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身处幻境中,站在树下看着四周云雾翻涌,忽然就下定了决心,伸手将黑衣青年拉了过来,直接扯开了他的衣领……
进宫前,父母亲万千叮嘱,说她享家族荣耀,要将家族利益放在心上。
可是,难道哥哥和弟弟们自幼花的钱比她少吗?请的夫子比她差吗?身边的丫鬟侍女比她少吗?用的笔墨纸砚不如她吗?
她得到的最少,却要付出最多,为什么这么理所当然?
她也想为了自己而活。
也想快意的尝尝男欢女爱的滋味。
也想做自由自在的鸟儿而非笼中雀,哪怕只是一只不起眼的夜莺……陛下愿放她走,管他是为了和贤妃厮守,还是为了不让她被家族推着去争夺后位,又关她什么事呢?
陛下花心,但是善良,大皇子最差也是个亲王,用不着她操心。
“……喂,你还没告诉我,叫什么名字。”
“娘娘可以叫我子书。”
“我叫阿桃,桃花的桃。”
“……艳若桃李,好名字……”
“你轻些,我许久……有些吃不住……”
“呵——子书也许久……有些耐不住……”
。
冬雪覆盖皇宫已有半月。
三皇子眼看就要满两月大,而新年也即将到来。
新年将至,陛下在宣政殿与大臣们议事,又因某些原因与摄政王起了争执。
“皇叔摄政,老师们辅政,大周国泰民安,只朕这个天子是多余的!”
皇帝留下这句诛心之言后甩袖离开,却就在踏出宣政殿大门时,突兀地昏倒在地。
宫里乱了好一阵儿,太医却检查不出陛下到底身患何疾,只能猜测是怒急攻心,开了安神的方子。
却就是从那日起,皇帝始终缠绵病榻,九嫔以上分位的妃嫔们轮流侍疾却也不能令陛下稍有好转,反而时常被斥责,只有林贤妃在时,陛下的气色才会安稳些。
到得新年陛下病情仍未好转,只能由摄政王代理宗庙祭祀之事,却也因此流言四起。
直到元宵那夜,本是摄政王心腹的钦天监借口赏花灯去了朱雀街,却又趁乱溜走,急匆匆的敲开了宴太师府邸的大门。
“太师恕罪!下官隐瞒多日,眼看陛下病情不得好转,实在是不敢再缄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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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凤星
钦天监监正接过宴太师亲自煮的热茶时, 双手还在颤抖不已,以至于滚烫的茶水从杯中溢出,他嘶了声又慌忙噤声, 把茶水放在桌案上后端坐。
宴太师见此,也不再劝钦天监监正喝茶暖身,只问他究竟怎么了。
“凤星自去年初就已现世,并逐渐向着帝星靠拢,本该在今年秋分归位, 却因被黑云笼罩而无法真正与帝星汇聚。”钦天监监正语出惊人。
碎瓷声响, 宴正猛然朝着钦天监监正看过去:“你说什么!”
钦天监监正颤抖着起身,在太师面前长拜下去:“孤阴不存, 孤阳不长,而今凤星晦暗、帝星明灭……”
“如此大事, 你何敢隐瞒至今!”宴太师怒急。
“太师,帝星为主, 凤星为辅, 以往也不是没有过凤星替换的事……”钦天监监正不敢抬头。
“汝言何意?!”
“凡位列三公之家、配享太庙之族, 其贵女自幼蒙祖荫庇佑,命格本就贵重至极, 若得当未必没有更进一步之机……”钦天监监正牙花子都在打颤,却还是尽量咬字清晰的说明原委, “但替换凤星之事,成与不成,还得看帝星愿意与否……”
宴太师愤怒到极点,反而渐渐平静下来:“钦天监监正还知道些什么?”
“下官所知已尽数禀告。”
“嗯?”
“下官愿以性命抵罪, 求太师莫再深究, 中原百姓才得了几年安生日子……也, 也保我妻儿性命。”钦天监监正再次长拜下去。
“起来!”
