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颜——布衣祺/白衣祺儿
时间:2021-08-01 09:36:28

  武商面色苍白,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上的伤痕,望了望沈一鸣,沈一鸣略微沉稳,对邱枫染道,“李公子解救难民,救人于水火,如此有功德的好事,我们岂能不大力支持!不知邱公子意下如何?”
  邱枫染道,“既然大家也说这是有功德好事,那在利润方面就只能让大家让一让了。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说到此,邱枫染突然自我解嘲地冷冷笑了一下,继续道,“据我所知,你们从农户手中购白米是200文一石,加上中间运营的费用,再给你们一成的利息,300文一石,如何?”
  底下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毕竟当时的米市是500文一石,趁着难民的机会,他们是准备买到800文一石的,这样的价格被邱枫染买走,想不心疼都不行!
  邱枫染嘴角噙着淡淡的讥诮的笑,等着众人的反应。终于有一个胆大的,叫嚣道,“你们做善事救饥民,可是也不能这样打劫我们!300文一石,这价钱实在是不行,和明抢有什么区别!”
  邱枫染笑道,“是吗?”
  说着,他仰天叹了口气,拔剑。
  叫嚣的人只觉得脖子一凉,来不及叫一声,倒在地上。众人纷纷后退,惊怖地望着地上的同伴。
  邱枫染的声音冷冷的,说道,“东西丢了总比命丢了好些!”
  众人惊怖地望着邱枫染,不说话。邱枫染道,“平日你们怎么发财我不管,现在这个时候,还赚黑心钱吗?”
  沈一鸣道,“邱公子息怒,我等但凭邱公子吩咐!”
  邱枫染缓缓看着武商,半笑不笑问道,“武老板呢?”
  武商忙不迭道,“听凭公子吩咐!”
  邱枫染仰天长长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众人望着这个白衣公子表情若即若离,喜怒无常,皆不敢言语,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压抑凝重。
  连付清流,也觉得邱枫染怪怪的。
  耳边有人围过来的声音。邱枫染嫌恶地皱了皱眉。那些巨商大贾身边能缺人手吗,他们皆是豢养很多高手护院的角色,今天他让他们只能保本低价出卖,哪能不红了眼睛?就是表面应承,也是有所图谋的。
  邱枫染静静地等着杀手围过来。他回头几乎有些绮艳地对众人笑了一下,说道,“这可是你们逼我的!”
  他出剑。剑光像他的笑容般绮艳。
  不过一盏茶功夫,邱枫染持剑站在大厅中央,轻轻地吹落剑上的血。脚下横尸满地。
  他静静地问众人,“这生意可是能定了吗?众位还有何疑义?”
  众人面无血色,瘫倒在地上,胆小的已然昏了过去!
  付清流惊讶地半天合不拢嘴,问道,“三弟,你,你竟然杀了他们!”
  邱枫染道,“我不杀了他们,难道等着他们杀了我吗?”
  付清流半晌说不出话来。邱枫染静静地望着他,说道,“大哥,买卖做成了,去下订单吧。”
 
 
第43章 疲倦的是心
  楚狂闯进杭州太守的官邸的时候,杭州太守周梦龙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城外一片混战,对手不是反贼是一群手无寸铁的流民,他不急不行啊!
  楚狂大大咧咧地斜倚在周梦龙身边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顾自喝了一口,周梦龙吓了一跳,盯着楚狂叫道,“你,你怎么进来的!来人!快来人!”
  门口顿时多了几个侍卫,楚狂挥挥手,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笑道,“没事没事,我是周太守的朋友,周兄,相别几载,你这做了几年官,连小弟都不认识了?”说完,继续大大咧咧地喝茶。
  周梦龙见楚狂仪表堂堂,洒脱不羁的样子似乎不存恶意,遂挥退了侍卫,打量着楚狂道,“你是何人,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楚狂道,“我听说周兄为流民的事情苦恼,放行也不是,剿杀也不是,遂来帮周兄解了这个难题!”
  周梦龙狐疑道,“这事情况危急,上边也是说流民造反不可姑息,你,你能有什么办法解决难题!”
  楚狂道,“你让城里的富商出点银子,安抚一下流民,将他们暂时安置在郊外不进城也不捣乱不就行了!”
  周梦龙急得笑了,“不进城不捣乱?你开什么玩笑!城里的富商?城里的富商很多,谁都想着怎么挣钱,谁出钱给流民?你真的是疯了!”
  楚狂幽深狭长的眼睛瞟向周梦龙,明艳笑道,“你看我像疯了吗?”
  周梦龙突然怔了一下,这个男人那视若无人的一瞟,艳丽的笑,让他突然有几分惶惑,这陌生的男子好像不是池中之物啊!
  楚狂随意地抚上周梦龙的肩,凑近前,眼睛笑得弯弯的,对周梦龙道,“我这有一绝妙的好主意,你听是不听?”
