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赢人生——青丘一梦
时间:2021-07-30 09:49:13

  对于女儿的关怀,康熙感到很受用,却还是道:“哪个多事的叫你知道了?”
  他怀疑是素来和太子交好,又与皎皎关系不错的三阿哥、四阿哥等人。
  然而皎皎却摇了摇头,忍着笑意回答他:“是额娘,额娘怕您气坏了身子,给我去信的时候就提了一句,我又问了恒儿。”
  得了,是他惹不起的。
  康熙本来都准备的呵斥话语一时卡在喉咙中,他一手握拳掩唇轻咳两声,然后低斥道:“恒儿这个多事的!”
  抬头见皎皎笑得狐狸似的,也舍不得呵斥,只道:“行了,回府里休整一番,好生歇歇吧。太子……朕知道你放心不下,劝两句也罢,他能听进去最好,听不进去……便算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平淡,皎皎心尖猛地一颤,强定了定神,低低应了声,“是。”又道:“回宫来还没去给额娘请安呢。”
  说起这个来,康熙忙道:“你额娘去南苑小住了,从南方回来一路疾行奔波,她身子不大舒坦,恒儿媳妇也在南苑侍疾,恒儿跟着去了。你这几日有功夫,便快到南苑去陪陪你额娘吧。”
  皎皎听了一急,恨不得立刻踩着风火轮奔到南苑去,到底是为人母的了,还是想起来问了一句:“柔维是随着额娘去了南苑吗?”
  “也跟你额娘去了,你不在,柔维黏你额娘黏得厉害。”康熙看起来有些悻悻然,应该是试图挽留柔维过,但却未果的。
  皎皎点点头,看她一副着急的样子,约莫她是坐不住了,康熙只道:“有些新进的贡品,你若要过去,正好顺路带去,省了内务府和宫中侍卫的功夫了。”便叫她去了。
  皎皎答应着,起身告退。
  未过多久,有人来禀报说嘉煦公主到了毓庆宫,与太子不过交谈了两刻钟左右,便起身离去,太子面色沉沉,似有愠容。
  而嘉煦公主自毓庆宫离开后,只命一位侍女回公主府报信,然后带着近身几人骑马急急往城外去了。
  去哪里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这孩子。”康熙口中如此念叨着,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心中不是滋味。
  太子若是连皎皎的劝都不听了,那这宫中人说的话,还有哪个是太子听得进去的呢?
  康熙提起御笔,翻着御史参某地官员的折子,瞥到那官职人名,轻嗤一声——毓庆宫麾下,太子门下。
  一声轻嗤过后,他忽然拿起那本折子向御案上重重一摔,神情看不出喜怒,但动作看得清。
  梁九功等人忙忙跪下,康熙未曾表示出怒容,那他们也就没人敢出声请万岁爷息怒,偌大的乾清宫正殿一时寂静无声。
  莫名地,康熙感到有些冷。
  冷意中泛着孤寂,叫人心绪复杂难言。
  好半晌,康熙命道:“叫唐别卿去南苑吧,老祖宗、太后与朕身子都好,他再宫里也不过是各处请个平安脉的事,不如去南苑照顾阿姐的身体。”
  梁九功忙应“嗻”,然后麻利地去办。
  当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能有点从皇上身边溜走的差事,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这是乾清宫上下统一的认知,故而梁九功起身的时候他周围那些小太监们目光都颇为艳羡。
  皎皎带人快马赶到南苑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好在南苑行宫的侍卫都认得她,又有随身令牌敲开了南苑的门。
  披着月色急急忙忙地走进娜仁的院子,她知道这会娜仁八成是睡了,但还是不放心,好歹看上一眼,瞧瞧是不是什么要紧的病症。
  通些医理的朝雾被皎皎叫到身边,其余几人都被留在外面——夜已深了,小院里房屋都熄了灯,这会进去的人多了难免扰到娜仁歇息。
  守夜的小太监听到动静起来看,见是皎皎,也有些吃惊,忙低声问:“公主您怎么过来了?”
  皎皎道:“听闻额娘病了,我不大放心,过来看看。”
  “哦——”小太监明显松了口气,道:“娘娘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咳嗽,大夫说了,是这时节干燥,肺火旺盛导致的。用了润肺的汤饮,这几日好些了。”
  说话间,在里间陪娜仁睡下的琼枝便披上衣裳撑着灯出来,见皎皎风尘仆仆披星戴月地来到,也满是吃惊,又听到方才他们的交谈,便道:“公主放心,娘娘无碍。这会天色晚了,您只怕也是赶路折腾过来的,不如先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她说着,指指一旁的耳房,道:“小郡主就在这里歇息,后头茶房应当温着水,我叫他们再烧些,您沐浴一番,便歇下吧。”
  皎皎带来的这些人也各有安排。听闻娜仁无事,皎皎明显松了口气,还是坚持进去看了一眼,见娜仁躺在床上安稳阖目而睡便觉心安,走出来听琼枝的安排沐浴,与女儿一床睡下了。
  次日晨起,听琼枝说了皎皎半夜来到之事,娜仁又惊又喜,“她怎么来了?几时回的京,我竟全然没听到风声,这丫头瞒得好紧!”