。
……钦天监监正离开后,宴太师许久仍跪坐在桌案边沉默不语。
当初请奏陛下成婚,他有意提了林贤妃,这其中虽然多少有些私心,但身为三品地方官的嫡女,林贤妃出身也不算太低、品性良善又怀有皇嗣,纵然最后选上的可能不大,总归是个认可。
摄政王笑里藏刀,假装没听见他的提议,只说皇后人选还是应当尊贵些,并列了数位国公家的贵女。
大司徒认为,林贤妃是陛下南巡途中宣召侍寝,并非礼聘入宫、礼数已缺,将其作为帝后人选大有不妥。
尚书令是个只会劝人和气的墙头草。
最后他到底退了步,将林贤妃的名字划去,换成了淑妃,想着淑妃性情也算温婉,又生了皇长子,若母仪天下倒也没有不妥处。
。
钦天监监正从太师府离开后,又回到朱雀街,乘坐自家府邸的马车回去。
待得他入了府邸,暗处跟随的人才转身离开,匆匆回去向宴太师复命。
钦天监监正恍若未觉般没有回头,仍是那副做了虚心事却强自镇定的模样,脚步不急不缓的入了府,推开书房的门时,摄政王已然在其中等候多时。
“王爷,下官已按照您的吩咐将凤星现世的天象禀告了太师,且小心未曾提及任何人名讳。”钦天监监正躬身道,并详细讲诉了他如何从花灯节离开、同宴太师具体说了些什么、回来时身后坠有尾巴等事情。
纪灵面色冷漠的颔首:“做得不错,太师的性子,多说反而惹他疑虑。”
“只是……陛下让下官编造凤星之说,无非是为了让贤妃娘娘为后又忌惮您的阻扰,王爷既然并不反对,大有别的法子……又何必令贵体在太师心中沾上污名?”
“污名?从陛下十-八岁初次想亲政后,在太师心里,我们谁身上没有污名?”纪灵冷笑,“我既要陛下亲政,也要贤妃为后。这朝堂上,若有谁是全心全意希望陛下好的,非宴太师莫属,有了太师的助力,一切才会更顺利。”
“……王爷也是全心全意为陛下着想。”钦天监监正恨不得自己没说过上句话,何必要知道那么多。
“全心全意?哼……不过是因为本王也姓姜罢了。”纪灵垂眸看着钦天监监正,“最晚明日,太师必然再找你商议,记得该怎么说罢?”
“下官铭记于心,不敢有丝毫差错。”
。
三日后,早朝时,御史台官员参奏今日京城出现所谓“凤星”现世传言,认为是有人趁陛下龙体有恙而借机生事,请求摄政王下旨彻查。
摄政王骤然听闻此事,面有怒色,正要开口时,却见钦天监监正战战兢兢地出列,在殿中长跪下去。
“臣有事启奏!”钦天监监正声音洪亮的讲了另一个版本的凤星故事。
凤星自去年初就已现世,但方位起初飘忽不定,钦天监集上下之力也未能确认凤星所在,因此未曾将此事宣扬,而只告知了太师与摄政王。
钦天监花费数月终于约摸算得凤星指向的方位,然而当时的凤星所指之地却根本没有年龄适宜的贵女,此事只能搁置。
直到新年前,凤星再次亮起,算出的方位却南辕北辙,分别指向皇宫和金州。
金州并非任何贵族封地,身份最高的就是当地领兵的节度使林桓岳,那么金州最尊贵的女子是谁已然明了。
只是从前凤星皆是在外,谁也没想到凤星早已到了帝星身侧,只是无法归为。
孤阴不存,孤阳不长,凤星不归位则无法承凤命,帝星命格非但得不到龙凤呈祥气运的祝福,反而可能因龙命失侣而有碍。
从头到尾,钦天监监正依然未说出凤星到底是谁。
但此言一出,整个朝堂顿时哗然,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然而摄政王已然皱着眉、目光冷然的看过去:“许监正说话还是要确切些的好。”
钦天监监正默不敢言。
宴太师却上前来驳斥了摄政王,并直接点名了林贤妃即为凤星,又道当日是同派人去的金州,今日何故还在朝堂上阴阳怪气。
神仙打架,文武百官们都乖得鹌鹑儿似的,但听到宴太师的话,却有不少人都想到了当初龙形白石从灞水中打捞出来时,“摄政王欲支持淑妃为后”和“幼龙出世却受压制”的传言。
但谁又敢说出来呢?
没有证据的事儿,说了就是诋毁皇室,是大不敬的抄家之罪。
谁都看得出,摄政王对于钦天监监正的背叛愤怒非常,然而事涉陛下龙体康健,他心里到底是记挂着这个侄儿的,在与宴太师机锋交错几句后,冷声吩咐守候在侧的太监去征询陛下的意见,顺便取来贤妃的八字。
然而向来温吞儒和的太师这回却咄咄逼人,言道当日陛下曾言“不亲政不封后”。
“陛下的龙体重要,还是几句气话重要?”摄政王意图用“气话”概括过去。
“陛下龙体康健自然要紧,然君王之语也是对天下百姓的承诺,摄政王岂不闻君无戏言?”宴太师毫不急躁。
摄政王看向宴太师,又看了眼周遭拼命低头、却又偷偷抬眼偷瞄的大臣,倏然冷笑:“这有何难,陛下成婚之日即亲政之时,岂非两全其美?”
