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和许珏说,爬山还挺有意思的。
许珏白了她一眼:“坐缆车上来的某人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洛萸将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讲给周攸宁听。
他也只是笑笑,然后替她把衣服穿好。
“外套别敞着,小心着凉。”
她说:“我不敞着别人怎么知道我里面的衣服是限量款。”
周攸宁沉默片刻,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五十四章
外套最后还是被周攸宁穿好了。
洛萸试着挣扎了几下, 但不怎么起作用。
许珏在旁边看到这一幕,感到叹为观止。
还从来没有人能把洛萸管的这么服帖的。
她这个人,一身臭毛病, 我行我素惯了。
从山上下去,洛萸接到爷爷的电话,让她回家吃个饭。
周攸宁说要陪她一起去,洛萸态度坚决的拒绝。
“你一晚上没睡,万一猝死了怎么办?”
他几分失笑:“我身体还没差到这份上。”
“身体再好也得睡觉。”
洛萸难得态度强硬一次, 不是以那种开玩笑的语气。
周攸宁神色认真的看着她, 然后轻笑着点头。
“好。”
他睡的沉,醒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睁眼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手机。
属于洛萸的那一栏, 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手指悬停在上面, 最后还是锁屏放回原处。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穿上衣服去公司, 却在中途接到一个电话。
他很少参加饭局, 能推的通通都推了。
但这次, 似乎没办法推。
周悦是周攸宁的姑姑,年纪大了, 平时静养在国外。
这次大约是听说了家里那些事,才匆忙赶回来的。
她对自己哥哥的那个私生子没什么好感, 上流阶层的人似乎都带着点审视他人的傲慢。
对于那种肮脏龌龊的关系,她觉得不耻。
可向然她不能不管。
“我知道你恨那个人,但向然好歹也是你侄子,你断不能因为上一代的恩怨, 就把罪责推到他身上。他是无辜的, 如果能选, 谁不希望光明正大的活着?”她苦口婆心的劝着,希望周攸宁能想明白。
落地窗外能清晰的看见闪电掠过云层,周攸宁等雷声过了方才开口。
相比周悦的激动,他沉静的语气,反而听不出几分情绪。
“我是向然的叔叔,这一点从来没变过。”
“既然你知道你还拿他当侄子看,那你怎么还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她比方才更激动,满是皱纹的脸上,因为此刻的情绪,而通红一片。
不用问,也知晓她指的是什么。
周攸宁安静垂眼,只喝茶,面前的菜他一口未动。
他确实不爱吃外面的饭菜。
姑姑大抵是对他彻底感到失望,也不再说什么了。
周攸宁看向窗外,雷声过后,便是大雨。
他没想过要解释,因为知道就算解释,也没什么用。
思维一旦固定,是很难被改变的。
在她眼中,周攸宁始终都是那个谁也管不了纨绔。
他坏事做尽,更何谈是抢侄子未婚妻。
他做得出来。
在她眼中,自己这个侄子,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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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萸一顿饭吃了一整天,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周攸宁在客厅看书,却算不上专注。
视线总是看向大门处,全然不在书上。
直到门打开,洛萸的声音传进来。
她不耐烦的让洛杰赶紧滚:“下次要是让我发现你再去那种地方,休想从我这儿要走一毛钱。”
洛杰的声音离得远,周攸宁没太听清。
他放下书,站起身,朝她走去。
洛萸刚换了鞋子,人还没站稳,就被抱住。
周攸宁抱的有些急切,洛萸甚至还来不及反应。
她愣了愣,手上拿着刚脱下的外套。
好一会儿,她才问他:“怎么了?”
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劲。
周攸宁摇头,只说:“让我抱一会。”
他的一会,和洛萸以为的一会,好像不太一样。
洛萸站的脚都酸了,他却没有要松开的迹象。
洛萸是个很迟钝的人,这种迟钝大概和她不太聪明的脑子有关。
可是此刻,太明显了。
周攸宁的难过太明显。
她突然笑了,抬手去摸他的头:“我们娇娇今天怎么了,被欺负了吗?”
