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水摇头:“我和我妈说过了今晚在你这里睡。都要九点了,走走走我们睡觉去,明天我带你去钓鱼!”
“好。”瑞和再次叹气。
“别叹气啦!”李大水拽他,“睡觉睡觉!”说着去铺床。
床还乱糟糟的,下午瑞和查开床板下的钱时将被褥全部翻起来了。李大水将床铺好再把蚊帐放下来,“我睡外面你睡里——咦怎么有这么长的头发?小山你交女朋友啦?”他贼兮兮地笑,“她来你家过夜啦?”
第19章 穿越1972
“我哪里来的女朋友可别瞎说。”瑞和刚想灭油灯,那边李大水又说:“别害羞嘛,我都要相亲了你交女朋友很正常嘛,咱哥们都这个年纪了谁不知道谁?我不会笑话你的。”
听到这里,瑞和还以为李大水是在插科打诨让他高兴,直到李大水说:“这头发还卷卷的,你女朋友还是天生卷头发呀?那不是跟洋人一样吗?”
还能编造出卷头发?瑞和哭笑不得:“你又从哪里看小人书了,让你跟我一起看书你不看,那些小人书有什么好看的。”
“我最近没看啊,是真的有头发,你摸摸是不是?”
此时灯已经熄了,瑞和已经摸到床上刚要盖被子,李大水将头发塞给你:“你捋一捋,是不是长长的卷卷的?”
黑暗中,瑞和接住那根头发,他慢慢地从头捋到尾,还真的是三十厘米左右,有些粗卷的一根头发。黑漆漆的夜里,他突然起了一身冷汗,什么听过的灵异怪事都跳出来,吓得他手一抖。
“我没骗你吧,真的有一根头发,真不是你女朋友的?”
瑞和都要吓死了!
思维被李大水带进沟里,还真的怀疑起难道是女鬼留下的?这么一想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的胆子不小,可就是怕鬼。
“我去点灯!”
瑞和蹦起来,摸着黑把煤油灯又点起来。
李大水被好友颤抖的声音吓住了,忙说:“这是怎么了。”那边瑞和已经将煤油灯点起来,他的脸在光下显得异常苍白和怪异,李大水被唬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我真的没有对象,这头发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一股寒气冲上脑门,李大水也结巴了:“哦、哦不是对象儿啊……”
两人对着那根头发都哑声了,李大水的眼珠子转了转:“会不会是你晒被子的时候风吹上来的?”
“有可能。头发你哪里找到的?”
“就蚊帐上面挂着呢,我盘腿坐床上一抬头就看见了。”
瑞和皱眉:“早上我起床的时候没看见啊。”前几天农历二十六的时候他做了大扫除,家里的被单、蚊帐枕头套等他通通洗过,晒干后仔细收进屋子里的。家里特别是床上这么私隐的地方会有陌生女人的长头发,怎么想他怎么觉得发憷。
李大水忙说:“肯定是你晾晒的时候没留神,把不小心落上面的头发也带进屋了,这没什么的,隔壁你大嫂不就是长头发吗?”他也知道好友怕鬼,平时看小人书他想和好友分享,一说起鬼故事小山就蹦起来捂耳朵。见好友十分害怕的模样他十分后悔,早知道就把头发卷吧卷吧丢掉,本来小山就心情不好,现在又自己吓自己,今晚都不用睡了。
想到这里他立刻将头发丢到簸箕里:“好了,睡觉。小山?小山?”
不知道什么时候瑞和脸上的惧怕已经消失不见,换成一脸若有所思。
和大嫂一样暗黄色的卷发。
他脑子里好像划过一道光,一下子思绪清晰起来。
张大山前两天和自己借两百块钱,夫妻先后出动,不欢而散。
今天他们都不在家,甚至到现在还没回来。
大嫂高丽的头发就是卷的,听说遗传自娘家老娘,她家中其他三个姐妹都是粗卷发,像马尾巴。
那么长的头发,大水在夜里那么昏暗的情况下都能一眼从蚊帐上发现,瑞和不相信自己在挂蚊帐的时候、这几天每天上下床的时候没看见。今天是农历二十八,张大嫂是二十五早上来过他家,而他是农历二十六做的大扫除。不管怎么说,都不太能解释这根卷长发是怎么出现在他蚊帐里的。
他不愿意这么去想张大山夫妻,可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就是他们偷的,就是他们偷的。
“小山,你怎么了?”
