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魂——桃花烤翅
时间:2021-07-30 09:44:16

  但那只能防小偷,却放不了别的物种。
  泉漓的步伐同他这个人一样,看着懒洋洋,实则迈步极大,一个思索间便到了她跟前,芷夭一咬牙,当下决定不管不顾,破釜沉舟。
  她使了个巧劲,迅速挣脱绳索,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同时手伸进暗兜把那珠子掏了出来。
  芷夭咬了咬牙,竟是直接把那珠子吞了下去。
  还要感谢泉漓的大意,竟只用些粗布麻绳把她绑了。
  她不知梁文修要这珠子到底有何用,但他知道,这珠子决不能落入他手。
  身后隐隐传来梁文修暴怒的声音:“把她抓回来!”
  这声音全没了方才的气定神闲。
  这时芷夭还有空得意,这梁文修向来爱假模假样,这不,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还是被她逼出来了。
  芷夭跑了两步便扑闪着翅膀,变回了原型。
  不管怎么说,飞鸟总该比鱼逃得快……吧?
  事实当然不是如此。
  芷夭感觉自己刚刚变回原型,便被人抓在了手里。
  泉漓回头看了一眼山洞,嫌弃道:“人家要的是人,你变个鸟做什么。”
  芷夭窝在他手里一动不动。
  泉漓阴沉道:“若你不变回人形,我现在就把你的鸟头拧下来。”
  芷夭小小的身子开始颤抖,随后砰地变回了人形,
  泉漓十分满意:“睁开眼睛瞧瞧,本君与你谁更快些。”
  他这话芷夭直觉有别的意思,当下眼睛大睁,随即就被泉漓拎着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又被拎着脖子回了山洞。
  梁文修十分不满:“怎么,鲛族三皇子也到了年纪,开始怜香惜玉了?按着你的能耐,这丫头不该现在就醒了吧。”
  泉漓也没有惯着他的意思:“你再多说,便自己把他抓回来。”
  梁文修便不说话了。
  芷夭也一时搞不清这二人的关系,说合作却隐隐有些敌对,说敌对泉漓却又为这人做事。
  她被掐着,却还是努力想劝说泉漓:“我听……我听言歌提过你,她说你虽然笨了些,但还是个好人……好鱼。”
  泉漓险些被气笑,从旁边拿了个不知从什么扯下来的布塞到了她嘴里。
  芷夭一时不能言语,只能“呜呜呜”地挣扎。
  泉漓拎着她,芷夭这才发现,全然化成人身的泉漓竟是如此高大,她人形被拎居然与雀身被拎没什么差别。
  “现在怎么办?东西被她吃下去了。”
  梁文修却不认为这是个问题,他云淡风轻道:“吃下去又如何,再剖出来便是了。”
  芷夭僵住。
  泉漓也是略带嫌弃:“谁剖,你用你那白骨的手剖?”
  梁文修显然被怼习惯了,直接没理这话。
  “不过你剖的时候小心些,别把她的内丹捏碎了。”
  梁文修笑起来:“若是活不成,我留着这个小雀妖也没了价值。”
  泉漓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他把芷夭嘴里的抹布揪了出来,十分嫌弃地扔去了一边。
  “听到没,是这个玩意儿出的主意,若是你真不小心一命呜呼了,可别找错了仇人。”
  芷夭这会儿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满脑子是如何让这珠子不落入他人之手,好在泉漓也没指望他回答,趁着芷夭不注意往她嘴里丢了什么东西。
  芷夭震惊抬头,泉漓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没多一会儿,芷夭就逐渐失去视觉,剖腹之痛似乎也不那么明显。
  她渐渐失了意识,只隐隐约约听见泉漓与江景止讲话:“哎呀,本君一时大意,这小鸟的內丹也一并捏碎了。”
  随后她再醒来,便是在这房中了。
  芷夭话语停了,她从失踪到现在的事情已然讲清。
  言歌一时沉默。
  若是芷夭描述不错,竟是泉漓不知从哪里搞来的麻沸散,叫芷夭被剖腹时不那么痛苦。
  而他所言芷夭内丹已碎,应也是为了救芷夭一命。
  至于变成人形……若是雀身剖腹,怕是现在已经看不到芷夭这个小雀妖了。
  言歌不解道:“泉漓如此行事,究竟是为何?”
