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霄动气道,“该天杀的狂徒!我的女儿是何等人物,天下的名门贵戚,哪一个配不上,用得着我沈霄逼婚吗?”
李安然“哼”了一声道,“既是如此,干么还向我逼婚?我李安然,是你可以逼得了的吗?”
沈霄肝火大动,顿觉一股气来势汹汹堵在了胸口,登时欲惊坐起,呼吸不畅,沈复大惊,伸手去扶,李安然已经从窗外飞掠进来,对着沈霄后心就是一掌,沈霄顿时喷出一大口黑色的淤血!
沈复惊退了半步,当下欲冲上去与李安然拼命,李安然收手笑道,“沈庄主不必惊慌,沈前辈吐了这口血,就没事了。”
沈复迟疑着住手,忍不住道,“李公子你这是何故?”
李安然扶起沈复,却见沈复长长地叹了口气,极为舒服的样子。他对沈复解释道,“说来这也是我五弟闯的祸,那一声大喝,的确要了米幽冥的命不假,可是米幽冥运气欲出手,与此同时,沈前辈也在运气要抵抗,阿逸那一声大喝,实则让他们二人两败俱伤,沈前辈生吞了一口气,伤了他的五脏六腑,当时没有明显表现,后来沈前辈开怀大笑,就震开了伤口。幸亏我五弟云家的疗伤药,才保住了沈前辈的性命。”
沈复听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转而狐疑道,“那刚才李公子你……”
李安然道,“沈前辈生吞的那口气带着淤血被药压在下,故而使沈前辈行动不便,若是不逼出来,必有瘫痪之虞,想沈霄这样目空一切独步天下的人物,躺在床上让人照顾后半生,实则是生不如死!我刚才激怒沈前辈,沈前辈血气急剧上升,我遂把淤血震了出来。”
沈复大为钦佩,面露喜色,却听得沈霄在一旁虚弱道,“李安然果然是李安然,让我也有点喜欢上了。果然是,后生可畏啊!”
李安然扶沈霄躺下,笑道,“沈前辈好好休息几天,很快可以恢复行走,再慢慢调养,应无大碍了,只是,这功力的恢复,是着不得急的。”
沈霄舒适地躺下,脸上犹带着调侃的笑,说道,“若说受伤尽快恢复功力,李安然你是最有经验的了!你受的伤足够别人死上十次八次了,然后你还能打,为何我就着不得急?”
李安然淡淡地一笑,说道,“我告诉您一个秘密,我的内力,是得了米幽冥的真传的。要命的时候越战越勇,有时间的时候,慢慢养伤。”
沈霄狐疑地望着李安然发怔,李安然笑得像春日的暖阳,他说道,“沈前辈,在下真要告辞了,等前辈恢复了体力,除了逼婚,在下让您随便教训。告辞了!”
李安然彬彬有礼地告辞而去,沈霄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呵呵”地傻笑起来,转而声音越来越高,演变成开怀大笑,说道,“李安然!哈哈,有意思!”
李安然回到厅堂,却见那三个女孩子聊得开心,见了他,若萱眉飞色舞道,“哥哥!我约了明晚沈姐姐到咱们家玩!我要知道,是沈姐姐弹得好,还是四哥弹得好!看四哥那个不可一世的模样,让他见见沈姐姐的厉害!”
李安然笑道,“好啊,大家在一起聚聚玩玩,是开心的事情!”
沈紫嫣见他一个人出来,狐疑道,“李公子,我爹呢?”
李安然回头,正好沈复匆匆赶出来,大喜过望地对沈紫嫣道,“紫嫣啊!刚才李公子为少主人震出了淤血,少主人觉得全身通畅,李公子说,少主人很快就可以自由行走了!李公子真是妙手!妙手啊!”
