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这行真是辛苦你了……”祝今安,“诶不对,这张怎么从来没见你发表过?”
“大多没发。”
“为什么啊?这作品你不满意吗?”祝今安不懂她。
“不满意的作品会被我删掉。”和灵说,“这些是要当做作品集让甲方爸爸挑的,整理这些好辛苦,打工人好累。”
“……”
和灵在业界进入工作室确实难混,她打算自己建工作室,手头的资金还算富裕,最起码能承担工作室的开销几个月。
祝今安是真有种和灵要经历社会的毒打的感觉,她不免得担忧:“你能行吗?”
“能吧,不能行我再倒卖我的藏品。”
说的是她那堆奢侈品。
祝今安确实不懂,和灵连倒卖的法子都想得出来,确实是爱摄影,但又咸鱼着不接单。
“DE那边在接触其他摄影师了。”祝今安报上几个摄影师的名字,全都是翘楚,“你可能会有点棘手。”
“是很棘手。”和灵说,“他们有经验、有磨合好的团队,我在他们面前跟新手村小朋友似的。DE甚至至今都没回复我。”
“那?”
和灵示意那边的雨伞。
祝今安清楚的看到倆重叠的R的logo,“这是你的制胜法宝?你不是不喜欢劳斯莱斯吗?”
“牧总的。”
“……?”
祝今安:“他这一出手,就把十万一把的伞就这么送你了?”
和灵:“没那么夸张,只要五万左右。”
“……”
祝今安思绪相当跳跃:“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和灵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女人都淋雨了,没舍得让你淋。这不是有意思,是什么?”
“如果我看见有意思的女孩儿,我会送她回家。”和灵弯着眸,“明白了吗,阿今小笨蛋。”
祝今安哑然。
是,正常人不都会选择下雨天香车美人送回家。单留下一把伞,看她在雨夜里前行,怎么都怪异。
祝今安想起之前网上那个段子“下雨,伞给你。”“我打车。”
“……”
还真是渣。
对你好,又对得都是假象。
祝今安:“那你现在,怎么办?”
“不是让我制造机会吗。”和灵道,“我这制造着呢。”
/
江和灵第一次来DE的总部,不像是公司,更像是艺术展馆。
现代化和法式巴洛克风格结合,精制的壁画到栩栩如生的浮雕,线条精细,绿树花卉,每一处都透露着DE特有的古典优雅。
“您好,和灵小姐吗?”穿着包臀裙的女秘书走到她面前,“张总已经交代过了,不过牧总今天有些忙,您需要稍等会。您如果感兴趣的话,我陪您逛逛DE吧。”
和灵说好。
她确实厌烦等待。
和灵跟着秘书逛了一圈DE,除去艺术展馆,这确实是高奢总部的繁忙日常,快节奏又有条不紊,贯彻DE的品牌理念——优雅,独立。
“还请您在这儿稍等。”秘书给和灵端上牛奶。
和灵笑:“你们DE提供OFFER的原则,是看会不会洞察人心吗。”
一个两个的,好像都能知道别人下一步要做什么。
“您说笑了。”秘书说,“是牧总交代您习惯喝牛奶,DE对每位贵客都会提供最优的服务。”
和灵:“是吗,替我谢谢牧总。”
她回顾前面,只有在破工作室那次,她们嚼舌根她喜欢喝牛奶要人伺候。
真是细心得可怕。
和灵百无聊赖地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
CBD商圈的中心位,高楼林立,漫天霓虹比星光,俯瞰着如蝼蚁的众生。以前和玫也就是她的母上大人和她说过,一览无遗无遮无挡的才算是好景。
和灵问,云都这么繁华,哪儿能真正的无遮无挡。
和玫说:“只要你站得够高。”
DE站得高,他也站得很高。可高楼之下,谁又能看清人在云端的模样,真真假假、扑朔迷离。
和灵收回视线,她才发现她等的地方对面就能看见牧越开会的会议室。
里面的气氛似乎很僵硬,他没笑,台上在做汇报的高管紧张得都要滴汗,其余人皆是不敢动作。
男人的钢笔点着桌面,两下。
方案被否。
和灵看见他们在聊什么了,珠宝线的广告方案。会议室一角坐着的几位摄影师很有名,这会儿脸色一个赛一个难看。
同为摄影师,和灵一连看到这么多个方案被弃,她感觉心在滴血。
他似察觉不到,灰色的衬衫扣得工整严实,将轮廓衬得不近人情,凤眸流转,钢笔轻触下就是生杀大权。
夜场里游戏人间,生意场上冰冷如刃。
怎么每见一面,他都是不同的模样。
牧越,比她想象得有趣。