  周梦龙突然一片大脑空白,平日里姬妾成群,什么样的美女都曾投怀送抱,怎么这个男人一凑近来,让他有心潮澎湃的威压感,就觉得世间美色,都不及他的幽深一瞟。
  周梦龙不自觉地点点头,说道,“好!好!你说。”
  楚狂一下子离开他,复又坐靠在椅子上,说道,“我二哥愿意帮忙,钱、粮食和药都暂时不用你管,你只要先让你的人停手,在城郊给难民一块地方安身就行。至于以后的事情,朝廷总会赈灾的,到时候难民回乡,你既保存了一方百姓的安宁,又安抚了上万流民,百姓歌功颂德,朝廷加官进爵,这样的好事,太守大人不想做吗?”
  周梦龙望着楚狂,楚狂敞着腿坐着,眼睛亮晶晶的玩味地注视着周梦龙,他破旧的黑衫微微露出锁骨,衣襟上还滴着数点血迹,袖子已然破了几个破洞,但这男人充满了阳刚的冷硬和果决,又带着种洒脱的慵懒和幽艳,伟岸俊美却随性懒散,气宇轩昂又偏偏玩世不恭。风神气度令人心向往之,却也只能高山仰止。
  像楚狂这身没钱的行头,要是穿在别人身上,定被当成叫花子赶了出去,可是穿在楚狂身上,周梦龙却不敢小觑,他当然希望百姓歌功颂德朝廷加官进爵,只是,真有这样的好事?
  他问楚狂,“阁下所说可是当真?阁下二哥不知是何方神圣?”
  楚狂的唇微微翘起,似笑非笑道,“他最近可是非常出名,菲虹山庄的那个少主人李安然,那个倒了大霉的家伙,就是我二哥,他愿意救人,太守你稍稍配合一下,好处源源不断,这桩买卖怎么样?”
  周梦龙道,“李安然?听是听说过,不过,他好像没有那么大的财力,可以救助上万流民吧?”
  楚狂道,“好几十万两银子,不够安置一时吗?只要止住了瘟疫,流民何惧?”
  周梦龙冷冷道,“上风已经有令,流民成寇,全部剿杀!”
  楚狂一把拎过周梦龙的衣领,冷冽道,“你就想活杀了这上万无辜的人?上风有令,你倒是问问我答不答应!”
  周梦龙道,“自古庙堂江湖,井水不犯河水,我在庙堂,你们在江湖,你去劝劝你二哥,他自顾不暇,何苦趟这趟浑水?”
  楚狂逼视道,“自古以来,百姓哪朝哪代,全是任人宰割,你们这些当官的读圣贤书,所为何事!就是鱼肉百姓,剿杀难民吗?我问你,今夜的兵,你是退也不退!”
  周梦龙面色苍白,笑道,“我只要咳嗽一声,外面的侍卫就会把你碎尸万段,你信也不信!”
  楚狂凑近前,俊朗地笑了,“我信,你现在倒是咳嗽一声,让他们来杀我啊!”
  周梦龙煞白着脸,突然咳嗽了几声,兵丁蜂拥而入。楚狂拎着周梦龙,对着围上来的兵丁笑道,“你们太守大人让你们退兵,你们听见了没?”
  兵丁投鼠忌器,面面相觑。楚狂拎着周梦龙向前走了几步,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要杀他他还能活到现在?去去,一边凉快去!”
  兵丁还是相对峙着,楚狂一发狠,一把掐住了周梦龙的脖子,说道,“给你好好的阳关大道让你上天堂,你非得丢盔弃甲地进地狱,就没见过你这样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你是不是想让我在你的手下面前就这样掐死你!”
  楚狂手上一用力,周梦龙顿时踹不上起来,脸窒息成血红色,楚狂才微微松手,凑近前笑道,“好玩吗?太守大人?”
  周梦龙连连摆手求饶。楚狂昂然将周梦龙的脖子一松,厉声道,“快!快下命令!让将士停止剿杀!”
  周梦龙连连答应,下了命令。楚狂旁若无人地将周梦龙往椅子上一按,在他耳边耳语道,“你跟我出去城墙上看看,若是你敢耍花招,信不信先死的人是你!”
  周梦龙顺了一口气,说道,“壮士,我也愿意为天下黎民造福,可是上风有令,说那些流民不但进城会烧杀抢掠,还会传播瘟疫,全杭州城会深受其害啊!你说流民是百姓,可这杭州城的人也是百姓,手心手背都是肉,还是先顾活着的吧,流民上万,我保不住啊!”
  楚狂道,“谁要你保!只是让你停止诛杀!流民吃的不用你管,瘟疫由我们来治,流民不进城,不抢吃的,不传播瘟疫,你满意了吧!”
  周梦龙连连道,“那敢情好,那敢情好!下官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可我怎么相信你的话啊!”
  楚狂道,“我马上让你相信,跟我走!”