  又道:“怎么这样着急地过来了?可是宫里有什么要紧事?”
  琼枝轻笑一声,“却不是宫里的要紧事。”
  娜仁眉心微蹙,一头雾水。
  琼枝低声道:“您忘了您如今‘病了’吗?许是老祖宗、太后或万岁爷哪一个不放心,告诉了公主,公主一时着急,便连夜赶来了。”
  “这孩子。”娜仁道:“我能有什么大事。”
  如此说着,又叮嘱:“从京师中到南苑路途可不近,她急着赶来,又直接睡下,醒来正该腹中饥饿呢,记得告诉茉莉,要多预备些吃食。”
  琼枝轻笑着应声,又道:“公主是真把您的身体放在心上。”
  娜仁的病弱人设经过这些年的填装加瓦,已经是整个京师人尽皆知的了。但娜仁身边亲近的这些人,如太皇太后、太后、琼枝与皎皎等人,却知道这不过是几方用力,推动出来的结果。
  明明知道可能是假的,皎皎还这样急着赶来,叫娜仁如何能够不感念女儿的用心呢?
  正说话间,留恒与楚卿已收拾整齐过来请安。
  娜仁的病是真的,但不过是回来的时候在水上有些放肆,经了风受了凉,鼻塞、咳嗽些,再兼肺火重,用了疏风解寒的药并不十分见效,康熙关心则乱,便觉着严重,又因宫中热闹得很,不方便静养,便与娜仁商量着,让她先来南苑住两个月。
  娜仁自然没有不应的,顺水推舟就答应下来。又因为太子之事,皇子间多有异动,留恒一个兄弟大海王,在那群兄弟中和谁都好,与太子关系也不错,娜仁怕他夹在京中左右为难,至少是表面上的,干脆就把他媳妇捞走了。
  理由也是顺理成章的侍疾,楚卿被娜仁带走,留恒自然也不会在京中多留。
  这小夫妻俩如今就在留恒往年住的院子里住着,清梨和愿景的见面也都给了楚卿,楚卿是听说过清梨的,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最初的惊讶过后,倒是没多问什么。
  她没有多问,娜仁便很满意了——这种明眼人一看就是宫廷秘事的事,楚卿若是要问,那才是不好。
  倒是清梨对此不大在意,楚卿待她恭敬,熟悉之后她也告诉了楚卿一些,知道楚卿不会往外传,说得就更放心了。
  话远了,只说当下,听闻皎皎赶了过来,留恒道:“姐姐忧心您的身体,倒是正常的。小柔维要开心好一阵子了,可惜……姐夫怕是要落寞几日。”
  娶妻之后,娜仁本以为他们两个冰山撞到一起的结果是相对沉默,没成想两个人竟都活泼了些。
  至少这样略带幸灾乐祸与同情感慨的神情,从前的留恒只会闷骚的对亲近的人隐晦地表示,而不是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娜仁心中感慨万千,口中却顺着留恒的话随口道:“啧啧啧,独守空闺,可怜人啊。”
  楚卿轻咳一声,道:“我去小厨房看看早膳预备得如何了。”
  “你俩都去吧。”娜仁摆摆手,“等你们姐姐醒了用膳,你们可以找地方消磨消磨时间,她起来了我命人去叫你们。”
  留恒便道:“那我们便去愿景姨母那里了。”
  屋子里正有西洋钟表,娜仁瞥了一眼,知道这会正是愿景晨起诵经的时候。
  这会子他们两个过去,是做什么的自然不言而喻。
  娜仁点点头,叫他们去了,然后作为一个没有宗教信仰的人,她忍不住长叹一声:“常在河边走,还能不湿鞋,我有时候真是佩服我自己。”
  “您这话……叫愿景主子知道了那可热闹了。”琼枝道:“您就等着她一日早中晚三次地来念经吧!”
