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颜——布衣祺/白衣祺儿
时间:2021-08-01 09:36:28

  一切都很顺利,他和楚狂是云逸的结拜兄弟,到时候会结伴去参加婚礼,带上项君若化妆成的小厮。在云逸婚礼毕,兄弟们会以相约游山玩水为名,齐聚问鼎阁。
  等待着那真相大白的时刻。李安然内心也有一点紧张。虽然他说不清是因为什么而紧张。
  抛下家里,刚刚懂事的妹妹,一个待产的妻子。
  说不出哪里有点怪,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虽然斩凤仪说会让斩辛柔过来。那丫头是他的得力干将,比李若萱不知道要强上几百倍。
  他也写信要晓莲回来。很多生意账目,家里家外的事情,交给晓莲还是比较放心。那孩子,带她的师父在自己面前赞不绝口,称赞她做生意刚柔有度,聪慧敏锐,堪称神算。
  斩凤仪对他说,这些外在条件加上菲虹山庄的奇诡建筑,没人能占了他李安然的便宜去。让他尽管放心。
  如果顺利的话,他会在孩子出生前后回来。第一个孩子,出生时自己不在身边,李安然由衷地亏欠。
  必须要把握机会。现在面具人最柔弱,最空虚。三弟还没有把他的生意最后最大,他新一轮的杀手还没有完全成熟。他的伤,应该还很重。
  他的风华宫和云初宫,项君若说,也很诡秘。到底有多诡秘,他很快就有机会去见识了。
  只是,燕儿生产时候自己不在,必须实话实说告诉她,向她解释清,她一定会比别人更赞成更肯定他的决定。
  明天,云逸要走了,回云家准备他的大婚,过上半个月,他和楚狂也要带上项君若,离开。
  若萱去梅菊堂帮忙,婷婷和沈霄明天和云逸一起走,要准备很多东西。
  琢磨不透的迷,将要有解。纠缠三载的恩怨,一朝清算。飘浮不定的人事,也将尘埃落地。
  云逸离开的上午天气晴朗清透。李安然和楚狂作别,李若萱跟楚狂去了梅菊堂,他独自返回菲虹山庄。
  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停步在家门外,向里面望。
  晴空白云下,巍峨的菲虹山庄。
  突然对他产生一种压迫。好像那巨大的建筑在突然间坍塌崩毁,像一面小山,压顶而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的预感很熟悉。很熟悉。每一次总会发生让人非常心痛的事情。孟伯伯过世,爹爹过世,都曾经有这种感觉,
  那么这次呢?
  这次不祥的感觉比任何一次都强烈,强烈得几乎可以夺走他的呼吸。
  像是有人抓着自己的心,慢慢地揉捏,一点点撕碎。
  四周是晴朗明媚的天气,可是李安然却如坠冰窖,他感到四周死亡的阴影在向他慢慢侵袭,侵袭。
  他甚至闻到腐烂的发霉的气息,仿似看到野草在尸体腐肉之上疯狂的蔓延滋长,仿佛看到断壁颓垣上幽暗的月光。
  李安然闭上眼。深吸气。静静地站立,努力感受现实世界的阳光,初夏晴空万里应该有的温度。
  他清楚地明白,这是他身体对自己面临危险的示警。虽然危险在哪儿还不知道,虽然蛛丝马迹也找不到,但是他可以肯定,菲虹山庄现在非常危险,涉及到死亡!
  或许自己离开是错的。或许自己的离开会带给菲虹山庄一场灭顶之灾!
  那么,还要不要离开?
  他进了后花园,看见楚雨燕顶着大肚子痴痴地站在湖水旁,倚着大柳树发呆。她穿着件象牙白的衣裙,宽大,轻松飘逸。
  他走过去,轻轻揽在怀里,眼含笑意地问,“干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楚雨燕道,“五弟走了吗?”
  李安然说走了。楚雨燕叹息道,“我也想去送,却不想没睡醒,你竟然也不叫我。”
  李安然道,“不必了,昨天才在一起吃过晚饭,大老远送什么,你这几天被噩梦折腾得睡不好吃不香,好不容易睡熟,叫什么叫。”
  楚雨燕道,“今天喝了你的安神汤,好好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
  李安然摸摸她的脉,笑道,“看脉象还不错,回头我再为你煮安神汤。”
  楚雨燕道,“你自己也得喝安神汤。一晚上被我惊醒好几回,又要照顾我,看你也是神情疲惫了。”
  李安然搂着楚雨燕的肚子,笑道,“我熬一大锅,让这小家伙也跟着爹娘一块喝。他娘情绪不稳定,他也跟着受折磨。”
  楚雨燕抚着肚子靠在李安然肩上温存地笑。
  仔细看楚雨燕的脸色,有些苍白。虽然脉搏心跳都是正常无异,可是李安然老觉得她的人在一天天不可抑止地瘦下去。只是他担心也不能说,楚雨燕现在本来就疑神疑鬼,精神动不动很紧张,她担心对宝宝不好,可是她越是紧张,对宝宝越不好。
  楚雨燕的情绪有点异常,很爱激动,很爱哭。动不动就很感怀,可能是噩梦的结果,她晚上睡觉怕黑,一定要点着灯。
  这样煎熬折磨李安然她又心疼,让李安然去别的房间睡。李安然笑着安慰她,拥抱亲吻她,睡觉时在后面拥着她,为了她不会梦魇。
  一连七天,安静无事。
  李安然必须思考他悬而未决的心思。去还是不去。
  如果他不去,这次行动全当成是白费。面具人的老巢建筑气候都诡异,他去也面临着难题,他不去对其他人更是别提。
  最重要的是,错过了,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可真的去,菲虹山庄是个难题。他就是不放心。别的不说,那不祥的预感让他不想走开。面临危险时身体本能的反应,没有证据证实,可是感觉有时候很神奇。他相信自己身体的感应。
  李若萱对他说,她第二次梦到爹爹浑身是血扑向自己。他的心一紧,他也做过这样的梦。
  难道是,真有大的劫难,所以都会起感应?
