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妃说得好听,也不过是妾,又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在,哪有什么真正的安全感?
除非走到那个最高的位置。
而若是想要那个位置,首先就要帮助小皇帝亲政,否则摄政王和辅政大臣都在宫外,她再有想法也是鞭长莫及。
小皇帝今年就要年满二十及冠,虽没有正式亲政,却是早就开始接触政务,也会处理些不太要紧的折子。
一开始小皇帝还是宣政殿和未央宫两边跑,时日久了难免觉得疲倦,又贪恋美人的温柔解语,索性让人将奏折搬到未央宫处理,大部分时间都直接在未央宫住下了。
小皇帝搬到未央宫处理奏折后,凌楚楚从不会去碰他的折子,然而无意间的话语,却总能给小皇帝灵感,小皇帝无意间对她越发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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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里,凌楚楚温水煮青蛙般侵入小皇帝心中,令他从心灵上对她越发依赖,在政务上也会拐着弯儿的询问她意见。
而在剧情外,情形其实是反过来的。
有外人在时,他俩演得像模像样。
没外人在时,其实都是褚河在教楚楚,什么事该怎么处理,该考虑哪些方面,可能涉及哪些人群,官员说的话暗地里藏着什么意思……
他愿意陪着她走完这个世界,也有能力帮她处理所有的事情,但他依旧希望她做强大而独立的凤凰。
除却学习处理政务外,早晚楚楚还得跟着褚河学剑法。
当初让剑宗的韶光教她剑法,是因他忙碌抽不开身,也是想着年轻人或许更能相处愉快。
而今既诉了情谊,也默认了彼此的关系,他自然更愿意亲自教导她。
……不论哪方面。
至于老四……他给过机会的。
他知道他的小徒弟和旁人不同,她不长情也不专情,却总愿意用满腔的真诚来对待爱她的人。
她不适合同时与太多人纠缠不清,除非那些人是她毫不在乎的对象。
他和纪灵,对她来说都不是毫无关系的外人,不是双修后就可以随意分别的对象,若同时与她纠缠太深,对于道心还有待稳固的她而言并非好事。
老四既然选择了暂且退让,他就不会再给出任何的机会。
除非他不得不离开,又或者她不再需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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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河命人将奏折搬到未央宫,从此每日下朝后都在未央宫处理政务,既不用两头跑,又能随时把小徒儿抱在怀里,自然是过得惬意非常。
然而皇宫就那么大,这么大的事情当然瞒不过宴太师等人,此事遭到了辅政大臣们的强烈反对,摄政王也对此“甚为不满”。
但宴太师对婉昭媛好感度很高,既顾忌她仙家弟子的身份不愿轻易出现龃龉,也觉得林楚楚不会是惑君的妖妃。
摄政王也不愿心上人遭到攻讦,表面上公正无私,却又道事关陛下声誉不可妄动。
有这两人从中转圜,此事也就被压在皇宫内不曾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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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内,平日里坐下不久就心思浮动的陛下竟能静下心来批阅奏折。
婉昭媛跪坐在侧安静看书,隔上片刻向倒杯茶,除此外绝不会往陛下身上凑,更不会去看奏折半眼。
如此过了大半个时辰,陛下起身想要离开,婉昭媛缓步走过去,低声细语说了些什么,陛下竟放弃了离开宫殿的打算,陪着婉昭媛在殿中走了走,又坐下去继续批阅奏折。
辅政大臣们悄然在帘子后观察了半日,终于确定宫人描述并非作假。
陛下竟肯上进了;婉昭媛安分守己,又能规劝陛下。
大司徒挑不出毛病。
尚书令笑眯眯的做和事佬,言道陛下情窦初开也能理解,既然不曾耽误政务,倒也不用矫枉过正。
宴太师心中甚至生出些愧疚——昭仪的分位,林楚楚是配得上的。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小姑娘,偏偏被陛下的鬼话骗了。
[没人注意到摄政王眼中的沉痛和复杂。
那日她的话,让他知晓,她并非自愿跟着小皇帝的。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在小皇帝身边侍奉,他就忍不住想起当年……他以为的两情相悦与温柔以待,又有多少是她为了求生的小心翼翼呢?
……可是这能怪她吗……错的从来都是他。
他一面嫉妒与悔恨,一面暗下决心。
既然她不做他的摄政王妃。
那么那个位置,除了她又有谁配得上?]