他似乎察觉她的观赏,压迫感十足的视线朝她而来。
和灵弯着眼眸相视,他也很礼貌地微笑回礼。
是很明显的疏离。
祝今安确实没明白,这人压根不是对她有意思,他是对谁都这样。
外面的和灵悠哉散漫,里头像是人间炼狱,走过一遭出来基本都灵魂出窍的状态。
啧。
这是什么大魔王。
这大魔王是真的很忙,临近晚上八点,其他员工陆续下班,他会议室都换了几间,工作都还未结束。
和灵等得不耐烦了,起身想出去透口气。
她几个小时前是真没发觉DE的布局有这么大,还没找到出口,兜兜转转反倒连原先的会议室都忘了在哪儿。
整个楼层空空荡荡,唯有几盏明灯,连问路的人都没找到。
和灵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她就不应该起来走的。
和灵刚想到打电话求助,视线转眼到不远处落地窗外的风景。
准确的来说,真的是“绝佳的风景”。
来时看见的他身上那件淡漠的灰色衬衫,现在从最顶端的纽扣,一颗颗在被解开。从男人的滚动的喉结到锁骨,再到胸膛下紧致凌厉的线条。
映着霓虹流转的光,匀称的肌理跟着微微起伏。
每一寸地,都满是野性和欲气。
和灵怔在原地,脑海全然被一个想法占据。
这身材……是真让人想太阳。
“叮铃——”和灵的手机震动响起铃声。
这风景终被惊动了。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和灵的目光甚至没来得及收回,直接被抓个正着。
男人眼眸似乎染上了几分玩味,对着她的目光,他不急不缓地将衬衣纽扣重新系上。
明目张胆、毫不遮掩。
他修长的手成了她视线的指引者,从劲瘦腰腹往上,越过人鱼线,缓慢地游走着——
每一帧的动作都像是漫无边际的风光,她是被好奇引进来沉溺的猫。
半晌。
男人磁沉的声线响起,漫不经心地落进她耳畔。
“和灵,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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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和灵坐在他的办公室里,不远处还是他刚换下来的衬衫,她成为走进风景里的人,却还是沉溺在之前的景色里。
啧。
怪这该死的电话。
牧越给她倒了杯水:“来问合作?”
和灵感觉这水倒得太有深意了,她要是喝了,算不算她刚才口干舌燥的不法反应,不喝算不算欲盖弥彰。
她思前想后,走进死胡同里,半天才惊觉不对。
明明,是他故意勾|引她的,他却跟没事人一样与她正儿八经地聊公事。
又渣又苏的。
和灵咳了声,回神,“谢谢您的雨伞,顺便来问工作。这是我的作品集,望您浪费几分钟。”
牧越显然很随意,只翻动到第一页,随便点了张照片,正好是祝今安问的那张。
“拍了多久。”
“不算前期准备的话,等了三天。”
他话里藏着几分深意:“对这,倒是有耐心。”
“这是我的职业。”
“是吗。”牧越直接道,“给我一个选择你的理由。”
和灵总算知道为什么刚才会议室像人间炼狱了,她现在也有这种感觉。
牧越给人的压迫感太重,三言两语字字藏针,如同行走在悬崖峭壁,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他不缺空头支票,从那间会议室出来更是顶尖的国际摄影师,好团队、好作品只多不少。
他在问,她单枪匹马工作室都没成立热乎的黄毛丫头,凭什么能打动他。
是啊,凭什么呢。
和灵手撑着下巴,小猫似的慵懒姿态重现,桃花眸勾出几许情意。
“想让你帮我,这算理由吗。”
没说牧总,没用敬语。
小猫试探地伸出爪子,软乎乎地朝他撒娇。
收还是不收。
牧越眸光笼着外景暧昧的云雾。
他轻笑了声,嗓音很低,磁沉性感,像引诱着人坠落星夜的预兆。
/
M2这样凌乱轰炸的夜场,也就和灵能如老僧入定似的抱着电脑和pad,自己倚在卡座上做摄影方案。
和灵不抬头都能猜到花枝招展的祝今安:“今天这身很时尚了。”
“这时尚圈门面尤为重要。前两天《IESY》来了位小助理,比我当年大牌多了,后来一问才知道XX的女儿。”祝今安仰头感慨,“我这个小穷人要融这个圈子,可太难混了。”
“……”
祝今安:“所以,你的后续呢?”