  江景止也思忖:“或许是看在我们往日情谊吧。”
  这话说出连自己都不信,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别的解释。
  不过有一事叫言歌十分在意。
  泉漓若是早早的准备好了麻沸散,又叫芷夭变为人形,显然是早就知道梁文修会有这么一计。
  ……他何事变得这样聪明了?
  江景止叹息一声:“或许是鲛族的事叫他成长吧。”
  的确。
  没有人能在那样的仇恨中仍旧保持曾经的赤子之心。
  虽说言歌与泉漓见面不是吵架就是打架,但其实她并不是真心希望泉漓受什么报应。
  知道了泉漓并非全心全意帮着梁文修,言歌也松了口气。
  “对了。”
  言歌道。
  “泉漓把芷夭救下,会不会也是因为他在给我们传递消息?”
  江景止反应很快,立刻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泉漓已经今时不同往日,所言所行皆有深意。
  话题又转回了芷夭。
  芷夭听了这话也是眼前一亮:“我就说他抓我的时候做什么叫我睁开眼睛,又拎着我看了周围,原来是这个意思!”
  泉漓竟是叫她记住方位,向来也是存着叫她告知言歌的心思。
  不过芷夭的脸又垮了下来。
  “但那周围都是树林,我实在是……”
  这话江景止深有体会。
  昨日他便险些在这层层叠叠的树林中迷了路。
  他这样观察仔细尚且如此,何况是芷夭慌乱中瞟的那几眼。
  言歌也不气馁,安慰道:“先别想了,好好养伤。”
  她说着又有些不放心:“那臭鱼下手没轻没重,你当真只是皮外伤?内丹没事?”
  芷夭乖巧地点点头:“别担心,我们做妖怪的坚强得很,这点小伤两天就好啦……”
  说着她又有些难过:“不过我没能保住那珠子……那珠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这话当然问的是无妄。
  言歌想到这一茬,也有些自责。
  先前她想着这事要芷夭亲自跟无妄说才好,然而一来二去,种种事情接连而至,竟叫她把这事给忘了。
  若是她早些提醒无妄,说不定无妄便会对芷夭重视起来,芷夭也不至于有此一劫。
  无碍我那个的手摩擦着长-枪,听了这一问垂下了眼眸:“……旧时法器罢了,上面沾了佛息,许是对梁文修那怪物有着用处。”
  芷夭点点头,说了这么多她早有些疲惫,这会儿芷夭轻声哄着睡下了。
  见芷夭睡熟,言歌才收了轻松的面容。
  待她出门时已是一脸严肃。
  无妄与江景止仍是守在门口,江景止见到言歌脸色也不觉惊讶,同她一起面向无妄。
  言歌道:“你那套说辞骗骗芷夭便罢了,出家人不打诳语,那珠子究竟是何物?”
  无妄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言歌有些急了:“你隐瞒什么?若是此物对梁文修大有用处,对我们也是极为不利。”
  道理无妄自然是懂,但他却不知从何开口。
  这次江景止没站在无妄那边。
  他不是个爱勉强人的,若是旁的什么事,无妄不爱说,他也不会再问。
  只是此时事关重大,非说请不可。
  言歌见无妄神色,也知于无妄而言此事不好开口,只能压下心中邪火,等他自己想通了开口。
  无妄拎着长-枪的手紧了紧,开口时异常慎重。
  “那颗珠子……我们从前猜测梁文修究竟要如何逃过天罚,想来就是要那颗珠子。”
  言歌不解。
  什么样的法器能叫人连天罚都逃得过去?
  无妄再开口,声音端得是云淡风轻。
  “那珠子,是我一节佛骨所制。”
  言歌愣住。
  她仿佛没有听清,刚刚似乎从这和尚口中听到了极为荒谬的话。
  言歌看向江景止,期望从江景止眼中得到个答案,却见江景止也皱着眉头。
  “你所言当真?”
  无妄点头。
  他没必要拿着这事说谎。
  江景止险些气笑:“我就说,为何你这么多年都无法成佛。”
  佛骨不全,如何成佛?!
  无妄不言不语,承受着来自挚友的怒火。
  江景止所气的全然不是这珠子落入梁文修手中,叫梁文修有了护身法宝。
  而是这么多年,若是佛骨不全,那他修行的意义何在?
  言歌也沉了脸色:“你为何要将佛骨放在芷……她的尸身上?”