沈紫嫣惊喜,回头望着李安然羞怯地笑了。夏婷一蹦好高,转而看李安然的眼神更加崇拜向往。李安然遂告辞,临别笑着对夏婷道,“夏姑娘,明晚你也和沈姑娘一起过去玩吧,人多了热闹,我五弟虽然在场,但是他哪里得罪了你,我到时候让他向你赔不是就是了。”
夏婷眼睛放光,连连点头,李安然带着若萱都走出几步远了,她突然追上去,拦住李安然道,“我不喜欢你叫我夏姑娘,你叫我婷婷就好了!叫我婷婷,听见了吗?”
李安然笑道,“好的,夏姑娘。”
夏婷跺着脚撒娇,不依道,“是婷婷,婷婷!”
李安然道,“好,婷婷,快回去吧,我们走了。”
夏婷乖巧地点头应了,李安然回头向沈紫嫣和沈复作别,沈紫嫣在阳光中淡淡笑着,看不出是欢喜还是忧伤。
第51章 春短夏日长
李若萱一下午就被哥哥关在房里读书。那三个月李若萱懒散惯了,虽然偶尔兴致大发读书练功,但都是随自己的性子。现在被李安然管着,大块大块的时间要全神贯注做同一件事情,李若萱觉得全身不对劲,说不出来的难受。练功的时候还好,身体的动作由不得她走神,可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读书,她的心早飞走了。
一想到那么多人在一起吃饭,一起玩,她就莫名其妙地兴奋,沈姐姐会和四哥一起弹琴,两个高手一较高下,想想都禁不住开心。
李安然在一旁看着这丫头眼睛放光想入非非,遂轻轻咳嗽了一下,若萱一下子惊醒,低着头装作看书,李安然笑道,“你再不用心念书,小心晚上我不让你去参加夜宴了,把你关在房里,什么时候背会什么时候出去。”
李若萱连忙坐直身体振作精神,连声道,“我背我背,哥哥你不要吓唬我,你们在外面玩,不准我出去,那比杀了我还难受!”
李安然脸上带着笑,目光已经回到了书上,他淡淡道,“做不完功课就别玩,这我可不是吓唬你,你自己看着办,真被我关起来,到时候可别哭,找谁讲情都没用。”
李若萱用书挡住自己的脸,偷偷地做了个苦脸,撅着嘴悄悄望哥哥一眼,李安然面容平静而俊美。
哥哥不发火也是很可怕的,早上也是笑微微地说,再练半个时辰吧,你身上长懒筋了,得抽出来,才能活动开。于是她结结实实多练了半个时辰,衣服上的汗都能拧出水来,云逸看着她像个落汤鸡,还笑着讥诮她,“我说什么来着,好日子结束了吧,被二哥打着骂着逼着,是不是很舒服?”
李若萱委屈地扬拳打他,云逸闪开,大摇大摆地吹着口哨,轻松自在地摆弄着他的木偶,扬长而去。
晓莲在外面忙,不知道四哥五哥现在干什么。还有那个楚姐姐,哼,一点也不喜欢她,昨天还送花溪苑的胭脂讨好我,哼,我才不稀罕,再好的胭脂,哥哥也能给我找来!
李若萱突然发现李安然正在盯着她,当下心虚地缩起脑袋,假意读书,却又忍不住,看着李安然的脸色,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哥哥,你会娶楚姐姐做我的嫂嫂吗?”
李安然望了她半晌,笑道,“怎么了?问这个问题。”
李若萱伸手抓住李安然的袖子,娇声道,“你不要娶她好不好,我一点也不喜欢她,不喜欢她呆在山庄里。”
李安然倒有了几分兴致,笑问道,“为什么不喜欢她?她有得罪你吗?”
李若萱摇摇头,费劲道,“倒也没有,反正,反正就是不喜欢她,我,我也不知道啦!”
李安然道,“你不喜欢她可以,但是要有礼貌,我和你楚姐姐的事不用你管,更不可以胡来,否则,我绝对不饶你!”
李若萱不满道,“为什么!”
李安然道,“没有为什么,给我记住了!这件事得听我的,我自有道理,你好好读你的书,别胡思乱想!”
