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凤仪道,“我滚蛋,滚蛋,可是你住手啊,住手啊哥!”
李安然打了一拳,说道,“别叫我哥!等我打完再给我滚蛋!”
屋里再没人说话,传来斩凤仪一片惨叫声,就像李安然在杀猪。
李若萱咬着下唇,听着斩凤仪一声声惨呼,她突然觉得很解气,很快乐。
斩凤仪被李安然打走了。他走得时候还疼得龇牙咧嘴,一瘸一拐对李若萱笑,威胁道,“好你,敢向你哥哥告状。你等着,早晚我娶了你,一天打三次,报仇雪恨!”
李若萱冷笑道,“就是下辈子,我也不会嫁给你!”
斩凤仪抚着她的脸顿时温柔地笑了,说道,“小丫头,话可不能这么说,那可不一定哦,说不定就有一天,你哥哥就把你给了我。”
李若萱打落他的手,往哥哥身边靠。李安然瞪了斩凤仪一眼,没好气道,“你不想再挨打就快点给我滚!”
斩凤仪嘻嘻笑着,抱了李安然一下,在李安然耳边说了句话,李安然笑了一下,推开他。
斩凤仪笑闹着离开,李若萱奇怪道,“哥哥,他和你说什么?”
李安然抚着妹妹的头,笑,笑容很美,格外多了一种柔情温暖的味道,李安然笑道,“若萱,你嫂嫂怀孕了。”
第99章 初相见
李若萱一下子跳了起来!欢盛道,“真的呀!有多久啦!”
李安然道,“两个月了。”
李若萱欢呼一声,轻快地向家里冲,说道,“我看看嫂嫂去!”
楚雨燕刚刚起床,李若萱冲进去,开心地扑在嫂嫂怀里,轻轻地摸向楚雨燕的小腹,笑眉笑眼的,好像每一个毛孔都在笑。
楚雨燕带着一种幸福的娇羞,抚着李若萱的头,李若萱抱着楚雨燕的脖子在她脸上“啵”地亲了一口,转而跳起来叫道,“噢,太好喽,我要有小侄子喽,我要当姑姑喽!”
李安然进了门来,看着李若萱高兴的样子,笑。李若萱意犹未尽,扑在李安然身上抱住哥哥的脖子欢跳道,“太好了太好了!我要有小侄子啦!”
李安然笑,说道,“行了,看你闹的,唯恐人不知道!”
李若萱叉着腰昂着头和她哥哥叫,“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以后谁都得让着嫂嫂,什么活也不能让嫂嫂做!你也不能欺负我!”
李安然奇怪道,“关你什么事?”
李若萱道,“当然关我的事!你欺负我,我就找嫂嫂哭闹,这样会影响嫂嫂安胎!以后你不能再欺负我!”
李若萱说完就跑,李安然瞟了她一眼没理她,李若萱出了门又回过来探头望,对李安然做了个鬼脸,远远地跑开了。
李若萱一下子觉得天高气爽,折了一大枝梅插在瓶里,看了好几圈,就是两个字,漂亮!
嫂嫂有喜了,呵呵,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生出小宝宝了!
那个大坏蛋被哥哥打走了,哈哈,总算是走了!
一想起那个男人,李若萱开怀之余,还有一点愤恨,一点空虚。
他霸道的胸怀,温热的气息,疼惜的语气,他坏坏的笑意。
那个男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妖精,应该痛痛快快地杀了他!
他愿意玩,喜欢游戏人间,那么多青楼女子,那么多自愿爱慕他的,那么多已经嫁给他的,还不够吗?为什么对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用强,为什么逗她,招惹她!
哼!我有一天有本事,一定亲手杀了他!
李若萱恨恨地比划着,一下子又安静下来,想起那天在梅菊堂,他一派风流儒雅的君子气度。
她一下子又想起她的四哥。爱而无望的,四哥啊!
李若萱平躺在床上叹息,忍不住轻轻抚自己的嘴唇,带着那男人湿热的唇舌的气息,微微的肿痛。
李若萱突然懊恼。一下子起身抓起身旁的杯子狠狠地砸出去,“啪”的一声,清脆的碎裂的响。
腊月二十三,小年的时候,晓莲回来了。
她还是老样子,浅色的衣裙,脸上是温和明净的笑。
李若萱唤着她,疯跑过去,扑在她怀里,搂着她,哭。一会儿又笑。
晓莲见过李安然和楚雨燕,为他们带了礼物,称呼稍有变动,唤李安然还是少爷,习惯了,改不来,可是唤楚雨燕,变成了嫂子。
她精心为李安然挑选了一只毛笔。为楚雨燕买了一枝玉簪。
楚雨燕见了那玉簪,眼睛就亮了。
简简单单的一枝含苞的白玉兰,不大,但玉色却是水润饱满,在灰暗的阴影里依旧晶莹,闪着淡而美的光泽。
做工极好。和田羊脂玉,细腻,温润,简洁,大方。
楚雨燕爱不释手。当即用簪子重新将发绾起,换上身月牙白的锦衣,用雪青的宽丝带在腰上松懒地束起。楚雨燕明眸皓齿淡淡一笑,乍一看随意平淡,再一看光华灿烂,仔细看馨香满眼,不由得情思陶然。
李若萱神往而羡慕地看着楚雨燕,脸上是白痴般的傻笑。她挽着晓莲的手出了屋,在一片阳光中仰头笑,摇头,又叹气,晓莲问她怎么了,李若萱撅着嘴道,“我,我妒忌嫂嫂!”
