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少女为何如此——许姑娘
时间:2021-07-29 09:14:59

  说着这段话,陆秧秧的心像是要烧起来。
  她明明就没有信过他。
  她明明十分清楚,他为了进入婚宴谋划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没有他的目的?
  可走进小楼后,她防了所有人,却唯独没有防他。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可以那么蠢,怎么可以下意识把他当成了和张百里、方为止一样的存在,怎么可以就信了他……
  “忘了提防你,是我的错,我认了。但这种错误,我不会再犯。”
  陆秧秧硬着声音走向他,接过薛盈手中的毒针,亲手扎进了他的脖子。
  直到青紫的毒顺着脖颈的经脉开始浮现出皮肤,她才抽出了毒针,把他摔给段峥明。
  “盯紧了他。一旦他有要逃的意图,你们随意对他动手。我只要留他一条命,其余的,是残是伤,都无所谓。”
  听了她的话,晏鹭词忽然出声地笑了,边笑边吐出了一口黑血。
  可他却还是笑得停不下来,连肩膀抖了起来。
  听到他的笑声,陆秧秧从包裹里扯出那件黑色的斗篷,盖到了晏鹭词的身上。
  在她为他戴上兜帽时,晏鹭词盯向了她的眼睛:“我以为你是藏药岛的人。”
  陆秧秧冷声松开手:“我从未说过。”
  在雾色的掩盖下,陆秧秧一行混进了外面围观的人群,逆着人流出了城。
  而她也没有听到斗篷的兜帽落下时,晏鹭词被盖住的那句他红着眼眶说的“我想过要带你回家”。
  ……
  出了城,陆秧秧他们直接赶到了他们提前寻好的一处城外荒郊的空草屋里。
  所有人走进草屋后,落在最后的陆秧秧用血画阵,隐住了里面的气息。
  总算能稍稍安心,薛盈把一瓶伤药扔给落地时摔伤了的手肘的张百里,随后她看向屋子外的陆秧秧:“反正还要休整一会儿,你也进来,我给你把腿上的伤处理好。”
  “不用了。”
  陆秧秧画咒的手指上还出着血,痛得她指尖微微地痉挛。
  她干脆用另一只手把手指握住,不准它再抖。
  “我去乐府取画皮的卷轴,你们看好晏鹭词。”
  她顿了顿,又道:“趁这段时间,让方为止把刚才小楼里发生的事详细写给你们,尤其是程恩说的那几句话,我有些没想明白,你们看能不想到什么。”
  说完她关上草屋的门,再次用力地让手指滴出血,在门上将最后的阵画完。
  确认里面的气息绝对不会被人察觉,陆秧秧转身往城里走。
  她的手指和膝盖都很痛,每走一步都比之前更疼,刺激得她鼻尖发酸,要使劲地咬住嘴唇才能忍住不哭出来。
  可她一点都不想处理它们。
  就是要痛才好。
  痛才能记住教训。
  ……
  长乐宫的城池里,离空中的那座小楼塌落还没过去多久,街上的人们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都还挤在一起想看雾散后的盛况。长乐宫的大多人也都去了婚宴附近,乐府这片的守卫松懈极了,陆秧秧毫不费力就进入乐府拿回了画皮。
  她把卷轴放进包袱,却一点失而复得的欣喜都没有。
  她沿着条空荡的街,正出神地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喊她。
  “小姑娘!”
  陆秧秧抬起头,发现她竟然走到了乾果店的门前。
  老先生见真的是她,露出了笑,招呼着让陆秧秧在外面等一等,随后进去拿出来了一大包的各色乾果。
  “今日长乐宫婚宴,大伙都去凑热闹了,也没人会来我这店里,我正愁这些乾果子该怎么办,可巧就看到了你。这些乾果子都新鲜,你带回去给家里那个爱吃甜的小朋友吃吧。”
  等陆秧秧回过神。这一大包乾果子已经被热情地塞进了她的怀里。
  她想要还给他,可老先生已经回去收拾关店了。
  陆秧秧愣愣地站了一会让,最后还是抱着它们继续向前走。
  走过这条街,她拿出了一颗裹满了蜜的枣放进嘴里。
  刚嚼了一下,甘甜的味道刚弥漫开,她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忽然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她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回去。
  要是看到晏鹭词,她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正想着,陆秧秧在街角看到了柳愫音。
  老媪缩在墙的阴影里,手里捧着宝贝似的捧着长乐宫撒给老百姓的喜糖,笑逐颜开地不停摩挲着,看起来很是古怪。
  想起她曾经承诺过如果自己杀死程恩就会给她回报,陆秧秧抱着就当分散一下情绪的目的,走到了她的跟前。
  她憋回眼泪,拧了拧嗓子,冷冷地问她:“您看起来似乎很开心?”