  楚雨燕每天喝安神汤,睡得勉勉强强,前天晚上又冷汗淋漓地惊醒,她又做噩梦了。从此非常依赖他,大白天也会觉得眼前有身手很快的黑影,几乎寸步不能离他。
  李安然抱着她,暗暗想,燕儿如此反常,这次绝对不能走了,一定是有事情!
  下午阳光灿烂,李安然无来由的心烦,他做不下为项君若研制解药的事情,在花园里乱转。
  楚雨燕喝了安神汤睡了。李安然突然很想,很强烈地想,去找楚狂喝酒。
  他都走到了大门口,转念想着楚狂在教若萱学琴,再说燕儿一会醒了找不见他就着急,于是作罢。
  喝了杯浓浓的茶,靠在花园的藤椅里晒太阳。
  传来楚雨燕的惊叫。他飞奔过去,楚雨燕面白如纸,冷汗淋漓,披头散发扑在他怀里。
  他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
  他扶着她,到阳光万丈的花园里,在藤椅里坐下,陪着她,细细碎碎地聊,细细碎碎地说笑。
  他们相偎在一起,一起抚摸着他们的宝宝。宝宝感知父母的爱意,似乎欢腾地伸手踢脚。
  生出来一定是个可爱的小东西。好动,一定会很淘气。
  不多时候李若萱回来了。他们都很诧异,李若萱说沈姐姐身体不太舒服,有点中暑,四哥给了她一本琴谱,叫她回来自己练,三两天再过去。
  李若萱是个开心果,她在哥哥嫂嫂之间插科打诨一顿,逗得嫂嫂开心,哥哥快乐。
  然后她很有良知地说要去练琴。楚雨燕和李安然携手去书房,李安然忙他的,楚雨燕说在一旁看看书,累了就回去。
  书房里有一摞李安然搬出来的旧医书。楚雨燕随手拿起,随意翻。
  书页泛着黄,拿在手里有一种岁月烟尘腌渍之后的薄脆,不一会就觉得手都脏了。
  她本来没有多少看书的心思,只是觉得这样时时刻刻缠着李安然,心里过意不去,她来作陪的。
  胡乱地翻看着,累了,用湿毛巾擦擦手。逗弄一旁放置的吊兰。
  有风。等她再有兴致看书的时候,风已经吹乱了书,凌乱地展开。她随意固定住,看。
  试情草。
  生于雪山绝顶的岩石,极稀少。三寸高,细叶如松针,依附于石苔之上,初生粉红色,后转墨绿,六月开细小白花如小米,有奇香。七月即枯黄。根、茎、叶、花皆奇毒,初入肌肤麻痹微痒,人不觉,三个时辰后头晕,发冷,有幻觉,用石英灰伴珍珠粉服下可救治。三日后即渗入全身血脉,无以救。平日无异,男子中毒绝生育,女子中毒则在孕后一百七十二天毒发,血如流,衣裙浸染如石榴,母子不可保。故当地人俗称“石榴裙”“薄命娘”。因毒发前对丈夫分外眷恋,毒发时七窍流血,人碰触则必死,男子惧,则远远避之,女子孤苦而终,故名试情。
  试情。
  楚雨燕突然一下子跳起来,惨白如炮烙。
  她盯着案上的书,面无人色。试情,试情,试情草,自己一定是中了试情草!
  她惊怖的神情让李安然一下子冲过来,望着案上的书,下意识地扶着楚雨燕道,“怎么了燕儿,出什么事?”
  楚雨燕一下子挣脱他,失声尖叫道,“试情草!我中了试情草!”
 
 
第102章 局中局,死局
  李安然拿书瞟了一眼,温柔笑道,“尽胡说,这就是记载。试情草都消失了近百年了,从来没人用过。”
  楚雨燕面无人色,摇头道,“一定是试情,一定是它!”