晓莲笑道,“你又胡乱说些什么!”
李若萱郑重地搂着晓莲的肩道,“我真的妒忌嫂嫂,每次看她那么漂亮,哥哥那么宠她却老是教训我,我就是妒忌她!”
晓莲道,“其实你也很漂亮。”
李若萱道,“总是不如她漂亮!你看她,什么脂粉也不施,珠玉首饰也不多戴,一双眸子,那么黑那么亮不说,还清如水,怎么看怎么养眼,怎么看怎么舒服,你不知道,她会武功,还很厉害呢,她一出手,连我的眼睛也能看直!又冷硬又飘逸,又美艳,怪不得哥哥会喜欢!”
晓莲在一旁笑道,“现在知道,当时傻乎乎地赶人家走,少爷那一顿打,打对了吧。”
李若萱顿时恼羞成怒,张牙舞爪扑在晓莲身上轻轻地打,一边道,“晓莲你,你刚回来就笑话我,你笑话我,枉费我天天都想你!想你想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晓莲和她嬉笑打闹着回了房,李若萱把她按在床上说道,“躺躺你的床,舒服吧,你不在家,让我那叫一个想,恨不得身上能长出两个翅膀,离了这个家去寻你!”
晓莲道,“我也想你。惦记你。”
李若萱早就不平衡了,马上撅嘴道,“我看你才不想我,想我怎么不回来看我!你,你给了哥哥嫂嫂礼物,怎么偏偏不给我带礼物!”
晓莲盈盈笑,起身打开包裹,李若萱早就好奇地凑过去,看着晓莲拿出一个大红的锦盒,李若萱抑制着心跳几乎有点紧张了,小声道,“这是什么?”
晓莲把锦盒塞到她手中,扬眉笑道,“你打开看啊!”
若萱咧着嘴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打开,眼睛顿时惊喜地亮了,把东西放在掌心,屏住呼吸地看了半晌,轻呼道,“好可爱啊!”
那是一个非常小巧的镂空环套的玉珠子。外面镂空,八个面玲珑清透,里面是一个雕刻精美的圆珠子,可以来回滚动。整个玉件青透着白,白裹着青,在阳光的照映下,像一汪清澈的湖水裹着白云,像一团飘渺的白云遮绕青山。李若萱仔细看里面的玉珠子,上面青白色的丝路纹理缠绕勾连,或成片,或呈线,构成奇奇怪怪诡异幽美的图线。李若萱屏气凝神看了半晌,不懂。
晓莲在一旁讲解,“这是上好的南阳玉做的,叫做吉祥珠,据说有遇难成祥、福禄双全的力量。这是最具盛名的‘玉痴’的作品,看来小巧,细看雕工非常精致,你看里面的这个珠子,它表面不是完全光滑的,你光看它的白色,在这个角度,是一朵盛开的白莲,外面的绿色成莲叶状,看,看到了吗?”
李若萱惊喜地叫起来,“看到了看到了,太神奇了!”
晓莲换了个角度调整姿势,让李若萱仔细瞧,“你再看,从这个角度,光看绿色,是一条正在飞跃的鱼的形状,外围的白色好像是波浪。”
李若萱喜笑颜开,叫道,“真的是真的是!”
晓莲转手向下,对李若萱道,“你这样子向下看,是什么?”
李若萱见到是几根交叉的线,绿色稍深宛如黛。她摇摇头,问晓莲道,“这是什么?”
晓莲道,“这是楚地驱鬼的灵符。你戴在身上,可以辟邪,晚上走夜路也不用怕。”
李若萱欢叫道,“真的?这么神奇啊,遇难成祥,嘿嘿,太好了!”
李若萱欢喜了半天,把玉件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但转而想想,又摘下来,挂在晓莲脖子上,说道,“还是不要给我了,我在家,最多是被我哥哥打,何况他现在也不怎么打我,我没什么事情的,还是你戴着,你在外面一年一年的跑,天涯海角,我在家里担心,你戴吧,遇难成祥,还辟邪,走夜路也不怕!”