“王爷不可!陛下到底年幼,国家大事岂可轻率!”摄政王党的大臣大骇,立即就有人冒头。
摄政王却冷眼看过去:“本王当年摄政时也不过年二十,陛下而今已然及冠,身为天子难道会不如本王?”
这话让人怎么回答?
就算满天下都认为陛下不如摄政王,那也没谁有狗胆在这朝堂上说出来啊。
但摄政王党相互对视后却都暂时停歇下去,其他大臣心里也跟着了然。
摄政王这是再以退为进呢。
到时候陛下若将政务搞得一团糟,再求助到摄政王头上的时候,处境只怕会比现在更为艰难。
摄政王见无人敢回答他的话,却只是冷笑出声,竟自顾自甩袖离开了大殿,徒留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有些东西,你上赶着送,别人还得怀疑有诈,不情不愿的给,别人才会接得欢天喜地。
但事已至此,所有人都被推到了不得不往前走的地步。
陛下的心意自不用说,听闻摄政王答应封贤妃为后,在病床上的气色都好了许多,清醒时还会让侍奉在侧的贤妃读奏折给他听,瞧着是决心要在亲政后证明自己。
其后钦天监合了八字,道陛下与贤妃娘娘乃是百年难遇的天作之合,迅速敲定了婚期。
因着陛下龙体有恙已久,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拖拖沓沓,因此吉日定得是相距最近的日子。
礼部全员昼夜不歇,只半月间就走完了三书六礼,筹备好了封后大典。
新后虽是在宫中受封,然陛下此前未曾大婚,因此两人亦是结发夫妻,陛下大婚加封后大典同日,喜事办得格外隆重,整个盛京城中都飘散着洋洋的喜气。
。
[却就是帝后大婚的前一晚,摄政王安排人拖延住皇帝后,再次将新后堵在了未央宫。
“臣还未恭喜娘娘即将达成所愿。”
凌楚楚早有准备,并未如从前那般慌张,只是面色冷漠:“还得多谢摄政王助力。”
让她为后的目标达成了,然而他却开心不起来:“楚儿,你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这么帮你吗?”
阴差阳错也好,无可奈何也罢。她不愿做他的王妃,他又怎么能看着她去做妾,既然她宁愿留在后宫也不愿被他带走,他只能送她到那个最高的位置上去。
皇帝虽少年意气,却到底性子软,被推着逼着也那么久才能下定决心,日后没人重重算计逼迫,他就算变心也绝无废后的机会。
他只是不再摄政,又不是死了。
但凌楚楚冷淡的目光中,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她只是冷淡的轻笑:“临王前妻、欺君之罪、私通亲王,王爷手中握着我这么多的把柄,推我上后位不就是为了日后好掌控吗?”
这话一说,摄政王更觉得心里堵了口气,来前劝过自己千百次,此刻还是控制不住上涨的怒火,起身上前将凌楚楚拉进怀里:“私通亲王?楚儿是说与我两情相悦吗?”
“放肆!摄政王你放手!”凌楚楚几乎是本能的挣扎。
“楚儿,你既然知道我是为了更好的掌控你,为何要心甘情愿的走进圈套呢?”摄政王手上力道加重,牢牢将人紧紧禁锢在怀中。
他的语气倏然间变得温柔,然而凌楚楚却本能的觉得更加危险:“……你想如何?”
“楚儿,你告诉我,三皇子的父亲,是谁呢?你对我确实了解,当初险些将我都骗过了……”他抚摸着她的脸颊,笑得温柔无比,“你愿意为了好好过日子而假装温驯,可那时我们是相爱过的啊……若说单是为了活下去而为妃也就罢了,可你这数月来如此费心,可不像是只要活下去的模样。”
“你闭嘴……”
“我带凌悠悠回府,你就可以决绝的假死离开我,又怎会单为了活下去如此费心筹谋?”摄政王怎么会闭嘴,“楚儿,你看陛下的目光里根本就没有爱意,你如今又再为了谁而隐忍?”
如果是被迫为妃,她对这个孩子绝不会有那么深厚的感情,不会那么伏低做小费心专营。
十年的苦思苦等,他将她从幼年到少年所有的事情查得清清楚楚,对她的性情了如指掌,结合三皇子“早产”,他要猜到其中有蹊跷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