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颜——布衣祺/白衣祺儿
时间:2021-08-01 09:36:28

  那女孩儿惊魂未定地点点头,楚雨燕走过去,拉过那女孩手,轻声劝慰,用眼神告诉李安然:这里不用管了。
  李安然回到兄弟们身边,轻轻笑了。云逸道,“真要命,这一惊一乍的吓死人!”
  楚狂盯着李安然,问道,“二哥,你刚才说起十一年前的事,想说什么?”
  李安然道,“我在想,那个面具人是怎样突然降临的。一个人的轻功再好,也不可能在那么多高手面前来无影去无踪。”
  楚狂有几分惊怖,说道,“你是说?他,他本来……”
  云逸道,“本来什么?”
  李安然望着灯火通明的大厅,说道,“面具人当年出现之前有一个瞬间是黑暗的,就是说,像面前这样灯火通明的大厅,突然一下子,所有的灯全灭了!”
  云逸突然有一点心惊,好像面前的灯火,随时会突然灭掉,等到亮起来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人,被玉面狐狸掳走了。
  付清流也有一点毛骨悚然,他忐忑道,“二弟,你是说,玉面狐狸会像当年一样,利用黑暗,在咱们手里把人掳走?”
  李安然淡淡笑,“可能而已,那还要看他有没有那胆子。”
  沈霄在身后道,“他没有。”
  李安然回头道,“为什么?”
  沈霄道,“怜香子有他自己的怪癖,他虽然被天下人恨,但他有他自己行事的一贯风格。他从来不掳走人,掳走人的,就不是怜香子。所以,你把这么多人集中在这里,怜香子肯定是不会来了。当年,众英雄就是用这样的办法,怜香子无奈,只好在千里之外作案。”
  楚狂道,“这样说,这个人倒也有几分可爱。”
  云逸道,“四哥你说话小心点,这样的话要是传出去,当心大家先杀了你。”
  楚狂道,“杀我作甚?”
  沈霄望着楚狂,满眼都是欣赏,说道,“敢说怜香子可爱的人,天底下怕就只有你一个!”
  楚狂道,“盗亦有道,像怜香子这样的人也有原则,有所为,有所不为。他从来不与人交游,但我想,他应该是一个很享受,很有趣的人。”
  云逸道,“四哥你越说越离谱了。天下人都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你还说他是个很享受,很有趣的人。说你楚狂,你还真是怪得可以!若是你的沈姑娘被他奸杀了,看你还说不说他好!”云逸话一出,立马知道自己错了,忙着向沈霄作揖,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说道,“沈前辈对不住,我刚才一信口就胡说了出来!对不住对不住,您看在我四哥面子上,饶我这次!”
  沈霄吹胡子瞪眼正准备发火,见云逸赶紧说好话,遂笑了笑,“你小子讨饶倒快,敢拿我宝贝闺女说事,胆子不小!”
  云逸点头哈腰赔礼道歉,楚狂道,“看我的面子饶了你,你没问问,我饶不饶你!”
  云逸躲在李安然身后,赔笑道,“四哥看二哥的面子饶我!再说,这大敌当前的,兄弟反目可不好。我有口无心,四哥你和我一般见识干什么,总不能因为我说了沈姑娘一句坏话,就把多年的兄弟不认了。二哥,你说话呀!”
  李安然道,“我不说,等明天,我和你四哥一起把你关起来捶,看你还敢胡说不!”
  众人于是笑。云逸道,“你这是和谁学的,翻脸无情,我为你哄了三个月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楚狂突然道,“人有时候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刚刚好像感受到了怜香子的气息。他好像听到了我们的话,在无声地笑。”
 
 
第61章 可以感知,不可触摸
  众人屏住呼吸,怔怔地望着他,云逸道,“四哥,你,你没事吧?”
  楚狂皱着眉道,“不见了。刚刚明明可以感觉到,那种气感很陌生,但我知道那是怜香子,风流倜傥,阅尽沧桑,自负、孤高、暴戾、美艳,冷眼旁观,游戏众生。”
  云逸见了鬼似的望着他,说道,“天啊,四哥,我怎么听着你像是在说老了以后的自己?你不会是紧张过度产生幻觉了吧?无声地笑,既然是无声,你怎么知道他在笑?”
  楚狂道,“人的天分有不一样,我看一个人,不是靠眼睛,耳朵,仅仅凭借的是身体对那个人的感知,一种直觉你懂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每个人都有一个气场,他的性格动机都在那里,而且不可能掩饰。一个人的表情动作都是可以随意更改的东西,可是气不可以,那是一个人存在最直接的证据,有时候人死了,气还在。”
  云逸道,“四哥你别吓我。怎么听你说我浑身发冷?”
