却是看了他一会儿后,又瞥了一眼藏在齐桁影子里的那一双淡漠的眼睛。
  董舫明的直觉一向很准:“那他呢?祁总和你是什么关系?”
  齐桁扬眉:“房东、朋友。”
  他顿了一下,半开玩笑的说了句:“祁祁要是个女生,我肯定娶了。”
  站在齐桁身后的祁升垂着的手猛地蜷曲了一下。
  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也无法再强硬起来。
  就像是寒冰遇上了烈火,瞬间就化作了水,即便是再严寒残酷的天气都无法将其凝聚起来。
  齐桁是他唯一的克星。
  董舫明问出了第三个问题:“你是站在哪一边的?”
  齐桁毫不犹豫道:“自己。”
  所行之事,不过凭心。
  只要对得起自己,就已足够。
  这其实是个圆滑并且让人容易多想的回答,可董舫明却并不意外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齐桁:“合作吗?”
  他说:“这是共赢的局面。”
  齐桁又不是傻子,当然清楚和董舫明合作意味着什么,尤其在董舫明还在抢救的时候,祁升就跟他说了董舫明是官二代,父亲和爷爷的官都很大。
  只是……齐桁并没有想要做一番大事业的想法:“我和你之间,可以。”
  董舫明微怔,旋即无奈的点头:“好,那明天警局见。”
  齐桁诚恳道:“我还要军训。”
  董舫明:“……同志,人民需要你。你学校那边我会打好招呼的。”
  齐桁失笑,挥了挥手表示随意:“董警官,你先好好养伤吧。”
  他起身:“我和祁祁就不打扰你了,明天见。”
  董舫明的一颗心落地:“明天见。”
  齐桁同祁升离开病房,却并不着急着走。
  医院住院部底下的庭院虽然设计简单,但胜在风景优美。
  齐桁背着手微微仰头呼吸了一口空气,笑着去看身边不做声的祁升:“祁祁,这几天我可能要先跟董舫明他们一起…而且我还要找那个从我手上逃走的邪术师。”
  祁升轻轻点头,只垂眸看着齐桁手臂上的淤青:“齐先生,我知道这是你的生活,我无法置喙,但……你应该要保护好自己。”
  齐桁微怔,就听他说:“我不喜欢你受伤。”
  这样会让他生出一些不该滋生的念头。
  他知道只要他想,动动手指就可以做到,可是他喜欢的人不是能被囚住的鸟与鱼,他是能够穿过一切的光。
  他不能让光泯灭。
  齐桁想了一下,用自己的手背碰了碰祁升垂着的手,认真道:“我保证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好吗?”
  他又抬手摸了摸祁升的脑袋,有几分哄孩子的意味:“乖啦,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们祁祁最好啦。”
  祁升耳边却是响起了病房里齐桁开的那一句玩笑,他终是没有忍住,抬手攥住了齐桁的手腕。
  冰凉的触感并未让他的脑海清明,反而是将他眼底的风云搅动的更加厉害。
  祁升的声音很轻,像是一阵风似的随时都会吹散,却一字一顿的落在齐桁的心上,几乎要钳进去——
  “齐先生说我是女的就娶我,你可能是玩笑,我却当了真。我该怎么办才好?”
 
 
第二十六章 二十六只可爱鬼
  齐桁:“……?”
  他怔愣了很久,和祁升站在树荫底下僵持了许久。
  祁升始终没有松开他的手,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大有几分不得到一个答案就不会放手的意味。
  齐桁之前就有察觉到一点祁升藏在温和皮相下的强势,这会儿人直接剖给他看了,齐桁也不觉得有什么。
  他只用自己空着的手摸了摸鼻尖:“抱歉?”
  祁升努力克制着,手上的力道还是不免紧了几分,但接着就听齐桁轻声说:“我说话总是有点没把门,好像不是很讨人喜欢…是不是冒犯你了?”
  祁升看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似是无奈,又仿佛有点无力:“……没有。”
  他轻轻叹气:“齐先生,你很好。”
  齐桁认真点头:“我也觉着。但以前……”
  他说到这又猛地停住了。
  他还没有跟祁升说过这具身体里住着的究竟是谁。
  祁升却不像以往那样去避开,反而是微微偏头:“以前?”