  无妄又不说话了。
  但江景止却代为解释了。
  他语带讽刺:“自然是为了叫芷夭生生世世都寻的到他。”
  佛骨与尸身埋在一处,尸身与魂魄都沾了佛骨的气息,这气息经久不散,再投胎时两人都不会太远。
  江景止继续怒道:“我还道你跟芷夭缘分深,这么多世虽没能勘破这个劫数,却也能世世相遇,原都是拜你自己所赐。”
  言歌当真迷惑了。
  若是说无妄对芷夭用情至深,那做出此举尚有原因,但他明明白白说过了不爱,此举又是何意?
  言歌也明白了为何他方才要撒谎。
  这举动旁人都不能理解,何况是芷夭。
  没那个心思,就不要叫人误会。
  无妄喉咙动了动:“小僧……我欠她的,定然要还。”
  若是没有这佛骨,人间的羁绊又能深到哪里去呢?
  最多三世,便消散了。
  三世之后,曾经再深的情感也会尘归尘,土归土,再见皆是陌路人。
  到时他该去何处还清自己所欠下的罪业。
  这便是他从未宣之于口的执念,也是他不配为佛子的卑劣心思。
 
 
第六十二章 
  人说世间因果自有循环,就像无妄也不曾料到,他往日私心的一截佛骨竟会促成今日之劫。
  事已至此,再多的斥责也无用。
  江景止缓了缓,这才冷静道:“梁文修若真是芷夭所说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怕也是强弩之末。”
  他的计划尚有许多疏漏,之所以选在此时动手,估算也是自己撑不下去了。
  言歌颇为不解:“不是说他行夺舍之事,怎么现在就成了这副模样?”
  江景止冷笑一声,余怒未消,索性把这气都撒在了梁文修身上:“他这便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向来是有舍才有得,梁文修的术法阴狠,料想是肉身与魂魄难以再融合,才是眼下这么一副半具枯骨的模样。
  言歌再看无妄总觉得烦,干脆转了过去,眼不见为净。
  “现在的情况是,梁文修握了信仰之力,又吞了人皇气运,现在还拿了佛骨,只欠东风。”
  这东风自然就是山上那座土地庙。
  若是叫梁文修成了地仙,那他们才是真正的奈何不了他。
  言歌道:“所以我们要在那之前找到他,然后把他除掉。”
  无妄握紧长-枪,声音中罕见地带了杀气:“此人必除。”
  言歌没理他。
  虽眼下他们唯一的优势便是泉漓这个变数。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他并未将他们的行踪告知梁文修,显然这二人只是面和心不和。
  不过全然依赖变数是万万不可的。
  这事言歌也是疑惑。
  在蚌洲时泉漓便明确表示了对梁文修的不喜,他向来不是委屈自己的,这时背着自己的意愿与梁文修合作究竟是为何?
  江景止倒是有所猜测:“泉漓那个性子,便是鱼死网破也是不愿被威胁的。”
  言歌不解:“所以他是自愿?”
  江景止摇头:“是,也不是。”
  这话叫人迷惑了。
  江景止继续道:“泉漓所在意的只有报仇,但报仇一事他自己便可完成,何况人皇已除,他没有道理还留在梁文修身边。”
  言歌顺着江景止的话想,还真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所以梁文修手上定然握着泉漓无法拒绝的东西!”
  江景止点点头。
  泉漓不为名,也不为利,能叫他在意的……
  江景止有所猜测,却又觉得不太可能。
  言歌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十分震惊:“莫不是他的族人……?”
  这便是江景止方才猜测的。
  “只是不知是有关鲛族的什么消息才能叫泉漓这样委曲求全。”
  言歌遗憾道:“若是能问问泉漓便好了。”
  江景止摇摇头:“他怕也是不自由,不然早就来寻我们说明一切了。”
  言歌想想,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泉漓不是个能藏住心事的,能那样委婉保住芷夭的性命已是难得。
  若是他有办法,不至于什么都不说。
  “算了,”言歌放弃思考:“索性把那个梁文修杀了便是,管这么多其他做什么。”
  江景止没忍住笑了出来。
  言歌向来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能安安静静分析那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不过她话糙理不糙,的确,只要将梁文修除去,一切都好说。
  江景止桃花眼一眯,笑了起来。
  言歌一瞧他这神情,便知他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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