  楚狂道,“人海之中,气味相投,就是这个道理。人品有高下,但气味无优劣。大善与大恶的人,他们可能会喜欢共同的东西,人能大恶,也毕竟超脱凡人。谁不可以说,那怜香子的另一面,也是我楚狂这样,文采风流,妙绝天下。”
  云逸正待反唇相讥,一直没说话的李安然突然道,“怜香子确实来过。”
  云逸一下子怔住,众人皆直盯盯望着李安然,李安然指着人群最外面的那排灯火说,“左数第三十五颗烛火,火焰曾经微微地偏动了好几下。那时候没有风,其他的烛焰皆正常,说明怜香子曾靠近过那里。你们看,在那里,正好可以很清晰地看见若萱。”
  众人望过去,若萱正伏在椅背上打盹,那里正好可以看见她的脸。云逸一口气卡在嗓子里,半天才压低声音说出来,“二哥,你是说,他想对若萱下手!”
  李安然道,“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怜香子不敢找我,自然就去找她。他刚刚在那里,我已经准备好随时冲过去,可他突然不见了。再也找不到任何他存在的迹象。”
  云逸指着楚狂和李安然道,“你们两个真神了,呜呼哀哉,我这辈子算是完了,跟着你们两个混,我算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李安然道,“五弟别这么说,怜香子的轻功,或许只有你云家的七步流云能追得上。”
  云逸道,“你别逗我了,你的暗器比我的七步流云还快,开什么玩笑。”
  李安然道,“我有开玩笑吗?”
  楚狂道,“我去睡觉去了。怜香子那只狐狸肯定是走了。这都什么时辰了,再两个时辰就天亮了,他再不走就不能兑现十天杀一人的话了,别忘了他还要跑到大老远的地方去。”
  楚狂说着,打了个哈欠,转身躺在长椅上去睡。沈霄和沈复也转身躺下,付清流和云逸站在李安然身边,云逸望着楚狂对李安然道,“你说四哥还真行,说睡就去睡,心无杂念。怜香子这样来去飘忽神出鬼没的,我想想都兴奋,哪里还能睡得着!”
  李安然道,“我也睡不着,还是保险起见,要一直守到天亮。”
  那夜怜香子在三百里之外杀了当地一著名的富商家的闺中小姐。据闻,那小姐年方二八,花容月貌,已经定下亲,再过两个月就成婚。
  李安然在第二天清早就听闻这个消息,当时他正在喝粥,听了消息后,放下粥叹了口气,起身出去了。
  李若萱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云逸,“哥哥去哪里了?”
  云逸则只顾喝粥,说道,“他心里闷出去转转,不用理他!”
  楚狂道,“你哥哥心肠软,最见不得别人受苦,更别提是因为他受苦,何况那位小姐马上要成亲了,为此却失去了性命!”
  沈氏一家被李安然留住没有走,在一起吃早饭。沈霄道,“没有人不烦,他就算护住菲虹山庄的人,可怜香子如果不停地在外面杀人,他李安然也不能向世人交代啊!”
  楚狂道,“有没有这个可能,如果事情一直没有解决的办法,世人会联合起来灭掉我二哥,来平息怜香子之祸。我二哥虽然厉害,但毕竟看得见摸得着,怜香子,根本就像鬼一样,没有影踪。当年常广不就是为此而死吗?”
  沈霄道,“你以为,怜香子能杀得了你二哥吗?但是他出来杀人,就可以让你二哥背上沉重的道德包袱,就算他不以死谢罪,天下人也会联合起来剿杀他。记得那句预言吧,一夕死,天下杀。天下杀,人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怜香子就是惹起天下杀的引子。”
  楚狂倒吸口凉气,“高手来杀,二哥还能与他对决,但要是天下那些善良无辜为了保自己平安一起来杀,二哥他,他根本不会还手,更下不了杀手。”
  云逸道,“我就不信,别人来杀他,他不下杀手倒也算了,不还手,等着别人杀啊!”他这话说完,突然想起那天李安然挨了那老汉一棍子,不由一下子怔住,冷汗涔涔渗出来。
  楚狂见了,奇怪道,“五弟你怎么了?”
  云逸抹着汗道,“二哥那傻瓜真有可能不还手,我见识过了。那天韩阳的爹拿着棍子打他,他就那样子挨了,真要是数不清的人蜂拥而至,二哥他,……”
  李若萱气呼呼道,“那怜香子干坏事,怎么把账算到我哥哥身上!没本事去找怜香子,找我哥哥来干什么!这,这不是欺软怕硬,以为我哥哥好欺负吗!”
  云逸道,“你哥哥也不是好欺负的,只是和怜香子比,好欺负了那么一点点。”
  李若萱道,“那些人,整天自称英雄好汉,给坏蛋没办法,就找好人欺负,算什么英雄!”
  楚狂道,“你还真说对了!这天底下的人就是这样的!你道德再高尚,人品再好,说话再算话,人们拥护你是因为你能为他们谋利益,但你只要妨碍了别人的一点小利益,立马就变得十恶不赦,人人皆欲杀之!人本性就是欺软怕硬的,人用弱小的生命来祭神,他们不敢得罪神,便乐于做帮凶!现在二哥,就快成祭台上的祭品了!”