  齐桁动了动唇,到底还是说:“有点一言难尽,等以后我再跟你说吧。”
  他的笑不达眼底:“还有太多事要处理了。”
  祁升没有再往前走一步,只是点头问:“齐先生晚上想吃什么?”
  齐桁跟上他的步伐:“随便吃点吧,老实说我今天有点被古枯那个弟子恶心到了。”
  齐桁一边说,一边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自己脖子上吊着的吊坠。
  那枚他辨不出是何材质的石头贴着他的肌肤,按理来说他身上没有温度,也没有办法暖一颗石头,可这枚石头却像是天生自热一样,微微垂在他的心口处,发烫发热。
  他其实在抱歉前,是想问祁升为什么会当真的。
  但话到嘴边,他的直觉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机。
  现在问出来……对祁升太不公平了。
  齐桁心说,爷只是以前没上过学堂,又不是傻子。
  他当然看得出来祁升的双标,也能够感觉到一点不寻常。
  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按理来说当年那个冷冰冰三棍子下去打不出一声闷哼的小屁孩的结局该是寿终就寝。
  他花了那么大的劲,扛了两道天雷……
  那是齐桁第一次那么不顾一切的想要救一个人,只是为了让他活下去,让他度过命里的必死之局。
  可是他怎么会改头换面的站到他面前?
  他死后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
  董舫明说自己会安排好一切,真的就让齐桁顺顺利利的出现在了市局里。
  董舫明亲自带着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跟领导说的,反正刑侦支队的人都喊齐桁一声顾问。
  董舫明道:“他把能交代的几乎都交代了,京都最近没有孩童走失类的报案,我昨天就调了系统,也没有抢夺孩童、诱拐孩童的任何报案。”
  他顿了顿:“所以我怀疑他说的那个‘美姨’和十年前南边震惊了全国的拐卖案有关系。”
  齐桁对十年前的事情并不了解,于是他点了点头,示意董舫明说下去。
  “那是一起狠狠打击了警方系统的重大连环案。十年前,监控设备都还不够完善,警力系统也有很多缺陷。当第一起拐卖案被公开,既警醒了世人,也提醒了穷凶恶极的罪犯。”
  “已经落网了的人.贩.子魏章当年就是看到了新闻起了贪念,据统计他在两年的时间诱拐了八十一名十六岁以下的孩子。”
  董舫明的声音十分沉重:“而美姨就负责联系下家……当年并没有找到那八十一名孩子的下落。”
  齐桁皱眉。
  他的确不知道这起案件的详情,但他知道一件事。
  罗大说他手里的厉鬼是病死在路上的小孩。
  被虐待、病死在路上……那所谓的美姨,究竟是带着些小孩去哪?
  如果是作为商品,不应该完好无损才更好吗?
  董舫明见他拧眉,便不由得问:“怎么样?你想到什么了吗?”
  齐桁代入身份倒是很快,他无语的看着董舫明:“董警官,十年前我才八岁。”
  董舫明不说话,仍旧直勾勾的看着他。
  齐桁叹了口气:“我的确有点想法,但我得见一下罗大。”
  他还要把乐不思蜀的小鬼收回来,再说……那天罗大和他斗法才出了七只厉鬼,算上小鬼他一共见过八只,那还有一只呢?
  董舫明点头的很快:“行儿,但我得和你一起。”
  齐桁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罗大第三次被提到审讯室,原本踏足市局时就有些疯癫的男人早已憔悴不堪,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岁,下巴上的胡茬都长得很明显了。
  见到齐桁,罗大近乎疯魔的想要从束缚衣中挣扎出来,拼命的摇晃着椅子,带着浓浓的怨恨嘶吼着:“齐桁!齐桁!”
  齐桁好整以暇的挑了个唇:“不聋。”
  他边说边走到罗大面前,指尖懒懒的抵在了罗大的眉心里:“玩够了就出来吧,还有事麻烦你。”
  然而罗大的脑子还是疼痛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拉扯着他的脑花,就好像把它们当做了橡皮筋一样。
  老实说,在旁人眼里,齐桁这样的举动着实有点诡异。
  站在罗大身后的警员都不由得看了齐桁一眼,怀疑这个新来的“顾问”脑子不太正常。
  饶是董舫明昨天世界观被颠覆了一下,今天见到齐桁这样的举止,还是有点呲牙。
  可齐桁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一点都不在意他们的目光,反而还悠悠的叹了口气,完全就是哄小孩的语气:“别玩了,还有很多人等着你去救呢。小屁孩,你是要做奥特曼还是要做危害地球的大怪兽?”