次月,秋季官员政绩考核,郑州节度使评为“中上”,随后调任金州节度使,兼江南道采访使。看似品级调任,手中掌管的兵权反而少了两万,却是从偏僻的郑州直接调到了离京城周边五州中的金州,岂可与从前同日而语。
又次月,赵充容因妒生恨,意欲买通宫人谋害婉昭媛腹中皇子,证据确凿被打入冷宫。
婉昭媛受惊,陛下为安抚将其晋为婉昭仪。
这时,凌楚楚怀有身孕“六月”。
但实际上,凌楚楚怀孕已经八月了。
楚楚摸不准这孩子到底是“早产”出生,还是“足月”出生,与褚河商议后,干脆将开始幻化胎果。
胎果两月即可化为人形,若是时间正好最好,若是早了有褚河在也不愁藏不住。
又两月,深秋时节,小皇帝年满二十及冠,在这个时代算是顶天立地的成年男子了。
但他想亲政远远没有那么容易。
先皇驾崩时,皇帝不过十岁,他虽有皇太子的身份,处理朝政的能力却没有得到此前皇帝的认可。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摄政王与辅政大臣存在的缘由。
想亲政得取得认可,否则还是乖乖做个傀儡。
言官请奏陛下亲政的折子被压下去一道又一道,反而越来越多的大臣在各方示意下,上奏请求皇帝选定妻室大婚。
[姜河幼年登基,没有经历过争夺皇位的厮杀,内心到底更为天真纯粹,没有纳妃拉拢大臣的意识,当然也没有要娶个母家强盛的皇后的意识。
提及要封后,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最在乎的凌楚楚。
虽然这点想法并不强烈,但他身边最让他想到的人,也就只有凌楚楚。
然而大臣们递上的诸多人选中,有勋贵之女,有重臣之女,甚至有后宫两位诞下皇子的宫妃,却唯独没有凌楚楚,姜河翻来覆去的瞧着,总有几分不得劲。
——他们不提凌楚楚,不光是看不上凌楚楚,也是看不上他的真心。
他堂堂天子,凭什么要受这种窝囊气?!
偏凌楚楚也不生气,还微笑着替他分析,说哪个姑娘长得好,说哪个姑娘合适,说淑妃生了皇长子,说德妃才华出众。
她也怀着孩子,她也才华出众!
她怎么就不能为自己争一争?她不想做他的妻子吗?她来自仙家所以看不上他的皇后之位吗?
皇帝心中不满,可瞧见她已有“八月”身孕的小腹时,又不由得压下了所有脾气,问她就没有不甘心么。
“陛下……”她揉着他的眉心,将他的头枕在她腿上,“我的好陛下,我从前只是不知世事,却不是傻子,您是皇帝,早晚要大婚封后的……在我心里,您永远是我夫君,这就够了。”
她背对着窗户,身上笼罩着层氤氲的白雾,让他看得呆了,忍不住起身搂着她亲吻。
心中浓浓的愧疚又涌了上来。
当初是他骗了她。
他垂涎她的美色,又知她有法力不可强取,花言巧语骗得她留宿,博同情上了床占了她身子。
骗她一生一世对她好,骗她从此以后就是她的丈夫。
实则只是想要得到她的身子,玩腻后再如何也没想过。
可如今……他心悦她,想弥补自己曾经的谎言。
“楚儿,你真的,不难受吗?”
“我不难受,只要陛下心中有我,我就不难受。”她微笑着回答。
皇帝心中愧疚稍减,想着日后定会更加好好对待她。
却没有看见凌楚楚低下头去时,嘴角清浅的微笑,以及抚摸着小腹时,温柔到渗人的目光。
当天夜晚,皇帝半夜睡醒,身旁的床榻是空的,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惊觉疑惑枕边人去了何处。
最后他在未央宫最偏僻的角落找到了凌楚楚。
她站在树木遮掩后的墙角,阴影遮蔽了全部的身形,那压抑的哭泣声其实很小很小,但是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刺耳。
姜河心中大痛,终于明白,她不是不难过,她只是不想他为难。
她想做他的妻子,想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而不是做个可有可无的妃妾。
只是她怕他为难,所以笑着说不在乎。
连难过的哭泣也只在深夜里,躲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可是,皇后凭什么不能是她?!