  沈霄笑道,“楚狂说到点子上了!当年怜香子横空出世的原因就是和当时江湖上的大侠常广打赌,怜香子的口号是‘谁比谁卑鄙’!那大侠常广为人忠义,广行仁义,追随者遍天下,应者云集。怜香子便十天杀一人,谁最无辜他就杀谁!结果不到三个月,常广众叛亲离,人人避而远之,连妻子儿女也与他断绝关系,后来众人唯恐惹祸上身,结集起来,浩浩荡荡上万人将常府层层围住,逼他自尽。他挥剑自刎,以死谢天下,身边只有一只跟了他十来年的黄犬,绕着他的尸身呜呜哀鸣。暴尸十日,没人敢去收敛,据说最后还是怜香子安葬了他。”
  李若萱听得浑身发冷,真正被吓住了。这时李安然进屋来,面色如常,还带着笑。李若萱眼眶一热,鼻子一酸,扑过去一把紧紧抱住,哭道,“哥哥!”
  李安然安慰地抚着她的头,对沈霄道,“沈前辈你说什么呢,怎么把若萱都吓哭了!”
  沈霄道,“我,我说起常广的旧事了!”
  李安然道,“你别吓唬小孩子,哪有那么严重!若萱别哭,没事的,啊!”
  云逸走过去拎过若萱,让她在座位上坐下,说道,“你还嫌你哥哥不够烦,还哭!你哥哥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险吗!”
  若萱低着头住声。夏婷拉着沈紫嫣的手道,“姐姐这好可怕啊!”
  沈紫嫣忍不住轻轻偷望了李安然一眼,没说话。夏婷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让那个害人精活在世上,他想让哪个好人死,哪个好人就得死?”
  楚狂道,“能把卑鄙用得这么强悍和明目张胆,他倒是看透了世事,再出来狠狠地调戏!”
  云逸道,“四哥,你干脆和那怜香子喝酒去得了,没准他也周郎妙赏,你们两正好臭味相投!”
  楚狂道,“他若是站在我面前,我一定会试试我这把刀能不能割了他的脖子,是他死,还是我亡!”
  云逸道,“你不是口口声声欣赏他吗!”
  楚狂道,“欣赏的是他的性子,又不是他的人!欣赏他,也可以杀他!”
  李安然笑着坐下继续喝他的粥,说道,“怜香子的性子也是太烈了,当年就是因为常广说他,‘像你这样的卑鄙小人,人人得而诛之!’他就说,‘天下人皆卑鄙,得而诛之,不得自然就不能诛之,看天下人最后去杀谁,看是谁比谁卑鄙!’他这样说,也这样做了,最后如愿以偿。他还在常广的墓碑上写道,‘我不杀你,天下皆杀你。天下人比我卑鄙。’”
  楚狂纵声笑了起来,“好一个天下人比我卑鄙!我真是服了他,二哥,你看到了吧,这做人不能太善,像人家怜香子这样的恶人,那才叫活得精彩!这叫一痛快!”
  李安然道,“我看你得改名字了,不能叫楚狂,应该叫楚邪。我看你也是邪得可以!”
  沈霄叫道,“楚邪好听!以后就叫楚邪,我快喜欢死了,处处投了我的脾气!”
  李安然摇头笑而不语。
  他仍旧每天带着两个最熟悉菲虹山庄人员情况的小厮,在街上转。街上少有人,在最光天化日的时候才会有一些相貌丑陋年纪偏大的人在街上做生意买东西。乞丐还在,李安然每次都给钱,甚至有时候停下来,蹲在一旁和乞丐们聊天。话题很散,偶尔还说说市井的闷笑话,或是围绕着过往的行人,说说乞讨的技巧。
  云逸开始纳闷,二哥这么做,到底为什么?
  他曾经问过付清流,付清流说是趁着现在危急的时刻收买人心。云逸觉得不像。楚狂不再去梅菊堂,而是整天在菲虹山庄的花园里晒太阳,叫楚雨燕泡上好茶,有一搭没一搭听楚雨燕弹弹琴。云逸很奇怪他,问他呆在菲虹山庄干什么,梅菊堂那边没人,你放心吗?
  楚狂懒洋洋地喝着茶,慢条斯理地说,他在感受玉面狐狸的气息。云逸四下张望,青天白日,连个鬼影子也不见。于是云逸开骂,楚狂笑微微地拍着他的肩,几近嘲笑,“你骂我没用,你若是关心婷婷姑娘,那你就自己去梅菊堂和她拌嘴好了!”
  云逸有点郁闷,怎么老二和老四这两个人怪怪的!他忍不住心中的火,重重地捶了楚狂一拳,楚狂捂着被打的肩,苦笑道,“五弟你要干什么,想打架?”
  云逸气恨道,“二哥他自己出去溜,把菲虹山庄交给我!把梅菊堂交给你了,你老在菲虹山庄干什么!怕我罩不住若萱,还有晓莲和楚姑娘是不是?你乖乖给我滚回梅菊堂,和你的沈姑娘弹琴去!你那未来的老丈人,不是快喜欢死你了,快去吧!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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