  老媪瞬间收起了笑。
  她警惕地握住手边的木棍,尖哑地问道:“与你何干?”
  陆秧秧:“的确与我无关,我只是来要我的报酬。”
  老媪略一怔,随即失声道:“你杀了程恩?!”
  她不信:“你莫不是在诓我?”
  陆秧秧一副爱信不信的口吻:“刚杀不久,消息还没传出来,但您的耳朵那样灵,应该能听出长乐宫乱了。”
  老媪并不听她的,而是抖着手指从怀里摸索出了一个脏得看不出颜色的香囊,从中倒出了一块碎透了的石牌。
  陆秧秧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命牌。
  有灵力的玄门中人在加入门派时都会被立起这样一面命牌。
  若是人好好的,命牌自然完好。但要是人受了伤,命牌就会出现伤痕,人受的伤越重,命牌上的伤痕便越大。等这命牌彻底碎了,人便也没了。
  柳愫音手中的这面命牌想必是当年程恩入赘柳家时柳府为他做的。她有这个东西,难怪不怕被人哄骗。
  “碎了……碎了……真的碎了……”
  老媪摸着程恩的命牌,忽然簌簌泪下。
  但下一刻,她干枯的手指就死死地握住了陆秧秧,仰面望着她,声音里透着狂热:“你杀了程恩!你怎么杀的?!他的死状如何,够不够惨?!!!”
  陆秧秧:“血肉遍地,死无全尸。”
  “好!好!好!”
  老媪连声大笑,整个人都亢奋得颤抖。
  “你替我柳家报了大仇,我定要给你送一份大礼!我要说,我要说……”
  她情绪过于起伏,好半天才理清了话头。
  “对,我曾与你说起过殷缇,但我只提到他原本二十年前便该死了,如今却活着出现在这世上。可我却未曾告诉过你,二十年前,他为何未死……”
  四周静静,无人叨扰,她伴着几声蝉鸣讲了起来。
  “……那是二十年前,时候比现在晚些,已经是盛夏了,林子里的蝉声吵得人头痛欲裂,却也把我存在的声音给盖住了。我悄悄地躲在树后面,亲耳听到,殷缇受了重伤,被河川追上,河川拔剑就要杀他,却在最后时刻被程恩拦下了。程恩说,玄门最近有一个姑娘失踪不见,他怀疑是殷缇所为,想在杀死殷缇前先从他的嘴里问出来,让河川把人交给他。”
  她尖声嗤笑:“那河川竟然信了!他刚一离开,程恩就对殷缇念起了咒,原本殷缇还剩着一丝儿的呼吸声,咒念完后,转瞬就没了声音。我现在想想,程恩肯定是那时就把殷缇冻进了冰里。什么审问,什么找人,都是哄骗河川的!那河川还以为他们是什么兄什么弟,其实程恩同他早就不是一条心了!”
  老媪嘴中不断讥讽着,越说越开怀。
  陆秧秧听了半晌,吃掉了小半袋蜜枣:“这于我并没有什么用处。”
  这段过往,她猜也能猜得差不多,无非就是程恩看中了殷缇的那张脸,在瞒过河川先生后对殷缇用了冰冻的禁术,想在得到“画皮”后把那张脸换上。
  如今老媪讲了这一大通,也就补充了一点细节,可有可无,是真的没用。
  “不。”
  老媪低哑着声,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我要说给你的报酬,是这之前的事。”
  她缓缓问道:“姑娘,你可知道那西南山谷魔教的宝库中有一秘咒,名为‘画皮’?”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的沙发小天使是民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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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81
  空中小楼塌落得十分彻底,陆秧秧对程娇娘还活着这件事早已没抱什么希望。
  本以为‘画皮’的线索就此断掉,没想到此时峰回路转,她竟然在老媪的口中听到了这个词。
  陆秧秧感觉到自己的指尖绷了绷。
  但她还是刻意装成了并无太大兴趣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便直说,用不着故弄玄虚。”
  老媪却不在意她不耐的语气。
  她重新摸索着将长乐宫的喜糖捧回手心,枯柴般皲裂的指尖在糖纸上轻轻划着,发出簌簌的低响。
  听着这声响,她逐渐露出了种奇异的欣慰。
  “画皮咒术,便是给人换上一张面皮。”
  老媪尖哑的嗓音再度响起。
  “那程恩样貌极丑,早就将主意打到了画皮咒术上,想要用它给自己换张俊脸。可魔教是何等可怕的地方,凭他的那点本事,绝无进去拿出秘咒的可能,但他却找到了一个机会。
  我亲耳听到,就在殷缇被抓的前一晚,同一个林子里,程恩与人密谋,他助那人趁机混进魔教,而那人则要帮他偷出‘画皮’。”
  陆秧秧:“什么人?趁什么机?”