  楚狂劫持着周梦龙来到城墙上,守城军官已停止射杀,全部都在盯着那一身白衣立于上万流民之前的李安然。
  当时混乱的情形已被李安然收拢住,万马齐喑,分外安静。
  李安然的声音在夜空中格外清晰,他说,“各位兄弟父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众位虽不是杭州人,但也是天子的子民,虽然贫病交加,走投无路,但天灾人祸,不得已背井离乡,并非强盗流寇,怎可以盗贼视之!众位长途跋涉,身受病患之苦,城中众人惟恐瘟疫传播,我们人人皆知趋利避害,想必各位也能感同身受!在下李安然,愿意略尽绵薄之力,为众位开粥送药,解众位燃眉之急,众位于城郊安歇落脚,不去叨扰城中百姓,双方免去争战之苦,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李安然说完,有一刹那静寂,紧接着窃窃私语声起,为首的是汉子叫刘青山,他振臂一呼,说道,“李公子!你说为我们开粥送药,可是真心话!那群狗官见死不救欲把我们赶尽杀绝,我们要和他们拼了!”
  众人群情激奋地喊,“对!和他们拼了!拼了!”
  李安然看见了城楼上的楚狂,微微一笑,说道,“在下句句真心,城楼上我四弟已经请来了杭州的太守,他们答应只要是为大家送粮送药的车他们一定开城放行,只要大家不闯进城去,他们绝不剿杀。”
  他的声音不是很大,但用内力发送,俱是听得清清楚楚。楚狂听他说完,将周梦龙往前面一推,小声道,“按我二哥的意思去说,否则要你的命!”
  周梦龙站得高,声音微微颤抖,大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下官上负皇恩,下对百姓,自然也想护你们大家周全!可是下官不得不奉命阻止各位入城,实在是因为惧怕瘟疫流传,为害乡民!既然李安然李公子,愿意为大家开粥施药,解我万民之苦,我周梦龙为官一方,更是感激涕零,岂有为难之理?众位暂于城郊安歇,我周梦龙但凭李公子吩咐!下官还定当动员城里其他富豪,为各位捐善款,捐医药,和众位一起共度难关!”
  城下的人欢声雷动,纷纷大声询问李安然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楚狂在周梦龙背后微微一笑,凑过去小声道,“不错!话说得漂亮!不过,你们当官的最擅长的就是两面三刀背信弃义,我可是有点信不来你,”话说着,他端起来周梦龙的下巴,将一粒丸药按入周梦龙口中,微微一抬他的下巴,丸药滑入了周梦龙的腹中。
  周梦龙的身体颤抖起来,楚狂在一旁笑着小声道,“这招虽然老套得要命,可是的确非常管用!看你敢背信弃义试试,你别忘了,我二哥是什么人,他的药,谁能给你解得了!以后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周梦龙冷汗涔涔而下,苦笑道,“下官不敢,不敢。”
  楚狂对着下面喊道,“二哥,你和大家说,让大家放心吧,我们周太守,不敢背信弃义出尔反尔!”
  正在这时,却见邱枫染和付清流赶着一辆辆粮车浩荡而来,周梦龙怔怔地望着楚狂,似在征求楚狂的意见,楚狂笑道,“看我干什么,送粮食的人来了,告诉他们,开城门啊!”说完对李安然喊道,“二哥,我三哥把粮食送来了,你让大伙暂时安歇就好!”
  城门缓缓打开了,上万流民看到送粮食和木柴的车,突然发出一声欢呼,相互拥抱在一起,欢心之余,竟然齐刷刷跪地叩谢,虔诚叩拜李安然宛如叩拜他们心目中的神祗。
  那一刹那,邱枫染有一点莫名的感动。上万人叩头齐拜,感激涕零,场面宏伟壮观。
  付清流差人点亮火把,就地生火架锅熬粥。为首的刘青山身材魁梧,瘦,长着大胡子,浓眉大眼,皮肤黝黑,三十多岁的样子,他对李安然再次叩首,李安然忙将他扶起来,说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都有天灾人祸的时候,我李安然略尽绵力,杯水车薪,兄弟不必如此客气!”
  刘青山抱拳道,“大恩不言谢!我们上万的流民仰仗李公子佑护,今后李公子如有用得着我们,找我刘青山,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狂这时已经跑了过来,和李安然拥抱了一下,又去和邱枫染拥抱,邱枫染远远地躲开。楚狂道,“二哥你放心,那个杭州太守不敢变卦,我给让他下了一点点,一点点的毒。”
  李安然含笑道,“你别光顾着高兴,忘了给他解毒,这毒杀朝廷命官的罪名可是不小,你还嫌我身上的事情不够多?”
  楚狂道,“我忘不了他的!”说着和付清流去架火熬粥去了。
  邱枫染走近李安然身边,淡淡道,“你在这边救人,我在那边杀人,不开杀戒,那些粮商药材商怎么会放弃发难民财的机会?二哥你,不要怪我。”
  李安然回头望着邱枫染,看着他脸上一贯的冷清,动情道,“三弟,委屈你了!”
  邱枫染淡漠地笑,目光说不出的悠远悲愁,他轻声道,“为二哥做点事,何来委屈。何况,从今后,那些商号会骂你巧取豪夺,甚至还可能会有损二哥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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