他身子微僵,在她碰到他的那一瞬间。
而后,大抵是在笑。
洛萸感受到了,他笑时,轻颤的肩膀和胸腔。
“嗯。”罕见的,很坦然的承认,声音低软,像在撒娇,可话里带的淡淡笑意却又让人分辨不出是不是在开玩笑。
“被欺负了。”
洛萸问他:“要我帮你报仇吗?”
“帮我。”或许是觉得这句话有趣,他单独拆开,念了一遍,“报仇?”
洛萸说“我找人把他揍一顿。”
笑声轻慢,又带了点故作的为难:“可是怎么办,她年纪很大了。”
洛萸也跟着一起为难:“对啊,万一揍出个好歹来,我说不定会进局子。”
周攸宁有时候会想,如果他不是周向然的二叔,如果周向然没有和洛萸分手。
那么他们,是不是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毫无关联的两个人。
光是想想,就会觉得难过。
安静持续了很久,洛萸一本正经:“那我轻轻的,踹她一脚。”
周攸宁笑出声来:“你是认真的?”
她也笑:“怎么可能,我是二十五,又不是十五,怎么可能这么没分寸。”
她问周攸宁:“还难过吗?”
他摇头:“早就不难过了。”
看到她的那一刻,满足便盖过任何负面情绪。
但就是突然,想被她哄一哄。
很幼稚的想法。
洛萸终于得以从他怀里离开,视线平齐时,她只能看到他身上的毛衣。
大多时候,他都是处变不惊的,甚至到了无趣的地步。
视线往上抬,看到他那张脸。
又会觉得,再无趣的人,只要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便也变得有趣。
“明天我要去参加一个研讨会,可能下周才会回来。”
周攸宁接过她手里的外套,抚平整后挂好:“放假也要去?”
洛萸在沙发上坐下,从果盘里拿了根香蕉,扒皮后咬下一口。
“本来我是不够格去的,但前辈给我申请了一个名额,让我跟着好好学习。”
周攸宁在她身旁坐下:“下周回来?”
“嗯。”
“下周几。”
洛萸也不太确定:“可能是周三,也可能是周四。”
算下来,她最少要去四天。
周攸宁沉默片刻:“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的,不能带家属。”
“我自费。”
“不行。”
“他们的费用我也......”
洛萸打断他:“你就这么离不开我吗,就四天。”
他握着她的手,翻转一圈,掌心相抵,十指紧扣。
“嗯。”他点头,“离不开。”
第五十五章
洛萸最后还是没能如了他的愿。
周攸宁虽然黏人, 但他稳重成熟的办事能力,让他无论在哪里,都可以把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安排的井井有条, 不出纰漏。
可洛萸不同,她没办法做到一心二用。
只要周攸宁在她身边,她的注意力总会被他移开。
情不自禁的去看他。
所以。
她低声诱哄:“我一忙完就回来。”
这种方式显然很凑效,周攸宁被她吃的死死的。
他很聪明,自然能分得清她是在哄他, 还是出自真心。
洛萸的确是一个不太会隐藏自己的人。
一时慌乱, 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想先把他的情绪稳住。
她既然愿意依顺着自己, 那就说明她心里是有他的。
周攸宁也甘愿沉浸其中。
“好。”泛着淡淡凉意的指腹在她手背轻轻擦过,他眼波流转, 泛起淡淡笑意,“要说到做到, 不许骗我。”
-
洛萸洗完澡就睡了, 周攸宁还在办公。
在洛萸这儿, 他总是以她为先,工作什么的都往后放。
以至于洛萸还以为他的上班日常很轻松。
全然不知他只是不舍得浪费能与她相处的一分一秒。
夜晚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工作时间。
驱逐睡意的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
窗外天色浮出一抹鱼肚白, 洛萸被闹钟吵醒,打着哈欠坐起身。
却瞥见身侧空无一人。
她疑惑的穿上鞋子下床, 看到书房紧闭的房门之下,门沿透出的那一抹光亮。