  老媪前面的故事明明说得极为详尽,到了这一段却说得藏头遮尾,含糊不清,显然是有意藏掖,等着她问。
  陆秧秧不能不问,却也不能顺着老媪的意来问。
  “您这段话一点实在的东西都没有,我可不敢信。”
  陆秧秧拿出一颗裹了酥皮的核桃仁,放进嘴里嚼着,很是漫不经心。
  “程恩人都已经死了,您没必要为了抹黑程恩而去编造这些往事。”
  “我才没有编造!”
  老媪侧耳听到她这话,怒得以掌拍地!
  “我一瞎眼老妇,若不是在程恩教那人如何为他寻到‘画皮’时听着了详情,怎可能了解这种魔教内的秘咒?!程恩还给了那人一瓶……”
  就在陆秧秧以为老媪会将细节脱口而出、以证清白时,她却将嘴抿紧了。
  “我要见我的女儿。”
  她忽地扬起了头,硬气极了。
  “你若是促成我们母女相认,我便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全告诉你!”
  陆秧秧差一点就气得把刚丢进嘴里的脆花生咔嚓咬成两半。
  她现在可跟爆竹差不多,一肚子的火,稍有不顺心就会炸!
  但她还是忍住了用斧头把这个得寸进尺的人的脑壳敲烂的冲动,慢慢用后牙磨着把花生粒咬开。
  “你的女儿?”
  她并没有完全相信老媪的话。
  这人从一开始说话就半真半假,要是信她,早就被她坑到命都没了。
  可程恩在爆开前,的确说过一句“二十年前我就该得到它”。
  画皮是在十二年前的那一夜后丢的,二十年前,它还好好地待在西南山谷的藏书阁里,根本就没有不见过。
  因此在听到程恩的那句话后,陆秧秧完全没能想通。
  此时老媪的话虽然虚实不定,却正正好敲在了“二十年”这个节点上,让她想不在意都不行。以致她就算不想上钩去遂老媪的愿,也还是问了她女儿的情况。
  “对,我的女儿。”
  老媪昂首骄傲道,神情间现出了对未来的憧憬。
  “我虽在她襁褓时就与她分离,但我那是被迫的!我是她的亲生母亲,怀胎十月,血脉相连!她若是知道当年的真相,知道程恩是如何对她外祖一家,知道我这些年来受的苦楚,她一定会同我相认!”
  她的情绪愈发高涨,连瘪皱的嘴都咧了开。
  可陆秧秧听着听着,却觉出不对。
  她看着老媪:“你说的女儿是谁?”
  老媪:“当然是长乐宫的宫主程娇娘!”
  陆秧秧:“她怎么会是你的女儿?”
  她自然不能讲程娇娘如今高空坠下,生死不明。
  “我已经仔细查过了,你讲的那段柳家灭门的往事,确实是发生在二十七年前。当年的许多内情我或许不清楚,可我很确定,转过年来,长乐宫初露头角的时候,程恩三十几岁,他身边的女儿程娇娘便至少也快十岁大了,怎么算都不会是你生的那个。”
  老媪脸上的笑一滞。
  她的神情空了许久,忽然轻声问道:“那我的娇娇呢?”
  像是在问陆秧秧,又像是在问她自己。
  陆秧秧试探:“你若是想要寻她,我倒是可以帮忙……”
  “不!不可能!”
  老媪猛烈地打断了她!
  她不断地摇头:“我听见程恩抱着娇娇走出去了!我听见了!娇娇一直在哭,一直在哭,一直在……”
  说着,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可她还是固执地、无意识地在低喃着重复这句话,过了好久,她的声音完全消失了。
  两行泪从她紧闭的眼眶中流了出来。
  那一瞬间,陆秧秧无比清晰地感觉到,柳愫音浑身的疯癫和尖刻都消散了。
  这种不寻常的转变,让陆秧秧的心有些发毛。
  她紧盯着柳愫音,看到她神情平平地向后靠上了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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