李若萱道,“可是,哥哥,你总之不可以娶她的!我不要她做我嫂嫂!她到底哪里好,你把她带回来,四哥还让五哥给她叫二嫂!昨天,你还专门给她请厨子!”
李安然笑得有点无奈,说道,“你给我闭嘴,叫你念书你小脑袋想什么呢,晚上不想去参加宴会吗?不想见你沈姐姐吗?”
李若萱不开心地“哦”了一声,低头看了几眼书,忍不住又道,“哥哥,你不要……”
李安然用眼神制止了她,她乖乖地垂下头念书,却是撅着嘴,李安然望着她,忍不住内心里宠溺地笑。
这丫头,看起来还不笨。十四岁了,好像长大了不少。
晓莲拿着菜单去花园里寻楚雨燕和楚狂。楚雨燕正在弹琴,楚狂懒洋洋地斜躺在花丛里,半眯着眼半晒着太阳,听琴。他到了菲虹山庄好好洗了个澡,干净的长发缎子一样在阳光中轻轻地闪光,偶尔向上飞飘。身穿一件黑色的长袍,偏偏左衣襟直到腰下盛开着半朵鲜红的牡丹,映衬得他雍容华贵,美艳得有几分邪气。衣服质料很薄,可是楚狂嫌热,放荡不羁地敞开领,露出他性感的锁骨,嘴角似笑又不笑,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在嘴角虚掩着,表情懒散,意味深长。
晓莲不知道该不该走进打扰,正犹豫着,楚雨燕停下琴向她望去。她忙地走过去,脸上带着笑递过菜单,说道,“楚姑娘,今晚沈姑娘和夏姑娘应小姐之约来赴宴,这里是菜单,奴婢不知道楚姑娘口味,特来请教。这里有苏杭的菜色,少爷怕您饮食不合,昨天特意请过来的新厨子。”
楚雨燕起身,接过菜单拉着晓莲的手笑道,“姐姐你这样真折煞我了。我刚来,全靠姐姐指点,姐姐若不嫌弃,就认下我这妹妹,千万别奴婢奴婢地说,燕儿实在不敢当。”
晓莲道,“是晓莲不敢当,楚姑娘您不要客气,有事吩咐就是。”
楚雨燕淡淡的笑,在下午的阳光中,她温柔婉约,拉着晓莲坐下,欣然道,“姐姐说笑了,我一看姐姐,就仰慕欢喜,好像很久就认识似的。这偌大的山庄,我正闷,什么时间找姐姐去玩,姐姐有空也去我那里坐。”
晓莲笑道,“好啊,山庄里本来清冷,楚姑娘来了,热闹一点最好了。楚姑娘,您点菜吧。”
楚雨燕轻轻瞟了一眼菜单,随声道,“姐姐,凤穿牡丹,碧螺虾仁,都是苏州的名菜,只是当时家里穷,吃不起,今天正好可以一饱口福了。”
晓莲应了,又体贴道,“楚姑娘,不如再要一盅冰糖莲心羹吧,这羹补脾养心,清热泻火,对姑娘身体好。”
楚雨燕愉悦笑道,“谢谢姐姐你想得这么周到,我在花溪苑,最爱吃冰糖莲心羹呢!”
楚狂一旁见了,坐起身大大咧咧道,“晓莲啊,你光顾着讨好你的楚姑娘,就把我晒在一旁不理了,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晓莲笑着,走过去对楚狂行礼,递过菜单道,“杜少爷对不住,我和楚姑娘多聊了几句,怠慢了您,您责骂就是,不要生气。”
楚狂接过菜单看也不看,而是仔细研究晓莲的脸色,笑道,“怎么我二哥调教出来的人,这样子拘于礼数,像他一样惺惺作态可不好,不要学他,学学我。”
晓莲在一旁笑而不语,楚狂道,“我这个人虽然好吃,但是可不懂什么名菜不名菜的,只要是好吃的,来者不拒!你吩咐厨房,这东西南北,酸甜苦辣都不要紧,把他们拿手的好菜多做几样就行,让我在菲虹山庄也过上几天神仙日子!”