她只是出生没有其他候选的贵女高,除此之外哪里都比其他人强。
给凌楚楚晋位的事,在小皇帝心里——现在不能叫小皇帝了,在皇帝心里已然潜移默化的与他掌控权力的野望绑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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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早产
皇帝想让林楚楚做皇后。
为了不让心上人在深夜里偷偷哭泣, 也是为了证明他身为天子的权威,这两件事在他的立场上微妙的凝成了一股绳,至于他是不是对林楚楚爱到非她做皇后不可, 在整个事件中反倒成了其次。
堂堂天子,若连自己妻子的人选都不能自己决定,岂非就真成了某些人口中的傀儡。
是他年少继位,所以才有了皇叔摄政;而不是他无能不足以治理天下,所以托付皇叔摄政。
这两者间天差地别的意义, 皇帝在此时深刻的认识到。
但正如褚河所言, 小皇帝从前是不专心,而非天资愚钝。
所以剧情中的小皇帝自然也不会用硬碰硬的方式去与文武百官们硬抗。
次日上朝, 大司徒再次提及天子婚事时,褚河终于正面回应了此事。
他拒绝了大臣们早日成婚的奏请。
“今年春日南巡, 太师带着朕领略了我中原山川秀丽,也见识了百姓生活之不易。想起从前仗着年少轻狂常给老师们惹事, 才知自己当初是何等顽劣, 而今想来着实愧疚, 长此以往岂非昏聩之相。”
皇帝嚣张的时候,言官们可以借着“忠言逆耳”的大义去指责, 除非残暴到一定程度的几位,否则少有皇帝敢或者会因为言官上奏而胡乱发脾气。
但皇帝谦虚的时候, 若谁还敢逆着毛撸,不说是不想活了,多少也有点不想在官场上混了的意思。
故而褚河这番自我检讨的话语说出,下方的文武大臣先是鸦雀无声, 而后乌泱泱的跪了一片。
严肃些的大臣道陛下乃先帝嫡长子, 是名正言顺的天下之主, 岂有人敢质疑。
宽厚些的大臣劝道,少年人爱玩是寻常事,陛下不必妄自菲薄,而今年方及冠便满心惦记天下百姓之苦,实为明君之相。
溜须拍马厉害点儿的大臣,则说如今天下海晏河清,都是陛下继位后龙气庇佑的功劳,京中繁华、边界安宁皆是陛下功劳,是难得一见的圣明君主。
——摄政王党多少觉得有些不对,但是谁又敢在朝堂上站出来说皇帝没功劳呢?
就连宴太师也站出来,夸赞陛下天资聪颖,功课从未有延误时(虽然有时候是求着他多给了时限),对治国之策也有足够深的见解(虽然有时候会歪到关外去了),总之陛下是个好皇帝毋庸置疑。
纪灵冷眼看着这满屋子的戏精,内心叹摄政王上赶着送权力也是少见,却不得不站出来附和宴太师的话,并言道陛下近日处理政务越发娴熟。
再抬头看去时,只见自家师兄高坐在龙椅上,面色非但没有因为这些夸赞而喜悦,反而愈发沉痛:“诸位宽厚,方才不提朕之过错,然朕自即位以来,虽为天子之名,却不曾为天下百姓谋取过福泽,又有何颜面顾及个人之事?朕既无为,便没有资格做真正的天下之主,吾之妻又有何资格母仪天下?”
皇帝都说了自己没资格做天下之主,谁家敢说自己女儿有资格母仪天下?
您女儿是比陛下更尊贵更圣明吗?
此事就此盖棺定论,至少短期内,没人再敢提及皇帝成婚之事。
而朝中上下,对皇帝的看法也多少产生了变化。
有人觉得陛下在演戏,传闻陛下专宠婉昭仪,只怕是心里有别的念头。
有人觉得陛下就算是演戏,但能够演得那么好、演得那么真,说明陛下及冠后的确成熟了,能够装得真情实感说明未来可期。
有人觉得陛下是真的悔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且不说有没有千古名君之相,至少是个好皇帝没错了。
总之,不少人心里在向着皇帝偏移。
说到底这天下还是皇帝的,陛下是名正言顺的君王,摄政王再如何权倾朝野,辅政大臣再如何位高权重,除非谋逆那地位也不可能超过陛下了。
而褚河下朝后,才到了未央宫附近,就见留在楚楚身边的大太监匆忙来寻他。
“陛下,婉昭仪她……她担心您,神思不属,从台阶上踩空,早产了!”
这时婉昭仪怀孕刚满九月,说安心吧这个月份是孩子足以平安降生,说不安心吧女人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意外早产那更是鬼门关上加了坎儿。
谁不知道陛下对婉昭仪的宠爱?整个未央宫初时乱作一团,幸而在几个女官和内监的约束下很快各司其职,倒也乱中有序。
这时代破规矩多,女人生孩子男人是不能进屋的。
褚河身为皇帝,宫人们更不会让他进去,劝说女人生产晦气,让他在正殿中等待就好。
他有点不喜这样的规矩,但却不会因为自己的任性给楚楚带去剧情之外的议论,也就暂且坐下喝茶,并用神识查看房中的情况。
楚楚早已用流光凤炎蝶炼制的铜镜撑起了幻境,产婆将床上竖放的枕头看成楚楚,正全心全意的帮助她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