  娜仁想到自己某一年的遭遇,不由讪讪,弱弱地道:“我就是嘴里念叨念叨嘛,就咱们几个,传不出去。”
  在一旁拧着布巾的竹笑闻言忍不住轻笑。
  京师里是彻底乱了,一群皇子明里暗里地动弹,试探着康熙对太子的意思与太子如今的心态底线。太子门下的人有的慌觉着康熙是不是盯上他们了;有的则觉着太子如今圣眷正浓,作为太子门人,他们正可以放开胆子搂钱,实在是发财的大好机会。
  前者觉着后者行事太肆无忌惮,怕连累自己;后者觉着前者畏手畏脚,实在有毛病。
  两边互相觉着对方傻,自己有理。
  故而太子门下也不安稳,太子虽然确定自己在康熙心中仍然很重要,但是兄弟们不安分,那日又听了皎皎一通话,不管听没听进去,原本只是埋藏在心底,隐隐的心慌彻底被翻到了台面上,行事愈发没有章法条理。
  如今京中可以说是夺嫡之争、群魔乱舞。
  康熙有时候想娜仁在南苑也好,至少比留在宫中看着这群多少都是受过她照顾、被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为了权势而争,手段百出,兄弟间互相捅刀得好。
  甚至对于留恒和皎皎前后脚奔着南苑去了,他也感到庆幸,甚至口谕一传,把幽幽怨怨留守公主府,叫人把皎皎的行装送去南苑后,便每日望穿秋水地在府中做望妻石的安隽云也打发到南苑去了。
  就让皎皎和留恒陪着娜仁,在南苑住到年下吧。
  这两个孩子能置身事外是最不容易,却也是最好的。
  皎皎与弟弟们亲厚自不必说,留恒和这些堂兄弟关系也都不错,还有一个最亲近的四阿哥……四阿哥倒是没显露出什么野心,兄弟间关系维持得都不错,这些年和太子走得近却不算投靠了太子,最近京里乱得很,他也没掺和什么事,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对此,康熙也算是聊感欣慰吧。
  他怕娜仁留在京中见到兄弟相争互相捅刀的这一幕失望,可他呢?作为生身父亲,他的情绪已不是失望能够概括的了。
  伤心者更浓吧。
  他也不去想了,也不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失望多些、无奈多些、还是伤心多些。
  眼前是满案奏折,足下是万里河山,肩上是天下万民。
  这些责任,足够他逼迫自己从那些情绪中抽身出来。
  儿子们要斗,便斗去吧。
  太子若是连自己的兄弟都压不住,日后怎么压得住满朝文武,顾得到天下臣民。
  其余那些儿子们……有野心,想要上位,却连太子都不如,那怎么成呢?
  康熙盯着案上的奏折,冷冷一笑。
  安静地在一旁研墨的梁九功无声一叹,略感心酸,又说起,“慧娘娘从南苑送了些东西回来,奴才看那里头有个食盒,装着一碟子茶糕、一碟子绿茶乳酥,都是您喜欢的。现命人将茶糕上笼屉、乳酥用双面锅,都再热一热,给您端上来,再有上一碗燕窝粥,您好歹用些。这段日子您的胃口都不好,今儿个早膳用的就不多,晚膳胃口也不好,这会天可都要黑了。您要珍重自己的身子啊。”
  “……多事!”康熙微微拧眉,觉着八成是梁九功叫娜仁知道他的胃口不好,才有这一番。
  梁九功却道:“天地良心,可没人敢告诉慧娘娘。送回来的不只是这些,还有围场里的野味,老祖宗和太后娘娘那边还有别的点心,奴才叫人打听,是按照各人的口味送的。想来是慧娘娘挂念宫里了。”
  康熙眉目这才舒展开,还是不忘叮嘱:“叫阿姐在南苑好生安养就是,这边的事不要叫她知道。”
  “唉。”梁九功尽数应着。
  未一时,热腾腾的点心送上来,味道自然是比不得刚出锅的时候,架不住吃着熟悉。
  康熙难得胃口大开,将两碟子点心一扫而空,带着顺点心的燕窝粥也空了碗。
  “这滋味熟悉。”康熙胃口大开,这会静坐下来,神情却寂寥落寞,“阿姐的手艺不是最好的,但吃着却比饽饽房的要顺口。这乳酥做起来困难,阿姐当时常下厨,却少做乳酥,得朕再三求,或是阿姐开心了,或是朕病了,才能做一回,一转眼,也吃了几十年了。
  朕还记得,隆禧最喜欢玫瑰乳酪馅的饼,二哥喜欢豆沙卷酥,常宁喜欢椒盐金糕酥饼,那会多好啊……怎么保成他们就是做不到呢?”
  梁九功低眉顺眼地候在一边,没敢应声。
 
 
第163章 
  且说被留守公主府的安隽云,当日得了康熙的旨,便立刻收拾东西,带着心腹几人马不停蹄地赶到南苑,凭借公主府令牌与康熙口谕,敲开了南苑行宫的大门。
  彼时娜仁、清梨、愿景、皎皎、柔维与留恒、楚卿七人正围在小院亭子的石桌前吃羊蝎子暖锅,亭子遍垂围毡挡住寒冬的冷风,却也交错着留出可供亭中人向外看的空隙,保证了视野。
  亭子内没留人伺候,各个手脚健全,不至于连个暖锅都不能自己吃。
  故而在娜仁的坚持下,琼枝检查过一旁温酒、温茶的两个小风炉,添好的炭,又将小砂锅里炭火煨出来的软烂米粥盛好给柔维,便退下了。
  她们几个在后头另有几桌,愿景身边的青庄、清梨身边的寻春并皎皎、柔维、楚卿身边的人都去凑热闹,柔维乳母早就不在身边伺候,她身边的姑姑是从皎皎这里出去的一个叫朝风的,这会也被拉了去。
  她还不大放心,皎皎温和地笑着,道:“你也去吧,都叫你了,这里有我呢,无妨。”
  朝风便没有一丝迟疑地恭敬应下,退得干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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