瑞和被这个念头压得脑壳痛,他现在急需一个人来倾诉,可话即将出口他又咽了回去。
不能乱说,只是他的猜测而已。大水心善人好,可太过冲动了。于是瑞和勉强露出笑容:“没事,刚刚突然肚子抽了一下,现在已经不痛了。”
“那好吧,赶紧来睡觉已经好晚了。”
瑞和嘴里应好,手上却小心地将那根头发收好。
第二天,张大山夫妻还是没回来。瑞和从张田生家回来,不止手上拎着的糕点已经不见,口袋里白纸包着的头发也不在了。
下午,许蔡恒载着新婚妻子来瑞和家做客,张庆楠是一副新嫁娘的装扮,穿着簇新的大红色棉衣,头发也用红绳绑着,看起来喜气洋洋。一进门就热情地打招呼:“我时常听蔡恒哥提起你,昨天谢谢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当时没机会和你打招呼,今天蔡恒哥说要来看你,我就跟着一起来了。”
张庆楠对瑞和的观感很好,不是每个人都会给自己对象补习费的,她就喜欢这样明码标价要求补课的学生,逢年过节也不缺礼数,看自己蔡恒哥辛苦有回报,她心里也高兴。
加上昨天结婚记礼金,她也看见蔡恒哥这个大龄学生给的礼金了,足足五块钱还有两包点心两个搪瓷缸子,比她娘家一些亲近亲戚送的礼还重呢,这让她对瑞和的印象更好了。
瑞和却不知道这些,只觉得许先生这个新婚妻子实在热情大方,他赶紧给两人倒水:“要白开水还是桔子果酱冲水?”
“果酱吧,听蔡恒哥说很好喝。”
“那等一下拿一坛子回去。”
“不用不用。”张庆楠忙摆手,“这怎么好意思。”
“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瑞和抿嘴笑,倒好水后坐下,好奇地打量许蔡恒两人:“你们两个怎么没去玩呢?我听人结婚要度蜜月,就是到处玩的呢。”
“刚从镇上回来。”许蔡恒担心地说,“听说你家遭贼了,被偷了一百五十块钱?”见瑞和点头,他愤怒地说,“我下乡到这里快五年了,从来没听过这么大一起盗窃案,小偷的心太坏了。”他是知道眼前这个学生多么努力赚钱想要读书的,也知道他过完年后想再拼半年,下半年要进中学读书。
拼了命攒钱,结果丢了一百五十块钱,许蔡恒一想也心疼死。
“你也别太忧心,先好好准备五年级的课程,等年后学校开学我就去帮你办学籍,六月份的结业考好好考,你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一个想要读书的人,许蔡恒很敬佩也很支持,也愿意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对方。
瑞和一听就知道,原来许蔡恒是听说他家中出事特地过来探望自己的,心中十分感动,连连点头:“许先生放下,这次的事情也给了我一个教训,今后我一定小心。就算小偷抓不到钱找不回来我也已经看开,只要开年我再努力一点,钱还是能挣回来的。”
他积极的心态让许蔡恒放下心来:“那我就放心了。对了,刚刚我和庆楠去镇上玩,正好在回收旧物的店里找到这套《数理化自学丛书》,你之前提过所以我有留意。”
许蔡恒将篮子上那包点心拿下来,瑞和送过他好些个自己编的篮子,用习惯之后出门他也常拿这些篮子装东西。
许蔡恒先将点心放在桌上,说:“这是我家里自己做的红桃粿,你蒸一蒸热一下就能吃,如果不怕费油也可以煎,煎的话味道更好。”再去拿篮子下面的东西。瑞和的眼睛都黏在篮子上,直到许蔡恒拿出一摞书。
“我打听过了,这套书一共有十七册,不过我在旧物店里只找到十一本,其他的以后再找找看能不能凑齐。”
“太谢谢你了!”瑞和已经很高兴了,抚着那些封面破损的书册满脸笑容,书上带着一股霉味和说不清的臭味,他却珍惜地一本本翻开看了看。
见状许蔡恒也笑了:“我就知道你会高兴,我都看过了,这些书虽然看起来皱巴巴的,不过都没有缺页。其实这套书在你上中学后也不是必要的,中学也有课本。”
“我就是听别人说起过,说是上海出版社印的很有名。这些书多少钱?我补还给你。”
“哪里用得着!”许蔡恒看了妻子一眼,张庆楠便站起来,“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要回家做饭,改天有空来我们家做客。”
怎么能让许蔡恒白花钱?瑞和坚持要给,许蔡恒苦笑:“真的不要,这书在旧物回收店里根本没人要,如果我不买也是被送进回收厂,我是论斤买的,花了不到五毛钱,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两人在门口推推挤挤,张庆楠一跺脚:“小山啊,你再这么客气以后我们都不敢登门了,快点把钱收回去,你看有人过来了,看见咱们在这里推来推去多不好看。”
瑞和的视线落在推开篱笆门走进来的人身上,原来是张大山夫妻回来了,两人大包小包,一脸喜气洋洋。
许蔡恒趁他分神赶紧骑上自行车调转车头,招呼妻子坐上来:“我们就先走啦,再见。”
张庆楠坐在横杠上,探头和瑞和招收手:“再见啦。”
瑞和哭笑不得,记下许先生夫妻二人的情谊。转头脸上的笑容消失,张大山夫妻已经停下脚步,不知道是不是瑞和心中有了猜忌疑虑,总觉得两人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大哥大嫂,你们上哪儿去了,昨夜也没回来。”
第20章 穿越1972
张大嫂高丽眼神闪烁,脸上显出担忧的模样,好似刚刚进门时夫妻俩满脸喜气是瑞和的错觉。“去娘家看我爸了,唉老人家跌一跤可不得了,现在动都动不了,我和你大哥去看护他了,这不才刚回来嘛,我爸说大年二十九了,没有道理再留我到三十,就把我们赶回来了。”
“上回大哥不是说,高叔叔在医院呐?”瑞和看向沉默的张大山,张大山明显愣住了,张大嫂忙说:“是啊是啊,这不是刚出院嘛!就是出院了我们才去看的。”
瑞和察言观色,心中已经有七分肯定,他压下心中愤怒,学着以前宅子里那个总是阴晴不定的管事,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张大山:“原来是这样啊。大哥大嫂不在家,应该也是不知道我家遭了贼,家底都被掏空的事情吧?”