  罗大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白里满是血丝,任谁看了他都会有几分恐惧,毕竟这样的状态真的有几分杀人狂魔的感觉了。
  但就是这样的罗大动了动唇,沙哑的嗓音带着天真烂漫的语调响起,让本就有几分阴寒的审讯室瞬间变得诡谲起来——
  “当然是要做奥特曼啦!”
  随着这一声落地,齐桁眼底亮起一抹蓝光,他瞧见了一点黑气顺着自己的指尖攀爬出来,飞速的钻进了被他收在口袋里的佛牌里,便满意的拍了拍手。
  而罗大也像是得到了什么解脱一样,整个人瘫倒在了椅子上,不再暴动挣扎,只看着天花板上的白光灯流泪,口里完全就是劫后余生的呢喃:“我活下来了……我活下来了……”
  齐桁面不改色的抽出自己口袋里备着的纸巾擦拭着自己的指尖,语气随意:“当然,我说过了他不会杀你。”
  他轻笑着将纸团拢作一团摆在了罗大面前:“毕竟无论是你,还是你那位将自己的灵魂都卖给了邪术的大哥,都理应得到法律的制裁。”
  玄术界的老祖笑眯眯的挥挥手:“虽然大概率不是死刑,但还是祝你们在牢里度过愉快的一生。”
  站在罗大背后的警员:“……?”
  这位新来的顾问到底为什么说话这么奇奇怪怪的啊!
  罗大瞪着自己面前的纸团,直至这个时候,他才猛然察觉到打从自己贪图齐家那点钱接下那一单,操纵着自己那张至今还未亮出来的底牌吃掉那个弱到他都不屑于当做奖励的灵魂时,就惹到了一个最不该惹的人。
  罗大想起了那一天。
  被涉及推下水池昏过去的少年在他的手段下灵魂离体了,但少年却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只是平静的看着躺在床上没了心跳体温的“自己”,然后淡淡的看着他。
  罗大当时干了什么?
  他仔细回忆,才想起那时他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直接逼迫自己手底下最没用的那只鬼吃掉了少年。
  而少年再被吞食后好像露出了一个笑——
  一个和齐桁刚才一样,随意而又带着一点恶劣的笑容。
  罗大的冷汗骤然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少年的灵魂和外壳长得并不相似!
  .
  这头齐桁找了间僻静的房间,当着董舫明的面摸出了佛牌,伸手轻轻用指尖扣了扣:“你吸食了他的阳气,应该不需要我也可以维持正常形态吧?”
  里头的小鬼飘出来,一个半透明的,还穿着肚兜,只有齐桁拇指大小的孩子眨巴着眼睛:“你的确帮了我们,但我不会对你说谢谢。”
  小孩扁嘴:“你杀了哥哥姐姐,虽然哥哥姐姐很感谢你,可我不开心。”
  齐桁没有半点的伤心难过:“你那位还没有登场的八姐姐,你能联系上吗?”
  小孩迟疑了一下,齐桁幽幽的看着他:“吃了我不少生气,还吃了罗大的阳气,这点事都做不到……你还想做拯救世界的奥特曼?”
  小孩登时气的叉腰:“我做得到!!!”
  他瞪着齐桁:“我是不想让你见到我八姐姐!你会杀了她!”
  “我不能给你保证。”齐桁猜到了这小鬼头的算计:“如果无法超度,只能击杀。失控的厉鬼会害死更多无辜的人,这也和你想要当奥特曼的心是相悖论的。”
  可小孩却是说:“我不是想要做拯救世界的奥特曼,我只是想救哥哥姐姐而已。”
  齐桁沉默了会儿。
  他记忆中这样的场景其实出现过很多遍,无论是在这世界占了大比的人,还是第二大比的鬼,甚至于是极其罕见的妖……
  他半个师父教给他的东西很少很少,但有句话齐桁一直记得。
  “万物皆有灵,有灵便有情。汝亦是万物,予救汝,亦是情。”
  所以齐桁说:“虽然这话听着很像是自我麻痹掩耳盗铃,但对于你的哥哥姐姐来说,那样的结局并不坏。或许不是大圆满,可至少他们彻底摆脱了罗大。”
  齐桁的内心早就不脆弱:“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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