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他就觉得这女孩儿不简单。
后来还有一次,他在陆平风的命令下带着言忱出去玩,他寻思着她野,故意带她去了本地最乱的酒吧,结果因为她长得太好看,不断有人来搭讪,她大概先碍于他在,所以礼貌拒绝。
未曾想被拒绝的那些人里有不好惹的,甚至有人来和他打商量,让他把女朋友让出来一晚。
他痞笑,“你问她,她同意就行。”
言忱自然不同意。
后来大抵是言忱的冷脸让人感觉到了冒犯,几句话不对盘,对方就想朝言忱动手,结果被言忱半截拦下。
十八岁的她冷着一张脸,眼里冷若冰霜,直接在陌生的地方和人打了一架。
她打架专往人的软肋上打,不知是专门学过还是实战经验太多。
陆斯越原本想袖手旁观,但看她差点被打忍不住还是出手。
令人难以意料的是,他竟然和言忱并肩作战了。
不过那天晚上言忱还是受了伤,一个酒瓶直直朝她砸过来,纤细的脊背接住,酒瓶瞬间碎裂,她差点跪倒,但眼里满是桀骜。
是那种很有野性的动物在面临绝境时都会发出的眼神。
很难会在一个女孩儿身上看到,尤其还是18岁的女孩儿。
言忱的后背不断有血渗出来,是一般女孩儿看见都会被吓哭的那种。
但陆斯越带她去医院的路上,她只是很平静,甚至平静地和陆斯越说:“这事儿我不会告诉陆叔叔的。”
陆斯越那时已经在读心理学的研究生。
他忽然就对言忱产生了兴趣。
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养出这样的女孩儿?
浑身上下都带着刺,却能在适当的环境下变得温驯,甚至会用一些对自己残忍的方式来当做筹码交换。
她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活得自我、特立独行,却又好像还在意着点儿什么。就像她刚来的时候,陆斯越一度以为她和唐宛如的关系很差,但随着了解程度越深,他发现言忱只是把这些情感都藏起来了。
藏在心底,谁都不说。
也是从那之后,陆斯越和言忱的关系才算好起来。
起码能维持表面的平和,而陆斯越开始把她当成妹妹来照顾。
此刻,陆斯越站在她房间门口,听着房间里的哭声,忽然长叹一口气。
哭吧,能发泄出来也好。
>>>
两分钟后,陆斯越放在客厅的手机响起,于是去接电话。
来电显示是:校草。
他早上接完沈渊电话以后顺手给改的备注。
“什么事儿?”陆斯越接起来问。
“陆老师。”沈渊也没客气,单刀直入地问:“您跟言忱在一块吗?”
陆斯越:“……算在。”
他走到言忱门口听了下,哭声渐歇,于是又走了几步回房间。
“能不能让她接下电话。”沈渊无奈:“她电话好像静音了。”
陆斯越:“……”
“我成你们中间递话的了?”
沈渊那头沉默两秒,“哥,我打算买票过去,就是不知道地址,要不你告诉我一下也行。”
陆斯越:“……”
这就哥了?
有这么熟吗?
他承认了吗?
但不得不说,沈渊这声哥叫得陆斯越心情复杂,一方面有种自家的小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一方面又觉得这只猪好像还不错,勉强算得上猪王。
陆斯越叹口气,“短信……”
话还没说完,沈渊就说:“不用了,言忱打电话给我,我问她。”
陆斯越:“???”
这就不叫哥了?
而且电话已经被无情挂断。
陆斯越:“……”
草,这也太狗了。
陆斯越越想越气,两分钟后,他推开房门走出去,扯着嗓子喊了句:“言忱,你要让那只狗来,我把你也赶出去。”
声音足够大,大到让电话那头的沈渊也听见了。
而言忱打开房门,一脸懵逼。
她刚哭过眼睛还是红的,“什么?”
声音倒是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陆斯越问她,“跟沈渊在打电话?”
言忱点头。
陆斯越一把抢过她手机,对着听筒嚣张地说:“打我妹妹主意,还想登堂入室,经过我同意了吗?”
说完以后不等沈渊说话,直接摁了挂断。
言忱:“……”
这发生了什么?
陆斯越拎着她手机往客厅走,“吃西瓜。”
言忱:“……”
-
沈渊晚上十点落地南宜。
正好这几天赵医生休年假,他去不去医院都可以。
听着言忱说话心念一动就买票过来了。
紧张了一上午,一整天只想见到她才安心。
言忱在医院陪唐宛如,还是陆斯越开车来机场接的他。
南宜气温比北城要高,又潮又热,一下飞机就被这座城市的热浪包裹,浑身都不舒服。
或许是自小在北方长大,习惯了北方的温度,沈渊不是太喜欢这座城市。
他看见来人只有陆斯越,探头又往车里看了看,没看到想见的人。
陆斯越没好气地说:“别找了,没来。”
“哦。”沈渊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忽然对上,沈渊试探着喊,“哥?”
“哥什么哥。”陆斯越瞟他一眼,“喊老师。”
沈渊:“……”
他上了副驾。
车子驶离机场。
南宜的繁华程度不输北城。
这座城市夜里十点仍旧灯火辉煌,车流如梭。
车里安静许久。
沈渊跟陆斯越不算熟,当初上心理学时他不常去。
他那会儿已经开始去医院实习,反正就一门选修课,期末过了就行,结果导致有天他去上课的时候,下午第一节 ,正是大家犯困的时候,陆斯越拿他调侃了句,“这帅哥面生啊,第一次来?”
沈渊:“……第二次。”
他也实诚,就那么接了话。
结果班里哄堂大笑。
两人除了这事儿还真没什么交际。
这会儿突然同处一个空间里,还是有点尴尬。
不过毕竟是来了他的地盘,他还是言忱现在名义上的哥哥,等车子驶过下一个路口,沈渊问:“言忱妈妈的情况好些了吗?”