晓莲在一旁称是,楚狂道,“晓莲啊,你以后不许叫我什么杜少爷,我不习惯,听起来好像是在叫别人。叫我楚狂就行了,若是喜欢,叫我声四哥也行,总之不能什么公子少爷的,听起来全身不舒服!”
晓莲有几分犹豫道,“这,我……”
楚狂道,“恭敬不如从命,马上给我改口!”
晓莲道,“是,……四哥。”
楚狂笑得灿烂带点孩子气,他将菜单轻轻递到晓莲手上,舒舒服服站起来,懒洋洋耸耸肩,出其不意地轻轻拥抱了晓莲一下,暖洋洋笑道,“从此就算我妹妹了,听二哥说你最会照顾人,以后有好吃的好用的不许忘了我啊!若是想学琴,找四哥我啊,我教你。”
突然被他宽阔的胸膛一抱,他陌生的男子气息刹那将她包围,晓莲也不知为什么,心“怦怦”跳了起来。
晓莲匆匆告退,楚狂望着她的背影笑,转身望向楚雨燕,笑容未退,说道,“燕儿愣什么神呢,是不是来了菲虹山庄,二哥不常和你在一起了,心里失落?”
楚雨燕轻轻垂下头,轻声嘴硬道,“他就在我身边,我住在他的家里,有什么好失落。”
楚狂突然凑过去,鼻子尖差点就撞到楚雨燕的脸上,他直盯盯望着楚雨燕的眼睛,笑道,“人可以嘴硬,弹出的曲子可是不能嘴硬的,还想瞒我!小丫头有了委屈,你不说,要不要我去跟二哥说?”
话说着就欲离开,楚雨燕一把抓住楚狂的衣襟,叫道,“四哥!”楚狂回头望着她,她的脸微微红了,低声央求道,“四哥,不要。”
楚狂于是笑。笑得灿烂愉悦,那表情好像是说,逗你玩呢,上当了吧。
楚雨燕娇嗔道,“不要理你了!”
她转身就走,楚狂在她身后伸了个懒腰,嘴上道,“莫道春短夏日长,雨止静夜思张郎。这李安然不姓张,可也真是个害人精啊!把个美人领回家里闲置,当真比我楚狂还无情。”
楚雨燕听了这话站住,又马上疾步向前走。楚狂笑着,往琴旁边一趟,伸手抓来只剩下一半的酒,豪放地饮,笑道,“花间酒,还独倾。哈哈,难得的好天气!”
若萱直到夜幕降临,才结结巴巴背了书,中间还丢了两句,李安然训了她几句,算她过关了。若萱如蒙大赦,飞也似的跑出去,闯到厅堂里。
厅堂里已经笑语喧哗,云逸和楚狂两个人正在斗嘴,付清流笑着正在插话,晓莲殷勤地检查碗筷手绢之类的小物件,楚雨燕正笑着,为云逸和楚狂倒茶。若萱闯进去,抓了快点心就往嘴里塞,楚狂一把拽过她来,笑道,“这是怎么了,被二哥关禁闭,也被饿饭了吗?”
楚雨燕为她送了杯茶,若萱不客气地接了便喝,在楚狂怀里吐舌头道,“好悬,哥哥差点不让我来了,还好总算背下来了!”
云逸道,“应付差事,当心明天全忘了,二哥还是饶不过你!”
若萱挥手道,“不管它,过了今天再说,今天沈姐姐好不容易来,我可不能缺席!我还要和哥哥们好好玩!”
若萱就坐在楚狂怀里,楚狂殷勤地为她揉肩,在身后笑道,“我算是知道二哥怎么管妹妹了,把这么小的孩子一关一下午,背不出来不许出,也只有他能下得了这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