犹豫了会,洛萸还是走近,小心翼翼的推开书房门进去。
那张宽大的书桌后, 男人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头微往后仰, 后颈抵着椅背。
洛萸这才发现, 他的脖子上其实也有一粒浅褐色的痣。
很小,哪怕是在他如同羊脂玉一般的冷白肤色对比之下,仍旧看的不仔细。
洛萸随手从一旁的沙发上拿起薄毯,过去给他盖上。
沙发是周攸宁专门给她准备的,因为她一看书就犯困。
以往那张睡着不舒服,所以他就让人去换了一张更软的。
更适合睡觉。
洛萸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蹲坐在一旁看了他一会。
有的时候,她会突然生起这样的念头,觉得自己其实不太了解面前这个男人。
他哪怕在她面前表现的再娇气,但洛萸也知道,他是个心思深似海的人。
周向然已经算是翘楚了,可他在周攸宁面前,却如同一只微小的蚂蚁。
他想碾死他,轻而易举。
洛萸单手撑着脸,喉间发出一阵极深的叹息。
至今为止,她都不太明白自己对周攸宁的感觉。
是真的喜欢吗。
还是因为那点占有欲作祟。
她不聪明,再者,两人在一起的契机也不对。
如果一开始就是出自于喜欢而追求他,洛萸也不会像现在这般为难。
是真的喜欢吗。
喜欢的是周老师,还是周攸宁?
她总会有这种疑惑。
周攸宁确确实实是一个很好的人,所以她不想伤害他。
洛萸独自头脑风暴,连周攸宁是什么时候醒的都不知道。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周攸宁正看着她。
那双带了些许红血丝的双眼,此时泛着温柔笑意。
他好像不论何时,无论多狼狈,也总会不动声色的藏起那些不堪,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她。
“什么时候来的?”
声音像是生了刺,触到皮肉上,却不疼,反而微微酥麻。
洛萸说:“刚来。”
他略微俯身,左手碰在她眼睛下方,轻轻擦过:“没睡好吗,黑眼圈都出来了。”
洛萸顿时如临大敌:“黑眼圈?”
她急忙站起身,去找镜子,环顾了一圈都没看到。
周攸宁适时的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
洛萸伸手接过,点开原相机,果然看到了眼下那点淡青色。
她垮着一张脸,问周攸宁:“是不是很难看?”
见她快哭出来了,周攸宁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一个黑眼圈而已,对她的伤害竟然这么大。
他支肘扶额,轻笑出声,几分无奈。
“好看。”
可他的话在洛萸这儿也不起什么安慰作用。
洛萸怀疑哪怕自己长胖了五十斤,他也会觉得她好看。
所以她不信他。
她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早睡,还不忘叮嘱周攸宁。
总这么熬夜工作,身体迟早会垮。
他安静的听她念叨,然后听话的点头,应允。
洛萸是下午两点的飞机,中午吃完饭后,周攸宁开车送她去机场。
这次一同去的,除了几个前辈外,还有另外一个年轻医生。
都是做为陪同前往学习的。
上飞机后,李夏梨问洛萸:“刚才那位是洛医生的男朋友?”
洛萸拿出眼罩戴上,准备补会觉,听到她的话点了点头:“嗯。”
“和洛医生还挺配。”
虽然带恭维,但也出自真心。
洛萸笑了笑,同她道谢。
那几天,周攸宁问清了洛萸的作息后,待她闲时便会给她拨视频。
有时候在外面聚餐,不方便接。
但她也会不动声色的按下接通,然后将手机偷偷放在腿上。
虽然角度有点死亡。
饭桌上总是免不了要喝酒,洛萸惯会玩赖,一杯酒敬了一圈,每次都只抿那么一点。
一圈下来,该是多少,还是多少。
那些前辈倒也不会说什么,只是笑着调侃几句。
洛萸借着去洗手间的理由,拿着手机离开。
她问周攸宁:“刚刚没有截图吧?”
他也只是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