晓莲听她这样说,眼眶湿润了。
李若萱在一旁又是亲又是搂,逗她笑。
夜里小姐妹俩自然兴奋,互相倾诉着分别后的情况。晓莲讲在外面见到的趣事,若萱倾诉在家里的委屈。到了凌晨鸡鸣,天有些蒙蒙亮了,李若萱才沉沉地睡去。
晓莲睡不着。
她疲惫,身子有些软绵绵的无力,可是她睡不着。
走了一年多,眼界开了,心也宽阔了,日复一日的工作把情感也消磨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心悸。
他温润如玉,光风霁月般的表情。对自己是自然而然但又是恰到好处的亲近和欢迎。他关怀细腻地询问,怜爱温柔地寒暄,然后带着幸福美满的笑容,告诉自己他做了父亲。
是啊,他做了父亲。
晓莲的眼眶湿了。看着他幸福美满,自己很开心。夫人,现在叫嫂子,很美,他们非常非常恩爱。
若萱。一直以为她就是长不大的孩子,可是一年没见,虽然还是很沉不住气的样子,却真的是知道心疼人了。把吉祥珠给自己。晓莲一下子落下泪来。若萱知道把吉祥珠给自己,自己在外天涯海角,她说她很担心很惦记。
晓莲既是感动又是感怀。在这个家里,她对谁都很好,可是最后和自己最亲最贴心的,还是这个吵吵闹闹做事情乱七八糟的小姐。她们十来年在一起的情意,谁也比不起。
她懂事了。可是看得出若萱,似乎并不快乐。
人长大了就是要寂寞的。身边的人一个个心有所属,一个个和自己分离,投到了自己爱人的怀里。若萱现在是寂寞的,可是她将来嫁人,生活在一个陌生的家庭和环境,就不寂寞吗?
晓莲辗转难眠,想起若萱说梅花开得很盛,遂起身,去后花园。
去后花园要经过一条幽长的走廊。天已经蒙蒙亮,淡白的月亮,冷而新鲜的星光。
晓莲带着种超脱尘世却无以为家的幽绝和惆怅。
项君若背靠着走廊幽冷粗糙的石块,天半明,未亮。没有风,但很冷,项君若仰天呼吸着鲜冷的空气,闻着远远的梅花的香。
项君若盯着东方的启明星,夜曦,夜曦应该是这个时辰出生的。启明星的光亮,昭示黑暗中即将到来的晨曦。
可是,好像并不吉利。夜曦,是黑夜便不会有晨曦。
项君若常常想起,夜曦小时候,那种纯真无邪的表情。
夜曦。夜曦啊,两年了,你,还好吗?
慕青蓝,他一直对你好吗?或者,你现在,还有没有在活着?夜曦,对不起,一切都是我当年的错,哥哥的错。
我服了冰心海棠果,保住了性命。流落荒野,昼伏夜出,像蝙蝠一样生活。
废了右臂,一度以为,这辈子,再也不能拿剑。
等到我终于有勇气拿起剑,用我的左手,刚刚握住剑柄,在绝对黑暗的隧道里,我毒发。
面具人给我的毒。从投入他门下的那一刻起,他在每个人体内,种下了不同的毒。
没人知道我的行踪。我的隐忍躲避绝对成功。可是毒发,不求助,就只能等死。
能帮我的,离我最近的,只有问鼎阁。
问鼎阁的真正主人,斩家的大少爷,他是我杀手生涯唯一有可能接触的局外人。
我们知道彼此的秘密。
我们那夜分工合作过。他救李安然,我找面具人苏笑。
李安然逃脱,他成功了,可我失败了。夜曦,我没有救出你,也没有救出琳儿,反而,丢了右臂。
我一见到斩凤仪,就陷入了昏迷,他帮我控制住毒,派人用马车,将我火速送到菲虹山庄。
他还是那个怪脾气,打了很大很张狂的幌子,他去菲虹山庄结亲,又不停胡闹,把他爹气来,再气走。众人都在等着看好戏,然后我安全地进了菲虹山庄,悄无声息。
从我到达菲虹山庄那一刻起,我那时还在昏迷,但应该就算没事了。李安然就算解不了我的毒,我也不会死。
我不死,就可以把斩凤仪,李安然还有他的兄弟,引到面具人苏笑的云初宫和风华宫里去。
就像,他当年围攻菲虹山庄,而今,菲虹山庄也可以那样围攻他。
面具人苏笑。他本来就受了重伤,邱枫染正在帮他敛财。他手下的杀手,绝对敌不过问鼎阁。
斩焰在为面具人训练杀手,斩凤仪也在偷偷地为自己训练杀手。问鼎阁,其实更是个杀手组织。
传说,女子受了冤屈,可以去问鼎阁。问鼎阁的阁主可以为她们报仇雪恨,其实征讨的背后,是斩凤仪为自己训练的杀手,为自己养的死士。
他的外号叫斩笑。他是个风流情种。可是在问鼎阁,他不会笑。他更不碰女人。
他只动动手指,杀伐。
李安然疲于奔命这几年,他们菲虹山庄的生意日渐繁华,可是开销并不比原来大。每个人都有掩盖自己的表象,李安然看起来悠闲自在,在花园里陪陪妻子喝喝茶,好像他妹妹李若萱一个人就把他弄得焦头烂额的,可是李安然也在着手他的计划,他手底下,也有在训练的死士。
他有两张令牌,一张他自己拿着,一张给楚狂。
大家都说他调教妹妹很失败,可是他调教的死士,不失败。
我在到达菲虹山庄的第三天,被李安然救醒。可是我身体虚弱,不能动。李安然这些天费尽心思,也弄不清我体内的毒。
我不能见人,被他掩藏在密室里。菲虹山庄这种密室多得是,只要他想藏,就没人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