  李安然向她走过去,她飞也似的躲闪,李安然道,“你太紧张了,别神经兮兮的,哪来的试情,不会的。”
  楚雨燕的脑子飞快地转。
  他的门人,在投入他门下的那一刻,都会被他施入各种不同的毒,到死也要听他的控制。
  可是自己从来没吃过他的解药,李安然从来没发现她身上有毒。
  是他慈悲?他怎么会慈悲!
  一定是试情。自己三岁没有父母,家破人亡,被他养大,那么就是在三岁的时候,进入他门下的时候,被他植入了试情。
  从三岁起,就注定了今生只能是他的棋子。从三岁起,她就被诅咒,不能反抗,无法逃脱她的宿命。
  她是他的棋子。她要听他的话,服从一切命令。
  他找人教她刀,教她易容,教她拥有女人绝代的风华,而最终的目的,是让她做事的,不是让她临阵倒戈,嫁给李安然!
  她明白了,自己的生命就是他最厉害的武器。
  利用自己的美色,对男人施以诱惑,予取予夺。如果不幸爱上,成了恩爱夫妻,怀了男人的骨肉,会在毒发前在男人的怀里撒娇依恋,形影不离,那么自己突然毒发,就会结束自己和那男人的性命。
  如果不幸被骗了,身边无人,自己流血而死,是对自己不听命令的惩罚。
  如果听话,面具人是不会让自己怀孕的。她注定一生孤苦,做他手里一个美丽的魅惑男人的棋子。
  就是这样的,就是这么残酷。
  她的爱,是他最厉害的武器。楚雨燕突然想起她在杭州想离开李安然的时候,面具人出现,对她说,这是你的机缘,这是你的命,不要勉强自己,听凭你的心,去爱他吧!
  爱他,爱上李安然,是面具人最终的目的。
  爱上他,嫁给他,怀上孩子,然后在孩子一百七十二天的时候,全家死去。
  这就是面具人的目的。他会成功地杀害李安然的肉体,利用她的爱。
  她,才真正是李安然的死局。才真正是面具人一直想要看的拿手好戏。
  自己柔情深陷,面具人没有生气没有阻止自己。可是她进入有情痴,拿出一副不嫁李安然也不听面具人吩咐的姿态时,面具人才真的紧张。
  他不是因为自己明目张胆的背叛才现身有情痴处置自己。而是因为她不爱李安然,她不嫁给李安然,乱了他精心布下的局。
  所以他坐不住了,他来,他或许那天真的不想杀自己,只是想把自己捉回去,重新把自己打造成一个顺手的棋子。
  可笑可叹的是,李安然差点杀了面具人。她回到李安然的怀抱,不顾一切嫁给他,他们共结连理,他们幸福地走到一起,却不知道他们自己主动钻入了面具人布好的局。
  大婚那天,他还差人送来一株牡丹,如雪的白,幽兰的香,名曰王者。
  他一定在背后笑吧。一定很开心地嘲笑。这对小傻瓜,死期将近了,你们以为你们赢了,你们成功了?那好,你们就幸福吧,恩爱吧,尽快要个小宝宝吧。呵呵,可爱的小宝宝啊。
  她早就怀疑了,可是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场美丽而残酷的死局。
  一百七十二天,楚雨燕飞快地在心里算,然后心一沉,好像,就是,今天?
  她见鬼一样向后退,撞到吊兰上,“砰”一声响。
  李安然要冲上去,她尖叫道,“不要碰我,别碰我!”
  楚雨燕盯着李安然,泪汹涌流下。这个男人,这个英俊不凡的男人,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两年的男人,这个自己爱着的,爱到骨髓里的男人。他会因为爱自己,死去。
  她舍不得。舍不得他死。尤其是因她而死。
  他也没有错,他不过是给了她一个孩子,他们共同的孩子。
  既然是罪孽,那应该是我一个人的罪孽,我一个人,带着我们的孩子去承担罪孽!
  楚雨燕这样想着,拼命地向后退!她脸白如纸,可是她很冷静。
  她是杀手出身,在危险的时刻她可以冷静地思考应对,她不会像寻常女子一样,惊恐地扑在他的怀里。
  扑在他怀里的后果,就是杀了他,自己的相公,自己爱着的男人。
  她半昂着头,看准门,冲了出去。
  外面是艳丽的残阳。
  她仓皇地逃,摔倒,起来接着逃。
  然后一下子停顿住。下腹在剧烈地疼。流血。
  腹内的孩子在翻动挣扎。她的孩子,在下坠,挣扎。
  □猛地一热,温热的血冲决出来,痛快地奔流。
  孩子,他们杀了我的孩子!楚雨燕向前一个踉跄,一仰头,喷出一口血。
  殷红的血,四溅开,宛如西天的残阳。
  她力尽扑倒,倒在了一个人的臂弯。
  试情草。
  有关试情草的一切瞬间闪电般在李安然的脑海里呈现。
  石榴裙。薄命娘。男绝育。女生育死。一百七十二天。
  血崩,七窍流血,血温热时,触之必死。
  可以潜伏一生,平日与常人无异。
  李安然突然绝望。试情草。
  他的燕儿似已知道了一切,面白如纸,退却,尖叫,呵斥他离开,不要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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