“做了手术,没大碍。”
“我们现在去?”
“酒店。”
他问一句陆斯越答一句,语气冷漠,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表达——我们不熟。
行吧,不熟就不熟。
气氛就那么冷下来。
陆斯越把他载到了家附近的酒店,是言忱给他的地址。
到地方以后,陆斯越等他下车,调转车头就离开。
沈渊站在原地吸了一堆汽车尾气。
“……”
这人,是有点幼稚了。
言忱早给他发来了酒店的房间号,他推门进了酒店大堂。
结果人还没进电梯,后边忽然传来喊声,“沈渊,等等。”
沈渊:“???”
他回头,是脚步匆忙的陆斯越。
身材优异的男人疾走几步到他身边,“走,我送你上去。”
沈渊:“……”
也倒是大可不必。
他一时拿捏不准陆斯越的意图,不过也不好拒绝。
于是两人同乘一班电梯上了楼。
沈渊总觉得陆斯越盯着他的眼神不怀好意。
他没去前台取房卡,因为言忱说她已经拿了,还给他发了房间的密码。
等他站到601门口,迟迟未输密码,一直盯着陆斯越看,用眼神表达——你还不走吗?
陆斯越也用行动表明——不走。
于是几分钟后,沈渊问:“陆老师,您还有事?”
陆斯越:“等你进去就走。”
沈渊:“……”
他输入密码推开门。
房间里灯亮着,言忱站在阳台口眺望远方,听到响声回头看。
沈渊目光和她对上那瞬间,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能在手机上联系到,有文字、有语音、有视频都不是那么回事儿,总要见到真人才能安心。
才能确认她不是又一次离开。
结果陆斯越忽然出声:“就知道你在这儿。”
他的目光越过沈渊看向言忱,“你早说啊,我直接把他接回家里不就行了嘛?还来酒店做什么?”
言忱:“……”
她愣怔了一秒,“我就和他说会话。”
“最好这样。”陆斯越露出个迷之微笑:“那你们聊,我在楼下等你,十五分钟够吗?”
沈渊:“???”
作者有话说:
沈渊:……
——您有事吗?
晚上10点还有一更。
第41章
沈渊闻言关了门。
十五分钟, 也太离谱。
言忱从阳台走到门口,路过沈渊时握了下他的手,很快又松开。
她打开门, 陆斯越还在门口站着,四目相对无言。
“哥。”言忱说:“你先回,我跟他聊一会儿就回去。”
陆斯越打量着他俩之间的氛围,轻嗤一声:“你确定晚上回?”
“回……吧。”言忱迟疑了下,也没准确答案。
陆斯越:“……”
怎么听都觉着危险。
“明天再聊不行?”
言忱抿唇, 脸上显露出为难, 却是很明显意思——不太行。
陆斯越:“……”
“长大了。”陆斯越看向沈渊,意有所指, “能被猪拱了。”
言忱疑惑:“嗯?”
陆斯越看她情绪不太好,就此作罢, “我先回家,你要回的话给我打电话, 我过来接你。要是不回的话……”
他顿了顿, 再说话颇有些咬牙切齿, “房间里的东西不是摆设,别闯祸。”
言忱:“……”
她先没懂。
但陆斯越以一副痛心疾首的状态离开了酒店。
>>>
房间门刚关上, 沈渊就从后边抱了过来。
他双臂在她腰间收紧,下巴搭在她肩膀上, 呼吸的热气都吐露在她颈间的肌肤上,什么话都没说,却又比千言万语都让人安心。
言忱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她的手覆在沈渊背上。
良久, 沈渊松开抱她的手, 言忱回头问他, “吃晚饭了吗?”
“有飞机餐。”沈渊回答:“吃过了。”
言忱又不知道该问什么,场子自然冷了下来。
她低敛着眉眼,状态很丧。
沈渊原本还以为她还能再多问一个,结果她只撑到了第一个问题。
以前也没这么不善言辞啊?
他往前走了一步,把人拥在怀里,仍旧是很暧昧的姿势。
“你妈妈的病好些了吗?”沈渊低声问。
言忱点头,“嗯,做过手术了。”
“你是不是很难过?”
言忱愣怔,语气比刚才淡漠,“还好。”
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几秒后,她脑袋靠在沈渊肩膀上,闭了闭眼睛低声说:“是很难过。”
难过到快要窒息。
从昨天遇见徐展那一刻,她的情绪就没好过。
今天大哭了一场,仍旧没什么起色。
好多事情似乎忘了,但又无时无刻记着。
她以为逃离了那座城市就会好的,但没想到她的人生仍旧磕磕绊绊。
她会遇见旧人,会不断有人提醒她,你过往的人生其实很糟糕。
糟糕到一塌糊涂。
言忱说完以后就抱紧他。
房间里安静到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沈渊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有我在,会好的。”
“嗯?”
沈渊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个星星吊坠,他从手心里悬下来,在熠熠灯光下一晃一晃,“对着它许愿。”
“什么?”言忱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沈渊说:“对着这颗星星许愿,你所有的愿望都会实现。”
言忱从不信神明。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明,那就不会无视她微小的祈愿。
所以后来她成为了坚定的唯心主义者。
这世上谁都不能信,只有自己可以。
但此刻,沈渊把吊坠晃在她眼前时,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快点。”沈渊催她,“要在三分钟之内许完愿的,三分钟以后的愿望就不灵验了。”
言忱盯着他的眼睛看,他背着光,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有星光闪烁。
比她刚才看到的天上的星星还好看。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她鬼使神差地闭上眼睛,双手交握成拳,语气虔诚:“我多想我的人生可以一马平川。”