和灵笔一顿:“后续?”
从落地窗里偷跑出来的光落在他的眉眼上,和煦温润,一如既往地绅士。
和灵故意卖乖:“您想要什么报酬呢?”
他笑了笑:“DE的拍摄。”
和灵听懂了,他要她免费为DE进行拍摄,她难得有一次感慨资|本家的剥削能力。
酒吧里昏沉的光跃到和灵的发梢。
祝今安:“你别告诉我没答应?哪怕DE让你倒贴你也得拍知道吗?这么好的机会,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我知道。”
“忍忍。牧总明摆着给你开后门了。哪怕过分了点,那天会议室里的摄影师,怕是没有不愿意接手DE这块肥羊的。就算牧越现在只是大中华区的CEO,他手里拽着的可是DE的命门。珠宝线依旧是国际顶奢,能成为它的首位摄影师。这名头出去,很香。”
“他是商人。”和灵说,“只是给了个机会,最后还是各凭本事拿项目。”
根本不是什么开后门。
纯粹是榨干劳动力。
“……嗯?”祝今安回过神,这句话意思不还是得和其他摄影师竞争,“你还是没搞定?”
和灵示意她看这一堆的手稿,因为困倦尾音懒洋洋的。
“在搞定。”
“这都几点了,你不会还没睡吧?”祝今安皱着眉。
和灵确实忙,从接到DE的机会后就开始在疯狂找资料想方案,到现在完全没合眼。DE的珠宝线没有拍摄过宣传,她既要惊艳稳住招牌,还要在其他摄影师团队之前拿出好创意。
和时间赛跑,真是不容易。
和灵:“还得看这破酒吧。”
来M2的基本非富即贵,大少爷们要是闹场,经理压根镇不住。
为了方便她坐在二楼,居高临下不屑一顾,反倒生出种女王睥睨蜉蝣的气势。
“漂亮妹妹,赏光喝杯酒吗?”男人带着浓重的烟酒气,手搭在和灵背后的卡座上。
祝今安怕低声提醒:“注意点儿,这位也是个少爷。”
男人身后,还有一群往这儿打量着的。大抵又是什么无聊打了个赌,要拿下她的联系方式。
和灵半天没说话,男人正想开口。
“可以呀。”
少女纤细的手指握住酒杯,轻轻摇晃,冰块混杂着沉金色的酒精舞动,醇厚的酒香在朦胧喧嚣的环境,像某种不言而喻的暗语。
男人盯着她的动作,一时失了神。
“不喝吗?”和灵问。
男人应声喝下,他迷离着:“你怎么不喝?”
“我容易喝醉,”和灵接着倒酒,声线被烟酒渲染得轻柔,“喝多了会很难受吧?”
高高在上的女王走下宫殿,她用最多情的眸子注视着你,像是在问“你舍得我让我难受吗?”
一眼、两眼,似空气里缠绵的烟。
男人混沌地回到座位,被兄弟们一阵哄笑。
“是不是傻?你不是过去让她喝酒的吗?怎么她一口没喝,你倒是干了杯后劲最足的酒?”
“你是不是也看美女看糊涂了,不是说要过去拿她的联系方式吗?”
“……”
男人试图越过那层薄雾看她,少女散漫地靠着卡座,依旧是那副高不可攀的模样。
她从未下过宫殿,是他甘愿、卑微靠近。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