张大山的瞳孔猛然收缩,张大嫂手中的袋子也突兀地被抓了一下发出声音。
“竟然有贼!哎哟那可怎么办呐?抓到没有?”
看着张大嫂夸张且不合常理的表现,瑞和已经十足十确定,家中失窃和张大山夫妻有关。
张大嫂对家里的东西看得很紧。如果他家遭贼的事情和她无关,此时此刻听到这个消息,以她的性子必定会先想到自家财物的安危,说她会飞奔过去开门查看都不为过。
可她站得稳稳的,嘴里问着听似惊讶关怀的话,眼睛却眨个不停,其中必定有鬼。
之前瑞和没有直接和夫妻二人疏远,还保持着表面和气,就是因为这二人不是极凶恶人。人是自私的,他明白这个道理。上一辈子张大山夫妻在分家事情上霸占了张小山的许多利益,可张小山自己也没有反抗,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不为过。
一个自私,一个胆怯,瑞和无法多加评价。
可就因为张大山夫妻不是真正的恶人,所以瑞和还与他们保持着礼节上的往来。也因为他们不是真正的恶人,面对他的试探时,两人很轻易地露出马脚。
想到这一点,瑞和心情十分复杂,气得极致反而冷静下来,随意敷衍几句之后转身进屋,留下惴惴不安的张大山夫妻。
张大山搓着手指刚说出两个字:“我们——”
“闭嘴吧!进屋!”
张大山的脸一下子黑成破布,哼一声刚打算进屋,却不防身后有人喊他:“大山!”他转身一看来人,心中就敲起了鼓,也许是做贼心虚,他看来人严肃的有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张田生。说实话,在小山找到他说起自己的猜测时,他是有些不高兴的,觉得小山没有兄弟情义,怎么能这么想自己的亲大哥呢?两兄弟死去的父亲和他是同一房的兄弟,两人的祖父是堂兄弟,到了大山小山这一辈关系已经远了,不过也是亲人,他哪里不盼着小辈好?
去年两人分家他也去做了见证,见分家顺利没有争吵,他心里还点头呢,觉得两个小辈有分寸,心也宽。这样才对!他见多了分家时闹得太凶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的例子,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闹得那么难看多不好。
结果他这头还在欣慰呢,才一年小山就说出这样的话,让张田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可小山说得也对,那头发无缘无故地怎么就到他的帐子里了?
“如果田生叔不帮忙查一查,我就自己来了。”
当时张田生还问:“你打算自己怎么来?”
“我把村子里的人都叫上,当着大伙儿的面问大嫂,到底她一个做大嫂子的,头发怎么会在分了家的小叔子床上!”当时小山竟然还笑了,张田生却被这句话背后藏着的意思吓了一大跳。
这这这!这不是乱来嘛!
张田生又惊又怒,这样涉及不伦的话怎么能说出口?村里的女人一个个闲着无聊都爱说八卦,要是这样的话传出去,两家子都不用做人了。上美村也会被其他生产大队从今年嘲笑到明年。
“田生叔,我也不是硬要做这么绝,可是一百五十块钱,我累死累活不吃不喝也要攒四个月!四个月!田生叔,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这才有了张田生一见张大山夫妻进村,立刻就找过来这一幕。
张大山强打笑容,招呼:“田生叔你怎么来了?快快进来坐!”
张田生背着手进屋,先四处打量一番,在张大嫂给他倒水的时候重点看了一下对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